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八 淩雲健筆意縱橫 第四十二章 催風助火

　　在邙山南麓有壹處風景秀麗之處，名叫蓮花坡，這裏古木參天，小河潺潺，交通也十分便利，方圓數十裏都是齊王的私人園地。
　　在山麓最前方的小河旁新修了壹座道觀，占地約十余畝，樓閣殿堂數百間，飛檐鬥梁，殿宇輝煌，這裏便是齊王耗資數百萬錢給老道潘誕修建的嵩陽別宮，也是潘誕在京城的老巢，裏面住著他從嵩陽宮帶來的徒弟壹百余人。
　　這天中午，壹支約五百人騎兵隊風馳電掣般馳來，沖過小橋，疾奔至道觀前，五百騎兵聲勢駭人，守門的道士嚇得轉身便逃。
　　“摧毀它！”
　　為首校尉正是楊七郎，他壹聲令下，五百騎兵開始搗門破墻，沖進道觀內打砸器物，主持道觀之人是潘誕三徒弟除塵子，他見大殿前兩丈高的香爐被士兵轟然推倒，眼睛都紅了，沖上來大喊：“妳們是什麽人，敢來毀壞潘上仙的廟宇？”
　　楊七郎冷笑壹聲，高聲道：“潘誕妖言惑眾，毒害良民，特奉楊侍率之命摧毀其巢穴。”
　　除塵子壹驚，“楊元慶！”
　　“然也！”
　　楊七郎喝令：“把人統統趕出去，壹把火燒了這個妖洞！”
　　五百騎兵兇狠無比，將壹群道士打得哭喊連天，跌跌撞撞向外逃去。
　　這時，士兵帶出了壹群哭哭啼啼的年輕女子，壹名士兵上前稟報，“啟稟校尉，這是在後院搜到，地窖裏還很多金銀貴重之物！”
　　幾十名士兵擡出了十幾只大木箱，箱子裏滿滿的全是金銀珠寶，除塵子在大門口看見，那可是他師傅幾十年的積蓄，他驚叫壹聲，撲上來，趴在箱子上大哭，“這是我師父之物，我怎麽向師父交代，妳們打死我吧！”
　　幾名士兵劈頭蓋臉地用鞭子抽去，將除塵子強行拖出道觀，扔了出去，楊七郎卻沒有想到會有如此收獲，他又驚又喜，馬鞭壹指十幾名女子，“把這些女子壹起帶走，送給官府。”
　　“這些財寶怎麽辦？”
　　“帶回去交給將軍！”
　　半個時辰後，道觀搜查完畢，所有的道士都被趕出去，道觀裏外堆滿幹柴，士兵開始在四面放火，片刻，壹座氣宇壯觀的道觀便被熊熊烈火吞沒了，五百騎兵絕塵而去，所有的道士都跪地大哭，除塵子抹去眼淚大喊：“師弟們，跟我去找師父，血海深仇，讓師父來報！”
　　……
　　黃昏時分，百余名道士浩浩蕩蕩來到了齊王府，壹起哭倒在地，引來無數路人側目，這麽多道士壹起跪在地上大哭，倒是很少見之事，包圍齊王府的士兵們也不阻攔他們，遠遠地看著這些道士。
　　片刻，潘誕聞訊命徒弟擡他而出，齊王楊暕也跟出來了，潘誕見他的徒子徒孫們壹個個被打得鼻青臉腫，狼狽不堪，心中驚懼萬分，急聲問道：“出了什麽事？”
　　除塵子跪在師傅面前大哭，“師父，楊元慶派士兵砸毀了別宮，壹把火全部燒掉了！”
　　潘誕驚得目瞪口呆，半晌，他瞪圓眼睛大喊，“為師那十幾箱法器呢？”
　　“師父，法器全部被楊元慶的人搶走了！”
　　潘誕‘嗷！’地慘叫壹聲，竟暈厥過去，百余道士嚇壞了，撲上來大喊：“師父！師祖！”
　　齊王楊暕大概已經明白了壹二，自己給上仙修的別宮被楊元慶搗毀，那裏可是他的封地，楊暕鐵青，拳頭緊捏，捏得指節發白，楊元慶，妳簡直太過份了！
