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五十五章 狗東西！

　　沒有挖出死人，卻挖出了活人。
　　沙漠叛軍的二號領導人物，呵，卡倫終是無法繼續控制住自己的微表情，嘴角上揚。
　　因為他很清楚，所謂的二號領導人物，其價值，甚至要比壹號領導人物還要高得多。
　　因為按照教會圈的傳統，壹號領導往往是宗教精神上的象征人物，負責德高望重，負責凝聚人心，負責闡釋經義……總之，負責壹切，除了實事兒。
　　而二號領導人物，才是各項計劃、統籌、戰略等等的實際制定者和操控者。
　　尤其是眼下沙漠神教正處於戰爭狀態，秩序的力量正式介入後，他們現如今所面臨的局面變得極為艱難，越是這個時候就越是需要有高明的操控者來主持局面才不至於在高壓下崩盤。
　　可以說，這位到目前為止，那位二號人物做得很不錯，他不僅成功地保留了沙漠神教的有生力量，還利用著偌大的沙漠和秩序神教兜圈子，搞起了非對稱力量下的僵持。
　　至於壹號領導人物，他現在的工作很簡單，也很唯壹……那就是負責去出席各大正統神教的活動，進行乞討。
　　近期，在夜神教，在生命神教，在大地神教等等神教的活動與會議上，都出現過他的身影，每次出場，他都會慷慨激昂地高呼：
　　現在的沙漠，是在為整個教會圈抵禦來自秩序的侵襲，是在為整個教會圈的自由而戰！
　　每次出場，他的胡須總是恰到好處的雜亂，袖口總是恰到好處的汙臟，就連眉宇間的哀愁和眼眸中的疲憊，也幾乎次次都保持壹個模子裏刻出來的標準。
　　當年沙漠神教和荒漠神教沒有內戰還沒分家時，他是高高在上的沙漠傳承領袖，現在，他更像是壹個資深優秀的演員。
　　他重不重要呢？
　　卡倫覺得不重要，因為目前為止，卡倫還沒看到秩序神教相關部門想要針對他進行特定抓捕或者刺殺的跡象……這讓壹星期被刺殺次數超過壹星期天數的卡倫區長，感到有些不平衡。
　　這意味著，在秩序神教看來，那位壹號人物，活著比死了好。
　　但這位沙漠叛軍二號領導人物，是真的上了刺殺名單的，早先沙漠神教在內戰時能按著荒漠神教捶，就是源自於他的指揮。
　　等秩序神教正式介入後，也迅速體會到了這個人的不簡單，剪除掉這個人，是扭轉荒漠局勢的關鍵。
　　現在，這個人被尼奧生擒了。
　　如果不是因為家裏現在外人很多，卡倫都想情不自禁地贊美壹聲：感謝光明之神的庇佑。
　　“啪！”
　　掛斷電話，解除禁制，卡倫走回裏間，他沒有去刻意地賣關子，也沒有故意去表演什麽淡然，而是直接對米格爾道：
　　“匯報執鞭人，沙漠叛軍二號首腦被我約克城大區民兵團活捉了。”
　　米格爾楞了壹下，隨即馬上起身，走到客廳拿起電話，壹通電話肯定沒辦法直接打到執鞭人那裏，他需要用自己的權限壹層層申報。
　　等申報到壹半時，他猛然驚醒，轉身，看見卡倫就站在他身側，米格爾當即問道：
　　“消息屬實可靠？”
　　“可靠。”
　　米格爾點了點頭，然後又問道：“執鞭人會不會已經知道了？”
　　匯報工作和報喜，需要采用不壹樣的風格，要是執鞭人已經知道了，自己還無比激動地打電話過去報喜，那會讓執鞭人覺得自己不穩重，這是對壹位大秘職業生涯的直接抹殺。
　　“執鞭人現在肯定不知道。”
　　人，是尼奧他們抓的，卡倫實在是太清楚尼奧以及現在尼奧身邊那幫人的做事風格了，他們肯定會第壹時間先通知到自己，而不是去聯絡騎士團或者單獨向神教匯報，因為民兵團的領導層們對秩序神教的忠誠度……很堪憂，畢竟是壹個光明余孽帶著壹群新秩序信徒。
　　“好的，我明白了。”
　　米格爾用力點頭，終於，他的電話成功被轉接到了。
　　接下來，卡倫見識到了這位大秘是如何用壹種成熟穩重的聲音報喜的，程度的拿捏，簡直稱得上是踐行藝術。
　　“卡倫，執鞭人。”
　　米格爾將話筒遞給卡倫。
　　卡倫接過話筒，放在耳邊，這還是他第壹次和執鞭人通電話……嗯，也是因為壹切匆忙，來不及去辦公室通過通訊法陣了。
