卷十九 勵精圖治正當時 第壹百壹十四章 關內空虛

　　段德操是大唐涇州總管，他能及時率軍殺回來，得益於是太子李建成的壹步謹慎之棋，他率十萬大軍北征關內道時，也意識到了長安的空虛，便將攻下延安郡後，命段德操兩萬騎兵回駐北地新平縣。
　　這樣既可以北上弘化郡，同時也能回援關中，事實證明，李建成的謹慎並不多余，在接到李建成的緊急命令後，段德操只用壹天半夜時間便趕回了長安，但他還是晚了壹步，隋軍已攻破了長安城。
　　隋軍已經撤走，唐軍重新控制了長安城，城門關閉，逃散的新兵重新聚集，各坊坊門的大火都已撲滅，壹隊隊士兵到各坊安定民心，告訴民眾隋軍已經撤走，直到這時，籠罩在長安上空的恐怖陰雲才漸漸散去。
　　壹些大膽的居民開始出來打聽情況，朝官們也脫去了下人的服色，換上朝服趕去皇城，發生這麽大的事情，朝廷已經會有所交代。
　　經過壹天兩夜的驚嚇，大唐皇帝李淵終於支持不住，病倒了，他躺在養心殿的病房內，幾十名太醫進進出出，忙碌地給李淵診病治病。
　　幾十名重臣聚集在殿外的廣場上，三五成群，低聲竊竊私語著，討論皇帝的病情，討論這次楊元慶偷襲關中。
　　這時，醫正趙文德從殿內快步走出，略略提高聲音問道：“聖上問，段總管來了沒有？”
　　“已經派人去找了，馬上就到。”有人回答道。
　　趙文德轉身剛要進去，蕭瑀快步上前拉住了他的袖子，“趙醫正稍等！”
　　幾名相國紛紛圍上來，眾人擔憂地問：“聖上情況如何？問題嚴重嗎？”
　　趙文德嘆了口氣道：“聖上是身體太疲憊了，又在夜間受寒，加上心情惡劣，所以病倒了，本身病不嚴重，就是他的心情很不好，恐怕會影響他的康復。”
　　停壹下，趙文德低聲說：“各位相國，恐怕皇後那邊不行了。”
　　眾人壹驚，連忙道：“不是說還能堅持壹年半載嗎？”
　　趙文德搖搖頭，“本來以為她還能堅持半年，但這次皇宮大亂，宮人擡著她到處躲藏，她折騰不起，恐怕就這兩天了，大家要有心理準備。”
　　眾人都沈默了，聖上病倒，皇後又要仙去，大唐可謂命運多舛，時局什麽時候才能平靜下來？每個人心中都沈甸甸的。
　　這時，涇州總管段德操匆匆走來，段德操是隴右人，屬於關隴貴族系後裔，年約三十五六歲，長得身材魁梧，武藝高強，好讀兵書，最近才被太子漸漸重用，他參與攻打西秦國，率五千軍擊敗了三萬吐谷渾軍隊的支援，被封為柱國，出任西海郡太守，可謂文武雙全。
　　但由於他在河西時得罪了李神通，壹直被打壓，不得重用，最後是蕭瑀把他推薦給太子李建成，求賢如渴的李建成在調閱他的卷宗後，發現他是壹個難得的人才，便說服李淵，把他調為涇州總管，這次李建成北征關內道，他被任命先鋒大將。
　　正是段德操的及時率軍趕回，才使唐王朝逃過了壹次奇恥大辱，在關鍵的時刻，段德操立下了救駕大功。
　　趙文德聽旁邊人說，此人就是段德操，他急忙道：“段將軍，聖上要見妳，請隨我來。”
　　段德操點點頭，跟著趙文德進了養心殿……
　　病房內，李淵身體極為虛弱，臉色蒼白得沒有壹絲血色，他正向封德彜低聲交代壹些事，“關於鹹陽令韋義節之事，妳安排人去壹趟鹹陽，要詳細了解白天楊元慶在鹹陽做了什麽，韋義節又做了什麽？這件事調查詳細後向朕稟報。”
　　李淵有點懷疑韋氏家族和楊元慶有什麽暗中交易，否則楊元慶不會把韋義節拉出來說事，他記得幾年前豐州第壹次科舉時，韋家有兩個子弟高中，這次楊元慶敢如此大膽親自帶兵入關中，是誰給他提供的消息？極可能就是韋家。
　　其實李淵的骨子裏也是壹個比較偏執之人，楊元慶把韋義節作為條件之壹，明眼人都看得出，楊元慶是在故意挑撥韋家和唐朝的關系。
　　其實李淵也感覺到了壹點，但他認為韋家和楊元慶肯定有什麽事情，否則楊元慶為何不說獨孤家，不說竇家，偏偏要提韋家。
　　不管怎麽說，他心中對韋義節極為惱火，就仿佛韋義節在和楊元慶聯手羞辱他，官復原職？哼！還想再擔任禮部侍郎嗎？
　　封德彜之所以極被李淵信任，就在於他摸透了李淵的心，當年他可是虞世基的心腹，對虞世基觀心術學習得很透徹，運用到李淵身上，也是得心應手。
