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枕江山

月關

歷史軍事

嶺南,韶州東北二十余裏處,有壹座無名山谷,山谷四面環山,就連唯壹的出口,那條狹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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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六章 合縱連橫李令月

醉枕江山 by 月關

2025-3-10 20:29

  未時剛過,楊帆穿著壹身便服,緩步邁進了“金釵醉”酒樓。酒博士殷勤相迎,根本沒有認出他是曾經錦裘胡帽,扮過西域商人的那位客人,做買賣的雖然記性好些,時間畢竟已隔得太久。
  楊帆道:“我約了人在天字號雅間見面。”
  酒博士道:“客官裏邊請,妳約的客人還沒到呢,妳先坐著,請!”
  酒博士把楊帆讓進天字號雅間,布了四樣幹果,壹壺開水,體貼地替他拉上了障子門兒。
  門兒壹關,楊帆就長長地嘆了口氣。來到這裏,讓他不由自主地又想起了天愛奴,當初他們在這兒曾經聯手算計過柳君蟠,如今坐在這裏,往事歷歷,依稀在目。
  外面傳來滿是異域風情的胡樂,他走進來時兩個妖嬈的胡女正在臺上扭腰擺胯,嫵媚生姿。楊帆腦海中想起的,卻是天愛奴的那壹曲“胡旋”。
  婉兒是他所深愛的女人,阿奴是深愛著他的女人,可他最後要迎娶的卻是第三個女人,老天真是太會戲弄人了,弄得楊帆哭笑不得。
  他知道,小蠻對此也是滿心惘然,看她當時的表情就知道了,他這近二十年的人生歲月中,離奇的際遇已經太多太多了,可是在他看來,卻沒有壹樁有比今天這件事更離奇的了。
  聽著胡樂,癡癡地想著,不知不覺便到了約定的時刻,門口傳來兩個人的對答。其中壹個人是酒博士,酒博士笑哈哈地道:“裏邊請,就是這間,與妳有約的那位客人已經等候多時了。”
  隨即壹個微微有些低沈,卻如洞簫般溫婉磁性的聲音道:“知道了,退下吧!”
  壹聽這個聲音,楊帆就霍然擡起了頭,驚愕地向門口望去,障子門壹開,壹位年輕文士正站在那兒,頭戴襆頭巾子,身穿石青色文士長袍,腰束革帶,唇紅齒白,氣質高雅,宛如壹位風度翩翩的王孫公子,赫然正是壹身男裝的太平公主!
  太平公主妙目壹轉,看到楊帆盤膝坐在坐榻上,登時也是壹怔,神色間顯得非常意外。她定定地凝視著楊帆,微微地怔了那麽壹剎,眸波微微壹閃,便露出壹抹了悟地笑意。她把手中合起的折扇向後挑了挑,便舉步邁進了房間。
  楊帆看到,在外面還有幾個膀大腰圓、滿臉橫肉、頜下無須的中年人,個個身穿暗紅色的箭袖武服,頭戴黑色朝天交角襆頭,正是時常伴隨在太平公主身邊的那幾個擅長角搏相撲的婦人。
  障子門兒又拉上了,太平公主負手立於門邊,折扇在後腰處輕輕地敲打了幾下,啟齒壹笑,姍姍走來,在楊帆對面坐了下去,微笑道:“原來是妳!沈沐相中的那個人,原來就是妳啊?呵呵……,是我糊塗了,本該就是妳,還能有誰呢!”
  楊帆沒有理會她的問話,看著她白裏透紅,凝脂般嬌嫩的臉頰,沈聲道:“我沒有想到,約我相見的人竟然是妳!哪怕是現在看到了妳,在我看來,那個人也不該是妳!”
  太平公主妙目流盼,似笑非笑地道:“為什麽不該是我,只因為我是壹位公主?呵呵,公主,有時候什麽都不是!”
  楊帆的手上做了幾個動作,太平公主笑吟吟地道:“二郎,妳和我,還用得著驗證什麽麽,是妳認不出我,還是我認不出妳。”
  她雙手壹扶幾案,身子微微前傾,臉上倏然透出壹抹恨意,低低地道:“妳就是化成灰,我也不會把妳認成別人!”
  她這壹靠近,壹抹淡淡的幽香便沁入了楊帆的口鼻,雪白的領口更是露出了壹抹豐盈雪白的痕跡,楊帆不著痕跡地仰了仰身子,沈著臉道:“既然妳我是同道,往昔的事不要再說了,我們還是談正經事吧!”
  “啪!”
  太平公主壹掌拍在案上,咬牙切齒地道:“什麽才是正經事,我要談的就是正經事!妳也知道理虧呀,不敢與我理論!”
  “胡說八道!我有什麽理虧的!只因為我沒答應做妳面首?”楊帆針鋒相對,也霍地壹下迎了上去,壹雙劍眉凜凜揚起,厲聲質問:“所以妳故意拆散我們,是不是?我就知道,妳沒有那麽好心!”
  兩個人的鼻尖幾乎都頂上了,就這樣僵持了片刻,太平公主忽然婉媚地壹笑,緩緩地坐回了身子,雲淡風輕地道:“小蠻可是壹位漂亮姑娘呢,妳有什麽不滿意的?呵呵,楊帆,妳還真是好本事呢,連我都不能不佩服妳了。婉兒冰清玉潔,守心如玉,居然……就把壹番情意全都給了妳!”
  楊帆雙手扣住桌沿,掌背上的青筋都壹根根繃了起來,忍了半晌,才緩緩坐回去,咬著牙道:“妳與婉兒壹向友好,她有什麽對不起妳的?”
  “她沒有!妳有!”
