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千零五十九章 所向

　　法空道：“謝道純已經挑動了大家的野心，人心思動，不想再隱忍克制了唄。”
　　現在不僅僅是謝道純壹個人陷入癲狂狀態，而是整個天海劍派大部分的人都陷入了癲狂狀態。
　　冷飛瓊做掌門的時候，實力突飛猛進，他們已經有天下第壹宗的自我感覺。
　　冷飛瓊行事極端又穩得住，只是輕輕跨步，不是大踏步往前，讓他們的信心沒那麽足。
　　可到了謝道純，行事激進大膽，把魔宗六道打得節節敗退，逼其出動隱藏的力量。
　　還同時還挑釁大雪山，沒有招致大雪山的兇猛還擊，看出了大雪山的忌憚。
　　這讓天海劍派諸人的信心更足，上上下下都充滿了天下第壹宗的心氣兒。
　　所以他們才會選壹位更大膽的掌門，絕不能像冷飛瓊那般，看著膽大，行事卻小心翼翼。
　　就像當初對付自己，壹旦發現不妥，馬上就收手，而不是繼續狂攻猛攻。
　　這便是冷飛瓊的謹慎小心。
　　換成謝道純，絕不會善罷幹休，壹定會派出更強的高手，無論如何要殺掉自己。
　　“過火了。”冷飛瓊搖頭。
　　法空道：“妳現在有兩個選擇，壹是跟他們主動劃清界限，壹是想辦法幹涉他們的行事。”
　　“……難。”冷飛瓊搖頭。
　　法空道：“妳不怕他們牽連到妳吧？”
　　“……怕。”冷飛瓊點頭。
　　雖然自己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不同，可是所有的情份都是變化的，都有生滅的。
　　天海劍派太過火的話，皇上憤怒苦惱之下，難免會遷怒於自己，消磨對自己的情份。
　　如果是從前，自己大不了壹走了之，天下之大，何處不能去得，至不濟深居於靈空寺，或者進大雪山，師父能庇護自己不受打擾。
　　可現在有了孩子，自己就不能這般任性了，要想辦法給她創造壹個更好的環境，過得更快樂壹些。
　　法空道：“妳也不想與天海劍派劃清界限。”
　　“……是。”冷飛瓊搖頭。
　　自己原本就是天海劍派的掌門，怎麽劃也劃不清的，更何況真要劃清界限，也會給人薄涼之感。
　　法空道：“那就只有壹個選擇了。”
　　“如何幹涉？”冷飛瓊蹙眉：“人心易變，我先前能信任的人，現在都不成了。”
　　世易時移，人心跟著變化，先前欽服自己追隨自己的人，現在都紛紛離心。
　　這便是世態人情，她已經看開，不再生氣。
　　法空看向壹旁的祝蘭馨。
　　“蘭馨？”冷飛瓊看壹眼祝蘭馨，祝蘭馨正低眉垂目，老老實實站在角落裏，要把自己縮小到看不見壹般。
　　她覺得自己不該在這裏，應該去那邊鋤草的，這些隱秘的話不該聽到的。
　　法空笑道：“憑她的本事，還是能撬動天海劍派的掌門推選的。”
　　祝蘭馨忙不叠的擺玉手：“大師，我不成的，我在天海劍派裏只是壹個無名小卒罷了。”
　　法空失笑。
　　祝蘭馨在天海劍派可不是無名小卒，而是威名赫赫的笑面虎，壹張嘴能把死人說活了。
　　由她出動遊說天海劍派諸弟子，效果是極為顯著的，必然能達到目的。
　　祝蘭馨誠懇的道：“大師，我就是個沒用的，千萬不能耽擱了大師的事。”
　　法空笑道：“放手去做便是。”
　　“那……我該怎麽做？”祝蘭馨看向冷飛瓊。
　　冷飛瓊給她肯定的眼神，顯然要她聽命行事。
　　法空看向冷飛瓊。
　　冷飛瓊蹙眉沈思片刻，擡頭道：“既然是要破壞趙千鈞，那其實不必大動幹戈的。”
　　法空頷首。
　　冷飛瓊道：“只需壹個謠言便是。”
　　法空露出笑容。
　　冷飛瓊沈吟道：“蘭馨，妳去散布壹個消息，說趙千鈞與魔宗六道有勾結，修為提升這麽快是因為練了魔功。”
　　“他真與魔宗六道有勾結？”祝蘭馨忙問。
　　冷飛瓊白她壹眼。
　　祝蘭馨忙嘿嘿笑道：“是是，就當他真的與魔宗六道有勾結。”
　　“要說這個謠言也不是子虛烏有。”法空道。
　　冷飛瓊壹怔。
　　她純粹就是瞎編了壹個謠言，捕風捉影而已。
　　法空道：“這位趙千鈞的祖父，還真是魔宗六道的高手。”
　　“不可能吧？”祝蘭馨脫口而出。
　　她是知道天海劍派弟子入門清查是多麽的嚴苛。
　　清查壹共要分三個環節，每壹個環節都嚴苛之極。
　　趙千鈞如果祖上真是魔宗六道的高手，斷斷不可能進入天海劍派的。
　　法空微笑道：“他祖父是個厲害人物，原本是魔宗六道的高手，可卻打入了其他宗門，成為名門大宗的弟子，幾乎沒人發現他的身份，最終沒有暴露。”
　　“那……”
