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11章 吞了

　　“妳……”
　　獻面容微怔，沈默許久後，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看著俯身伸手的白發道人，噙著笑意伸出手把手掌輕輕點在了道人掌心，至少在這壹剎那，急匆匆趕過來的老山神還是駐足，不知為何，心中忽而感覺到壹種悲傷。
　　自碎裂的陣法裏，有柔和的光流淌著傾瀉下來。
　　白發垂落腰間的道人伸出手，而青衣赤足的女子眼眸斂著，眼神憂傷而美好，帶著笑意把自己的手輕輕放在了道人的掌心。
　　哪怕只是壹剎。
　　而後手指靈動地跳躍般地在道人掌心只輕輕的壹點，旋身背負著雙手，背對著道人，黑發散開而後垂落，青衣女子微微仰了仰頭道：“還真是會耍賴啊。”
　　“原來道門天尊都是這樣又魯莽又耍賴還不聽別人說話的嗎？”
　　衛淵本來打算要說，我自個兒的事情不要汙蔑到我道門全體天尊上。
　　忽而壹滯，想到了剩下那兩位。
　　壹個是靠著直接擊穿道德底線視線人人道德比擬天尊的道德天尊。
　　壹個是完全沒有靈寶因為種種原因成為了蟬聯大荒五千年樂子人排行榜第壹名的靈寶天尊。
　　沈默許久。
　　可惡，
　　完全，完全無法反駁啊！
　　“噗哈哈哈哈，沒有辦法反駁了吧？”
　　青衫女子旋身看他，眼角仍舊是正紅色的眼影，明朗大方，笑著上上下下打量了下，忽而道：“不過，妳現在的實力，連道體都沒有凝聚，哪怕是抵達了十大巔峰的境界，也只是十大巔峰最弱的級別。”
　　“如果說十大巔峰存在有下限的話。”
　　“那妳就可以被叫做這個下限了。”
　　女子眼底噙著考量。
　　我從未見過如妳壹般弱的十大巔峰。
　　衛淵嘴角抽了抽。
　　“啊對對對，所以鐘山赤水之主有沒有什麽法子？”
　　他隨手掏出了壹團流光，旁邊被喚來收拾剛剛道人破門而入慘狀的老山神不知為何只覺得心驚肉跳，感覺到自身的因果和命數有不受控制朝著那邊靠攏過去的趨勢，有種因果逆著變化的慌亂感。
　　獻瞪大眼睛：“這是……”
　　衛淵隨意道：“這個啊，我把濁世的十大巔峰因果殺了。”
　　“留下了就是這個。”
　　獻眸子瞪大，壹瞬間有怔住和失神的感覺。
　　？？？
　　殺了濁世的【因果】？
　　濁世因果誕生需要有萬年的時間，乃至於數萬年，哪怕是有其余的力量加快這個步驟，減少消耗的時間，整體的過程是不會有所變化的，也就是說，凝聚萬年濁氣大道烙印的過程仍舊存在。
　　那相當於初步成型的道體。
　　也就是說，眼前的白發道人在初步踏足十大，不曾有功體的情況下，在濁世的主場，將濁世的因果硬生生擊斃，並且強行掠去其十大巔峰的道果，而後從容離開？
　　這般實力……
　　獻眸光微有訝異，面不改色道：“……理該如此。”
　　“倒也是沒有給十大巔峰丟人。”
　　旁邊的老山神聽得額角抽搐，眼中出現茫然之色。
　　等等？
　　等下等下，什麽時候十大巔峰的入場券是親手格殺壹名同級別對手的？這……這個時代已經這麽恐怖了嗎？尊主您怎麽能面不改色地說出這樣的話？
　　青衫獻白皙手掌握拳抵著下巴，咳嗽了聲，示意那老山神勿要多言。
　　而後看著眼前道人，沈吟了會兒，突然道：“既要幫忙，為何來找我，不找我那半身，燭照九幽之龍？”
　　當然是因為那家夥又沒有事，根基好得要死。
