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3章 三足鼎力的瘋狂

　　打破規則，隕滅大道，自此世上再無道果！
　　那麽到時候，媧皇就是僅存的道果之壹。
　　即便是有誰想要媧皇出手，那麽也是絕無半點用處的，區區道果之下的境界怎麽敢對道果出手的？其和道果層次，看似是只有壹步之遙，實際上是咫尺天涯，近乎於雲泥之別，再強大的道果之下第壹層次也絕非道果的對手。
　　唯獨衛淵這樣底蘊深厚到了極限的，才稍微有些許的可能。
　　而衛淵知道，再無道果或許並非是伏羲的最終目的。
　　他大概率會將眾生的上限直接鎖死。
　　鎖死到了，哪怕是諸天萬界壹切強者聯手都無法撼動媧皇壹絲的程度。
　　才可安心。
　　或許到那個時候，眾生的極限最終會被伏羲設置到了只能抵達道門的陸地神仙，大荒和山海的尋常山神水神層次，再往上面，便是無路可走，唯獨大片大片的空白和斷裂。
　　所有人都會覺得，飛升成仙長生不死就是極限。
　　掌控地脈水源，操控天地偉力的神靈已是不可測度的巔峰。
　　而在其上，神話概念，層層法則，諸多道果，盡數成為遙遠的傳說。
　　最終連傳說都失落的那壹天。
　　伏羲將會屹立於上，平淡漠然地俯瞰著壹切。
　　【命運】分身驚愕。
　　黑發道人垂眸，看著杯子裏面的漣漪，並不回答伏羲的話。
　　而白衣男子只是溫和壹笑，似乎方才說出這個要封鎖世界上限，打落壹切強者的人並不是他，端著酒杯，而後輕描淡寫道：“衛淵，妳要不要壹起過來，幫我？”
　　黑發道人笑了笑。
　　“若是我說不。”
　　“妳會現在就打落我的境界嗎？”
　　伏羲放聲大笑：“開玩笑啊，我現在只是壹個分身，只是壹張紙人兒而已，我又不是妳的對手，怎麽可能打落妳的境界呢？”
　　“不過我倒是很想要知道，妳為什麽要拒絕我？”
　　“妳難道不想要讓阿媧足夠安全嗎？不想要讓妳所愛的那個人安全嗎？”
　　“妳我聯手，這世上的所謂英豪不過只是掌中之物罷了，他們都有自己的堅持自己的大願和理想，如同花枝之上，卻是處處荊棘，我所做的也不過只是將這些荊棘木刺給撫平而已。”
　　“我不曾殺他們，我可以讓他們繼續活著。”
　　“或者說，妳的眼中，力量高於壹切，重於壹切？”
　　白衣的青年含笑詢問。
　　黑發道人平和道：“妳所希望的是再無紛爭。”
　　“這壹點我自然認可。”
　　“但是若妳覺得再無紛爭的達成方法，就是將可以造成紛爭的壹切生靈廢掉的話，如此的手段，我並不認可，理應該制定秩序，制止這些紛亂的暴動，維系平和。”
　　伏羲放聲大笑：“秩序？”
　　金黃色的豎瞳冰冷燃燒著光焰：
　　“誰的秩序？”
　　“我所說的，也是我的秩序。”
　　黑發道人嗓音平淡：“自是眾生的秩序，而非妳的強權。”
　　伏羲大笑起來：“妳說我是強權？”
　　他端著酒杯，從容起身，黑發垂落背後，淡淡道：
　　“或許妳覺得尊重所謂眾生的意願，才是妳該做的事情，也或者，妳根本無所謂以自身的力量淩駕於群雄之上，我真的覺得我們很像，因為我們曾經是壹樣的，我曾經也有過這樣的想法。”
　　“不曾想著爭霸，也不打算以力稱雄。”
　　“清濁如何，眾生如何，卻又與我何幹，幹我何事？”
　　“我只願瀟灑三千世界，帶著阿媧行走於天下而已，甚至於阿媧創世人間的時候，我並不願意，因為妳們人族會成為阿媧心裏面的壹個錨點，會拖累我帶著她前往不同世界的旅途。”
　　“但是我付出了代價。”
　　伏羲平淡漠然地註視著眼前曾經和自己無比相像的外甥。
　　淡淡道：“強權？睜開眼睛看看這世間吧，元始，手中持拿利器的，自然殺心頓起；立於高處的，自然放情縱欲，能夠為人所不能的，自是傲慢睥睨；有超凡之力的，便會隨心妄為。”
　　“道德，是弱者渴望束縛強者的枷鎖；自由，是強者欲要踐踏秩序的借口，但有欲念，即有所求，有所求者，便可持劍殺人，唯獨眾生手中無劍，心中無欲，世間方可太平。”
　　白衣的青年飲盡了最後壹杯酒。
　　看著眼前的黑發道人。
　　就像是看著六千年前的自己。
　　笑了笑，溫聲開口，淡淡道：
　　“吾當令眾生掌中無劍，自可不生殺戮；令天下蒼生無超凡之才，自無賢人傲慢而凡人痛苦；令聖人死盡，大盜方止；我當令眾生心無欲，無耽樂，不縱欲，不墜憂怖，不必鬥爭廝殺，每日可得飽腹安眠，心神安定。”
