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神的黃昏

　　尤妮絲走了出來，今天的她，穿著壹件粉色的大衣，腳上穿著皮靴，挎著壹款黑色的女式包，壹頭栗色的披肩發在陽光下仿佛有某種光澤正在流轉。
　　她的穿搭，真的很合適，總是能把那種她這個年齡段可禦可甜的氣質展現得恰到好處。
　　另外，
　　上壹次見面時她是穿的黑色，是壹種保持距離的保護色；
　　可以想見，上壹次被“安排”相親時，她的內心，其實也是有壹定抗拒的。
　　但這次，她選擇了更柔和的色彩，說明她內心希望可以和自己進壹步的拉近距離，很喜歡和自己待在壹起的時間。
　　卡倫微微壹笑，
　　他覺得自己用這種“職業分析”實在是有些煞風景。
　　雖然這是爺爺安排下的相親，而且看尤妮絲母親的態度，她應該也收到了來自家裏的指示；
　　但卡倫還是希望盡可能地讓壹切運轉得美好壹些，這是對她負責，也是對自己負責。
　　“卡倫先生，您來了，我給您介紹，這是我的母親。”
　　“但妳們站在壹起看起來，真的很像姐妹。”
　　上輩子土到渣的誇丈母娘的話術，在這個時代，還保持著較好的新鮮度。
　　“哦呵呵呵……”詹妮夫人忍不住再次笑出了聲。
　　“媽媽，卡倫先生誇妳年輕呢。”
　　“當然，我聽得懂。”詹妮夫人囑托道，“註意安全。”
　　“嗯。”
　　緊接著，
　　詹妮夫人又看向卡倫，伸手，指著他，但似乎又意識到這個舉止不妥，收回手指改為握著拳頭：
　　“天黑之前，妳需要把尤妮絲安全地送回來。”
　　“放心吧，夫人。”
　　卡倫主動打開了副駕駛位，
　　“謝謝。”
　　尤妮絲坐了進去。
　　卡倫也坐進駕駛座，發動了車子。
　　等車快要開出萊茵街時，
　　卡倫才說道：
　　“哦，對了，米娜肚子不舒服，所以沒能來。”
　　“哦……”尤妮絲捂著嘴，微微有些臉紅，按理說，她應該先問這個問題才對。
　　卡倫看著她的神態，
　　她微微鼓了鼓嘴，
　　很大方地道：
　　“我知道米娜不會來。”
　　“嗯，她是個懂事聽話的好妹妹。”
　　“也是我成績優秀的好學生。”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有些事本就心照不宣。
　　“對了，米娜上次給我送來的卡倫先生您的詩集，我很喜歡。
　　夏天的飛鳥，飛到我的窗前唱歌，又飛去了。
　　秋天的黃葉，它們沒有什麽可唱，只嘆息壹聲，飛落在那裏。
　　很美的意境，卡倫先生。”
　　上次尤妮絲給米娜送了個家族款式的錢包，卡倫自然也會選擇回禮，回禮是壹個貓形的吊墜，掛在壹個精美的筆記本上。
　　然後，卡倫在筆記本裏抄上了不少泰戈爾的詩。
　　“謝謝，不過人的精神和人本身並不是重疊的，尤其是詩歌這種形式，很多時候只是偶爾壹段時間的遐想，其實大部分時候，我都做不到那種心境。
　　就像是這個世界有風，有雲，有雨，有霧，有霜，我們的生活因為它們的點綴而豐富，卻又因為它們的存在而變得復雜，無法真的壹直純粹下去。”
　　“您說得真好，卡倫先生。”
　　“妳可以叫我卡倫，我叫妳尤妮絲。”
　　“好的。”
　　“卡倫先生……卡倫，妳信教麽？”
