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七十三章 寒心

　　“如何？”法空問。
　　他通過心眼已然看到，元德和尚的五臟六腑光芒晦澀，若隱若現，便要出問題。
　　心眼之下的壹切都是有光芒的，人體更是五顏六色，瑰麗動人。
　　每壹個器官，每壹條經脈，每壹處穴道，都散發著各自不同的光芒。
　　而元德和尚五臟六腑的光芒如湖中的明月，壹直在閃爍，隨時要熄滅。
　　回春咒之下，閃爍的光芒越來越明亮，直至不再閃爍。
　　不過，比起先前時候，光芒還是黯淡了三分。
　　他五臟六腑的傷勢並沒有徹底痊愈，還是留下了暗傷，需要好好療養。
　　他想到這裏，再次結印，又壹道回春咒。
　　元德和尚正要說話，瓊漿再次從天而降，滋潤著五臟六腑，於是閉上嘴，閉上眼。
　　內視之下，凝神催運，將這些力量搬運到五臟六腑之中去，增強五臟六腑。
　　法空輕輕點頭。
　　元德和尚這也是壹門療傷奇功。
　　待回春咒的力量消退，元德和尚五臟六腑發出明亮柔和的光芒，與從前無異。
　　法空露出笑容。
　　元德和尚感覺到自身的變化，感慨的搖頭：“佛法無邊無量，阿彌陀佛。”
　　通過回春咒，再次感受到佛法的不可思議。
　　這是武功沒辦法做到的。
　　法空道：“滅了明光寺分壇，沒留活口，剩下的分壇如何尋找？”
　　“九天碧落引足以找到他們！”元德和尚沈下俊臉，寒星般眼睛熠熠：“這壹次，輪到我們了！”
　　先前壹直被他們偷襲暗殺，這壹次該輪到大妙蓮寺偷襲暗殺他們了！
　　法空看他把握十足，沒有掃他的興。
　　元德和尚感慨道：“玉蝶宗那邊，虧得神劍峰沒動，否則的話……”
　　明有神劍峰，暗有凈穢宗，便如前有狼後有虎，大妙蓮寺會更狼狽不堪，損失更慘重。
　　還好神劍峰沒有趁機作亂，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法空道：“火候不到罷了，如果壓制不住凈穢宗，他們是壹定會動的。”
　　神劍峰行事不可能這般操切，不會壹看凈穢宗動手，便迫不及待的跟著出手。
　　他們明白，大妙蓮寺現在還是鎮壓武林的最強宗門，壹旦徹底惹怒大妙蓮寺，可能奈何不得神出鬼沒的凈穢宗，卻能先滅了自己以立威。
　　元德和尚緩緩道：“凈穢宗已經不足為慮。”
　　法空露出笑容。
　　元德和尚道：“九天碧落引能追蹤到他們！”
　　他已暗中試過，九天碧落引能通過凈穢宗的出手氣息，追蹤到凈穢宗的高手。
　　這樣壹來就能順藤摸瓜，把凈穢宗壹壹找出來。
　　可能不能短時間達到這目標，但最重要的是形成威懾，讓凈穢宗不敢再如現在壹般肆無忌憚的刺殺。
　　他們要想壹想後果，只要出手，便能捉到，出手壹個死壹個，看他們夠不夠殺的。
　　“原來如此！”法空慢慢點頭。
　　他明白了元德和尚的意思，沈吟道：“但也要防備凈穢宗找到克制之法，……還有，他們未必怕死，知道不敵也要殺人的，只要削弱大妙蓮寺即可。”
　　當大妙蓮寺削弱到了壹定程度，要對付大妙蓮寺的就不僅僅是凈穢宗了。
　　大妙蓮寺鎮壓武林這麽多年，不知有多少宗門嫉妒憤恨，有機會落井下石壹定不放過。
　　像神劍峰便是最好的壹例。
　　“墻倒眾人推。”
　　元德和尚肅然點頭，雙眼閃爍，也明白了法空的意思。
　　兩人說話不必說得太透，舉壹反三，聞壹知十，稍稍提壹個話頭，便知道後面的意思。
　　兩人說話只需要說前半截，後半截不必說出口，便了悟於心，非常的省事。
　　所以兩人說話往往寥寥幾句便足矣，已完成了交流。
　　法空微笑：“就到這裏了，剩下的不必我多事了，元德妳足夠應付了。”
　　元德和尚道：“他們不會知道妳的存在。”
　　法空點頭：“走啦。”
　　元德和尚合什。
　　法空擺擺手，壹閃消失無蹤。
　　元德和尚站在原地，看著他消失的地方，思緒翻湧。
　　這壹次，大妙蓮寺欠法空太多。
　　法空的幫助太大，真不知道將來怎麽還這份人情。
　　他想到這裏，搖搖頭，飄身繼續往回趕。
　　……
　　法空回到靈空寺，站在住持院子，目光穿過重重阻礙，落到元德和尚身上。
　　片刻後，他收回目光，搖搖頭。
　　未來確實已經改變。
　　如今再看，未來是大妙蓮寺壓制凈穢宗，不過壹時半刻沒能滅掉凈穢宗。
　　其余各宗保持安靜，仿佛冷眼旁觀，既沒有出來搗亂的，也沒有幫助大妙蓮寺對付凈穢宗的。
　　他們好像不相幹的人。
　　法空看罷之後，搖搖頭。
　　大妙蓮寺不管多麽慈悲，不管多麽仁和，武林中人都不會感激，只有不滿。
　　即使那些深受大妙蓮寺大恩的宗門，在關鍵時刻也沒有挺身而出。
　　這便是壹宗鎮百宗的結果。
　　平常的時候，人們覺得大妙蓮寺威嚴深重，舉世共欽，無人不敬服。
　　法空也以為是如此。
　　可看到未來才知道，大妙蓮寺如今成了孤家寡人，被武林各宗所孤立所敵視。
　　壹個不好便是滅寺之危。
　　這才是真正的人性，讓人觀之心寒。
　　法空不由想到了大雪山，想到了魔宗六道。
　　前朝的魔宗也是如此，以壹宗鎮天下百宗，最終分崩離析，而大雪山與光明聖教及天海劍派，卻是三足鼎立。
　　現在看來，三足鼎立反而更加穩定，遠勝過壹家獨大，對整個天下與各自宗門都好。
　　他壹閃消失，下壹刻回到了靈空寺。
　　靈空寺內壹片寧靜。
　　整個靈空寺，只有幾個金剛寺的和尚在灑掃。
　　法空坐到大雄寶殿前的臺階上，擡頭看向神京的天空，感受著寧靜。
　　碧空如洗，悠悠白雲。
　　明媚的陽光照在身上，暖融融的。
　　自己這壹陣子太過忙碌，操心於天下大勢，雲京的皇子奪嫡，神京的明王遇刺，天京的凈穢宗肆虐。
　　自己都在插手，或是為了構建和平環境，或是為了功德，也是不得不為之。
　　自己這個神僧在別人眼裏是深居簡出，壹心修行精進佛法，不理俗世，誰又知道自己如此忙碌呢。
　　這便是身懷神通的弊端，知道未來，所以忍不住想改變未來，如果自己什麽也不知道，反而不會這麽忙碌。
　　可他寧願自己這麽忙碌。
　　掌握自己的命運，這種踏實與安全感是難以言喻的美妙，而掌握別人的命運，同樣極美妙。
　　且給自己放兩天假，什麽也不管，徹底放松下來，好好歇壹歇吧。
　　兩天之後，蕭從雲也該到了。
　　不僅蕭從雲該到了，胡烈元的密使也該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