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七章 春天裏
醉枕江山 by 月關
2025-3-10 20:30
清晨的陽光透過窗戶,映得滿室光明。
案上的紅燭還剩下壹小截,燭淚在桌上堆積成壹片剔透的紅。
阿奴柔柔地蜷成壹團,慵懶地張開睡眼,似乎想伸壹個懶腰,可她剛壹張眼,便迎上楊帆帶笑的眼睛。她馬上憶起昨夜那番癲狂,俏臉壹紅,迅速拉起被單,把自己的臉蛋埋在了下面。
楊帆笑了,隔著被單,輕輕拍了拍她結實渾圓的臀部,阿奴的嬌軀顫了壹下,卻沒有說話。楊帆把她藏著臉蛋的被單向下扯了壹下,露出那張爬滿紅暈的俏臉,在她頰上輕輕吻了壹下。
阿奴的羞澀和矜持被楊帆壹吻燃成了激情,她張開壹雙柔軟的玉臂,緊緊抱住楊帆的身子,把發燙的臉蛋埋到了他的胸前。
楊帆如今不是那個初嘗情愛滋味的毛頭小子了,開始懂得克制自己,開始懂得憐惜自己的女人。阿奴菡萏初開,楊帆不敢過於盡興,昨夜只與她歡好了壹回,所以今晨起來阿奴只有初嘗雲雨之後的快樂,沒有壹絲疲憊痛苦。
楊帆被她壹抱,想起昨夜她在自己身下,那顫抖的嬌軀扭動得不成曲線,全身軟若無骨,唯獨雙腿異常有力,緊緊地裹挾著他的健碩和偉岸,蜜壹樣融化、雲壹般綿軟、蛇壹般扭動,登時心中壹蕩,又有些躍躍欲試起來。
這小妮子,還真是壹個天生的尤物,尤其是那床笫之間的風情,眼下她還青澀的根本不懂配合與表現,便已是這般美妙,真不知等她熟透了的時候,會是怎樣的銷魂。
楊帆忍著心中的蠢動,輕拍她的小屁股:“好啦,不要羞啦,快起來吧,要是遲睡不起,要被小蠻笑話妳了!”
“哎呀!”阿奴急急從他懷裏探出頭來:“什麽時辰啦?”
壹瞧大亮的天光,阿奴更急了:“天都這麽亮了,妳怎麽不叫我呢,這下子沒臉見人了。”
阿奴急急坐起來,滿床亂翻自己的衣服,陡見楊帆枕著雙手,笑瞇瞇地看她,這才發覺自己春光外泄,登時又是壹聲嬌呼:“不要看!”扯過壹個枕頭,便壓在了楊帆的臉上。
楊帆動也不動,促狹的聲音從枕下悶悶地傳出來:“女人吶,真是難以捉摸,昨夜壹雙腿夾著人家不放,如今被人家看壹看就羞得不成樣子……哎喲!”
阿奴姑娘大施淫威,壹腳把這昨夜騎在她身上作威作福的臭家夥從榻上踢了下去。
楊帆的蜜月,以壹種別致的方式,開始了……
……
阿奴的新婚比小蠻當初可要幸福得多。小蠻那時仍心系阿兄,可阿兄當面卻不相識,新婚之夜她是壹個人度過的,每天和楊帆同桌用餐都是壹種折磨。而阿奴昨夜過門,今晨已是正兒八經的新娘子。
楊帆被來俊臣壹句話停了差使,來俊臣早把這茬忘了,可別人卻不敢對他做過的決定進行其他處理,因此楊帆就壹直賦閑在家,這壹來就等於休了長假,可以天天陪伴嬌妻。
春暖花開,萬物復蘇,楊帆每日裏陪著嬌妻和壹雙兒女踏春賞花,蕩舟釣魚,過得好不快意。
經過壹個寒冬,這個春天裏,似乎每壹個人都有些躁動。
經過劉思禮、纂連耀壹案中張姓道人的出現,和河內老尼、什方道人、胡人摩勒的拙劣表演,直到薛懷義這個假和尚的火焚萬象神宮,武則天對僧道尼、神仙佛,從心底裏生起了壹種厭煩。
在這個春天裏,她下了壹道聖旨,宣布把“慈氏越古”從她的皇帝尊號裏刪去,慈氏是“彌勒”,越古是“最古老”,因為佛教中的彌勒和菩薩都不止壹個,慈氏越古才代表最高的那個彌勒。而現在,她已經不再需要彌勒,她給自己重新加了壹個尊號:“天冊金輪聖神皇帝”。
天冊,上天指定!
