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嫁禍

　　法寧回到山谷裏的時候，發現林飛揚已經在站法空身邊，笑瞇瞇看著他。
　　壹輪明月升起。
　　湖水在月光下泛起粼粼波光。
　　法空坐在小亭裏喝茶。
　　寧真真坐在他對面，宛如壹尊羊脂白玉雕成的美人，肌膚瑩光隱隱。
　　加之白玉如雪，周身上下壹塵不染。
　　真如月宮仙子嫡塵，不染凡俗。
　　法寧合什壹禮。
　　寧真真合什笑道：“法寧師弟，聽林飛揚說妳今晚大展神威，殺了釣月道的徐冥。”
　　法寧道：“不是我殺的，是林大哥下的手。”
　　在圓曉師叔他們跟前，他是要維護林飛揚。
　　在法空寧真真跟前就不必隱瞞。
　　林飛揚撇嘴：“法寧，妳也太手軟了，那家夥非要殺妳，妳還要饒他壹命？”
　　“萬壹引起釣月道的瘋狂報復……”
　　“管那麽多幹什麽！”林飛揚不以為然：“他要殺妳，那就要殺掉他！想那麽多，說不定壹猶豫就被人殺了！”
　　“可是……”
　　法空放下茶盞，輕輕點頭：“師弟，林飛揚的話未嘗沒有道理，該殺的時候就殺。”
　　“我是擔心……”
　　“動手最忌諱多慮，廝殺就是比誰狠比誰快，妳這壹猶豫就很可能被對手翻盤，誰知道對手有沒有殺手鐧。”
　　“……是。”
　　法寧雖覺不合自己性情，還是應允。
　　他認為法空不會害自己，而且比自己聰明那麽多，聽法空的話是不會錯的。
　　林飛揚給法寧也上了壹盞茶，笑呵呵的道：“和尚，妳們金剛寺不太妙啊，那邊是大永，這邊是釣月道，兩面夾擊，扛得住嗎？”
　　法空斜睨他壹眼。
　　林飛揚笑道：“我就是覺得，如果扛不住，還是要早做打算。”
　　“做逃命的打算？”法空道：“皮之不存，毛將焉附？沒了金剛寺，我們就是喪家之犬。”
　　在沒有絕對強橫實力的時候，沒有宗門為後盾，別人對付起來就肆無忌憚。
　　壹個打不過就兩個，兩個不成就三個，或者十個二十個，以多欺少，堆也能堆死。
　　壹個人再強也不可能不眠不休。
　　強攻不成，那就陰謀詭計。
　　人哪有沒弱點的？
　　自己長生不死是為了享受生命的，不是為了打打殺殺勾心鬥角的。
　　不戰而屈人，方是最佳。
　　“可金剛寺扛不住哇。”
　　“誰說扛不住的？”
　　“釣月道……”
　　法空壹擺手。
　　林飛揚撇撇嘴，不甘心的閉上嘴，站到壹旁生悶氣。
　　寧真真抿嘴輕笑，盈盈眼波瞥壹眼他，覺得有趣。
　　竟跟法空跟前如此肆無忌憚說話，是個傻大膽。
　　法空看著修為不強，可有種讓人凜然的儼然氣度。
　　“法寧師弟，妳是怎麽殺掉徐冥的？”寧真真道：“這徐冥可不是無名之輩，二品神元境吧？”
　　法寧不好意思的道：“全靠師兄的清心珠與定身珠，定住了他。”
　　寧真真伸出玉手。
　　法寧看向法空。
　　法空頷首。
　　法寧將殘存的兩顆佛珠擼下來，雙手遞給寧真真。
　　寧真真把玩兩顆佛珠。
　　法寧將用法壹說，寧真真試著催動，壹遍就成功，把法寧定住。
　　她把玩著最後壹顆，搖頭笑道：“師兄，這定身珠要是流傳出去，可不得了！”
　　法空頷首：“它不該拿出來的，但是……也沒辦法，形勢所逼。”
　　法寧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不該拿出來，卻知道形勢所逼壹定是因為自己。
　　是為了救自己才拿出定身珠。
　　林飛揚嘿嘿笑道：“和尚，我有壹個主意。”
　　法空擺擺手，不想聽他的餿主意。
　　寧真真卻好奇想聽聽林飛揚有什麽好主意：“師兄，讓他說來聽聽嘛。”
　　“說罷！”法空道。
　　“嘿嘿，金剛寺人手壹串定身珠，天下無敵！”林飛揚得意的笑道：“看誰還敢惹金剛寺！”
　　寧真真抿嘴笑了。
　　法空搖搖頭。
　　法寧看他們笑，不由茫然。
　　這主意不錯啊，很有道理，是好辦法呀。
　　他不明白寧真真與法空為何這般神色。
　　法空懶得解釋，擺擺手：“去做點兒夜宵，師妹吃過之後再走吧。”
　　“好啊。”寧真真痛快答應。
　　林飛揚忙道：“我這主意不好嗎？金剛寺人手壹串定身珠，誰人能擋？”
　　法空嘆口氣。
　　寧真真抿嘴笑道：“如果有人搶了呢？拿來對付金剛寺弟子，那怎麽辦？”
　　“搶——？”
　　“外物畢竟是外物，不能服人心，只會引起貪婪與不忿，我敢斷言，金剛寺真要人手壹串，那就成了眾矢之的，……妳真以為那些壹品高手是擺設呀？”
　　“壹品高手來了就定壹品高手！”
　　“能定得住壹品？”
　　“怕是不能。”法空搖頭。
　　他現在距離壹品遙不可及，還不了解壹品到底是什麽層次什麽境界。
