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二 風雲激蕩第九年 第三十六章 形勢嚴峻

　　第三天中午，校尉武致遠率領士兵護衛著兩千余名北逃難民抵達了榆林湖，難民皆已筋疲力盡，但想到突厥軍會追趕而來，畏懼之心使他們不敢休息，壹路南逃，終於到了隋軍們所說安全地帶，看見了蔚藍如寶石般的湖水，兩千余男女老幼精神振奮，歡呼著向湖邊奔去，痛飲湖水，歡聲笑語響徹湖畔。
　　這時，壹名士兵指著遠方大喊：“校尉，妳看！”
　　武致遠看見了，只見數裏外有壹座規模龐大的軍營，士兵們都壹起大喊起來：“是軍營！”
　　出現在榆林湖畔的軍營只能是豐州軍，遠處壹隊巡哨騎兵疾奔而來，片刻奔至眼看，他們驚訝地望著湖邊黑壓壓的數千難民，為首軍官高聲問道：“是哪裏來人？”
　　武致遠上前拱手施禮，“在下是豐州軍駐榆林郡斥候校尉武致遠，奉楊督軍之命攔截北逃隋民歸來。”
　　軍官笑道：“果然是妳們，總管有令，若妳們回來，讓校尉前去見他，難民暫時進營安置。”
　　武致遠壹下子楞住了，“總管來了嗎？”
　　“總管率軍抵達榆林，此時正在大營內，請跟我來吧！”
　　武致遠點點頭，交代手下把難民帶回大營，他催馬跟著巡哨官向大營奔去。
　　……
　　這是壹座有兩萬精銳之軍的隋軍大營，由楊元慶親自統帥。
　　中軍大帳內，楊元慶站在地圖前，神色嚴峻，十幾天前，幾名從突厥過來的商人都帶來了同樣的消息，突厥各部落正在大規模集結，這是突厥即將發動大規模軍事行動的先兆，令楊元慶深感憂慮。
　　自從前年秋天，始畢可汗利用弓箭之利大敗北突厥烏圖部，使突厥形勢發生了逆轉，烏圖部被迫遠遁劍河北方，對始畢可汗的牽制能力大大減弱，而以始畢可汗的強大，他已經能夠同時兩線作戰，對南方的威脅日益增大，首當其沖便是給楊元慶的壓力，此時豐州軍的勢力已經都東擴到榆林郡，這也使楊元慶承受突厥的攻擊面大大增加，再加上屈突通部署在延安郡的五萬大軍，他竟有腹背受敵之勢。
　　壹旦始畢可汗集結完畢，大軍南下，富庶的豐州首先就是他攻擊的目標，盡管豐州可以動員十萬民團兵和六萬正規軍，但和突厥四五十萬大軍相比還是非常吃力，就算豐州利用黃河防禦住了突厥的進攻，那榆林郡的河套地區怎麽辦？五座新建的縣城也必將毀在突厥人之手，將嚴重影響他的東進戰略。
　　楊元慶非常憂慮，按照他的經驗，從突厥集結到發兵壹般耗時壹個多月時間，就算始畢可汗地域廣闊，兩個月也夠了，再加上路上行程，那麽突厥大軍抵達大隋的時間將是七月中旬到八月初之間。
　　現在是五月下旬，最遲兩個月後突厥大軍就將抵達隋突邊境，要對付突厥的大舉南下，只能用舉國之兵，可是楊廣怎麽可能答應他的建議呢？
　　這時，帳外親兵稟報：“總管，去攔截逃民的斥候校尉到了。”
　　“令他進來！”
　　片刻，武致遠快步走進大帳，單膝跪下道：“斥候校尉武致遠參見總管！”
　　楊元慶笑了笑問：“妳任務完成得如何？”
　　“回稟總管，卑職率弟兄在白道攔截住了兩千余逃民，並和突厥軍惡戰壹場，卑職以兩百人對五百人，斬敵兩百七十人獲勝。”
　　“那手下弟兄損失多少？”
　　武致遠嘆了口氣，“陣亡六十二人。”
　　楊元慶點點頭，“陣亡的弟兄我會厚加撫恤，這次妳們的軍功也會嘉獎，我找妳來是為另壹件事。”
　　楊元慶背著手走了幾步問道：“妳們繳獲的突厥兵甲還在嗎？”
　　“回稟總管，都帶來了。”
　　“很好，妳去取幾副過來。”
　　“卑職遵命！”武致遠行壹禮，退下去了。
　　楊元慶又立刻吩咐道：“去把幾個督軍和李司馬都找來。”
　　不多時，楊家臣等四名督軍和李靖都來到了中軍大帳，武致遠也取來了四副兵甲，包括突厥士兵的皮甲、長矛、刀、木盾和弓箭，壹名突厥士兵完整的裝備。
　　“大家看看吧！這就是突厥士兵的裝備，再和隋軍裝備對比壹下。”
　　眾人都圍上來，除了皮甲沒有變化外，其他兵器都和從前不同了，雖然黠嘎斯出產優質的迦沙刀，但那畢竟是少量，只有突厥可汗的近衛軍才能裝備，壹般突厥士兵的刀、矛和盾牌質量都比較差，但他們現在看到的，卻是做工精湛，鐵質上乘，比隋軍兵器差不了多少，尤其弓箭，簡直就是質的飛躍。
　　楊元慶拾起弓箭，張弓搭箭向遠處射去，箭力強勁，竟射出百步遠，隋軍的弓箭也不過如此。
