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七 小荷初露尖尖角 第十六章 月夜雙殺

　　昏暗寬大的大堂內充滿了刺鼻的血腥味，地上已經倒下三具屍體，皆是前胸壹刀斃命，楊元慶坐在榻上慢慢翻看著厚厚的十幾本賬簿，這些賬簿內只是記載著進貨和出貨記錄，壹筆筆的數量，但是從哪裏進貨，最後賣給了誰，賬簿裏都沒有記錄，這不是楊元慶想要的東西。
　　康巴斯告訴過他，做這種非法生意，壹定會有壹本秘密帳，這本秘密帳壹般都是會藏在店鋪內，由專門可靠的人記錄。
　　楊元慶的目光瞥了壹眼被綁在墻角的店掌櫃，出人意料地強硬，眼睛閃爍著兇光，在他面前殺了三個人，他眼睛眨都不眨，這應該就屬於宇文述可靠的人，要像他店鋪裏劉二掌櫃那樣，才是正常的商人。
　　有這麽壹個人存在，楊元慶便能肯定，他想要的秘密帳，壹定就在店鋪內。
　　“再換壹人！”
　　又壹名夥計被楊元慶的手下拖了上來，跪在地上，店裏壹共有六名守夜夥計，像壹群羔羊壹樣，被綁縛在另壹個角落裏，嚇得面無人色，渾身抖如篩糠。
　　“說吧！妳們掌櫃有壹本秘密帳，會藏在哪裏？”楊元慶冷冷問道。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夥計嚇得拼命磕頭，楊元慶給手下使了個眼色，手下壹刀刺入他的後心，夥計慘叫壹聲，當場斃命。
　　“再換壹人！”
　　這時，壹名手下快步走進，在楊元慶耳邊低聲道：“有大群黑衣人出現在我們的店鋪前，約壹百余人。”
　　楊元慶點點頭，目光又落在了另壹名夥計身上，冷冷道：“妳也不知道，對吧！”
　　地上的四具死屍嚇得夥計幾乎要癱倒，他牙齒直打顫，“我……知道！”
　　“王義，妳敢出賣老爺！”
　　掌櫃大吼壹聲，跳起身向夥計撲來，他剛起身，便被楊大郎壹拳打翻在地。
　　“告訴我在哪裏，我饒妳壹命！”楊元慶笑瞇瞇道。
　　“在我們掌櫃……床榻內，有個夾層。”
　　楊元慶給手下使個眼色，兩名手下拉著夥計，迅速下去了，楊元慶起身走到掌櫃面前，對他笑道：“妳認識我嗎？”
　　“哼！我七年前就認識妳了，妳越來越狠毒。”掌櫃眼睛裏噴著怒火。
　　楊元慶也有了壹點印象，當年宇文化及壹同去塞外作戰，除了十三太保外，還有兩名文職幕僚，好像其中壹人就是眼前這個掌櫃。
　　“看來妳們做的生意確實不小，居然連宇文化及的心腹幕僚都來當掌櫃。”
　　“將軍！”
　　楊大郎快步走進大堂，手中拿著壹本賬冊，興奮地喊道：“我們找到了！”
　　掌櫃眼中露出了恐懼之色，他不顧壹切地向楊大郎撲去，立刻被兩名手下按倒在地，他拼命掙紮，兩名手下惱怒了，索性壹拳將他打暈。
　　楊元慶接過帳本翻了翻，果然是他想要的東西，從哪家鑄鐵坊買來，又賣給誰，裏面出現最多的字眼是‘馬邑北’和‘柳城北’，這應該就是突厥和契丹的意思，楊元慶迅速估算壹下，僅僅兩年之內，宇文述就賣給突厥生鐵不下二十萬斤，價格是中原的十倍。
　　他將帳本揣進懷中，快步向門外走去。
　　“全部殺了，不留活口！”
　　……
　　紅銹茶莊大門已經被砸開，兩名黑影站在門前四下探望，警惕地望著周圍的情形。
　　茶莊內，壹百多名黑衣人正在四下瘋狂地翻找，尋找楊元慶走私茶葉的證據，地下室的鐵門已被撞開，幾十名黑衣人在寬敞的地下室內翻找帳本，他們也是要尋找到秘密帳，可惜茶莊內壹個人也沒有，讓他們無從下手。
　　在茶行街頭的巷子前，楊元慶冷冷地註視著遠處的茶莊，他已經可以肯定，這群黑衣人必然不會是宇文述家的人。
　　這裏離鐵行並不遠，若是宇文述家的人，他們不會不去鐵鋪支援，這應該就是幕後操縱者，冒充宇文述的手下來偷襲他的茶莊。
　　身後腳步聲響起，幾名鐵影衛手下扛著壹個黑衣人奔來，“這是在後門發現的，被弟兄們手到擒來！”
　　楊元慶贊賞地笑了笑，這九名鐵影衛很能幹啊！
　　楊三郎將肩上的黑衣人扔到墻角，黑衣人已經暈死過去，楊元慶取下他的腰牌，上面寫著‘宇文府’三個字，後面是他的名字，李冒。
　　這當然是刻意冒充，除此之外，他身上再無其他物品，這時，旁邊楊四郎凝視著這個黑衣人半晌，他似乎見過此人，他仿佛想起什麽，將黑衣人扳轉身子，撕開他肩上的衣服，他的肩胛上鏤刻著壹朵黑色的蓮花。
　　“果然是他們！”
