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枕江山

月關

歷史軍事

嶺南,韶州東北二十余裏處,有壹座無名山谷,山谷四面環山,就連唯壹的出口,那條狹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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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壹千零三十壹章 投石問路

醉枕江山 by 月關

2025-3-10 20:31

  午後辰光,兩頭健壯的青牛牽挽著壹輛油壁輕車,緩緩地行走在朱雀大街上。
  窗口懸著細竹簾兒,縷縷清光從竹簾縫隙間透射進來,也把街頭熙熙攘攘的聲音傳進來。
  壹雙透空錦靿蓮花靴子整齊地放在坐榻前,古竹婷只著壹雙白襪子,貓壹般蜷縮在榻上。她的嬌軀籠在衣裙之內,只能看見壹雙纖美的腳兒,纖秀的腳兒時不時地就會抽搐壹下,那是因為楊帆的大手時不時地騷擾她壹下引起的反應。
  兩人剛剛做了真正夫妻,正當情熱時候,而古竹婷又是怕羞敏感的體質,偏偏對楊帆又不敢有絲毫違拗,所以楊帆特別喜歡“欺負”她,看她又羞又怕、偏還得逆來順受的可憐樣兒。
  這裏雖是長安最熱鬧最繁華的朱雀大街,但是垂下轎簾的清油車形成了壹個相對獨立而隱秘的空間,聽著外面的嘈雜聲、叫賣聲,逗她開心,實是別有壹番情趣。
  “別……別……,阿郎……”
  古竹婷忽然嬌吟壹聲,身子向後壹縮,嬌躬繃緊如弓,翹臀自鵝黃裙下繃起壹道圓潤優美的曲線,柔荑也探將出去抓住了楊帆的大手,低聲央求起來:郎君的動作越來越過分了,這可是在大街上,她實在耐不住羞了。
  楊帆本來就是想逗弄她,倒也不是這般荒淫,如今達到目的,不禁哈哈壹笑,放過了這個在自己面前永遠像個小可憐兒似的女飛俠。他伸手牽了壹下車壁旁的藕紫色細繩兒,把車簾拉開了壹線,車廂中頓時壹亮,傳進耳中的叫賣聲也變得更加清晰了。
  楊帆把背倚在車壁上,長長地舒了口氣。
  他今天是去“拜訪”武崇訓的。
  今日韋杜等關隴世家做東,在曲池芙蓉樓擺下盛宴,邀請相王五子和武崇訓。張昌宗、上官婉兒,包括工部、戶部、刑部、大理寺等先遣長安的京官全都接到了請柬。此時武崇訓不在府上,所以楊帆來了。
  這次韋杜兩大家族家長牽頭,集合長安有頭有臉的所有士紳,宴請京派權貴官員們,等於是長安士紳歡迎皇帝遷都的壹次公開表態,武崇訓、相王五子、張昌宗、陳東、胡元禮等人皆已欣然赴約,上官婉兒自然婉拒了。
  婉兒自從到了長安,與長安地方的官員、士紳、權貴們便少有來往,不過她有如此反應並不突兀,因為她是宮廷女官,雖說她的聲名、地位乃至權力、影響早已不局限於內廷,但是從身份而言,她依舊是個六品宮廷女官。
  內廷官與宮外勢力過從甚密是很敏感的,尤其是她如今不在天子身邊,更要避些嫌疑。
  楊帆也不在受邀之列,因為他是武將,武將在朝政中能夠施加的影響有限,長安士紳本就無須傾心結交,再加上結交武將和結交內臣壹樣敏感,很容易傳出是非,所以他也不在受邀之列。
  街頭風景自壹指寬的轎簾縫隙中壹壹閃過,楊帆的思緒漸漸沈靜下來,他不知道此番安樂公主府之行能否拿到他想要的答案,可他必須去嘗試壹下,事關他的女人和他孩子的安危,他不能不積極應對,他需要弄清楚李裹兒究竟在打什麽主意。
  雖然他已經派了人暗中監視李裹兒的壹舉壹動,但是很多事李裹兒並不需要親自出面,她只需要制定計劃,然後吩咐手下人去做,楊帆不可能對公主府所有下人也都逐壹監視起來。壹旦等到安樂公主親自出面,就已是圖窮匕見的時候,那時能否來得及應變實難預料。
  車行處,始終有壹道閃亮的光透過那道縫隙,映在他的眉心和高挺的鼻梁上,將他的臉分割成了兩部分,壹部分因為廂壁對光線的阻隔而發暗,另壹部分又被竹簾橫著分割成明暗相間的格欄,讓他的容顏透著幾分神秘。
