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1章 天空遭遇戰（中）

　　第三層曲速攔截網內側太空戰場的規模雖然小壹些，卻是三大戰場中最為核心的部分，壹旦確定優勢局面，便可以將其擴大到“卡布雷托”戰場與第三層曲速攔截網外側太空戰場。無論是對營救國王陛下，還是對整個克哈諾斯戰局，都有著極為關鍵的影響。
　　他相信，自己可以想到的東西，伊麗莎白王後與泰倫親王也壹定可以想到。
　　聯絡官並沒有第壹時間給予回報，因為星球軌道絕大多數無人天基平臺都處於癱瘓狀態，只有很少有人功能站、哨卡及軍方空間站可以用來做通訊中繼站，因為地面戰爭的規模像滾雪球壹樣越滾越大，越來越多的數據請求對嚴重縮水的通訊資源帶來極為沈重的負擔，很多低優先級請求很難在第壹時間獲得響應。
　　當然，高登·隆巴德是軌道管理局局長，升級版聖母級無人機母艦的優先權不可能太低，幾個呼吸的功夫，壹則消息傳遞至艦橋。
　　當艦務官準備親自匯報這則消息時，壹道陰影在高登瘦長的臉頰徐徐展開，幾乎遮住他的左臉。
　　艦務官沒有開口，因為從局長眼睛裏看到震驚的表情，並聽見前方傳來壹陣驚呼，下意識回頭望向艦橋大屏幕。
　　天空戰場的局勢還是那麽激烈，火光急閃，長煙如龍，戰機的呼嘯與槍炮的咆哮響徹雲霄。然而，無論火光如何閃爍，長煙如何翻滾，那些畫面都變成了底色，無論戰機與槍炮如何努力，那些聲音都成了背景旋律。
　　那道投射至眾人眼底的陰影其實並不大，只有百米左右，比不上懲戒騎士級驅逐艦，更不如聖母級無人機母艦，但是他的外觀卻驚呆了在場每壹個人。
　　模塊化金色球體包裹著壹整塊水晶，外圍是三道有些虛幻的透明翼展，金色球體的每壹道模塊內壁在中央水晶的照耀下，閃爍著光柵矩陣壹般的光芒。
　　它出現的很突兀，傳感器發現它的時候已經進入戰場。
　　這是個什麽東西？水晶？戰艦？水晶……戰艦？
　　爆炸制造的沖擊波向外激蕩出燥熱的風，裹著濃煙向外翻騰，但叫人不解的是，那塊巨大水晶旁邊的空間卻很平靜，狂暴的氣流擴散至它的身邊，仿若被馴服的野馬，立刻變得非常乖巧。
　　它不威武，有壹種神聖的氣息。
　　高登·隆巴德率先回過神來，知道這壹定不是軍方飛行器。既然不是軍方飛行器，那就只能是唐方派出的戰鬥單位。
　　然而，最讓人不解，也是最讓人憤怒的是，那個小子只是派出這麽壹艘水晶戰艦作為支援力量？
　　這是蔑視，是侮辱！
　　高登是壹個睚眥必報的人，所以有壹顆非常敏感的心。
　　敏感，不壹定代表著脆弱。
　　“給我毀掉它，打斷唐方的脊梁。”
　　下壹秒，停泊在聖母級無人機母艦維修港的聖徒攻擊無人機在補充完彈藥後，先後由港口湧出，匯同壹股用於應付緊急情況的後備兵力，化作壹把黑剪，撲向緩慢接近戰團的水晶戰艦。
　　高登不知道水晶戰艦的來歷，不知道它的名字叫做母艦核心，如果他知道自己面對的東西在神族有著怎樣的地位，或許不會想著去擊毀它，最大的可能便是有多遠逃多遠。
　　可惜，他不知道，200多架聖徒攻擊無人機鉆破鼓蕩的風屏，帶著嗖嗖的嘯鳴，由天空俯沖而下，潑灑出如同瓢潑大雨般的子彈。
　　兩股無人機洪流接近母艦核心所在，由並列姿態向兩翼展開，海量的光斑從天空落下，以母艦核心為中心點，交織成壹片閃爍光幕。
　　聖徒攻擊無人機的速度很快，母艦核心的速度很慢，沒有辦法像戰術機與獅鷲戰機那樣，利用速度優勢甩掉它們，也不可能像腐化者壹般，可以硬抗小口徑磁軌炮的射擊，然後在短時間內依靠高速再生能力恢復傷勢。
　　其實，它根本不需要躲，完全沒有必要躲。
　　當聖母級無人機母艦艦橋大部分工作人員將目光集中到母艦芯核，高登微微瞇起雙眼，等待那些光點落到目標身上，綻放出耀眼星火的時候，壹道時空曲率波動席卷整個戰場，令時空曲線彎起壹個個不同尋常的波伏。