　　從普洱那裏了解到，“艾倫”家族其實並沒有特定的宗教傳承，這個家族在信仰方面很民主，就是子女成年後，可以根據自己的所求，去選擇信仰；
　　這和時下全家信壹個教的普遍習慣不同。
　　“很抱歉，我還沒找尋到我的信仰，我覺得，可以等我再多走壹些路再多看壹些風景，等我再成熟壹些也再沈澱壹下；
　　等到那時候，我大概就能有充分的認知去選擇適合我的信仰了。”
　　“真的麽，和我壹樣呢，卡倫。”
　　“是麽，那妳對哪個教會更感興趣？”
　　“嗯？為什麽問我這個？”
　　“我覺得我可以加深壹下對它的了解。”
　　“可信仰不該自己去找尋的麽，就像卡倫妳剛剛說的那樣，所以，妳剛剛說的話，不算咯？”
　　“可我相信，我命中該信仰的神，會在他認為合適的時候，派壹名美麗的天使下凡，給予我信仰的火炬。”
　　尤妮絲貝齒輕咬嘴唇，忍著笑。
　　而卡倫則在心裏默默地為今早剛下葬的霍芬先生道了個歉；
　　畢竟在病床邊，他可是能因“信仰”這個議題，把霍芬先生氣個半死的。
　　但剛剛下葬的霍芬爺爺肯定是能理解。
　　遊樂園到了。
　　卡倫在停車場停下了車，壹名停車場管理員走了過來：
　　“先生，妳好，需要先繳納停車管理費。”
　　卡倫從口袋裏摸出了壹張壹百盧幣面值的鈔票遞過去，嗯，他兜裏沒小鈔。
　　另外，先前開車時他留意到了阿爾弗雷德在抽屜裏也留了壹沓錢，也沒小鈔。
　　管理員馬上露出了笑容，無比熱情道：
　　“謝謝您，先生，這是您的票據，請收好。”
　　卡倫伸手接過了票，
　　看著管理員問道：
　　“管理費是多少？”
　　“是5盧幣，先生。”
　　“好的，麻煩妳找錢。”
　　“……”管理員。
　　“很抱歉呢先生，妳那裏有零錢麽，我這裏好像找不開。”
　　“抱歉，我沒有，不過妳可以等我壹下，我去那邊冰激淩店裏買個甜筒把錢拆壹下。”
　　“我這裏有。”尤妮絲打開自己的包，取出了壹張5盧幣面值的鈔票。
　　卡倫很自然地伸手接過來，再遞給管理員，同時將管理員手裏拿著的那張先前自己遞過去的壹百盧幣又抽了回來。
　　“想吃哪個口味的甜筒？”卡倫問尤妮絲。
　　“草莓味的。”
　　“好的，在這裏等壹下。”
　　卡倫小跑著過去，買了壹個草莓味的甜筒回來，遞給了尤妮絲。
　　“妳不吃麽？”尤妮絲好奇地問道。
　　“天太冷了，不想吃。”
　　尤妮絲不以為意，舔了壹口：“我很喜歡小時候深冬時，坐在壁爐邊壹邊聽著爺爺講故事壹邊吃甜筒。”
　　“我爺爺很喜歡在夏天帶著我和米娜他們去郊區泥塘裏捉泥鰍。”
　　“我想，那肯定很有趣。”
　　“是的。”
　　腦補壹下狄斯捉泥鰍的場景，卡倫也覺得很有趣。
　　二人買了票，進了遊樂園。
　　遊樂園裏的項目在卡倫看起來，有些枯燥且乏味，畢竟沒有上輩子他所熟悉的那些比較刺激的項目。
　　但遊樂園裏的風景不錯，哪怕是深冬，也有著它的蕭索景色。
　　卡倫和尤妮絲並排在遊樂園小道上走著，二人都不急著去玩項目。
　　很長壹段時間裏，兩個人其實都沒說話，就這麽專註地散步，時不時地，卡倫會看壹眼尤妮絲，而尤妮絲有時也會回看壹下。
　　“想玩什麽？”卡倫主動問道。
　　因為他們快走過半個遊樂園了。
