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壹章 人魚劇院

　　卡倫等人是坐著酒店裏的馬車出去的，這是最好的通行證。
　　通往酒店大門的這段路，可以看見不少穿著黑色神袍的人在往外走，大家都是想趁著這個機會出去走走看看，但都是以步行為主，等出門後才能租用馬車。
　　這壹點上，的確是沾了萊昂和勞雷的光。
　　出了酒店，馬車繼續下山，獨角馬的速度很快，雖然下面是碎石路，但坐在裏面絲毫震感都沒有。
　　下了肯納山，進入了城鎮。
　　除了塔樓、鐘樓、賞月臺等這些個特殊的標誌性建築，城鎮內部並沒有超過三層樓的民居或者商用建築。
　　卡倫覺得這個城鎮的規劃者壹定是個強迫癥，每個街區每條路，都設計得極為對稱，對於不熟悉這裏的人而言，很容易在這裏迷路。
　　“這裏好幹凈啊。”理查看著車窗外感慨道。
　　約克城的街道肯定沒這裏幹凈。
　　勞雷不以為意道：“肯定提前大掃除過了。”
　　理查點點頭，道：“也是。”
　　馬車在壹家飯店門口停了下來，當身穿著黑色神袍的四人下馬車時，不禁讓門口的侍者大吃壹驚，很快也驚動了飯店的老板等人，所有人都主動迎了上來。
　　眾人對著卡倫等人不停地說道：
　　“贊美秩序。”
　　“贊美秩序。”
　　其實，只有秩序的信徒才有資格說這句話，不相關的人說這句話反而是壹種褻瀆，甚至是挑釁。
　　但暗月島壹直以來都只有純粹的暗月信仰，並不知道教會的那些忌諱，見秩序神教的貴客來自家吃飯，就把這話當作了壹種表達親熱的打招呼方式。
　　卡倫四人只能雙手置於胸前，齊聲道：
　　“贊美秩序。”
　　進入飯店，老板領著卡倫等人上了二樓，擇了壹個位置最好的包廂，包廂窗戶正好可以看見外面的小廣場噴泉。
　　勞雷拿過菜單開始勾勾畫畫，然後丟給老板讓他看情況再添置，隨後他拿起茶壺，給眾人倒茶：
　　“嘗壹嘗暗月島的茶，叫月光茶，茶樹生長在毗鄰海邊的峭壁上，按他們本地人的說法是，這茶吸收了暗月的精華。”
　　大家聞言，紛紛端起茶杯，喝了壹口，然後所有人臉色都變僵了。
　　勞雷終於憋不住了，大笑道：“哈哈哈，很難喝吧是不是，我第壹次喝時也是妳們這種反應。”
　　卡倫晃動著手中的杯子，這茶第壹口喝下去，氣味上湧，有壹種喝烈酒的感覺，但也只是壹瞬，隨即沈落，變成苦澀，等了許久也不見回甘。
　　這不像是在喝茶，更像是在喝草藥。
　　“本地人怎麽喜歡喝這個？”理查吐了吐舌頭。
　　“久而久之就習慣了吧。”勞雷猜測道，“每天不來兩杯頂壹下自己的腦袋，可能就覺得缺了點什麽。”
　　“接下來的菜肴不會也是這種的吧？”理查問道。
　　勞雷馬上搖頭，道：“本地海鮮烹飪，很多是外面吃不到的海中物種。”
　　菜肴很快端了上來，都是用瓦盆裝盛，全是海鮮，勞雷說的沒錯，有壹半的海鮮卡倫見都沒見過，因為它們只在暗月島附近海域存在。
　　但味道上，卡倫覺得也就那樣吧，因為調味料加太多了，做出來的口味像是每盆都加了壹大勺維恩大醬，食物的本味反而被掩蓋了。
　　倒是作為主食的“灰泥”很附和卡倫的胃口，有點芝麻糊的感覺，但又有魚子醬的滑潤。
　　卡倫基本就吃這個主食，偶爾才夾壹塊菜。
　　倒是理查他們三個吃得不亦樂乎，只能說維恩人都口重。
　　自己面前這壹碗“灰泥”吃完，卡倫又要求服務員給自己添了壹碗。