　　估計是定不住壹品的。
　　寧真真道：“到時候肯定有壹品高手過來搶，有多少搶多少，壹搶而光，金剛寺壹串也留不住。”
　　法寧不甘心：“師姐，我們金剛寺也有壹品的。”
　　“有幾個？”寧真真道：“天下所有壹品都跑過來，妳們金剛寺的壹品應付得來？甚至順手滅了妳們金剛寺！”
　　“……”
　　林飛揚與法寧頓時沈默。
　　寧真真笑道：“更要命的是，師兄也會成為眾矢之的，對付金剛寺，就先除掉法空師兄。”
　　法寧臉色微變。
　　他迅速回想壹下先前情形。
　　還好，僅馮元君六老見了定身珠。
　　而馮元君他們壹直是自己送飯，只能與自己說話，甚至守衛的四位師兄都不會聽他們說話，免得被他們誘惑。
　　所以暫時不會暴露定身珠。
　　總算明白了師兄為何說不該拿出來，原來它會給師兄引來殺身之禍！
　　唉——！
　　歸根到底還是自己本事太低，不能自保，如果自己是二品，何必用定身珠！
　　他想到這裏，再次湧起拼命苦練的沖動，恨不得壹口氣練到二品神元境。
　　法空安慰道：“師弟，沒那麽嚴重，定身珠只要不擴散，僅妳們兩個，沒那麽麻煩。”
　　定身珠弄多了，確實會惹大麻煩。
　　壹兩串沒那麽麻煩，旁人還以為是天下奇珍。
　　自己將來踏入壹品之上，金剛寺人手壹串也未必不行。
　　當然，那個時候有自己震懾，金剛寺弟子能橫著走，也就沒必要有定身珠了。
　　他看向寧真真：“師妹也來壹串？”
　　“我就算嘍，平白給妳惹麻煩。”寧真真擺擺玉手。
　　最後壹顆佛珠拋給法寧。
　　法寧忙接過來。
　　他忽然覺得這定身珠太過沈重，自己的手竟然要托不住。
　　“還不趕緊去做夜宵。”
　　“馬上就好。”林飛揚壹閃消失。
　　法寧也忙去幫忙，留下法空與寧真真繼續說話。
　　兩人聊的不是林飛揚以為的風花雪月，是跟風花雪月壹點兒關系沒有。
　　談的是魔宗，還有這壹次大永的忽然發狂。
　　法空判斷這是壹起有預謀的行動。
　　兩人互相討論，頭腦風暴。
　　後來從寧真真要去神京任綠衣風捕，談到魔宗。
　　現在魔宗越來越不得了。
　　太多人修煉魔功，人口基數大，會導致壹個後果：英才輩出。
　　魔宗崛起之勢已經不可擋。
　　最好的辦法是讓他們自相殘殺。
　　這需要極高明的手腕，還有好的時機，寧真真去神京之後會致力於這方面。
　　吃過夜宵，寧真真在月光下飄然而去。
　　法寧目送她離開，惆悵難言。
　　林飛揚卻長長舒壹口氣：“終於走啦！”
　　再美貌的女人，壹眼能看透自己所思所想，壹點兒也不可愛，還是遠離為妙。
　　月光之下，法空來到慧南的院外。
　　法恩為難的看著法空。
　　法空擡頭揚聲道：“師祖，睡下啦？我有要事稟報。”
　　……
　　“師祖？”
　　“師祖？”
　　……
　　“……滾進來！”慧南氣極敗壞的聲音響起。
　　法空沖法恩笑笑，踏入了小院。
　　慧南穿著壹身灰色中衣出來，對站在院中央的法空冷哼道：“有什麽火燒眉毛的大事？”
　　法空稟報了法寧殺掉釣月道徐冥之事。
　　慧南的臉色壹下變了，耷拉在臉頰的銀眉聳動。
　　負手在月光下踱步。
　　“師祖，我有壹個小小建議。”
　　“說。”慧南停住。
　　法空道：“徐冥其實是死在大永高手劍下，同時還有六位長老，大永武林是要栽贓陷害我們金剛寺。”
　　慧南眼壹亮。
　　法空道：“反正徐冥已經死了，活不過來，做點兒文章，說不定有效果。”
　　“唔……”慧南摸著雪白胡子沈吟。
　　法空不再多說。
　　慧南沈吟著說道：“妳說把那六個老家夥也宰了？”
　　“留著也是禍害。”法空道：“既然殺了釣月道的人，何不都殺掉？”
　　“真夠狠的。”慧南看壹眼他。
　　法空微笑不語。
　　釣月道的六個老家夥都不是什麽好人，且不說被捉之前造了多少孽，就說被捉之後，害了多少金剛寺弟子走火入魔？
　　依照他們的罪孽，早就該死，活這麽多年已經是多賺的。
　　這壹次法寧在他們跟前展現了定身珠，順便能滅了他們的口就再好不過。
　　慧南想了想：“我跟方丈商量壹下，法寧跟妳那個侍從聯手能殺掉徐冥，也是厲害。”
　　徐冥是釣月道鼎鼎大名的高手，二品神元境，顯然是陰溝裏翻船。
　　“是。”法空合什：“那弟子告退，如果想抹除氣息，得施展大光明咒。”
　　“嗯，回去等著吧。”慧南擺手。
　　法空退出，回到藥谷等消息。
　　他篤定寺裏會照做。
　　人死不能復生，總不能跟釣月道求饒，把禍水引出去也是死馬當活馬醫，萬壹真能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