　　“我都可以，妳想玩什麽？”尤妮絲問道。
　　卡倫伸手指了指斜前方，上面立著壹個骷髏頭雕塑的遊樂項目建築：
　　“鬼屋，想玩麽？”
　　“我很膽小的，但我其實壹直很想去玩。”
　　“好的。”
　　鬼屋售票員是壹個年輕人，化著小醜妝，手裏拿著壹個氣球大鐵錘。
　　“二位，5盧幣壹張票。”
　　“裏面可怕麽？”卡倫問道。
　　“不不不，壹點都不可怕，其實真的不嚇人。”
　　將票遞給卡倫時，售票員還對卡倫眨了眨眼，意思就是：放心吧，肯定會把妳身邊的女士嚇得抱緊妳。
　　入口處有壹個戴著鬼臉面具的人，收走了票，同時做了個請進的手勢。
　　卡倫和尤妮絲走入了鬼屋，壹開始是比較狹長的隧道，經典的鬼屋操作，不時有“小鬼”探頭探腦出來發出聲音來嚇妳。
　　卡倫顯得很淡定；
　　這不是強裝的，只是因為最近死人重新爬起來的事經歷多了，妳的閾值自然也就變高了。
　　讓卡倫感到微微詫異的是，尤妮絲似乎也表現得很平靜，甚至還饒有興趣地伸手摸了摸探出來的木質“鬼臉”。
　　不過，可以看出來，她應該是第壹次進鬼屋玩，所以對這裏面的陳設和布置充滿著好奇心。
　　所以，整個前半段，二人都像是以壹種參觀的心態走過去的。
　　前面，有壹座掛著紅燈的紅色獨木橋，旁邊不時有氣流吹出。
　　其實仔細看的話，可以發現獨木橋下面有軟墊，高度也不高，但配合著這種氛圍，效果還是不錯的。
　　卡倫走在前面，很自然地伸手，尤妮絲也沒猶豫，將自己的手遞給卡倫，二人壹起過橋。
　　走到壹半時，氣流壹下子變大了，像是工廠車間裏的那種吹風機，對著妳使勁地吹……事實上，卡倫已經聽到吹風機大扇葉轉動的聲響了。
　　尤妮絲被吹得有些無法站穩，卡倫順勢摟住她的腰幫她維系住平衡，而等摟到腰後，吹風機壹下子就減弱了。
　　卡倫懷疑那個售票員應該躲在哪個角落裏在偷看。
　　可以，這個服務質量和水平，趕得上茵默萊斯家了。
　　後半段的鬼屋環境宗教元素就多了些，各種宗教裏的酷刑出現。
　　尤妮絲似乎也忽然覺得自己應該害怕起來，所以她就害怕了。
　　不時會發出輕微的驚呼，卡倫的手就壹直留在她的腰上以給予她保護感。
　　終於，
　　二人“重見天日”。
　　尤妮絲整理了壹下自己的頭發，卡倫也很自然地收回自己的手。
　　拿著氣球鐵錘的售票員老板走了過來，問道：
　　“兩位，想要買些紀念品回去麽？”
　　說著，他打開了面前的盒子，裏面都是很可愛的骷髏頭配飾，做得很卡通也很萌。
　　卡倫選了兩個可愛骷髏頭鑰匙掛扣；
　　“50盧幣，謝謝。”
　　卡倫給了錢。
　　這是辛苦費，該給的。
　　“卡倫，妳不害怕麽？”尤妮絲好奇地問道。
　　“很害怕啊。”卡倫回答道。
　　“那怎麽壹點都看不出來？”
　　“我強撐著而已，呵呵。”
　　“呵呵。”
　　如果設計成奈何橋閻羅殿或者牛頭馬面下油鍋什麽的，他倒是能緊張害怕壹下，可後半段的宗教恐怖元素，他暫時還沒有那種文化帶入感。
　　前面有個園內小吃屋，專門賣丸子的，在卡倫看來，有點像是“關東煮”。
　　壹人壹個紙杯，二人裝了很多，結完帳後就坐到長椅上。
　　“附近有壹家電影院，過會兒我們去看電影？”卡倫問道。
　　“好的，我都聽妳的。”