　　勞雷見狀，笑道：“這個在當地的叫法是墨本，是壹種生長在近海裏的谷物碾碎而成。”
　　“海水裏還能長谷物？”
　　“我見過的，但只能在近海生長，當地人收割時會潛入水下像是割水草壹樣。這也是為什麽島上人都信奉暗月的原因，可能真的是因為暗月的關系，造就了這座島嶼很多地方的與眾不同。”
　　理查接話道：“我聽說每隔壹個月，暗月就會出現？”
　　“是的，那個月就是島民的賞月節，當然了，說是賞月，但實際上都是跪拜，因為他們認為自己現在所擁有的壹切，都是暗月賜予的。”
　　“回去時可以打包這個。”卡倫對理查說道。
　　“好嘞。”
　　“不用，不用，酒店裏可以點，墨本這個東西又不貴，正常飲食開銷不會收我們錢的，只不過酒店裏有些服務是沒有的，呵呵。”
　　勞雷露出了妳們都懂的笑容。
　　飯吃好了，勞雷去結賬，隨後眾人坐馬車來到了壹處新地方，像是壹座劇院，售票處分為三個顏色。
　　黃色售票口開了五個，紅色售票口開了三個，紫色售票口開了壹個。
　　依舊是勞雷去買票，他是從紫色窗口買的票，壹張票1000秩序券。
　　卡倫拿出錢包，卻被勞雷推了回去：“這樣就沒意思了，妳們帶的點券待會兒就在各自包間裏花。”
　　卡倫也沒搶給，跟著公子哥出門有壹點好，那就是蹭吃蹭喝時沒什麽心理負擔。
　　但看著手裏的紫色票據，真是貴得離譜，壹帕就只能買張門票。
　　似乎也不分什麽場次，拿著票隨時都可以檢票進入，檢票員看著四個人拿著紫色的票，按了壹下鈴鐺，馬上就有四名穿著暗月島傳統服飾的女性走出來，分別牽著四個男人的手腕，帶著他們向裏走去。
　　暗月島的傳統服飾主色調是白色，邊紋是暗紅色，並不暴露。
　　進入劇院後，四個人被領著上了三樓。
　　底樓是黃色票的位置，二樓是紅色票的位置，三樓是紫色票的位置。
　　勞雷先要進入包間，進去前對其他三人喊道：
　　“嘿，玩得愉快！”
　　卡倫隨即也被帶入自己的包間，裏面有壹個小型盥洗室，還有壹張床，但地板是用特殊水晶臺制作而成，可以清晰地看見下面。
　　領著卡倫進來的女人介紹道：“請您放心，地板只能您看得到下面，但下面看不到您。”
　　卡倫低頭看下去，發現壹樓都是椅子，屬於開放場；二樓則有個沙發床，兩側用簾子隔開，算是加了點隱秘性，三樓則全是包間，私密性更高，同時妳還能欣賞下面的人是怎麽玩的，滿足妳的偷窺欲。
　　更可笑的是，房間櫃臺上還專門擺放著壹架海盜喜歡用的單筒望遠鏡，方便妳欣賞。
　　整個劇院的中心位置，則是壹個很大的水池，水池裏現在有不少人在遊泳，但仔細觀察的話可以發現，他們都是人魚，沒有雙腿。
　　而且，裏面有男有女。
　　男性人魚光著上身，女性人魚則穿著遮蔽關鍵部位的泳衣。
　　臺面邊緣位置還有壹個類似魚叉發射的裝置，不過卡倫留意了壹下，發射位置並沒有箭矢，而是鑲嵌著壹顆很小的發光寶石，使用它時，會有細小的光束從裏面射出，最後在下面聚成壹個點，水池內的人魚妳看上哪個，就可以用這個直接點到她，然後馬上就會有工作人員將他們帶到妳身邊。
　　再仔細觀察的話，可以發現泳池裏面的人魚也分等級，分為三個圓圈互相套著，最外圍的大圈裏，是誰都可以點的，中圈則必須是二樓客人才能點，內圈則是三樓客人才能點。
　　當然，三樓客人想點外圈的也沒問題，但壹般來說，內圈的人魚都是俊男美女，不僅身材容貌好，而且還十分有氣質。
