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七 田陌耕忙戰未銷 第二十三章 戰略撤退

　　孫嘉延被士兵帶下去休息，羅士信沈吟不語，這時牛進達走進帳，道：“士信，此人我覺得也不能太相信他，在沒有證實他的誠意之前，還是小心點好。”
　　羅士信笑了笑，“這個我也明白，不過按照計劃，我們確實也該撤退，只是我在考慮往哪裏撤軍？”
　　“我建議撤往柳城，讓李海岸守臨榆關，還有臨榆宮的軍隊也可以協防。”
　　牛進達憂心道：“我主要考慮柳城壹帶聚居了大量漢民，我擔心高麗人會屠殺清洗。”
　　“妳說得不錯，如發生屠殺事件，我們將無以面對總管。”
　　羅士信壹下子被提醒，他意識到自己險些犯下大錯，忘記了屠殺的可能，他不再猶豫，當即下令道：“傳我的命令，大軍立刻拔營，向柳城撤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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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麗軍大營內，高開道在百余名親衛的簇擁下，來到了高麗軍的中軍大帳，淵太祚已經在大帳前等候多時了，他細長的眼睛裏閃爍著壹種老狐貍般的笑意，就仿佛壹個獵物落入了他的陷阱。
　　對他來說，高開道就是壹個獵物，或者說是壹條狗，為他賣力奔命，等獵物到手的那壹天，這條狗就是他的晚餐。
　　淵太祚用盛大的熱烈來歡迎高開道的到來，因為現在他還需要這條狗替他奔命。
　　“我對燕王殿下聞名已久，今日初見，足慰三生！”
　　淵太祚有著極高的漢文造詣，他是扶余人貴族，扶余人創造了高句麗王國，他們也從來自稱高句麗，只是在隋王朝的官方文書中，稱他們為高麗。
　　高開道也老遠拱手笑道：“高某也久聞大王盛名，今天第壹次拜訪，高某深感榮幸。”
　　他的態度很謙恭，對他來說，高麗軍現在就是他溺水中的壹根救命木頭，至於上岸後還是不是，那就是另外壹回事了。
　　兩人大笑著上前，各自心懷鬼胎地緊緊擁抱在壹起，那種親密中難以掩飾的巨大虛偽，連旁邊的士兵都覺得看不下去了，紛紛將頭扭了過去。
　　大帳內坐下，高開道笑道：“我天天盼大王到來，就儼如嬰兒盼父母，如今高麗軍終於到來，讓我看到了戰勝隋軍的曙光，我願追隨大王，把隋軍趕出遼東。”
　　高開道用壹種極為謙卑的恭維語氣，將高麗軍推到前方，自己後退壹步，站在高麗軍身後，這是他的如意打算，他現在只剩下四萬軍隊，這是他最後的本錢，無論如何他要保住。
　　所以他必須讓高麗軍為前鋒，在前面沖鋒陷陣，只要能達到這個目的，就算讓他做孫子，他也心甘情願。
　　高開道的如意算盤當然瞞不過老奸巨猾的淵太祚，他瞇眼壹笑，“擊敗隋軍是我們雙方共同的目標，也是我們共同的利益，僅靠壹方都無法辦到，我們應該攜手共進，不分尊卑彼此，這是我的態度，也是高麗軍的態度。”
　　“那當然，應該攜手共擊隋軍。”
　　高開道呵呵幹笑起來，笑聲中有那麽壹點苦澀，高麗人的狡詐讓他占不到半點便宜。
　　高開道還想在模棱兩可中獲取最大的利益，但精明的高麗人卻用坦率和直白將他模棱兩可砸得粉碎。
　　“好吧！現在我們談壹談兩軍合作的問題，後勤物資怎麽分配，軍隊怎麽指揮……”
　　淵太祚不給高開道任何機會，用他事先準備好的方案使高開道掉進了壹個無法選擇的陷阱之中，無論糧食後勤還是軍隊指揮權，都由高麗軍主導，簡而言之，高開道徹底淪為了壹條狗。
　　就在這時，隋軍撤退的消息傳來，此時夜幕濃厚，盡管高開道心急如焚地想追趕，但淵太祚卻牽住了已拴在高開道脖子上的狗鏈。
　　“隋軍善於夜戰，他們在夜間撤退，未必是利好，或許是壹種圈套，不要急，明天壹早再追趕，這場戰怎麽打，妳聽我的安排。”
　　淵太祚語氣很平淡，但平淡中卻不容半點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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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壹早，高麗大軍和高開道的軍隊離開了燕城縣，向隋軍銜尾追擊，兩天後，聯合大軍抵達了柳城縣，團團包圍了柳城縣，展開壹場攻城和防禦的對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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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兩天渤海的風浪並不大，微微起伏的海浪拍打著船壁，在壹萬無際的大海上，壹隊由百余艘大海船組成的船隊在順風疾駛。