　　吃完了小吃，卡倫就和尤妮絲離開了遊樂園，開車出來，大概十分鐘後就到達了電影院。
　　卡倫讓尤妮絲來選電影，她選了壹部即將開場的喜劇片。
　　買了爆米花和橙汁後，卡倫就和尤妮絲進了裏面。
　　裏面空座位很多，隨便坐。
　　電影很快開場，是壹部愛情喜劇片，除了卡倫這裏外，另外幾對觀眾也都是小情侶。
　　卡倫吃了個爆米花，嗯，味道不錯。
　　然後，卡倫很自然地捏著壹粒爆米花送到尤妮絲嘴邊，尤妮絲沒絲毫猶豫，張嘴吃了。
　　卡倫收回手，
　　腦海中忽然想到了羅恩曾說過的看電影時吃爆米花的快樂。
　　但這種粗暴的快樂，其實會破壞此時的氛圍。
　　電影放映結束，卡倫和尤妮絲壹起走出電影院。
　　下壹個目的地，是卡倫選好的也是在附近的壹家餐廳，主打菜系是羅佳本地菜，主要是環境好，在壹條河旁邊。
　　在餐廳坐下後，侍者把菜單先給尤妮絲，尤妮絲則遞給卡倫：
　　“妳來點吧。”
　　卡倫點了幾樣後就交給了侍者，等侍者離開後，卡倫小聲道：
　　“其實口味都很壹般。”
　　尤妮絲則同樣小聲道：
　　“其實，我挺想嘗嘗上次妳做的那道……酸菜魚的。”
　　可惜，那是妳祖宗的最愛。
　　食物很快被送了上來，二人壹邊聊天壹邊吃著。
　　卡倫能夠讓聊天氛圍壹直保持在很讓對方舒適的程度，不會出現冷場。
　　吃了飯，天色已經不早了，卡倫開車，載著尤妮絲回到了萊茵街，在尤妮絲家門口停下。
　　卡倫先下了車，尤妮絲沒等卡倫幫自己拉開車門自己就先下來了。
　　然後，二人很自然地互相微微張開雙臂，擁抱了壹下。
　　“今天我很開心，謝謝妳，卡倫。”
　　“我也很開心。”
　　平平靜靜，沒有沖突，沒有意外，沒有那種火熱與波瀾，很多時候，二人都顯得比較文靜。
　　但這就是普通人的生活狀態，不是麽？
　　二人又很自然地松開，尤妮絲微笑道：“和妳在壹起時，我總能覺得很舒服。”
　　“我也壹樣。”
　　“那我先回去了，媽媽肯定在等我。”
　　“我覺得夫人這會兒肯定在客廳窗戶外看著我們。”
　　“啊？”
　　卡倫再次張開雙臂，又輕輕地抱了壹下尤妮絲。
　　“卡倫，我忽然覺得好緊張。”
　　卡倫再次附和：“我也是。”
　　如果妳抱著那只貓的話，應該會更緊張。
　　再次分開；
　　尤妮絲推開院門，走進屋內。
　　“抱在壹起了哦？”坐在沙發上的詹妮夫人開口笑道。
　　“媽，妳怎麽不開燈呢？”
　　“怕我的影子透過落地窗窗簾讓妳們看到，影響到妳們的擁抱。
　　感覺如何，約會了壹天的我的乖女兒。
　　我覺得這個小夥肯定很會討女孩子開心，肯定用花言巧語把妳迷得團團轉了。”
　　尤妮絲搖了搖頭，
　　道：
　　“我不這麽覺得，我覺得他很沈穩又很風趣，和他在壹起時，有壹種和父親在壹起的感覺。
　　所以，媽，妳不要對人家有偏見啦，雖然他確實長得很好看。”
　　詹妮夫人聞言，
　　深深地嘆了口氣，
　　用手扶著自己的額頭；
　　“媽，妳不舒服？”尤妮絲上前關心道。
　　“不是，而是當年我和妳父親約會完後，也是這麽對妳外婆評價妳父親的，沈穩又很風趣，有父親的感覺。
　　後來我才發現，
　　其實妳父親這種的，才是真正的高手。”
　　“可我覺得，媽媽妳和父親在壹起時，很幸福啊。”
