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八章 奧妙

　　他站在壹棵棗樹下，不需要凝神感應，方圓壹裏範圍便如在自己跟前，便如自己的身體內部，清清楚楚。
　　這內外如壹的範圍原本只有三十米左右，現在已然擴張到了壹裏，讓他自己都吃驚。
　　他細細壹分析，斷定是得益於金睛的變化。
　　金睛增進了壹層，讓他的天人合壹範圍暴漲。
　　這其中的玄妙壹時之間沒能理清楚。
　　他站在棗樹下，無聲無息，細細感受著石壁上的力量。
　　若有若無，潛藏於內，不露於外。
　　這股力量將石壁變得堅硬而韌性十足，宛如壹張網狀的防彈衣般，任憑外力作用，都能將其擴散分散化解掉。
　　更重要的是，它還不僅僅將力量分散，還將力量消彌，在分散之際，轉化為兩種不同的力量，互相抵消。
　　更更重要的是，它消彌了壹部分，還吸收了壹部分壯大自身。
　　法空馬上明白。
　　想要破掉石壁，只有兩個辦法。
　　壹個辦法是集中於壹點，瞬間釋放強大到能摧毀石壁的力量，這幾乎很難做到。
　　因為潛藏於內的力量會將這力量如移花接木，如鬥轉星移，將其分散開去。
　　第二個辦法是巨大的力量同時作用於石壁，大面積，大力量，同時作用。
　　潛藏的力量可以把力量分散，也能消彌，但消彌是需要壹個過程的，不能瞬間馬上消彌得壹幹二凈。
　　如果足夠快，足夠強，還是能將石壁打破的。
　　可惜，他推算了壹下，這需要太強的力量。
　　他凝神施展宿命通，看這石壁的前生今世，發現它原本不是在水潭底部。
　　原本是在周湘所在的山洞位置。
　　經過數場劇烈的山體運動之後，山岸變成了山谷，然後變成了深潭。
　　在這些山體運動之中，山洞被山石撞擊過，山崖倒塌過，甚至被壹座山倒塌下來重重砸到過，可仍舊毫無損傷。
　　壹座山倒下的力量都沒能將它破壞。
　　法空搖搖頭。
　　看過這般情形，自己竟然有幾分敬畏感。
　　這石壁確實是不可撼動，憑自己的力量砸不壞它。
　　所以，根本還是要從分解它自身的力量上入手。
　　如果能將潛藏於石壁之內的力量分解掉，便能輕松將這石壁損壞。
　　可如何才能分解掉呢？
　　他細細感應著，調整自身氣息以模仿它，將陰陽協調至與它壹般無二的層次。
　　如果能同化掉它們，從而令它們成為自己的壹部分，那整個石壁甚至整個洞府都將是自己之物。
　　氣息慢慢調整，壹陰壹陽細細調節比例，宛如做化學試驗壹般的精細。
　　時間慢慢流逝。
　　半個時辰之後，法空眉頭緊鎖，壹閃回到了山洞內。
　　他縱使精細入微，可還是達不到與這氣息同步的程度。
　　這氣息的變化更加精微，而自己的陰陽之氣便顯得粗糙，怎麽調整都無法契合。
　　他隱隱有悟：兩儀境不夠。
　　想調出與它壹樣的氣息，至少要四象甚至更高的境界。
　　更可惜的是，心眼觀照，卻看不到石壁內的情形。
　　盡管自己從未來看到這裏面是壹尊端坐的金身，現在卻看不到，便沒辦法施展神足通進去。
　　周湘在心裏問道：“大師，可是不順利？”
　　“那石壁確實難開。”法空道。
　　周湘道：“他們什麽辦法都想過了，甚至想過所有人壹起攻擊，全力狂擊，可惜也沒用，……他們現在就是拼消耗，決心硬生生耗光石壁裏的力量。”
　　“嗯，在這個過程中，他們還是得到好處的。”法空頷首。
　　到了大宗師境界，很多招式都沒辦法全力施展，沒有人能接得住，或者接得住也不會接。
　　因為大宗師都怕死，都不會冒這個險。
　　而別的東西也都不堪大宗師的力量摧折，壹擊便毀，所以大宗師不能痛快淋漓的發泄。
　　現在這石壁便是壹個極好的發泄目標，很多大宗師拼命狂攻的過程中，修為也在緩緩的提升。
　　既能消耗掉石壁的力量，也能增強自己的力量，壹舉兩得，所以天海劍派也沒有多麽焦躁。
　　法空搖搖頭。
　　他們想得太美好了。
　　以為只要功夫深，鐵杵磨成針，精誠為至，金石為開。
　　豈不知世事無絕對。
　　這石壁被擊打，力量並不會消耗，恰恰相反，它通過轉化，將這些力量轉化壹部分成為自己的力量。
　　所以石壁被擊打的次數越多，積累的力量越強，便越發堅固。
　　他們想通過硬面直擊打開石壁，無異於背道而馳，跑得越快，堅持得越久，則距離目標越遠。
　　他們這麽硬幹下去，即使再過十年二十年，石壁仍舊堅不可摧。
　　“大師可有主意？”
　　“沒有。”
　　“難道這洞府就打不開了？”周湘好奇的道：“我可是聽說，這洞府壹定藏著不得了的奇功，壹旦得到，足以無敵於天下。”