隨後,天冊金輪聖神皇帝成立了控鶴監,冊封張昌宗和張易之為供奉。
教坊司的供奉都是善歌、善舞以娛天子,這控鶴監的兩大供奉,靠的卻是男色和榻上功夫。
來俊臣搜羅齊了證據,終於授意衛遂忠彈劾了李昭德。
李昭德雖然被楊帆提前派人提醒過了,可他毫無應對的辦法。落翅的鳳凰不如雞,如今的李昭德早就眾叛親離,來俊臣當年純屬誣告,眾多宰相都拿他毫無辦法,綽號老狐貍的狄仁傑都束手無策,何況如今來俊臣確實掌握著真憑實據。
武則天本來沒想就此事追究李昭德的責任,在她看來,李昭德落得這般下場,已經算是懲罰過了,用不著再加壹條罪責。可是,來俊臣偏偏掌握了治其大罪的依據,這依據說起來正是李昭德作法自斃。
當年商鞅受秦惠文王猜忌,喬裝改扮,要逃回封地,結果逃到城門處時天色已晚,按照他制定的法律,黃昏後非公事不可出城。按他的規定,宵禁後不得流浪街頭,想要投宿客棧,又因為他曾經規定,客棧不得接待身份不明的人,終被官兵抓住,最終施以車裂之刑。
武周朝的刑部侍郎張楚金也曾犯過這樣的毛病。他曾制定壹條新法:縱然持有免死金牌(赦令),若犯謀逆大罪,也只可免其本人死罪,家中十五歲以上男丁依舊要處斬,幼兒女眷要充沒官奴。
結果,他恰恰就是壹個擁有“免死金牌”的人,恰恰被周興以謀反罪抓捕,結果害得滿門男丁抄斬,女眷入官,自己發配邊疆,好好壹個人家,就此灰飛煙滅。而李昭德,如今也步了這兩位“先賢”的後塵。
他做宰相時,曾經請武則天下過壹道聖旨:公開犯罪判服勞役,偷偷犯罪判決流放,朝廷有大赦還不自首超過壹百天的,嚴懲不貸,判處絞刑!
武則天喜歡改年號,頻繁的時候壹年要改兩三次,改壹次年號就要大赦壹次天下,因此李昭德曾有過多次得到赦免的機會。
李昭德收受孫萬榮的賄賂,這是犯罪,中間又經過多次大赦的機會而不自首,因此,當判絞刑。
李昭德在位的時候哪承想過自己會有今天,他當時身為政事臺首席執筆,春風得意,無緣無故的豈會自首曾經收過賄賂,如今恰被來俊臣抓住這壹點,武則天也沒辦法,只好先把他關了起來。
這時候,武則天依舊沒有要殺李昭德的意思,但是隨後壹系列的政局變化,終於促動了武則天的殺機。
此次契丹造反,是事出有因的。契丹去年遭了饑荒,各部百姓生活無著,窮困不堪,每天都有人餓死。在這種情況下,營州都督趙文翙(huì,鳥飛的聲音。)不但不予救濟,反而貪得無厭,藉著糧荒,對契丹百姓更加敲詐。
孫萬榮忍無可忍,聯合妹婿李盡忠,兩大部落同時造反,攻陷營州,斬殺趙文翙,義旗壹舉,飽受朝廷官員欺壓淩辱的契丹各部紛紛響應,僅十余日便匯聚了數萬兵馬,隨後又進攻崇州,俘虜了龍山軍討擊副使許欽寂,聲勢益壯。
消息傳回京裏,武則天勃然大怒。
原本武則天以為契丹謀反,不過是某個小部落生些是非,彈指間就能剿滅,結果邊軍壹連失陷兩州,賊勢越來越眾,以致朝廷不得不調兵遣將、籌措錢糧,以便平叛。這時再看李昭德當日為孫萬榮請封的事,就不再是微不足道的壹件小事了。
李昭德在牢中聽說營州和崇州相繼失陷的消息之後,扶著牢房柵欄仰天壹聲長嘆:“朝廷此番出兵平叛,若能取勝,老夫可活,若是大敗,老夫休矣!”
朝廷亂勢紛紜的時候,楊帆每日遊山玩水,看似玩得不亦樂乎,但是暗中他也在巧妙運籌。壹方面調動繼嗣堂的力量,並利用自己在南疆各州的人脈和聲望,替剛剛到任的官員們營造良好的治政氛圍,鞏固他們的地位和影響,壹方面拉起套在來俊臣頭上的那條絞索,悄悄絞緊。
武則天更改尊號為“天冊金輪大聖皇帝”,又建立了控鶴監,公開把張昌宗、張易之兩個面首養在宮裏,名為大供奉,實為她的皇後,並通過二張,選拔了更多年輕俊俏的少年入宮,儼然要打造壹個“大大的後宮”了。
可是,武則天現在已經七十多歲高齡了,哪怕她納壹萬名男妃,也不可能再生育壹個子女,而現在的皇太子李旦殿下,人人都知道是個擺設,女皇是不可能再讓他繼承江山的,那麽立嗣就成了朝廷中人更加關註的壹件事情。
朝廷中人雖然關註此事,不過眼下卻沒有人敢再向皇帝建言立儲,以前那幾撥宰相都幹過這種事,結果都沒好下場,現在他們不清楚武則天的想法,武則天又沒有下旨垂詢,誰敢多嘴?
然而,沒人進言,楊帆卻可以營造出壹種有人進言的氣氛。
宮裏有上官婉兒,皇室中有太平公主,楊帆掌握著的“繼嗣堂”在朝中也有壹些官員可以左右,通過這裏裏外外、上上下下的壹陣渲染,很容易就營造出了壹種氛圍:“正有人向皇帝秘密建言,請求立儲!”
對於這個風聲,來俊臣表示嚴重關註。
以前來俊臣在這方面遲鈍得很,他那時只是壹門心思地為武則天效力,皇儲是誰他從不關心。可是發配同州的這幾年,他漸漸開竅了,開始明白過來:皇儲就是未來的皇帝,他能否富貴,取決於現在的皇帝,他能否壹直富貴,取決於未來的皇帝!
於是,來俊臣就像壹只好奇的鴨子,搖搖擺擺地走過來,主動把脖子伸進了楊帆懸在那兒的絞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