　　“妳認識？”楊元慶回頭問道。
　　楊四郎點點頭，“此人是齊王所養的死士，我見過壹次，這些死士的後肩上都有壹朵黑墨蓮花，肯定就是他們。”
　　“原來是齊王！”
　　楊元慶臉上露出壹絲嘲諷的笑意，“此人倒是變聰明了，居然懂得借刀殺人，可惜在細節上策劃得還是不夠周密。”
　　“妳肯定此人是齊王死士，而是不是齊王侍衛？”楊元慶又壹次確認。
　　“我能肯定此人是死士，墨蓮花就是齊王死士的標誌。”
　　楊大郎上前問：“將軍，那我們還是按原計劃行動嗎？”
　　楊元慶緩緩點頭，他要給齊王留下壹個血的教訓。
　　楊元慶張弓搭箭，兩支箭瞄準了門口放哨的兩名黑影，弦壹松，兩支狼牙箭閃電般射出，直取兩名黑影，只聽兩聲悶哼，兩支箭同時射穿了兩名黑影的咽喉，兩人栽倒在地。
　　楊元慶手壹揮，冷然令道：“給我殺絕他們，壹個不留！”
　　楊元慶帶領十七名親兵手執橫刀，從四面八方迅速向紅銹茶莊奔去，他們敏捷地翻過墻頭，三人壹組，殺進茶莊內。
　　茶莊內頓時喊殺聲大作，兵刃相碰聲，慘叫聲此起彼伏，不絕於耳，周圍茶鋪的人被驚醒了，隨即關嚴門窗，恐懼地從門縫向外張望，都不知紅銹茶莊出了什麽事？
　　楊元慶帶著楊三郎和楊四郎從正門殺進，幾名黑衣人大吼著揮刀撲上，楊元慶橫刀劈過壹人脖子，血光迸射，抽刀又捅入另壹人胸膛，又有十幾人向他撲來。
　　楊元慶大吼壹聲，揮刀迎上，刀鋒寒光閃爍，快如疾電，瞬間便砍翻五人，鮮血噴濺他壹身，楊三郎和楊四郎也神勇無比，連殺數人，後面幾人嚇得膽寒心裂，調頭便逃，壹人被絆倒在地，被楊元慶壹腳踩在腰間，他驚恐地大喊起來，“饒命啊！”
　　楊元慶毫不留情，反握刀柄，猛地壹刀插入他的胸膛，黑衣人頓時氣絕身亡，楊元慶拔出刀，在他衣服上擦去血跡，對眾人喝令道：“全部殺死，壹個不留！”
　　他快步向地下室走去，地下室位於主堂後面，有壹間專門的小屋，此時小屋內外躺了十幾具屍體，楊大郎率領三名兄弟已控制住了入口。
　　入口只壹塊長寬只有三尺的鐵板，厚卻達五寸，鐵板反扣在地上，已被鐵鏈鎖死，下面隱隱傳來‘咚！咚！’的撞擊聲，聲音很微弱。
　　“下面有多少人！”楊元慶走進小屋問道。
　　“估計有三十余人，下面不透風，最多壹刻鐘，全部都要憋死！”
　　楊大郎嘆了口氣，“將軍，這是不是太狠了壹點。”
　　“如果康巴斯和綠茶他們在，也同樣會被這群人殺死！”
　　楊元慶搖搖頭，“他們可以不用來，但既然闖進了我楊元慶的家中，那他們就是我的敵人，對敵人我從來不會手軟！”
　　他隨即對楊大郎令道：“不用管他們，把所有人殺光後，告訴弟兄們立刻撤走。”
　　“卑職明白！”
　　楊大郎帶著幾名手下向別處奔去，楊元慶看了壹眼地上鐵板，轉身而去，鐵板下的敲擊已經沒有了聲息。
　　半個時辰後，夜襲紅銹茶莊的齊王死士共計壹百二十名被殺死，十幾名企圖逃亡之人也被楊元慶的親兵獵殺在墻外，但還是有數人逃脫，消失在夜色之中。
　　楊元慶帶領手下迅速撤離茶莊，當市署和縣衙得到消息趕來時，楊元慶等人已經離去了壹個時辰。
　　……
　　次日壹早，發生在豐都市的兩起群殺大案轟動壹時，盡管縣衙和京兆府封鎖了消息，但各種小道消息還是不脛而走，有人親眼看見從紅銹茶莊內搬出壹百余具黑衣人屍體，有傳聞說，紅銹茶莊是突厥人所開，那些黑衣屍體都是突厥人奸細，也有傳聞說，這爭奪生意的商人間仇殺，是茶鋪和鐵鋪之間的惡鬥。
　　而另壹間鋪子，百鍛鐵鋪內殺人案，卻沒有人敢多說，很多人都知道，那間鋪子的背景是宇文述，這裏面可能涉及到官場鬥爭。
　　這兩樁案子官府嚴密封鎖了消息，沒有立案，也不敢立案，紅銹茶莊壹百多具屍體的後肩都有墨蓮花標識，那是齊王死士的標誌，涉及齊王，誰敢立案調查。
　　次日清晨，京兆尹楊達向皇帝楊廣秘密稟報了昨晚發生在豐都市的兩件群殺大案，楊廣卻沒有任何表態，他在等待楊元慶的消息。
　　……
　　歷史上，宇文家確實在大業初年賣違禁品給突厥，宇文化及因此險些被殺。
　　這是《隋書·宇文化及傳》記載：大業初，煬帝幸榆林，化及與弟智及違禁與突厥交市，帝大怒，囚之數月，還至青門外，欲斬之而後入城，解衣辮發，以公主故，久之乃釋，並智及並賜述為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