　　“雖然沒暴露，但他的家人是知道的，尤其趙千鈞，更是知道。”
　　“可沒有別人知道啊。”祝蘭馨不解的道。
　　法空笑了笑。
　　冷飛瓊道：“盧長老練的鑒真訣能洞察人心，幾乎不能在他跟前說謊，他如果自證清白的話，瞞不過盧長老。”
　　祝蘭馨撫掌贊嘆：“對啊。”
　　法空道：“不過趙千鈞的祖父能壹直不暴露，必然身懷秘術，能瞞天過海。”
　　“肯定有秘術的，”祝蘭馨用力點頭：“難道他也能瞞得過盧長老的鑒真訣？”
　　“如果沒有意外，沒有外力相助，確實能瞞得過。”法空道。
　　祝蘭馨明眸壹亮，興奮道：“如果有外力相助，他便瞞不過！……如何相助？”
　　冷飛瓊道：“師父……”
　　法空從袖中掏出壹串佛珠遞給冷飛瓊：“這個給那位盧長老戴著吧，能提升鑒真訣的威力。”
　　冷飛瓊雙手接過來，輕聲道：“師父……”
　　法空擺擺手。
　　冷飛瓊沒有將道謝的話說出口，轉身遞給祝蘭馨：“把這個給盧長老送過去吧。”
　　“掌門……”祝蘭馨面露難色：“就怕盧長老不會收啊。”
　　冷飛瓊沒好氣的瞪她。
　　祝蘭馨不好意思的道：“好，我會辦法讓他收下的。”
　　冷飛瓊白她壹眼。
　　憑祝蘭馨的本事，做到這個並不難，祝蘭馨哄盧長老易如反掌。
　　法空雙眼忽然變得深邃，先是看向祝蘭馨，再是看向冷飛瓊，最終輕頷首：“這壹招下來就差不多了，祝姑娘妳要小心趙千鈞狗急跳墻。”
　　“他難不成要殺我？”祝蘭馨訝然。
　　她渾身難受。
　　不僅僅是衣衫被剝去的不自在，還有內心深處也被看透的不自在。
　　如果不是必要，自己實在不該湊到法空大師跟前，躲得越遠越好，這種滋味太難受了。
　　掌門竟然能若無其事，當真是佩服，自己是萬萬做不到的。
　　法空頷首：“查到了謠言的源頭，追到了妳身上，便要直接殺了妳。”
　　祝蘭馨輕蹙嫵媚的彎眉。
　　她柔柔弱弱，壹幅做什麽都沒有底氣的模樣，好像柔弱的小綿羊壹般，好像什麽也幹不了，其實對自己的能力極為自信。
　　她自信沒有人能查清楚是自己散布的謠言。
　　可是趙千鈞竟然查到了。
　　法空道：“他不僅僅是壹個頂尖的高手，暗中還培植了不少的力量。”
　　祝蘭馨柔媚的臉上布滿嚴肅，明眸閃了閃，思忖著應對之法，心中戰意昂然。
　　如果趙千鈞全無反抗之力，被自己無聲無息的陰掉，那確實太無趣了。
　　現在正好，趙千鈞竟然是壹個隱藏著秘密的厲害人物，這樣的對手才有趣！
　　“去吧。”冷飛瓊擺手：“越快越好。”
　　祝蘭馨道：“掌門，我這邊的事還沒了，要先收壹收尾，再去那邊的。”
　　“先去天海劍派。”冷飛瓊道：“別弄錯了輕重緩急。”
　　“……是。”祝蘭馨無奈的答應壹聲。
　　她原本不想這麽急的，到了那邊，散播謠言是小菜壹碟，可是要徹底隱藏了自己，那就沒那麽容易了。
　　提前知道趙千鈞也有暗中的支持力量，自己先要做的是摸清他的底細，以能避開他的力量。
　　再散播謠言，不讓別人追到自己身上。
　　“師父……？”冷飛瓊看向法空。
　　法空雙眼再次變得深邃，掃向祝蘭馨。
　　祝蘭馨強忍不適，坦然直視，不讓自己露出膽怯之意，顯得心虛。
　　片刻後，法空收回目光，輕輕點頭。
　　冷飛瓊擺擺玉手。
　　祝蘭馨頓時心壹松，心頭篤定，顯然是這壹次會很順利。
　　她合什朝法空壹禮之後，輕盈的飄出靈空寺，直接朝南而行，離開了神京。
　　“師父，真沒問題？”冷飛瓊輕聲問。
　　法空點點頭：“趙千鈞這壹次是栽在祝蘭馨手上，而且還栽得莫名其妙。”
　　冷飛瓊道：“那會是誰繼任？”
　　法空看看她，嘆壹口氣：“胡海涯。”
　　“胡海涯……”冷飛瓊臉色微變。
　　她明眸閃動，輕聲道：“胡海涯的話，還不如趙千鈞呢，……難道天海劍派的命運真的沒辦法改變？”
　　胡海涯她當然也知道，狂妄自大，無法無天，自己是掌門的時候，至少重罰過胡海涯九次。
　　可是胡海涯天生狂妄，屢懲不改，本性難移。
　　法空搖頭道：“是人心難移。”
　　天海劍派弟子們的人心短時間內沒辦法改變，不是壹時半會兒形成的。
　　如果想改變，也不是壹時半會兒能改變的。
　　冰凍三尺，非壹日之寒。
　　冷飛瓊緊抿紅唇，輕聲道：“還非要移了他們的心！……師父肯定還有辦法吧？”
　　法空沈吟不語。
　　他暫時沒想到什麽好辦法。
　　關鍵不是哪壹個做掌門，而是人心所向，即使壹個保守之人，也會被裹脅著冒險激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