　　“如此何錯之有？”
　　黑發道人垂眸，平淡道：
　　“我可以相信妳，我甚至於可以配合妳墜境棄道，因果於我本來不過是外物而已，唯劍唯我，並無執著。”
　　“但是有壹點。”
　　黑發道人擡眸，看著伏羲，道：
　　“妳可以把妳和媧皇的道果也打落嗎？”
　　平地壹聲起驚雷！
　　這壹句話說出來的時候，整個山頂之上都瞬間寒意淩冽，幾如大雪降世，隆冬極致，將壹切都冰封起來，就連那萬丈雲海，翻卷滾動，都在此刻停滯下來，【命運】幾乎感覺到了自己的血液都被凍結，感覺到壹種冰冷霸道的東西幾乎要將自己徹底凝固住。
　　那是殺意。
　　極致的殺意。
　　黑發道人似乎完全沒有感知到那壹股真實不虛的殺機。
　　鬢角兩縷黑發垂落，於微風之後飄落，雙眸平和，面容安靜，坐於青石之上，自有壹股平淡風采，註視著伏羲，只是淡淡地道：
　　“若非如此，便是眾生落入平庸，而妳高高在上。”
　　“並非是平等大世，不過是妳壹人超凡入聖的獨裁而已。”
　　“眾生手中都無劍，而妳獨自壹人執掌神兵，萬物在妳手中也不過是玩物而已，如何，妳若是可以做到，我幫妳。”
　　剎那之間的壓抑氛圍如同萬丈水下。
　　【命運】都感覺到了壹種瘋狂的感覺。
　　那種壓抑的感覺讓青衫文士都要覺得自己的頭皮發麻。
　　瘋子，另外壹個也是瘋子！
　　五千年輪回轉世，曾經歷經無數的亂世，也曾經見證過天地的隕滅。
　　這樣的人就算是表現得再如何理智，難道就真的是壹個正常人嗎？
　　表面上是正常人，內心難道沒有那天翻地覆而我獨存的波濤洶湧嗎？
　　【命運】在自己的心裏面給與了自己回答。
　　絕無可能。
　　此刻的壓抑和瘋狂，以及在這般壓抑的氣機之下瘋狂奔走的氣機交鋒和湧動如同浪潮的殺機，【命運】的分身只是覺得頭痛欲裂，這樣的場景裏面，唯獨自己的本體才可以平穩站在這裏。
　　然後非但不覺得恐慌，還可以和這兩個瘋狂的家夥和平相處吧？
　　自己只是壹個【分身】，壹個承載了本體部分權能，背負著任務的分身，僅此而已啊，我只是壹個分身，我真的什麽都做不到啊！
　　我什麽都不知道。
　　因為我只是壹個可憐，弱小，又無助的分身啊！
　　為什麽要讓我坐在這裏？！
　　天啊，地啊！
　　這究竟是為什麽啊！
　　就在這個時候，【命運】的思維忽然地凝滯住了。
　　就像是某個機關按鈕被突然按了下來，也或許是攝像機或者正在播放著某些彩色飾品的電視機被突然按下了暫停鍵，面前所見的壹切的壹切，那萬丈流轉的雲海，天邊盤旋呼嘯的清風，山間的樹葉，透過樹葉的間隙落在大地上壹點壹點的光斑。
　　乃至於山腰處道觀裏面，張三豐正在教導了少年弟子讀書的聲音。
　　壹切的壹切都停止住了。
　　視線之中，唯獨剩下了正在交談著的黑發道人，白衣青年。
　　石桌，石凳。
　　有三個石凳。
　　其中壹個正正對著自己的方向，幾乎可以看得到來自於巖石的嶙峋軌跡，看得到歲月在這山石之上雕琢留下的印痕。
　　哦哦，有三個凳子。
　　這青石所化作的座位是衛淵所變化出的。
　　衛淵自己壹個位置，伏羲壹個，原來還有第三個客人嗎？
　　哦哦，那個最後壹個客人是誰呢？
　　【命運】如此想著。
　　他的意識突然就凝固住。
　　而後破碎了。
　　像是打碎了壹塊彩色的琉璃，眼前所見的萬象破碎。
　　取而代之的是越發鮮艷，越發燦爛越發靈動的壹切！
　　【命運】停止了思考。
　　他的腦海之中出現了新的意識。
　　那青衫文士的臉上連壹瞬間的遲疑和茫然都不曾有過，在那壹瞬間似乎經歷了破碎和重組，有來自於千年之前的風盤旋呼嘯著，青衫文士原本的身軀散開化作雲氣，而雲氣似乎是無數法則的籠罩，仿佛構建出了壹個門戶。
　　有點類似乎現代的門。
　　吱呀——
　　聽到了鎖芯微微轉動的聲音。
　　命運的門戶打開，壹位同樣的青衫文士邁步走出。
　　臉上微笑從容，眸子燦爛若晨星，面容溫和，壹步步走到了石桌之前。
　　他的嘴角壹點壹點勾起，浮現壹個溫和明朗卻又暗藏瘋狂的笑意：
　　“元始天尊，元初陰陽。”
　　“初次見面。”
　　“在下，【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