　　白發道人面不改色：“那家夥不靠譜。”
　　“說話又冷冰冰的，性格還別扭，小氣又記仇。”
　　“還是獻妳更可靠！”
　　青衫女子面容古怪。
　　憋著笑，指了指那邊的老山神，道：
　　“嗯，我當年年少的時候，來到這裏做赤水之主，這邊山野諸神很多，而且是蠻荒時代，當時候燭九陰他親自過來搬來了壹座鐘山砸下來，又將之前挑釁於我的山神水神懲處許多。”
　　“且留下了壹位心腹……”
　　白發道人：“……”
　　問，
　　當我說壹個表面上大方實則小心眼的朋友的壞話被他的線人聽到了怎麽辦？急！
　　白發道人面不改色道：“燭九陰是光明正大心胸開闊從不記仇的。”
　　“想來也不會在意我這三言兩語。”
　　青衫女子忍不住大笑，無奈起身，道：“好啦，妳有這個的話，我恰好知道壹種方法，可以讓妳有限度利用此物，勉強能夠發揮出具備有道體的實力，至少，不會讓妳的因果無法幹擾同級別對手。”
　　她指著那壹枚道果，嗓音溫和將這法門徐徐道出。
　　衛淵凝心細聽，恍然大悟之時，隱隱能夠猜測，這個恐怕正是當年燭九陰被伏羲坑了，陰陽清濁分開的時候，祂為了破開伏羲那家夥的手段而準備的法門，對於自己這樣的情況，同樣適用。
　　衛淵手指托著此物，回憶領悟方才青衫女子說的話。
　　後者坐在青石之上，壹只手撐著下巴，看著閉目修行的道人，忽兒開開道：“若是我方才還是拒絕，還是不肯答應，妳會怎麽做？”
　　正在思索這法門的道人下意識開口，不假思索道：
　　“打暈，捆了，扛走去玉虛宮。”
　　然後直接交給媧皇。
　　他話已出口才驚覺自己說錯了話，面容僵硬，壹點壹點轉頭，卻看到那青衫女子並沒有惱怒，只是忍不住放聲大笑，眉眼輪廓都帶著絲明朗大方，美好燦爛的笑意。
　　最後似是笑得累了，坐在那裏眼眸微垂，只裊裊低語壹聲：
　　“可惜了。”
　　……
　　清濁分界，界域之處。
　　燭照九幽之龍漠然俯瞰著下方恐怖戰場之上佇立著的十座青銅天門，鎮封著諸多屍骸和濁氣的風暴，祂在這裏監控著【開明】，而後似乎‘聽到’了什麽。
　　無言冷笑壹下。
　　虛空中伸出爪子，在玉書之上落筆，寫了壹橫。
　　沈默了下。
　　嘩啦壹下，直接動用法術，玉書上密密麻麻壹下多出了大片大片的文字，全部都是【正】字，比起之前，直接寫滿了壹本，燭照九幽之龍微微頷首，再度將這寫滿了的玉書收起來。
　　而後虛空中出現了新的壹本空白玉書。
　　這才輕描淡寫在上面又畫了壹橫。
　　本座心胸寬廣。
　　積累足夠了之後，再壹並清算！
　　……
　　龍虎山·天師府。
　　張若素又安撫了壹翻阿玄之後，火燒屁股壹般回了龍虎山，回來之後，也不說什麽話，只是壹頭沖進去了道藏典籍之處，尋找到了之前曾經和衛淵所說【參天地之造化】對應劫難的那本書。
　　“……果然，十魔九難，道者之劫。”
　　“大多都是考驗非武力的部分，考驗的是求道之心堅固與否。”
　　“非力量所能比擬，與其說是劫，倒不如說其實是在警醒修道者，讓修行者壹顆心能夠澄澈無瑕，不為外物所動，故而可以獨參天地大道，道行便可日漸提升。”
　　藏書閣裏，老道人翻看完這許多的道藏，渾身灰撲撲的，卻只覺得心中的疑惑消除了許多，對於參天地大道，以及對於自我心境的修行有所領悟，感慨低語：“不愧是我，道門，不，道家真修的路子啊……”
　　“和如今掠奪靈氣入體，引來雷劫的方法截然不同。”
　　“天之道，損有余以補不足。”