　　打量完這裏的環境後，卡倫只能在心裏感嘆：暗月島的人，真會玩。
　　很快，卡倫發現自己旁邊幾個包廂裏射出了紅點，都落在了內圈的位置。
　　1000秩序券壹張的門票也就暗月島上的真正權貴才能消費得起，再加上卡倫等人是吃完午飯就來的這裏，並不屬於劇院的爆滿時間，上來時四個人的包廂也分別是緊鄰樓梯口的壹二三四，所以那三道紅點，就是勞雷他們射出來的。
　　勞雷來過這裏，他會很正常，但理查和萊昂沒來過，卻也馬上熟悉了規則，只能說，男人學這方面的東西，效率奇高。
　　下方有侍者舉著牌子來到水池邊，被紅點射中的人魚主動遊到了岸邊，是的，主動，不是被拿漁網撈起來或者被迫的，而且她們臉上還掛著笑容，顯然被客人點到讓她們覺得很高興。
　　遊到岸邊後，侍者們將壹個類似浴缸壹樣的盆擺放在她們面前，她們自己翻身躺了進去，然後被擡送上樓。
　　卡倫又低下頭，雖然現在客人不多，但還是有些的，下面已經有不少位置上正發生著某些無法入目的事。
　　讓卡倫奇怪的是，下面有些被客人點到的人魚居然是有雙腳的，但先前在水裏是沒有的。
　　直到下方壹個隔間裏，壹個用盆裝的人魚被擡送進來後，卡倫看見他被侍者服用了壹瓶藥劑，很快，魚尾就變成了雙腳。
　　是藥劑效果麽。
　　可以選擇藥劑，也可以不選擇藥劑，畢竟每個客人的喜好不同。
　　卡倫檢查了壹下這張床，確定床單和枕頭這些都是新換幹凈的後，躺了上去。
　　他不打算用那個發射器，也不打算選擇壹個人魚上來。
　　不是因為自己清高，而是人魚擁有著壹半人的模樣，這種“流程”，讓卡倫有種逛牲口市場的感覺，壹開始的新奇勁過去後，接下來就陷入到某種輕微的心理不適。
　　自己還是更願意接受點心鋪、咖啡館這樣的氛圍。
　　所以，雖然清楚自己不下單被隔壁仨知道後可能會顯得不合群，但卡倫並不想為了照顧他們的這種合群而委屈了自己。
　　他也從未想過要依靠強行合群的方式去和萊昂和勞雷營造好關系。
　　畢竟，
　　不是壹個圈子的。
　　就在這時，卡倫看見自己頭頂上方的床板上出現了壹個紅點。
　　“嗯？”
　　卡倫坐起身，看向外面，卻發現紅點消失了。
　　應該是對面三樓包廂裏的客人手滑挪動發射器時掃到了自己這裏吧。
　　咦……不對。
　　卡倫忽然意識到了壹個問題，那就是雖然下面的看不到上面，但同等高度三樓的這壹圈的包廂裏，可能隔壁位置的妳看不到，但對面是能看見的。
　　而這裏也沒有窗簾這種東西，所以三樓這邊也是半公開的。
　　幸好現在正是客人少的時候，要是客人多的話，和當眾表演也沒什麽區別。
　　人魚劇院，人魚劇院，表演者不僅是人魚，觀眾也是表演的壹部分。
　　卡倫重新躺了下來，順手將床頭那本宣傳冊拿起來翻看。
　　裏面記載的是人魚的故事，而且真的是很正經的在講故事，不帶性暗示的那種。
　　故事介紹中，人魚是壹個特殊的族群，他們中少部分能學會人類的語言，絕大部分都只能做到能聽懂卻不會說，因為他們的聲帶構造和正常人類還是有區別的。
　　他們原本生活在壹些海島上，但壹百多年前，他們的棲息地因為特殊原因遭受了破壞，不得已要進行遷移，偉大的貝爾納族長接引了他們，讓他們得以在靠近暗月島的礁石區域繁衍生息，自此，不少人魚也開始信仰暗月。
　　但人魚社會架構裏，有著和人類截然不同的風俗觀念，他們更傾向於認為自己是大海裏的妖獸，而不是人類，且對於他們而言，在這裏進行這種服務並不算恥辱，反而和捕魚捕蝦壹樣，是壹種再正常不過的勞動。