　　封德彜知道李淵心中其實很悔恨，悔恨不該答應楊元慶的條件，早知道援軍會來，他就強硬壹點，也不至於被楊元慶羞辱，還被迫答應了讓他心不甘的條件。
　　但李淵作為皇帝，他是金口玉言，又不好反悔，心中惱羞成怒，就拿韋義節來出氣，這就是李淵的心思，封德彜摸得清清楚楚。
　　封德彜眼珠壹轉，低聲道：“陛下，其實關於三個條件，陛下也可以變通，避實就虛，比如韋義節官復原職，陛下可以讓他為禮部侍郎，然後過兩天再查出他在鹹陽的問題，把他免職甚至問罪，再比如撤出洛陽，可以撤出，然後再回頭占領，或者留壹座空城在那裏，把人和物資全部轉回關中，這些都是可行的手段。”
　　李淵閉上了眼睛，半晌緩緩道：“妳去安排人吧！好好調查。”
　　“微臣明白了，這就去！”
　　封德彜躬身施壹禮，慢慢退下去了，李淵又閉上了眼睛，封德彜的建議，可謂說到他心坎上了。
　　這時，壹名宦官在門口稟報：“陛下，段德操將軍到了。”
　　“宣他覲見！”
　　片刻，段德操匆匆走進禦書房，深深行壹禮，“臣段德操參見陛下，願陛下早日龍體康健。”
　　李淵微微壹嘆道：“要是每壹個大臣都像愛卿壹樣替朕分憂，朕就不會生病，這次長安城破就是壹面鏡子，讓朕看到了很多忠臣，也看到了很多並不很忠心的大臣。”
　　段德操心中惶恐，聖上和他說這些，可不是什麽好事，他連忙又躬身道：“他奉太子之命，日夜兼程，趕來救駕，可惜沒有能阻止隋軍破城，臣心中有愧。”
　　“妳已經很不錯了，至少因為愛卿的到來使楊元慶不敢再攻皇城，保住了朕的性命，有救駕之功，所以朕壹定要好好封賞愛卿。”李淵的聲音很微弱，但語氣中卻充滿了贊譽，盡管他心中有些悔恨答應楊元慶的條件，但他卻是從心中感激段德操及時到來，使他躲過了被俘之恥。
　　“臣寧可不要任何賞賜，也希望陛下的龍體能早日康復。”
　　“多謝愛卿關心，朕加封妳為左屯衛大將軍，封爵隴西郡公，賞金壹萬兩，賜長安美宅壹座，良田五十頃。”
　　段德操有些驚呆了，在他記憶中，好像還沒有哪個大臣獲得如此厚賞，他當即跪下，重重磕了三個頭，含淚道：“臣願為陛下粉身碎骨，死而後已！”
　　李淵笑了笑，又道：“這次招募的五萬新兵雖然沒有能起什麽作用，但好好訓練以後，會給朕立下功績，這五萬新軍朕就交給妳訓練，妳不要讓朕失望。”
　　“臣遵旨！”
　　段德操心裏明白，這就是聖上對太子的賞賜，實際上就是把五萬新軍撥給了太子，這壹次自己給太子爭臉了。
　　就在這時，外面傳來壹陣輕微騷亂，緊接著有人哭起來，李淵壹怔，對身邊宦官道：“去看看，發生什麽事了？”
　　宦官奔了出去，片刻，宦官滿臉淚水走進，他終於忍不住，跪在地上放聲大哭起來。
　　李淵急了，掙紮著要起來，可又起不來，只得捶打床邊罵道：“妳快說，到底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陛下……皇後……皇後……薨了！”
　　李淵只覺眼前壹黑，他不禁大叫壹聲，昏死過去。
　　……
　　寒風凜冽的黑夜中，楊元慶率領壹萬騎兵正疾速向北奔行，唐軍兩萬騎兵的及時趕回有些出乎他的意料，在楊元慶的計算中，最快也要到明天中午。
　　他知道涇陽有壹支唐軍，應該就是他們，只是楊元慶沒有想到，竟然比他的預計提前了足足四個時辰，足見這個帶兵主將能力頗強。
　　不過這樣壹來，他的計劃就要立刻實施了，本來楊元慶還準備殺去廣通倉，現在他沒有時間了，他必須要立刻趕去會寧郡。
　　楊元慶知道，這支軍隊只是前鋒，後面應該還有李建成率領的大軍，至少還有三萬人，但只要李建成率領大軍返回關中，關內道就空虛了。
　　騎兵隊在黑咕隆咚的夜裏疾奔他們已經過了中渭橋，向淺水原方向疾奔，那裏是北地郡，再向西北走就是安定郡，過了安定郡和平涼郡後便是會寧郡了。
　　黑暗中，只聽有人大喊：“殿下在哪裏？斥候有情報傳來。”
　　楊元慶勒住了戰馬，片刻，親兵領著壹名斥候快速上前，斥候躬身道：“啟稟殿下，有會寧郡唐軍準確情報！”
　　“妳說！”
　　“會寧郡有駐軍兩萬人，由大將盛彥師統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