　　每個人的心情都變得異常沈重，事實擺在他們面前，由不得他們不信，突厥的武力加上他們的兵器，使他們變得更加強大。
　　楊元慶卻笑了笑，“各位稍等，我馬上就回來。”
　　楊元慶向後帳走去，片刻，後帳走出壹名渾身鎧甲的武士，厚重的鎧甲把全身包裹嚴實，只露壹對眼睛在外面，他手執壹把兩邊開刃的長刀，做工精湛，長壹丈五尺，武士每走壹步都沈重無比，仿佛大地都震動起來。
　　眾人都楞住了，這是何人？這時，重甲武士笑道：“妳們不認識我了嗎？”
　　聽聲音，眾人才恍然大悟，原來是楊元慶，李靖上下打量楊元慶，他若有所悟，驚訝道：“總管這是要對付騎兵！”
　　楊元慶笑道：“準確地說，是對付突厥騎兵，大家隨我去做個試驗。”
　　他緩緩向帳外走去，眾人跟在他身後，李靖有些明白了，楊元慶手中的兩刃長刀，漢朝叫斬馬劍，現在叫做拍刃，但他見過的拍刃要比楊元慶手中的笨重，沒有他手中拍刃這般輕盈精巧。
　　“大家記住，我現在是重甲士兵，我手中兵器叫陌刀，大家可以想象，我身邊有壹百名同樣的重甲兵，和我並肩站成壹排。”
　　楊元慶在大帳前站定，他大喝壹聲，“來吧！”
　　只見遠處幾名親兵騎馬疾奔而至，他們壹起向楊元慶張弓射箭，數支箭射在楊元慶身上，‘當！當！’彈開，卻射不透他的重鎧，三匹戰馬越奔越近，向楊元慶直撞而來，中間壹匹馬正對準他，烈馬奔騰，眼看就要撞上，馬上親兵猛地跳下馬，其他兩匹馬從他身邊擦身而過，只剩壹匹戰馬向他迎面沖來，眾人壹片驚呼。
　　楊元慶大喝壹聲，只見壹道寒光閃過，戰馬脖頸竟被他壹刀劈為兩斷，巨大的沖擊使他連連後退幾步，但最後站穩了，馬血噴濺他壹身，這壹刀楊元慶足足練了三天。
　　這驚心動魄的壹幕使所有士兵和將領都驚呆了，半晌，李靖輕輕鼓掌，緊接著響起壹片雷鳴般的掌聲，眾人都明白了，這種重甲陌刀兵正是克制突厥騎兵的利器，數百重甲陌刀兵站成隊列，將是突厥騎兵的噩夢，這就是魔高壹尺，道卻高壹丈，就算突厥人學會了隋軍的弓箭，但隋朝依然會有更強大的武器。
　　親兵們把馬屍搬走，楊元慶將重甲取下，對眾人笑道：“早在壹年前我就開始著手準備了，大家想壹想，這壹年誰不在？”
　　楊家臣脫口而出，“楊思恩！”
　　眾人壹想，確實如此，已經快壹年沒有見到楊思恩了，楊元慶點點道：“去年二月，我在全軍和民團中挑選身高力大之人，壹共挑選出三千人，楊思恩在秘密之處訓練他們，相信會給大家壹個驚喜。”
　　眾人的眼睛都亮了起來，想象著三千名和楊元慶壹樣的重甲士兵列隊出現，這是何等的威猛壯觀。
　　……
　　眾人都退了下去，大帳內只有李靖壹人，李靖拾起楊元慶的陌刀，在帳中揮舞幾下，不住贊嘆，“好刀！”
　　楊元慶在壹旁淡淡笑道：“這樣的陌刀，天下只有這獨壹無二的壹把。”
　　李靖壹怔，“妳不是說楊思恩率領三千士兵在苦練嗎？”
　　楊元慶苦笑了壹下，“這個沒錯，人有，鎧甲也有，就是沒有陌刀，我招募來的刀匠只能打造普通的拍刃，造不出我手中的陌刀，這樣的話，威力就會減弱至少兩成，非常遺憾。”
　　李靖聽得壹頭霧水，疑惑地問：“若造不出，那妳這把陌刀是哪裏來的？”
　　“這是半個月前，我命張亮從京城請來壹名制刀高手，叫王仲生，號稱軍器監第壹刀匠，這把陌刀就是他用三天時間將壹把普通拍刃改造而成，只是要在兩個月內改造三千把，時間上來不及了。”
　　說到這裏，楊元慶嘆息壹聲，“事實上，就算三千人都用和我壹樣的陌刀，可僅靠豐州的實力，要對付四五十萬突厥大軍，還是抵擋不住，我今天只是給大家鼓舞壹下信心罷了。”
　　李靖眉頭壹皺問：“總管怎麽知道是四五十萬大軍，萬壹是十萬或者二十萬軍隊呢？”
　　楊元慶搖了搖頭，“若二十萬以下，他自己牙帳附近就有，根本用不著去各地集結軍隊，突厥現在有帶甲士五十萬，他要留十萬防禦烏圖部，那我推斷，他這次帶兵南下應該在四十萬左右，而且他如果是準備對付烏圖部，那他應該在北方行宮處集結，而不應在牙帳聚兵，所以南下的可能性有七成。”
　　李靖沈思了片刻，笑道：“雖然形勢很嚴峻，但總管率兩萬軍來榆林郡，我總覺得妳應該有了應對之策。”
　　楊元慶無可奈何道：“應對之策沒有，但我想到了壹招險計，想再和妳商量壹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