　　法空在她心底笑道：“天海劍派現在所得傳承，不是已經足夠無敵於天下了嗎？”
　　“他們想要更穩妥唄，當然，現在已經足夠，所以並不是那麽著急。”周湘道。
　　所以他們才會壹直不急不躁的硬擊，想要水磨功夫擊穿這石壁進入洞府之中。
　　“天海劍派到底得了什麽傳承？”法空問道。
　　他從譚秋寒嘴裏知道，天海劍派壹定獲得了大宗師之上的武功傳承，卻並不知道到底是什麽傳承。
　　周湘輕輕搖頭。
　　她也不知。
　　只知道練成了便能無敵於天下，當然，現在顯然是沒練成。
　　否則依天海劍派的脾氣，早就派出去，揚名天下，給天海劍派揚名，從而獲得更多的弟子加入，壯大實力。
　　現在天海劍派對朝廷已經沒了忌憚，只想抓緊時間壯大實力，從而在朝廷反應過來之前，強大到足夠的程度。
　　天海劍派有後路，有底牌在，便底氣十足，所以弟子們個個個自視極高，傲氣淩雲。
　　所以他們分外受不住法空大師。
　　在他們原本的設想裏，天海劍派壹出手，法空大師頓時折翼，他們能踩著法空大師的名頭，徹底名揚天下。
　　人們不管有好感還是惡感，想到學武，肯定都想找到更強的傳承。
　　還有便是天海劍派的勢大。
　　大樹之下好乘涼。
　　所以加入天海劍派的弟子人數壹定會暴漲，人是宗門力量的根本，人數多，才能出來更多的人才，實力才會大增。
　　現在倒好，沒能扳倒法空大師，反而被磕了牙。
　　他們怒發如狂。
　　偏偏還奈何不得法空大師。
　　這讓他們把法空大師當成了骨中刺肉中釘，恨不得馬上拔除。
　　如果天海劍派有人練成了最強的傳承，壹定會迫不及待的被派出去滅掉法空大師的。
　　“妳繼續在這裏裝死，我回去壹趟。”
　　“好。”周湘痛快答應。
　　法空壹閃消失，回到李鶯身前。
　　李鶯緊張的盯著他。
　　“吃了，也哭了。”法空道。
　　李鶯頓時舒壹口氣，柔聲道：“她能救回來嗎？”
　　“依照現在的進度，難。”法空道：“想想辦法，讓他們動壹動。”
　　如果依照他們現在的行動計劃，十天半個月之內沒有船離島，而十天半個月，周湘應該已經餓死的。
　　餓不死，那便說明有問題，他們壹定會徹查，甚至要把周湘直接拋到海裏。
　　所以要想辦法讓這船動起來，提前離島。
　　“怎麽動？”
　　“妳可將天海劍派發現洞府的事稟報上去了？”法空問。
　　李鶯搖頭。
　　法空道：“不如報上去吧，先稟報端王爺，端王爺自然會稟報皇上，雖然皇上可能已經知道了。”
　　李鶯蹙眉沈吟。
　　她在想，這會怎麽影響到遙遠海上的動靜？怎麽能讓他們提前出船離島？
　　“筆墨。”法空道。
　　李鶯眉頭壹挑，知道他要做什麽，輕輕搖頭道：“即使朝廷知道位置，恐怕……”
　　太遠了，遠水解不了近火。
　　法空笑道：“那妳就太小瞧了朝廷，放心吧，只要知道了位置，壹定會有動靜的。”
　　李鶯緩緩點頭。
　　她輕盈進屋，拿出紙筆，親自研墨。
　　法空提起筆來，信手塗鴉壹般，輕松自如畫出了壹幅地圖。
　　地圖上呈現出二十幾座小島，星羅棋布。
　　如果沒有這幅圖，朝廷壹座島壹座島的搜，不知要多久。
　　法空吹了吹地圖：“按照這個張圖，應該不用太久就能找到那裏，然後嘛，就是周姑娘的機會。”
　　李鶯拿起地圖，起身道：“我這便去見司正。”
　　法空頷首。
　　……
　　傅清河的輕功極快。
　　他是趁著壹個月朗星稀的夜晚，偷偷潛入壹座山峰，來到半山腰的壹座墓碑前。
　　這墓碑後面是壹片樹林。
　　墓碑前栽種了兩棵青松，已經郁郁蔥蔥，長得兩人高。
　　前面空地已經有沒膝高的雜草，也長得旺盛。
　　這裏面對茫茫大海，後面山峰樹林遮住了寒風，確實是壹片極佳的臥眠之處。
　　他揮手輕輕壹掃，雜草簌簌倒地，再壹拂袖子，它們紛紛揚揚的飛出去，落到了遠處的樹林裏不見蹤影。
　　“嘿！”樹林裏傳來兩聲輕笑，兩個青年男子緩步出了樹林，來到他近前。
　　兩人容貌英俊，近乎壹般無二，顯然是雙胞胎兄弟，壹個高壹些，壹個略矮。
　　他們各手持壹根樹枝，輕輕甩動，壹幅玩世不恭的神情斜睨著他。
　　高個子英俊青年抱拳，用調侃語氣笑道：“傅公子，竟然大駕光臨敝派，實在是蓬蓽生輝！”
　　“蓬蓽生輝！”另壹個青年笑呵呵的道。
　　傅清河皺眉，冷冷道：“妳們怎來了？！”
　　“哈哈哈，我們不能來？”高個青年笑道：“這裏是天海劍派，我們想來便能來吧，倒是傅公子妳，現在可不是天海劍派的人，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