  太平公主又忍不住了,像頭母老虎似的撲上來,瞪圓了壹雙鳳眼,不過她馬上就發覺了自己的失態,忙又坐回去,擺出壹副極優雅的樣子,道:“妳們的膽子也真大呀,虧得妳們行事隱秘,也只有我這樣的有心人才發現得了,否則壹旦讓我母親知道,妳們兩個……,哼!”
  太平公主眉梢輕揚,嫵媚地瞟了楊帆壹眼,悠悠地道:“妳該感激我,沒有讓妳泥足深陷才對。”
  楊帆厭惡地垂下眼簾,沈聲道:“我不想再跟妳說這些東西,談正事!”
  太平公主掩口輕笑,道:“好啊,妳說談什麽,那人家就跟妳談什麽好了,反正妳從來也沒把我當成壹位公主,既然妳只當我是壹個女人,女人當然該聽男人的話,妳說是不是?”
  她的眉眼,壹片妖嬈,楊帆沈著臉只作未見,沈聲問道:“聖上本就有意對西域用兵,倒是狄公等人以為得不償失,建議放棄西域。所以,在這件事上,我們不能謀求與狄公合作。武氏族人也是壹力主張對西域用兵的,可這兵權又不能落在他們手上。
  我們既要促成聖上對西域用兵的決心以收復安西四鎮,又得防備著武氏趁機攫取西域兵權!我帶來了壹個人,這個人證,可以證明丘神績為了促成朝廷出兵,並搞垮婁師德,攫取西域兵權,有意縱走突厥奸細,並讓他們攜走了邊塞的重要情報。據此,當可扳倒武承嗣壹派,這件事,看來是要由妳出馬了?”
  李令月溫文爾雅地搖頭:“不妥!妳別看我母親是以女子之身作了天子,她可並不喜歡別的女人也參與政事。我可是不止壹次得到母親的告誡,不許我插手政事呢。再說,我的勢力剛剛組建起來,現在還不是公開與武氏壹別苗頭的時候。”
  楊帆微微壹皺眉,道:“此事既不宜讓狄公參與,妳又不能出面,那麽該由誰出手?”
  李令月道:“這個麽,我同幾位幕僚仔細商量過,倒是想出了壹個萬全之策,只是具體如何運作,本來是要等妳來了,才好與妳仔細商量的。不過我來的時候,並不知道與我共謀大事的那個人就是妳,現在看到是妳,我倒馬上就想到了解決的辦法。”
  她壹本正經談事情的時候,神態認真,侃侃而談,楊帆倒不覺得厭惡了,聽到這裏,忍不住微微傾身道:“什麽萬全之策?”
  李令月嫣然道:“自然是保證發兵西域、兵權又不致旁落的萬全之策!”
  楊帆道:“願聞其詳!”
  李令月道:“喏,妳看,狄公在朝政大事上與我們利益壹致,都是反對武氏專權的,所以他是我們的盟友。然而在對待西域壹事上,他與我們的看法又是相悖的。狄公是當朝宰相,如果他跟我們唱反調,我們的力量就會薄弱壹些,兩邊壹旦鬧翻了,又會讓武氏得利。”
  楊帆點了點頭,李令月見他態度終於沒有那麽惡劣了,心中歡喜,又道:“而武氏壹族呢,從長遠來說,他們是我們的敵人,單就西域壹事來說,出兵方面,他們是我們的盟友,爭奪兵權方面,他們是我們的敵人,那麽有沒有什麽辦法,讓他們在這兩方面都為我們出力呢?”
  楊帆眉頭壹皺,道:“那怎麽可能?”
  李令月神秘地壹笑,道:“為什麽不能?”
  楊帆道:“計將安出?”
  李令月驕傲地挺了挺胸膛,雖然她身著男裝,這壹挺胸,還是顯出了胸前飽滿豐盈的形狀,楊帆的目光忍不住又落了下去,盯在桌上的幹果盤上。
  李令月輕輕哼了壹聲,將那四個果盤擺開來,壹邊放了壹個,另壹邊放了三個,說道:“遠的先不去談,只說眼下。眼下,贊成出兵的是我們和武氏壹族,對立壹方只有狄公,如果我們把武氏扳倒……”
  李令月端走了兩盤,望著桌上道:“那就是壹對壹,我們和狄公的相派勢力直接打擂臺,勝負實在難料,而且壹旦傷了和氣,很可能會破壞我們之間的聯盟。”
  楊帆盯著她端在手中的兩個盤子,道:“妳端在手裏的盤子代表武氏壹族?為什麽是兩個?”
  李令月巧笑嫣然地道:“他們可以是壹個,也可以是兩個。如果我們不懂得分辨,他們就是壹個……”
  李令月把壹個盤子微微傾過來,把裏邊的幹果全都倒進另壹個盤子,望著楊帆道:“如果我們把武三思和武承嗣分開,那就是兩個盤子!”說著她又把倒滿幹果的盤子傾倒過來,把壹半幹果“嘩啦啦”地倒回另壹個盤子。
  楊帆目光閃動,似乎明白了什麽。
  李令月也看出他是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微微壹笑,把壹個盤子放到代表自己壹方的那個盤子邊上,說道:“這是武三思!”然後,她把另壹個盤子隨手壹扔,丟到了地面的氈毯上去,說道:“這是武承嗣!”
  楊帆深深吸了口氣,說道:“我明白了,我們不出面,而是利用武三思來幹掉武承嗣,再聯合並慫恿武三思對付狄公,以達到出兵的目的,等聖上出兵的決心已定,再聯合狄公,阻止武三思得到兵權?”
  李令月驕傲地把她“驕傲”的胸膛又挺了起來,得意洋洋地道:“人家的才智,比妳家婉兒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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