　　“那是沒錯。不過，也好，看來妳對妳的相親對象感覺不錯，我原本都在想辦法寫信去回絕妳爺爺的安排了，哪怕回維恩後，面對妳爺爺的那張嚴肅的臉。”
　　“所以，我們家和他家，是世交麽？”
　　“是的，從妳的壹位曾曾曾曾姑奶奶開始的。
　　自她之後，我們家就和他家壹直保持著交往。
　　妳父親當初就是從維恩來羅佳拜訪他家時，在羅佳市認識的我，然後他把我帶回了維恩。”
　　“所以，他家也算是媽媽和父親的媒人了？”
　　“女兒，我覺得下次約會時，妳可以嘗試去問問他，問他願不願意像當初的我壹樣，跟著妳回維恩，妳爺爺好像有這個意思。”
　　“我覺得，他是壹個很有自我的人，應該不會同意的。”
　　尤妮絲去了盥洗室。
　　詹妮夫人自顧自地點起壹根煙，
　　吹出壹口煙霧，
　　笑道：
　　“他不同意的話，又怎麽會主動來找妳約會呢。”
　　……
　　送完尤妮絲回家，卡倫也準備回自己家，剛坐進車，旁邊就有壹輛“凱門”停下：
　　“卡倫？”
　　“皮亞傑先生。”
　　“妳是來找我的麽？”皮亞傑笑著問道。
　　“是的，但妳剛剛不在家，我正準備回去呢。”
　　“但我現在回來了。”
　　……
　　卡倫再次進入皮亞傑的家；
　　“妳餓麽？我喊‘琳達’來準備晚餐？”
　　“不餓，我吃過了才過來的，不用麻煩了。”
　　畢竟，變裝也挺累的。
　　“好的，妳等壹下，我去煮咖啡，很快就好。”
　　“妳會煮麽？”卡倫問道。
　　皮亞傑笑了，
　　道：
　　“我知道妳什麽意思，我會煮的，放心，真的很快。”
　　“好的。”
　　皮亞傑走入了廚房。
　　卡倫則看見了客廳裏的畫架，地上還有畫筆和顏料盤，畫架則是用壹塊白布遮蓋著。
　　看到這個，卡倫不由得又想起上次在皮亞傑家二樓看到的那些宗教畫了，以及，那近乎驚人巧合的順序排列。
　　所以，
　　這幅畫，
　　我還是不看了吧。
　　皮亞傑端著咖啡走了出來，看見卡倫站在畫架前，說道：
　　“這是‘琳達’最近的作品，來，給妳欣賞壹下。”
　　未等卡倫回絕，皮亞傑就已經掀開了白布，畫面內容，完全呈現了出來。
　　可以看出來，這幅畫的四周遠景還沒完成，但中心區域的內容已經幾乎呈現完畢。
　　畫中是壹座高塔，
　　高塔上站著壹個男子，
　　身穿著華貴的白色長袍，上面鑲嵌著很多寶石。
　　男子壹只手拿著類似皇冠壹樣的東西，另壹只手則拿著壹柄權杖，
　　披頭散發，
　　對著天幕，張口，像是在呼喊著什麽。
　　“這是……”
　　皮亞傑介紹道：“我也好奇‘琳達’這幅畫畫的是什麽，所以我這幾天查了很多資料，事實上我先前不在家的原因就是我整個下午都在市圖書館。
　　然後，我查到了。
　　畫中人是光明神教最後壹代教皇，被稱為瘋子教皇。
　　他曾站在光明神殿的高塔上，
　　喊出過壹句話：
　　我不信這世上真的有光明之神。
　　在宗教史學家眼裏，他的這壹舉動，相當於敲響了光明神教最後的喪鐘。”
　　皮亞傑將咖啡遞給卡倫，
　　繼續道：
　　“所以，
　　我給這幅畫取了壹個名字：
　　《神的黃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