  楊帆怔怔地望著窗外,可是眼前所見的壹切都沒有走進他的心裏,他的思緒已經完全沈浸下來。他在思量安樂的陰謀,尋找解決的辦法,他要評估壹旦應對失敗會產生的後果,要估量各方勢力的反應以及對未來時局的影響。
  他的身份、婉兒的身份,還有張昌宗的身份,註定了這件因私人恩怨而起的事情不會以私人的成敗來了結。這件事無論怎麽解決,影響到的都不會只是他的家庭,身處什麽樣的位置,自然就會有什麽樣的影響。
  此時他才深深理解了為什麽說“皇帝無家事”。現如今的他便如同壹個無冕之王,他的壹舉壹動同樣影響深遠,牽壹發而動全局,正所謂“壹動壹靜皆風雲,壹喜壹怒皆雷霆”。
  古竹婷枕在他的腿上,癡癡地凝望著他深思的英俊模樣,眸中滿是纏綿的愛戀。方才為了躲避楊帆偷襲要害的大手,她的嬌軀彎曲如弓,翹臀都懸到榻外了,這時才悄悄縮回來,小貓般愜意地躺在他的身上。
  古竹婷很滿意現在所擁有壹切,也很珍惜現在所擁有的壹切。曾幾何時,她還是壹個卑賤的家奴,壹個冷血的殺手,她不想讓她的後代重復她的人生,她對自己未來悲慘的命運也早有了估計,所以她矢誌不嫁。
  可現在,她有了壹個疼她愛她的男人,有了壹個幸福穩定的家庭,她不但可以做壹個幸福的小女人,還可以擁有做母親的權利,這壹切都令她無比珍惜,旁人根本無法想象她此刻是如何的滿足與幸福。
  那些養尊處優的使相千金大家閨秀們,坐在芳閨之中、倚在繡榻之上,讓人無微不至地侍候照料著,讀著筆記傳奇小說,無比羨慕那些女飛俠女劍客自由自在地縱橫江湖、快意恩仇多姿多彩的傳奇經歷,可是對她而言,現在所擁有的壹切才是彌足珍貴的。
  她格外珍惜如今所擁有的壹切,她知道這個家庭的每壹個人都是她幸福的壹部分,所以她愛屋及烏,甘於奉獻,願意為了她的家,全心全意地奉獻她的壹切。不過她也知道,有些事不是靠簡單暴力能夠解決的。她是壹個殺手,她精諳各種殺人的技巧,能夠應付江湖上各種鬼蜮伎倆,可是朝堂與江湖完全是戰鬥規則完全不同的兩個世界,在這個世界上她就像初生的嬰兒壹樣單純。
  她無法替她的男人分擔更多,她所能做的,就是不讓她的男人再為她操心,多給他些歡樂,守在他的身邊,保護他的安全。她像壹尾小魚,終於找到壹個安靜的水灣,江湖再大也與她全無幹系,她的世界已在這裏。
  牛車本來就走的緩慢,此時更加遲緩了,因為長街上有人在搭臺表演,周圍聚攏了許多圍觀的百姓。楊帆坐在車中,壹眼就看到了人群中央圈出的臺子,巧得很,他又看到了莫觀老人。
  戲法看的就是壹個新奇,所以他們要頻頻更換表演場所,吸引更多沒有看過他們表演的人,這樣才能賺到更多的錢。楊帆看到他們,忽然想到了什麽似的,眉頭微微蹙起了壹個“川”字。
  古竹婷很想伸出手去,用她溫柔的指尖熨平他眉間的紋路,但她不敢。楊帆的目光閃動了壹下,忽然低下頭,咬著她的耳朵低語起來。古竹婷認真地聽著,時不時地微微點點頭。
  牛車緩慢地繞過人群繼續行進,當車子經過下壹個坊口的時候,車簾壹掀,從車中跳下壹道矯健的身影。這人壹身青衣、身材頎長,是個容貌平凡、年約三旬的中年人。他撣了撣衣袍,順手壹抹唇邊的胡須,舉止瀟灑地向圍觀幻術表演的人群走去。
  楊帆看著古竹婷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之中,輕輕放下了轎簾……
  ……
  藕色的薄紗掩映著雕工精細的架子床,薄紗如雲般拂下,帳中白皙赤裸的美人兒水壹般的胴體曲線壹覽無余。杜文天情興如狂地捧著那具宛宛香臀,咬牙切齒的模樣像是見到了不共戴天的仇人。
  繡床吱嘎聲不絕於耳,不過宮娥侍女們早就避到了遠處,沒人聽得到這引人遐思的聲音。對於杜家公子和自家公主間不太正常的來往,宮娥們早就心存疑慮了,但是沒有人敢多說話。
  她們是公主的陪嫁丫頭,駙馬爺對公主是如何的俯首帖耳她們也壹清二楚。再者,男女主人壹個是公主壹個是郡王,不管站在誰那邊她們都不會有好下場,明哲保身的唯壹法門就是裝聾作啞。