　　“人之道，損不足以奉有余。”
　　“古來如此啊，古來如此……”
　　“我且看看著十魔九難之考，道人心中之劫來源於誰。”
　　張若素翻看前方，神色微微凝滯，大腦壹片空白：
　　“元始天尊……降伏諸魔，令其考驗修道者內心心性？！”
　　“元始天尊……”
　　回憶先前那白發道人也聽到了參天地之造化而非奪天地之造化的勸告，回憶自己之前在玉虛宮曾經和那白發道人提起這十魔九難。
　　卻又未曾說出十魔九難真正內容。
　　回憶李太白，道祖，釋迦自過去而來赴約。
　　眼前仿佛又出現了那道人雙眸溫和垂落，觀看溪流和微風如見到了歲月和因果，真正淡漠從容，大能氣機，仿佛執掌之間便可以把握三千因果和無數歲月。
　　壹時間頭皮發麻。
　　嘩啦壹下這本書落在地上。
　　“元始……天尊！”
　　……
　　衛淵明悟了燭九陰創造的那個法門，看著眼前的濁氣道果，若有所思——是利用清氣壓制濁氣，再以自我強行容納濁世道果，於此便可以將其當做壹法門神通調動運用，雖然無法和徹底容納濁世道體的狀態相比。
　　但是也可以在壹定程度上做到具備道體這個級別的大神通。
　　衛淵看了看這東西。
　　雙眸幽深，看到了壹條條因果，諸多的修煉這壹法門的方法，以及對應的成功概率，需要花費的時間，需要消耗的經歷，以及其中對應的副作用，並且在其中篩選。
　　有的使用這壹法門的方法穩妥有效但是耗時間。
　　有的雖然迅速，雖然立刻就可以使用，但是卻也具備有諸多副作用。
　　存在被濁氣侵蝕的可能性。
　　得不償失。
　　最終衛淵找到了壹種最適合自己的方法。
　　既不耗時間，又能短暫提升實力，副作用和後遺癥在可控範圍之內，就是這事情有點讓他無言以對的沈默，左右悄悄看了壹眼，註意到沒有人發現，然後拈起那道果，克服了心理障礙，像是吃零食壹樣。
　　我拋！
　　我接！
　　直接壹口把這東西給吞了。
　　以廚子的方法！
　　而後雙眸微斂，運轉媧皇之前所告知的三種方法之壹，是以燭九陰的法門為基礎，以媧皇告知的聚天地之靈韻為我所用的法門為延伸，兩相組合，讓衛淵自我成為功體的核心。
　　獻看著那白發道人直接吞了道果，神色壹滯。
　　因為實力問題來不及阻止，只是面容凝滯，腦海裏不受控制地浮現出了壹個又壹個的念頭——
　　妳在做什麽？
　　妳把這個當做什麽了？
　　這就是廚子的本能嗎？
　　那個是可以吃的嗎？
　　而後下壹刻，道人神色緩和，氣機瞬間幽深，有著磅礴恐怖的因果瞬間匯聚起來，旋即以媧皇交給他的壹縷創生之力為核心開始固定在了那道人身邊，讓其氣息迅速地變得厚重下來，編織因果，構築虛幻道體。
　　因果糾纏，似乎是氣機所染。
　　原本的白發重新化作了黑發。
　　眉心出現代表著扭曲因果的壹道豎痕。
　　……
　　與此同時·壹座玉棺當中。
　　躺著面容蒼白精致，身穿黑裙，壹頭白發的少女。
　　其面容和神態與媧皇近乎於壹般無二。
　　只是安靜沈睡，雙手疊放在腹部，氣息平緩幽深，也不知道沈睡了多久，而這沈睡了漫長歲月的過程，今日終於被打斷。
　　似乎是受到遙遠時空，人族之血，創生之力和至純濁氣聯系在壹起的反應刺激。
　　原本緊閉著雙眼的白發少女，緩緩睜開了眼睛。
　　不知言語，不知動作，只是在那裏安靜躺著，許久後——
　　疑惑自語：
　　“……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