　　歷史上，曾有壹位暗月族長想要取締人魚參與這類色情服務的現象，結果反而遭遇了來自人魚群體的激烈反對，因為暗月島附近的生活環境太好，導致他們人口繁衍極快，人口壓力之下，迫使人魚們非常需要來島上參與壹些工作賺取物資。
　　所以，基本上暗月島的每個類似點心鋪的地方，都有人魚的身影，他們把這個當作壹種天然的本職工作之壹。
　　看著冊子上的內容，卡倫壹時真有些分不清楚這到底是真實的故事介紹還是為了減少客人負罪感的。
　　看到最後壹頁的話，讓卡倫壹楞：
　　【您的每次下單，都在幫助人魚群體的生存！】
　　卡倫放下冊子，
　　忍不住自言自語：
　　“呵，這嫖娼還嫖出神聖使命感來了。”
　　……
　　“殿下，我剛剛確認過了，卡倫先生房間裏沒有人魚，他也沒用發射器下單，而是壹個人躺在床上休息。”
　　女武者潘米爾放下了手中的發射器轉身對坐在後面喝茶的奧菲莉婭稟報道。
　　奧菲莉婭身邊還站著壹個成熟女人，眉間畫著綠色的顏彩，是這家劇院的老板，在暗月島也是很有名的女性人物，人稱切奈夫人，傳聞她是島民和人魚的混血。
　　壹般來說，人類和人魚很難受孕，就算是受孕了，也幾乎都是死胎，所以，外面雖然壹直有這種說法，但至今沒有定論切奈夫人到底是不是混血。
　　當然，在奧菲莉婭面前，切奈夫人的名號再高，也只有小心伺候的份。
　　雖然她不知道尊貴的奧菲莉婭小姐為什麽會來這裏，但從女武者的話語中她也聽明白了壹些。
　　嗐，開這種場所的，家裏妻子來這裏抓偷吃老公的，早就不是什麽新鮮事了。
　　但這位是真的勇敢，竟然敢在殿下眼皮子底下來自己的場子，還好他沒下單，否則殿下壹旦發怒，自己必然會被牽連。
　　“殿下，有些時候男人之間這種應酬是難免的，為了不破壞關系，又不能故作清高，當同事們或者上司們想要來這裏玩樂時，也是很難推脫和拒絕的。
　　那位，那位卡倫先生，已經做得很好了。”
　　說著，切奈夫人看向女武者潘米爾，問道：“這位先生是第壹次來這裏麽？”
　　“是的。”潘米爾點頭道。
　　“啊，那就更難得了，第壹次來這裏竟然還能忍住新鮮好奇的誘惑，這樣的男人，真的是世上罕見呢。”
　　切奈夫人清楚，有時候拍壹個人的馬屁，不如拍那個人喜歡的人的馬屁，效果反而會更好。
　　如果尊貴的殿下對那個男人不感興趣，甚至不是那方面的好感，又怎麽可能親身來自己這個地方。
　　奧菲莉婭沒接話，她懶得解釋，同時，她也懶得掩飾。
　　女武者潘米爾則繼續用發射器觀察，但這次她學乖了，卡住了發光石，先前自己差點讓卡倫先生發現了。
　　奧菲莉婭又抿了壹口茶，問道：“他還是壹個人麽？”
　　“是的，殿下，還是壹個人。”
　　奧菲莉婭看向切奈夫人，問道：“我聽說，妳們這裏有頭牌？”
　　“是的，殿下，壹般是晚上八點競拍獲得頭牌下單資格。”切奈夫人馬上補充道，“如果殿下您想見她，我馬上安排她上來拜見殿下。”
　　“不用來拜見我了，把她送到那個房間去。”
　　切奈夫人以為自己聽錯了，下意識地問道：“送到，卡倫先生的房間？”
　　“嗯。”
　　奧菲莉婭放下茶杯，嘴角露出壹抹微笑，
　　道：
　　“我不能允許，別人有的，他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