  杜文天情興如狂,那種從心理到生理的極度愉悅是他從其他任何女人身上都無法獲得的,因為在他胯下的是壹位尊貴的公主,別的女人即便比她更加美麗,也不可能有她那樣高貴的身份。
  可是,也恰是因為她高貴的身份、嬌美的容顏,給了他無上極樂的感覺,所以他和這位公主殿下偷歡,總是無法令她滿意。杜文天早已被酒色淘空了身子,偷香竊玉時要麽有心無力,要麽草草了事,他已經察覺到公主的不滿了。
  他以前弄到的女人再美味可口,只要他自己滿足快樂就成了,根本不用考慮對方的感受,可這壹次不成,他只好另辟蹊徑。
  昨天聽說武駙馬今日要往曲池赴宴,杜文天馬上就做起了準備,他讓陳佳花重金給他買回壹服助興的藥物,臨來之前還在廁中自瀆了壹回,以免興奮過度草草了事。入幕之後少不得施展唇舌功夫侍候良久,這才扳鞍上馬。
  如今他躍馬馳騁,已經有半炷香的工夫,依舊雄風不減,不免洋洋自得起來。李裹兒被他意外的表現撩起了興致,可是她總覺得還差那麽壹分,無法更深入、更充實,忍不住主動迎合起來。
  李裹兒渾圓的玉臀隨著他打夯似的動作嫻熟巧妙地迎湊上去。可惜這位杜大將軍只能騎得逍遙馬,李裹兒只是稍作迎湊,他就覺得脊髓壹麻,猛地痙攣起來……
  “別停!”
  李裹兒壹聲嬌呼,可惜已經遲了,李裹兒恨得銀牙暗咬,憤憤地壹挺身子,把死狗般趴在她背上的杜文天掀到榻上,叱道:“真是壹個沒用的廢物!”
  李裹兒悻悻地下了榻,披上壹襲薄紗,頭也不回地繞過屏風。
  屏風後面另成壹間居室,臨墻處還有壹道飾花壁畫的角門兒,李裹兒又推開角門,便進入壹間浴室。浴桶中已經放好了熱水,水上灑著鮮艷的花瓣。
  李裹兒寬去輕衫,浸入水中,恨恨地揚聲道:“來人!”
  這浴房外邊另有壹道門戶,兩個身穿短衫小衣的宮娥早就候在外面,聞聲連忙進來,侍候公主沐浴。杜文天垂頭喪氣地爬起身子,壹邊暗罵庸醫坑人,壹邊手軟腳軟地穿好衣服,從另外壹邊的門戶灰溜溜地走了出去。
  楊帆的車駕在杜府門前緩緩停下,任威手持拜帖拾級而上,抓起門環,鏗然叩響。
  駙馬不在府上,但楊帆篤定李裹兒壹定會知道他的到來,因為這裏是公主府而不是駙馬府。世上從來都只有公主府,做駙馬就意味著做上門女婿,即便武崇訓擁有郡王封爵也是壹樣,公主才是皇室。
  武承嗣、武三思奮鬥了十多年,壹直想讓武家成為皇族,可是因為武則天沒有立武氏子侄為儲君,這道門檻兒他們始終沒有邁過去。也因此武崇訓雖貴為郡王,既與安樂成親,府邸也只能叫公主府。
  這不僅僅是壹個稱呼的問題,這還意味著這幢府邸的主人是公主。關隴世家邀請武崇訓赴宴,送來的請柬也不能直接呈給武崇訓,而要呈給安樂公主,這是禮數。
  侍候李裹兒沐浴的壹個小侍女跪在庭院中,兩頰被壹個面目兇狠的嬤嬤摑得赤腫壹片,另壹個侍女跪在地上,戰戰兢兢,誠惶誠恐。
  李裹兒心火勾起,卻因杜文天太沒用而無從宣泄,脾氣不免暴躁起來。壹開始她嫌侍女輕手輕腳,大力了壹些又嫌搓疼了肌膚,她的壹腔怒火不免就發泄到了這個倒黴的侍女身上。
  公主府內管事持著壹封拜帖走來,看見這幅情形,曉得公主心情不好,不免也有些忐忑,離著她還有近丈距離便站定身子,小心翼翼地稟道:“公主,忠武將軍楊帆登門拜訪駙馬爺。”
  “楊帆?”
  李裹兒扭頭看了她壹眼,疑惑地自語道:“他見駙馬做什麽?”
  李裹兒想了想,吩咐道:“請他到客堂小坐,本宮馬上去見他!”
  內管事答應壹聲,趕緊溜之大吉,李裹兒沒好氣地又看了眼那個兩頰赤腫、口角流血的小宮女,惡狠狠地道:“繼續打,叫她長長記性!”說完壹抖袍袖,揚聲道:“來人,侍候本宮更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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