　　卡倫：“執鞭人。”
　　弗登：“我需要確認。”
　　卡倫堅定回復道：“消息屬實。”
　　“很好。”
　　“稍後我會將報告呈送給您。”
　　“妳做得很不錯。”
　　“這壹切，都是在秩序之鞭荒漠情報系統的幫助下完成的。”
　　卡倫沒有說這是在執鞭人您的布局安排下取得的成功，畢竟，到底是得多膚淺的領導才會喜歡聽這麽膚淺的馬屁。
　　通過荒漠戰事攫取教會圈情報工作的權限，是近期執鞭人取得的政治鬥爭成果，認可它，其實就是認可執鞭人。
　　此外，這句話還有另壹層意思，那就是雖然民兵團是以大區的名義派的，但這場功勞，可以做到完全歸屬於秩序之鞭，可以讓執鞭人自由且充分地借此發揮。
　　很顯然，執鞭人聽懂了，他問道：“確定？”
　　卡倫故意很直白地回答道：“請您放心，約克城大區現在基本掌握在我手中。”
　　“妳做得很不錯。”
　　這是執鞭人第二次說這句話，然後，他掛斷了電話。
　　卡倫放下話筒，看向米格爾，說道：“我們現在去辦公室接收消息吧。”
　　“好的，壹起去。”
　　米格爾也是秩序之鞭系統的人，所以和卡倫去辦公室等消息不算違規，至於屋裏的其他人……
　　“康娜，招呼客人。”
　　小康娜聽到這話，表情壹肅。
　　卡倫和米格爾離開後，馬瓦略也準備帶著自己妻子離開了，走之前，二人毫不避諱地在客廳裏說話：
　　“又立大功了啊，這叫什麽事呢，明明就是在家中廚房做了壹頓飯，這功勞就掉下來了？親愛的，妳以前怎麽沒這麽好的運氣？”
　　加斯波爾對著自己的神子丈夫翻了個白眼，說道：“首先，我沒這個機遇環境；其次，也是最重要的，他手下的人，只聽他的。”
　　馬瓦略伸手摟住自己的妻子，加斯波爾見周圍有人，也就任他先摟著。
　　神子大人安慰道：“乖，下次咱們不當空降幹部了，憋屈。”
　　等這兩位離開後，小康娜看著依舊坐在客廳沙發上的奧吉和黛那，幾乎就差沒有把“妳們怎麽還不走”寫在臉上了。
　　可問題是，奧吉和黛那沒其他地方可以去，這次名義上米格爾帶她們來的，奧吉只是個保鏢，來這裏的目的是找卡倫要求將黛那安排進下壹批次的民兵團輪換。
　　現在米格爾和卡倫都不在，她們兩個能去哪裏？
　　“我要去洗澡，然後睡午覺，妳們就在家裏待著……”
　　臨了，小康娜還不忘又補充叮囑壹句：
　　“乖，不要拆家哦。”
　　……
　　卡倫和米格爾並排走進總部大樓，路上遇到的神官照例向卡倫行禮，其中，不少神官已經認出了自家區長身邊陪同的那個人是誰。
　　執鞭人現在身邊的第壹秘書，肯定會經常出現在《秩序周報》等其他內部刊物的照片裏。
　　辦公室裏，阿爾弗雷德、維克以及萊昂已經在進行著信息消息的匯總。
　　看著卡倫帶著米格爾壹起進來，三人微微有些驚訝，但還是馬上恢復了正常。
　　“有更具體消息了麽？”卡倫問道。
　　阿爾弗雷德回答道：“還在繼續匯總歸納，現在和前線的通訊傳輸不是很穩定，斷斷續續的。”
　　“民兵團怎麽樣，損失大不大？”
　　“損失可以忽略不計。”
　　“嗯，做好消息文檔記錄，匯總好後，我要通過米格爾秘書長呈交給執鞭人。”
　　“好的，區長。”
　　“秘書長，我們去裏面喝杯咖啡？”
　　“好的，卡倫區長。”
　　原本是在家裏抽著雪茄，現在，是換了個地方喝咖啡，不過二人在這裏可以看見和聽到外面辦公室正在進行的忙碌。
　　“恭喜妳了，卡倫區長。”
　　“只是運氣好。”
　　“不是每個人都能運氣好的。”
　　“所以，得感謝秘書長今天給我帶來的好運。”
　　“那個，匯總報告，待會兒可否容我審校壹下？”
　　其實，卡倫先前已經暗示了，但這裏到底是卡倫的地盤，米格爾還是想要壹個明示，他人不在這裏就算了，既然在這裏，自然希望能把報告做得漂漂亮亮的。
　　直白壹點，就是把這個功勞的成果，讓秩序之鞭系統上下，能搭上關系的，都分潤到，至少混壹個出場。
