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九 勵精圖治正當時 第壹百壹十章 頂住壓力

　　李淵畢竟也是馬上皇帝，經歷過戰爭的人，只是突來的威脅使他本能地陷入極度驚慌，但很快他便冷靜下來，他沈思片刻，急令道：“所有的宮廷侍衛集中去玄武門防禦，再傳朕的旨意給竇軌，火速調回五千羽林軍。”
　　李淵部署完畢，這時侍衛又催促他，“陛下，速離開宮城，隋軍隨時會攻入宮中。”
　　李淵也知道形勢危急，他也不等乘輦過來，直接翻身上馬向皇城奔去，不管怎麽說，他要先逃離宮城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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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武門外，西內苑的幾座宮殿和羽林軍的軍營也被燒著了，到處燃燒著熊熊烈火，整個西內苑上空彌漫著滾滾濃煙。
　　此時，隋軍的施壓還在繼續加大，隋軍士兵砍伐了數百棵大樹，堆積在玄武門前，澆上火油焚燒，大火吞沒了兩座門樓，數十名唐軍士兵來不及逃走而被大火吞噬。
　　不僅是玄武門，隋軍騎兵將壹支支火箭射入宮城，使宮城內靠城墻處的十幾座樓臺殿閣全部被點著了，太極宮的北面陷入了壹片火海之中。
　　宮城四處大火，玄武門的沖天火焰騰起來足有三十丈高，整個長安城都能清晰地看見。
　　東城的隋軍攻勢已經減弱，隋軍騎兵轉去了南城，對南城發動了攻擊。
　　此時在東城頭之上，竇軌正呆呆地望著北方宮城方向的大火，他心中驚駭之極，直到這個時候他才終於意識到為什麽沒有看見楊元慶的原因，楊元慶竟然率軍去攻打北面宮城了。
　　這是隋軍的聲東擊西之策，表面上攻打城池，實際上卻去偷襲宮城，這還是從未有過的先例。
　　竇軌頓時被驚出壹聲冷汗，如果宮城被攻破，他將成為大唐的千古罪臣，他急對長孫順德令道：“長孫將軍，妳速率五千軍去支援皇宮，快去！”
　　長孫順德也已是滿頭大汗，他執掌羽林軍，擔負皇宮安全，他卻幾乎將軍隊全部帶出皇宮，在宮城內只留下不足千人，他壓根就沒有意識到楊元慶會從玄武門進攻宮城。
　　“遵命！”
　　長孫順德大吼壹聲，轉身向宮城方向奔去，他連聲大罵大吼，五千士兵跟著他離開東城，向北城方向狂奔而去……
　　玄武門外，楊元慶立馬在壹棵大松樹之下，註視著玄武門的大火，城墻上兩千多名侍衛正和隋軍騎兵進行激烈的對射，源源不斷的羽林軍正從東面疾奔而來，加入到對射的戰團中來。
　　再打下去已經沒有什麽意義了，楊元慶終於下達了命令，“傳令軍隊撤退！”
　　命令下達，兩千隋軍騎兵調轉馬頭，跟著楊元慶向西苑門疾奔而去，不多時，隊伍離開了長安北城，在西南處羅士信的軍隊匯合，壹萬隋軍又向鹹陽縣方向殺去。
　　李淵在數千羽林軍護衛下，站在外城墻上，註視著隋軍騎兵的遠去，他剛松壹口氣，裴寂在壹旁卻道：“陛下切不可大意，楊元慶此人極為狡猾，微臣估計他會殺壹記回馬槍，如果我們稍有松懈，就會有城破的危險。”
　　蕭瑀也憂心忡忡道：“這次隋軍沒有攻下長安，是因為他們輕兵簡騎，沒有攜帶攻城武器，但臣記得鹹陽官倉裏有不少長梯，是上次修繕鹹陽城池時留在那裏，如果被隋軍找到，那就真的就麻煩了。”
　　李淵心中壹驚，隋軍對玄武門的進攻已經將他嚇破了膽，如果再調頭殺來，又有攻城武器，他們如何抵擋得住，他急忙問道：“那依各位愛卿之見，現在如何是好？”
　　竇軌躬身道：“陛下，還是老辦法，立刻在城內大量招募青壯，至少要招募五萬以上，發給兵甲，協助守城，另外，要命太子和秦王的援軍立刻回來，壹刻不能再耽誤！”
　　李淵壹咬牙道：“再傳朕的手諭，命太子和秦王十萬火急回援，誰敢再耽誤，朕將嚴懲不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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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陽城的攻防戰已經到了第四天，在連續三天大規模攻城後，今天的攻城戰終於停止了，洛陽城下，屍骨堆積如山，損毀的投石機、雲梯和巢車殘骸橫七豎八地歪倒在地上，盡管唐軍付出了近兩萬人的代價，但洛陽城依然沒有能攻下。