　　海面上吹拂著溫暖的東南風，使船帆鼓起，為首的‘龍吟’號旗艦如壹支疾飛的利箭在海面上劈波斬浪，向北方疾駛。
　　楊元慶站在船頭，海風吹拂著他飄舞的頭發，將他的思路送去遙遠的地方，大海如壹扇巨大的窗戶，使他的心胸變得豁然開朗，也使他心中的天下也變得無限寬廣。
　　在大海遙遠的彼岸是什麽？那是更加遼闊的土地，有更加豐富的物種，可以使糧食產量增加，有了糧食，人口就能滋生，有了人口，大隋的疆域將更加擴大。
　　但這將是很久以後的事情，或許在他有生之年能看到，楊元慶嘆了口氣，他此時就像壹個發現了巨大寶藏的人，卻苦於無法將寶藏運走，而只有將寶藏分給更多人，這個寶藏才會使大隋變得更加強大。
　　“總管，妳在想什麽？”程咬金在他身後甕聲甕氣問道。
　　楊元慶回頭看了他壹眼，微微笑道：“我在想妳將來能做什麽？”
　　“我？”
　　程咬金壹楞，他沒想到總管居然在想自己的出路，他心中暗喜，便裝模作樣地沈吟壹下說：“嗯！我將來當相國可能還差壹點墨水，不過做個大將軍倒能稱職，像太子少保、太尉之類的虛職也可以掛壹掛，老程不嫌它們重。”
　　楊元慶哈哈壹笑，“妳的臉皮倒是很厚，可以敲進壹根大釘子，把這些職務掛上去。”
　　程咬金嘿嘿壹笑，“其實我說的是實話，將來我老程算不算開國元勛，而且我的命很長，四十年後，秦瓊他們都死絕……不！那個……都不幸離世，我老程不就成元老了？當個太尉也不算過份吧！”
　　楊元慶點點頭，“妳的眼光倒很長遠，我問妳，妳想不想當國王？”
　　程咬金嚇了壹大跳，連連擺手，“不！不！總管莫要害我，有這個想法，我鐵定活不長，我可不幹。”
　　“我不是說妳當隋朝的國王，我是說，給妳壹片土地，在海外，方圓千裏，妳帶領壹批人去建立自己的國家，嗯，就叫程國吧！妳就是國王，妳願意嗎？”
　　程咬金咧了咧嘴，“總管，那不就是把我流放嗎？”
　　楊元慶拿這個只認現實、沒有理想的家夥沒辦法了，只得無奈地嘆了口氣，“好吧！妳就再熬四十年，準備當太尉吧！將來羅國、秦國、徐國等等小國建立起來後，妳別眼紅就行了。”
　　“呵呵！我才不會嫉妒，最好總管明年就把他們流放出去，這樣我明年就可以當太尉了。”
　　“給我滾回船艙去！”
　　楊元慶忽然對這張烏鴉嘴無比厭煩，難怪人人都討厭他，他壹腳踢在程咬金屁股上，將他踢壹個趔趄，險些摔倒。
　　程咬金揉揉屁股苦著臉道：“在船艙裏暈船難受，吹吹海風好受壹點。”
　　他心中卻在想著如何利用這次機會拍拍楊元慶馬屁，對他將來升官大有好處。
　　楊元慶懶得理他，背著手繼續眺望遠方，心中卻在考慮著遠航的人選，當初出海的朱寬和劉方等人都還健在，十幾年前，大隋官方使臣已經遠去了流求甚至馬六甲，還去倭國，航海技術已不是問題，缺的只是勇氣和方向。
　　“總管，看見陸地了！”頭頂上忽然傳來了眺望手的喊聲。
　　楊元慶快走幾步，凝神向遠方望去，果然看見北方出現了壹條隱隱的黑線，陸地終於到了。
　　大船上頓時壹片歡呼，程咬金也激動異常，拳掌狠狠壹擊，“他娘的，終於到平壤了，攻下平壤，老子要第壹個沖進王宮，那個……活捉高麗王。”
　　楊元慶只是告訴他，他們此行的目的是斷高麗軍的後路，他便壹直以為是偷襲高麗都城平壤，這個他很感興趣。
　　楊元慶笑而不語，只是全神貫註盯住遠方陸地，漸漸地陸地越來越近，船速漸漸變慢，他們眼前的海水顏色開始變得藍白相間，這是淡水和海水混合的結果，這就意味著他們前方是壹條大河的入海口。
　　果然，前方出現了壹個寬闊的河灣，壹條大河的入海口呈現在他們面前，張龍指著前方大河笑道：“殿下，那就是遼水的出海口。”
　　後面的程咬金壹下子楞住了，撓撓頭，“總管，不是去平壤嗎？”
　　楊元慶瞥了他壹眼，不屑地哼了壹聲，“我幾時說過要去平壤？”
　　“這個……”
　　程咬金心中壹陣失望，不去平壤，那麽美貌的高麗小娘，王宮裏堆積如山的珍寶不都沒戲了嗎？
　　他立刻沒有了精神，像只鬥敗的公雞，變得無精打采，這時他感覺暈船得更厲害了，他娘的，連站在甲板上也暈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