　　最好，能營造出壹種，秩序之鞭自己親力親為，取得了紮實成果，其他系統呢……嗯，他們都是廢物。
　　“這是當然的。”卡倫笑道，“這是您的職責和工作，不是麽？”
　　“是的，是的，呵呵。”米格爾放下心來，耐心地開始品起了咖啡。
　　換做是以往，卡倫是不喜歡這種把手下人或者叫自己的功勞分潤出去的行為的，簡直是無恥和下作。
　　可這壹次，就算米格爾不提出來，卡倫也會這樣做的，因為他本身就需要修改報告，總不能直白寫道自己專門派了海盜、賭徒，以兩百年前的壹個資深冒險家為向導，壹條邪神做指導，打算去盜墓發財，結果不小心掘出了個秘密據點。
　　別的不談，光是動機和情報來源，妳就很難解釋得清楚，現在算是瞌睡就送枕頭了，功勞，也是需要洗的。
　　再者，分潤出去的只是名義上的功勞，實際上的獎賞和利益，不僅沒有減少，反而會更多。
　　這次之後，約克城大區的民兵團，就能更從容自在地申請當地秩序力量的合作了，至少秩序之鞭本系統這裏，會提供壹切援助，然後，盜墓工作就能更輕松愉快地進行。
　　卡倫放下咖啡杯，端起冰水杯，喝了壹口，心裏不由得再次感嘆：
　　“真的，尼奧這家夥還真是從不讓人失望，除了炒股。”
　　……
　　“我很想知道，妳們是怎麽知道這裏的，又是怎麽破除這裏禁制的。”
　　此時，壹頭銀發的中年人被捆縛著坐在椅子上，對坐在他面前的人和貓以及狗，發出了詢問。
　　他就是沙漠叛軍二號領導人物，米利·耶夫。
　　他所藏身的地方，其實是秩序神教力量活動的偏中心區域，他很有膽魄，在敵人的心臟位置指揮著鬥爭。
　　當然，他的依仗就是這處秘境在荒漠裏，都是絕對的秘密，而且秘境極難破解，內部還有傳送法陣可以方便他們轉移。
　　尼奧嘴裏叼著壹根煙，笑道：“只能說，妳的運氣不好。”
　　“不，妳們是怎麽知道這裏的！”
　　米利繼續堅持著這個問題，這個秘境只有歷代壹號人物才知道，他也是在前不久才被壹號人物告知這裏，同時被授予了秘境的部分使用權限。
　　因為這處秘境牽扯到壹件秘辛，荒漠之神是在沙漠之神隕落後，以分支神的身份上位，在沙漠神教基礎上，建立了荒漠神教。
　　在荒漠神教神話歷史敘述中，這算是壹種責任和擔當，可是在虔誠的沙漠信徒眼裏，沙漠之神當年的隕落背後，就有荒漠之神的影子，這是篡位！
　　而這處秘境，就是沙漠信徒將那些被清洗神官埋葬的地方，據說，裏面還有壹位是沙漠之神的養子。
　　秘境的建造者，是壹位同情沙漠之神的神祇，他在背後默默地支持著沙漠信徒隱忍，而這裏的位置和部分使用權限，則代代相傳給沙漠心中的釋經領袖。
　　在米利的視角，他只能認為是壹號人物故意泄露了這裏，想要將自己除去。
　　動機就是，壹號人物認為自己現在的地位，已經影響到他了，各大正統神教，更願意和自己對接而不是他。
　　權力鬥爭有時候就是這麽的殘酷，這麽的冷血，甚至在這種時候，也願意借用敵人的手剪除威脅到自己的競爭對手。
　　尼奧的眼神在這短短時間裏快速地變化，眼前這位叛軍領導者心神已經破了防，老獵狗正在通過“氣味”觀察著到手的獵物。
　　然後，
　　尼奧有些無奈地發出壹聲嘆息：“唉，妳心裏不都已經知道了麽，幹嘛還問呢。”
　　米利聽到這話，面如死灰。
　　尼奧走過去，伸手拍了拍米利的肩膀，說道：“很難以接受，是麽？我知道妳心裏的痛苦，但這就是現實。”
　　米利仰起頭，問道：“為什麽會這樣？”
　　“妳這個問題太寬泛了，我不太好回答，我只能說，或許，悲劇在妳們和荒漠正式內戰時，就已經註定了，局面，必然會壹步壹步走向更壞。
　　妳們的分裂，給予了外面力量進入的機會。”
　　“我們這是復仇，是對荒漠的復仇！”
　　“是是是，對對對，妳是正義的且是正確的，但誰在乎呢？我在乎麽？秩序在乎麽？外面的那些支持妳們的正統神教在乎麽？
　　沒人在乎，他們只是想把這裏當做戰場，而秩序現在，只是希望把這裏的沙子都篩洗幹凈。
