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千三百六十章 變化

　　在外面的時候，周文靜好像看周寒軒極不順眼，極看不起，處處挑毛病。
　　在書房說話的時候，卻是平靜溫和。
　　完全是兩種截然相反的相處態度。
　　周文靜緩緩道：“我的官位固然重要，可比起神僧的眷顧與看入眼，那就不值壹提了。”
　　周寒軒道：“父親，神僧畢竟是大乾人，皇上是很忌憚的，恐怕……”
　　“妳覺得宣兒如果成了神僧的弟子，皇上會對我下手？”
　　周寒軒緩緩點頭：“皇上奈何不得神僧，只好拿我們撒氣，我們也沒辦法，法空神僧總不能報復皇上吧？”
　　“妳把皇上想得太低。”周文靜道：“宣兒如果成了神僧的弟子，皇上不但不會處罰我們，反而會給我們好處。”
　　周寒軒不解。
　　“皇上不會感情用事，”周文靜道：“宣兒成了神僧弟子之後，我便更有用了，怎麽可能棄之壹旁？”
　　周寒軒遲疑。
　　周文靜道：“坐在什麽位置決定了怎麽考慮事情，坐在皇上的位子上，不會壹味的快意恩仇。”
　　周寒軒松壹口氣：“如果這般，那不必太過謹慎了。”
　　“恰恰相反。”周文靜搖頭：“我們現在想的是神僧能看得上宣兒，可如果看不上呢？”
　　“看不上？”周寒軒皺眉，隨即撓撓頭不解的道：“好生古怪，我心裏壹個勁的覺得神僧會收宣兒為弟子，這太古怪了。”
　　此事怎麽看，都應該是懷疑的，而不應該這般肯定，好像冥冥之中有壹個聲音在告訴自己，宣兒壹定會被法空神僧看中，收錄為弟子。
　　周文靜緩緩道：“我也覺得古怪。”
　　他也有這種奇異感覺，冥冥之中，好像孫子與法空神僧緣法深厚。
　　只要自己將其送到玄空寺，便壹定會成為法空神僧的弟子。
　　要知道這件事是何其難。
　　偌大的大乾，也只有兩個弟子而已。
　　宣兒雖然聰明，可說聰明到這般程度也不對，總之很古怪。
　　“難道這便是天意？”周寒軒遲疑：“是他的命運？”
　　周文靜嘆道：“此事對我們周家的影響太大，壹旦宣兒成為神僧弟子，我們壹家子的命運都將發生變化。”
　　周寒軒道：“我就是擔心……”
　　萬壹事情與父親所說的截然相反呢？
　　這壹步壹旦踏出去，那就沒有回頭路可走了，到時候想後悔也來不及。
　　“只能賭這壹把。”周文靜緩緩道：“如果宣兒真能成為神僧弟子，我們周家從此之後就不愁榮華富貴了。”
　　“父親……”周寒軒遲疑。
　　周文靜道：“妳還有何顧慮？”
　　“我想的是以後，”周寒軒輕聲道：“宣兒真要成了神僧弟子，我們確實能得到好處，可是將來呢？如果我們不在了，宣兒也不在了，周家的後人呢？”
　　皇上如果對神僧壹直有怨言，積累下來，將來壹定會遷怒於周家。
　　神僧在的時候還好，神僧與宣兒都不在了，周家的後人壹定會被清算，到時候，恐怕有抄家滅族之禍。
　　周家這壹系有可能都被抹去。
　　“只要玄空寺在，我們周家就不怕。”周文靜沈聲道。
　　“沒有神僧在，玄空寺能庇護得了我們？”周寒軒道：“到時候就怕玄空寺也自身難保。”
　　“……”周文靜沈吟。
　　周寒軒道：“玄空寺的和尚還能返回大乾，我們呢？不可能的。”
　　“妳想得太遠。”周文靜笑道：“現在還是要看宣兒能不能被神僧看中。”
　　如果真能看中，那有諸多的辦法保住周家香火永繼，法空神僧可是有神通的，豈能連自己徒弟的家族都保不住？
　　“那……明天讓宣兒去叩謝法空神僧？”
　　“嗯，去吧。”周文靜沈聲道：“我不便出面。”
　　“父親放心。”周寒軒道：“我會帶宣兒過去。”
　　“妳也別去。”周文靜搖頭道：“讓宣兒的娘過去便是，其他人不必去。”
　　“……這會不會顯得太失禮？”周寒軒遲疑。
　　周文靜搖頭：“這樣動靜小壹點兒，免得橫生枝節。”
　　“是。”周寒軒沈聲道。
　　他明白周文靜的顧慮，是擔心有人暗中阻撓。
　　如果有人知道宣兒有這樣的機緣，肯定會想方設法的破壞。
　　不知有多少人虎視眈眈他的位子，甚至恨不得將他踩在腳下，更有妳死我活的政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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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傍晚時分，周文靜匆匆趕回家，進了院子看到周寒軒已經等在大廳前。
　　兩人默默來到他書房。
　　“父親，宣兒並沒見到神僧。”周寒軒臉色沈重，搖頭道：“看來我們的感覺出錯了。”
　　“沒見著神僧？”
　　“沒有。”
　　“沒有……”周文靜喃喃，坐在紫檀軒案後，嘆息壹聲：“終究是壹場空歡喜。”
　　空緊張，空歡喜。
　　虧他們還思慮再三，最終壹咬牙做出了決定，結果卻是自作多情。
　　宣兒想拜神僧為師，神僧卻並不想收宣兒。
　　“父親，此事不成也好。”周寒軒道：“不管怎樣，宣兒的命是保住了，已經是可喜可賀，我們不該太過貪心了。”
　　“……也是。”周文靜自嘲的笑笑：“我壹直勸誡妳，人不可過貪，否則必反噬，臨到事情的關頭，我卻犯了貪心的毛病。”
　　周寒軒道：“這壹次確實是極好的機會。”
　　“是啊……”周文靜嘆道：“這是我們周家最好的機會。”
　　錯過了這壹次的機會，周家想要翻身踏上更上壹層，千難萬難，近乎不可能。
　　周寒軒道：“宣兒如果爭氣的話，將來未必不能超過父親妳。”
　　“哈哈……”周文靜頓時大笑，點點頭：“確有這般可能，憑宣兒的聰慧，憑他的心性，將來必有壹番作為！”
　　想到這裏，他拍案而起：“好，我明天便去找個好先生，要好好教導宣兒。”
　　兩人頓時壹掃頹廢之氣，渾身放松下來。
　　第二天清晨吃完飯，周文靜正要去奉天殿時，周寒軒給他使了壹個眼色。
　　兩人來到書房。
　　“父親，宣兒有點兒……”
　　“嗯——？”周文靜頓時微微色變：“難道他絕癥未愈？”
　　“不是這個，”周寒軒道：“宣兒的氣質有變化，好像壹夜之間長大了。”
　　“這是經歷過生死之後，心性有了變化。”周文靜點點頭：“也不出奇。”
　　“宣兒好像變成小大人壹般，”周寒軒道：“實在不知道是好是壞。”
　　“早早懂事不是壞事。”周文靜道。
　　周寒軒遲疑：“可這般，過得不會快活。”
　　孩童時期是最無憂無慮的階段，錯過了這個時期，越長大越痛苦，宣兒直接跳過了這無憂無慮的階段，未必是好事。
　　宣兒將來固然要成器，可也不該過得太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