　　寒冷的冬天給王世充的守城幫了大忙，王世充用冰水澆城，使城池變得格外光滑，雲梯搭上去就滑走，只得用雲梯上的巨鉤勾住城頭，但王世充軍隊用鐵錘砸毀鉤子，壹個人便可輕易地將雲梯推翻，這使唐軍進攻陷入極大的不利。
　　但王世充的軍隊也同樣死傷慘重，他的軍隊陣亡也近兩萬人，民夫死亡兩萬人以上，洛陽守軍也處於崩潰的邊緣。
　　唐軍的大營在城西十裏外，密密麻麻的大帳壹眼望不見邊際，延綿數十裏，此時在中軍大帳內，李孝恭憂心忡忡對李世民道：“我現在最擔心荊襄，這次十萬大軍北上，荊襄空虛無兵，蕭銑此人色厲膽薄，他是不敢西擴，我就擔心隋軍南下荊襄，雖然那支隋軍看似佯攻，可如果他們真的殺入荊襄，我擔心會引發嚴重的後果。”
　　今天唐軍停止攻打城的原因是他們接到了壹系列不利的情報，先是淮陽郡的斥候發現壹支隋軍騎兵正疾速南下，方向正是荊襄。
　　隨即河東郡的唐風探子發現了楊元慶出現河東城，李世民懷疑楊元慶是要偷襲關中，結果今天壹早他便接到父皇的緊急手諭，命他立刻回軍，援救關中。
　　壹連串的變故令李世民頭大如鬥，他心中著實焦慮，他很清楚這壹切產生的根源，楊元慶出現在河東郡，就意味北方的戰事平息了，肯定是隋軍戰勝了突厥。
　　李世民背著手在大帳內來回踱步，眉頭皺成壹團，這樣有點麻煩了，荊襄那邊肯定要回防。
　　隋軍結束了北方戰役，那荊襄空虛就有點危險了，蕭銑雖然不敢反攻荊襄，但如果有隋軍南下撐腰，他極可能就敢下手。
　　想到這，李世民嘆了口氣，對李孝恭道：“妳就率八萬軍南下荊襄，我很擔心隋軍會支持蕭銑反攻荊襄。”
　　李孝恭吃了壹驚，這確實很有可能，蕭銑雖然自己不敢回攻荊襄，但有隋軍南下撐腰，那就是另壹回事了，他立刻點點頭，“我立刻撤回荊襄，洛陽這邊就交給二弟了。”
　　他見李世民還是有些憂慮，便問道：“怎麽，十萬軍隊還沒有把握拿下洛陽？”
　　李世民搖搖頭，“拿下洛陽沒有問題，我心裏有數，三天之內便可攻克洛陽，關鍵是中原怎麽辦？”
　　李世民嘆了口氣又道：“楊元慶率軍攻襲關中，父皇令我立刻回軍五萬支援關中，這樣壹來，我手中兵力不足，恐怕就無力圖中原了。”
　　李孝恭沈默壹下，說道：“恐怕這就是楊元慶的目的。”
　　“我知道，這是他的明謀，包括派軍隊南襲荊襄，也是為了把妳逼回去，然後再西攻關中，又是為了把我的軍隊逼回去，說到底他就是用圍魏救趙之策挫敗我們的中原攻勢。”
　　李世民又微微嘆息壹聲，“問題是，我明明知道他的意圖，卻又不得不被他牽著鼻子走。”
　　李孝恭凝神思索片刻道：“我想聖上肯定也命太子回援了，其實只要太子軍隊回援，也就能挽回關中之危，如果妳不回兵，拿下洛陽後繼續占領中原，我想楊元慶也壹時拿妳沒有辦法。”
　　“孝恭的意思，是要我抗旨不尊？”李世民瞇著眼問道。
　　“雖然抗旨不遵有點不妥，但只要妳拿下中原，同時關中的危局也緩解了，然後妳給聖上解釋清楚，我想問題應該不大。”
　　李世民又搖了搖頭，“這妳就錯了，抗旨不遵的後果很嚴重，父皇把軍權看得比什麽都重，如果我不聽他的調動，抗旨不遵，就算關中危局解了，就算我拿下中原，他也絕不會饒我，會壹步步剝奪我的軍權。”
　　兩人又沈默了，李世民背著手走了幾步，他似乎想到了什麽，便微微壹笑，“或許我可以拖壹拖，派五萬援軍緩緩而行，等關中的危局解了，我再寫信向父皇請示，繼續攻打中原，這樣太子也抓不到我的把柄。”
　　“那隋軍會答應嗎？”
　　李孝恭又繼續道：“既然他們已經戰勝突厥，沒有了後顧之憂，他還會容許我們占領中原？世民，妳不要想得太樂觀了。”
　　李世民冷笑了壹聲，“楊元慶即使擊敗突厥也必然是慘勝，他的軍隊已筋疲力盡，實力大減，哪裏還有精力再和我們爭奪中原，否則楊元慶也不會用奇襲關中的辦法來逼我們撤軍，現在是唐強隋弱，只要我們能咬牙頂住，那麽中原壹定屬於我們。”
　　李世民對幾個月前的中原大敗壹直耿耿於懷，那並不是他的問題，而是父皇指揮失誤，好不容易這次父皇準他全權用兵，那他就不會再走錯壹步。
　　他壹定要把中原重新奪回來，就算楊元慶用圍魏救趙之策，他也絕不讓楊元慶就這麽輕易得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