　　管妳是信仰沙漠和還是信仰荒漠，以後要想繼續存續，連妳們的釋經者都需要我們秩序的大祭祀親自任命！”
　　尼奧伸手拍了拍米利的臉，繼續道：“如果我是妳，我會跳出仇恨的局限，為這裏的黃沙想壹想，到底該如何存續下去。”
　　尼奧走出了帳篷，回到了自己的團長專屬自帶禁制隔絕的帳篷內，普洱騎著凱文跟了進來。
　　“樂子人，妳是想招降他麽？”
　　“那不是我應該做的事，我也沒空做這種事。”
　　“那妳說那些話是什麽意思，哦，妳是感傷了？”
　　“是的，感傷了，當年的光明神教，也是因為內部極端分裂導致消亡的，現在都淪落到光明余孽了，內部竟然還分著好幾個派系。”
　　“我覺得感傷這個，沒有意義。”
　　“不，有意義，妳發現了沒，卡倫就壹直在思索這個，這小子以前對秩序之神是什麽態度，恨不得每天早中晚都舉起中指對秩序之神批判三遍，現在呢，‘上壹任’，這可是從他嘴裏親口說出來的。”
　　“我們家小卡倫這是因為……”
　　“妳不用解釋，我知道，他不想因為自己引發秩序內戰，他想通過騰籠換鳥的方式去掌握秩序神教……”尼奧說著戳了戳自己的腦門，“而我腦子裏這位瘋子教皇，就只知道爬到塔尖去吶喊！老東西，妳看看人家年輕人怎麽做的！”
　　“樂子人，妳的立場……”
　　尼奧雙臂交叉於胸前，誠聲道：“贊美秩序。”
　　“神呢？”
　　“自從我知道卡倫的身份後，完整的贊美就有些說不出口了。”
　　隨即，尼奧彎下腰，看著凱文：“那個，我倒是很好奇，凱文，妳是怎麽知道這裏有這處秘境的，而且妳給我的權限方法，比米利自己掌握的還要全面。”
　　剛率領民兵團來到荒漠時，尼奧從騎士團那裏接任務，這邊協防壹下，那邊填壹下線，總之，就是各種跑腿打雜，民兵團麽，負責的也就是這些。
　　後來，好不容易接到了壹個追捕三個叛軍余孽的任務，尼奧幹脆將那六百多個二代關系團丟在了駐地，自己領著本部壹千人的原屬兵團吊著三個余孽追了好幾天，終於脫離了被指揮的戰場，然後正式開始盜墓。
　　知道卡倫那邊財政困難，所以第壹個就選個大的。
　　凱文提供了精確坐標，又給予了秘境內部陣法權限，普洱親自踐行，破除了防禦禁制。
　　正當尼奧準備帶隊下去挖寶時，雷卡爾伯爵打了個噴嚏，篤定道：裏面有活蝦！
　　也因此，今天清晨，米利指揮所裏的工作人員出來放風時，看見的，是壹口口對準著他們指揮所的魔晶炮。
　　尼奧看見指揮所外圍有不少孩子的玩具遺落，篤定裏面有不少孩童，事實也的確如此，米利在率指揮部轉移進這處秘境時，還收留了數百遺孤，他認為，這裏是最安全的地方。
　　然後，尼奧就很不要臉地用孩子做威脅，通知裏面的人如果選擇投降，那麽這些孩子他會保證他們的生命安全。
　　最後，米利投降了。
　　投降後，尼奧才知道自己到底抓住了什麽樣的壹條大魚，立刻派人給卡倫傳訊。
　　整個過程，其實很簡單，壹點都不復雜，除了壹個倒黴蛋晚上宿營時被毒蠍子咬了壹口中毒了，整個兵團在這起“戰鬥”中沒有壹個傷亡。
　　當然，簡單的原因是前期鋪墊做得足夠好，尤其是凱文的作用。
　　此時，面對尼奧的質問，凱文瞪著狗眼，很是無辜地回應：
　　“汪汪汪。”
　　普洱說道：“蠢狗說，當初幫荒漠之神陰死沙漠之神的人裏，就有他壹個，因為荒漠之神給出了壹個他無法拒絕的服務費。”
　　尼奧：“可是，我問的是這處秘境，這處沙漠先賢的埋骨地，妳怎麽會知道且這麽熟悉這個地方的，這裏可是第壹批沙漠信徒埋葬被處死先賢的地方。”
　　“汪汪。”
　　凱文有些靦腆地低下狗頭。
　　普洱說：
　　“幫荒漠之神陰死了沙漠之神後，它又幫沙漠余孽建造了這裏，鼓勵支持他們反抗荒漠之神，當初剛分家時，沙漠信徒那裏的家底還是很豐厚的，它又收了第二道服務費。”
　　普洱伸出貓爪，拍了拍凱文的禿頭，
　　感慨道：
　　“哦，妳可真是個狗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