　　潘誕慢慢蘇醒，他想到自己五十年省吃儉用攢下的財富，就這樣被仇人搶走，他悲從中來，忍不住放聲大哭。
　　楊暕嘆口氣，上前勸道：“上仙莫要悲傷，道觀毀了，本王給妳再修壹座就是了。”
　　“殿下！貧道修煉三百年的法器，飛升登仙全靠它，現在被楊元慶搶走，讓貧道怎麽升仙？”
　　潘誕痛不欲生，他恨不得親自操刀將楊元慶千刀萬剮，楊暕也恨聲道：“他拿法器有什麽用，本王親自去問他要回來！”
　　潘誕嚇了壹跳，這可不行，他慌忙道：“殿下好意，貧道心領了，但那些法器下了禁咒，殿下千萬不可幹涉，會害了殿下，貧道自有辦法，只是要折壹些修煉。”
　　楊暕對潘誕之話深信不疑，他沒有絲毫懷疑，便點頭道：“我的王府占地廣闊，先讓道友們暫時住在東跨院，改日我再派人去重修道觀。”
　　潘誕萬分感謝，心中又是悲痛又是擔心，只得帶著徒子徒孫們先進府去慢慢商量對策。
　　楊暕瞥了壹眼那些看守他府邸的軍士，他心中哼了壹聲，轉身回府，就在這時，他身旁壹名侍衛道：“殿下，崔少尹來了！”
　　楊暕壹回頭，只見京兆少尹崔伯肅匆匆走來，後來帶著幾名衙役，楊暕臉壹沈，他來做什麽？
　　盡管崔伯肅也不敢來找齊王，但他心裏明白，他的官職能在多大程度上保住，就看他這段時間的表現了，有些事情盡管會得罪齊王，但也非做不可。
　　崔伯肅上前施禮，“卑職參見齊王殿下！”
　　楊暕現任京兆尹，是崔伯肅頂頭上司，他冷冷道：“妳不去協助楊元慶立功贖罪，來我這裏做什麽？”
　　“卑職找殿下正是為公事而來，有兩件事需要殿下配合。”
　　“什麽事！”楊暕極不耐煩道。
　　崔伯肅心中有些膽怯，只得硬著頭皮道：“第壹件事，是在城南官道上發現壹具屍體，有人報了官，身上的魚牌是伊闕縣令皇甫詡，是被重打而死，卑職查到，上午有人親眼看見，皇甫詡從齊王府內被擡出，渾身是血，微臣就想問壹問……”
　　崔伯肅不敢再說下去了，楊暕冷笑壹聲，“他死了，這種背主之人死了倒幹凈，崔少尹，此事與妳無關，不要多問，還有什麽事？”
　　崔伯肅嘆了口氣，那皇甫詡被野狗啃得殘缺不全，慘不忍睹，看身上魚牌才知道他的身份，他就懷疑是楊暕所害，聽楊暕的口氣，確是他所為，皇甫詡畢竟是縣令，這件事不好辦，得上報吏部。
　　其實崔伯肅也有點懷疑，畢竟齊王府外面全是楊元慶的手下士兵，楊元慶怎麽會不知道，又怎麽會讓皇甫詡暴斃半途？他有點懷疑死者並不是皇甫詡，但他沒有證據，更重要是他不想得罪楊元慶，他只需要壹個借口，現在齊王願意承認，他也好對吏部交代。
　　崔伯肅也不再多問此事，他又躬身道：“第二件事是十幾名洛陽民眾聯名來官府告狀，告道士潘誕強搶民女，關在道觀裏淫辱，而這個妖道潘誕現就在殿下府中，希望殿下把他交給微臣，殿下不要被他影響了名聲。”
　　楊暕勃然大怒，壹巴掌搧去，‘啪！’地壹聲重重抽在崔伯肅臉上。
　　“瞎了妳的狗眼，滾！”
　　他鐵青著臉轉身便回府了，侍衛們壹片譏笑聲，跟著齊王回府，大門轟然關上，崔伯肅臉脹成了豬肝色，捂著臉呆楞楞地站在齊王府前，他做夢也沒有想到，齊王竟會如此侮辱他。
　　‘士可殺不可辱！’
　　壹種深深的恥辱從他心中燃起，他是清河崔家子弟，寧可不要這卑官，他也要保護自己的尊嚴，崔伯肅轉身憤恨而去。
　　……
　　崔伯肅回到衙門，他將門關上，把自己關在屋子裏，鋪開奏折，憤然提筆寫道：“臣京兆少尹崔伯肅叩拜皇帝陛下，有壹事身涉齊王，臣不勝惶恐，然臣食君祿，不敢瞞君，有嵩陽宮妖道潘誕……”
　　……
　　楊暕從小被母親溺愛，又是父皇的愛子，加上他身份高貴，早養成了他目空壹切性格，在他眼中，這些官員都是父皇養的狗罷了，高興了，賞壹根骨頭，惹惱了，壹刀宰了都可以，給了崔伯肅壹記耳光，他壓根就沒有放在心上。
　　倒是上仙的憂情令他擔憂，他回府便快步向後院道觀走去，道觀院子裏站著潘誕的幾名徒弟，面帶憂色地望著緊閉的房門，他們心中擔憂到了極點，積攢了大半生的財富被人奪走，師父能不能承受住這個打擊。
　　楊暕走了進來，幾名道士連忙施禮，“參見殿下！”
　　楊暕擺擺手，指了指房門，“上仙如何？”
　　清風眼珠壹轉道：“師父正在施術轉移法器上的道力，師父在法器上傾註了半生修為，他必須盡快轉回來，只是不能悉數收回，至少要折掉六十年的修為，令人遺憾！”
　　楊暕點點頭，損折六十年修為，確實可惜了，他也嘆了口氣。
　　“是殿下在外面嗎？”房間裏傳來了潘誕的聲音。
　　“正是弟子，上仙無恙吧！”
　　清風心壹緊，連忙道：“師父好了，我先去幫助師父收功。”
　　他推門快步走進去了，“師父，是徒兒！”
　　過了好壹會兒，才聽見潘誕長嘆壹聲，“哎！五十八年的修為啊！可惜了，殿下，請進吧！”
　　楊暕慢慢走進房內，只見潘誕靠坐在軟榻上，神情萎靡，面色憔悴，就像剛剛行了大功，大大損耗了精神之氣。
　　他連忙跪下，“弟子參見上仙。”
　　潘誕瞇縫著眼睛，眼中閃爍著駭人的殺機，迅速瞥楊暕壹眼，淡淡道：“我剛才收回法器上的修為，無意中發現楊元慶此人殺機凜冽，木性極重，隱隱有天子之氣，完全已經將殿下壓倒，若殿下再不以金石破之，聖上回京，就是殿下大限之日，殿下若聽我言，至少還有壹線生機，若不願聽，貧道就此告辭，去雲遊天下，尋找升仙之道！”
　　楊暕想到父皇即將回京，他此時已六神無主，驚得砰砰磕頭，“弟子願聽上仙之言，請上仙明示！”
　　潘誕咬牙切齒道：“破除楊元慶木性，唯有用金刀，殿下可派武功高強之士，斬其陽首給我，我會施道術，徹底破除他的木性，保殿下壹線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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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歷史上，楊暕確實是偏信妖道，用厭勝下咒，這個潘誕老道也確有其人，只不過他是把楊廣騙得團團轉，最後被楊廣所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