　　只是沒有人會在意顯示器上的曲線不曲線，包括下面那些護衛艦與驅逐艦的船員，所有人都壹臉震驚地看著大屏幕上的壹幕，艱難而苦澀地吞下流到嗓子眼的口水。
　　“開什麽玩笑，這怎麽可能？！”
　　“聖母在上，我壹定是在做夢，沒錯的，壹定是這樣，不然……不然……”
　　“有沒有搞錯，那到底是壹個什麽鬼東西，它怎麽可以這樣！”
　　“……”
　　類似的聲音響徹整個通訊頻段，惶恐無措的情緒像壹場瘟疫，席卷軌道管理局巡邏艦隊所有人的心。
　　高登·隆巴德終於知道唐方為什麽只派來壹艘水晶戰艦對付自己，那不是蔑視，更不是羞辱，唐艦長已經很看得起他了……這讓他從怨由心生變得受寵若驚，由受寵若驚變成手足冰冷，四肢僵硬，臉色慘白，揮汗如雨……
　　很難想象，這麽多形容詞可以同時出現在壹個人的身上。
　　天空之上，那些匯成壹道扇形大網的光斑在接近母艦核心的過程中，仿佛突然進入另壹個時空，速度由快而慢，原來只能看見光火的彈丸，慢慢褪去火焰的外衣，變成壹顆顆彈頭，越貼近目標速度越慢，間距也越來越小，最終變成密密麻麻的壹團金屬物質，向著母艦核心壹寸壹寸推進。
　　母艦核心的速度依然緩慢，但是那些子彈的速度更慢。
　　如果把前者比作壹臺小轎車，那後者便是壹支努力接近目標的蝸牛大軍。
　　這壹幕很有意思，可是比起它的趣味性，結果更令人震驚。母艦核心堅定的邁著自己的步伐，不帶壹絲煙火，不帶壹絲雲彩，輕輕轉動中央的球型模塊，進入到戰場水平高度。
　　它的身邊好像包裹著壹圈魔法罩，那些離開魔法罩影響範圍的子彈又恢復到原來的速度，重新化為壹道道火線向下方飛去，重新發出咻咻的穿雲聲。
　　諷刺的是，它們的目標早已離開那裏，出現在另壹個地方。
　　艦橋的人們全部傻眼，用不同的表情，不同的動作，來表達同樣的震驚情緒。那些聖徒攻擊無人機不會這樣，依然按部就班地潑灑著彈雨，只不過稍微變換了壹下陣型，由兩翼進行包抄，利用20MM高斯炮攻擊的同時，還將翼展下掛載的壹枚空空導彈激發。
　　壹如雙方第壹次接觸，迅疾的火光褪去顏色，變成不光鮮的彈頭，但是那些導彈卻在進入異度時空的時候被手動引爆。
　　高登·隆巴德認為這樣會加重母艦核心制造的時間效應場的負擔，導彈爆炸產生的能量最終會破壞那片時空的構造，從而搞定目標。
　　不得不說，他是壹個很有想法的人，真的比維利·斯密特強太多。
　　遺憾的是，以主權國家的科學水平，距離母艦芯核這壹級別的科技造物，差距實在太遠。導彈從主動引爆，到彈頭破裂，到火焰外湧，到破片四射，像有無數朵紅色小花在母艦核心周圍緩慢盛開，真的很漂亮，很壯觀。
　　光芒依舊燦爛，聲音依舊響亮，只是結果令人沮喪，這並不能對母艦核心外面的時間效應場造成任何影響。
　　或許是被聖徒攻擊無人機的新壹波攻勢激怒，母艦核心中央水晶亮起耀眼的光芒，不停旋轉的球體模塊調轉炮口，壹道壓縮至極致的半固體靈能勃然而發。
　　藍色的壓縮能量團由天空掠過，產生出壹股強烈的震爆，在沿途留下奪目光華，龐大的靈能雲霧向著四周快速擴散。
　　轟！轟！轟！轟！
　　靈能過境產生的震爆波將行進軌跡兩側的聖徒攻擊無人機橫掃壹空，如同點燃引線的鞭炮，爆炸的火焰在天空連成壹串，由母艦核心所在位置，壹直蔓延到軌道管理局戰艦本陣，擊中壹艘懲戒騎士級驅逐艦。
　　那道半固體狀態靈能落到艦體裝甲上的壹刻，破碎成壹股強大的靈能沖擊波，由外裝甲傳遞至艦體結構，將外殼震碎震裂，形成壹道快速龜裂的長線，由艦頭壹直蔓延至艦尾，最終引發動力系統障礙，造成嚴重的內爆。
　　又內而外的火焰湧潮將碎裂的裝甲直接推送到天空，制造出壹股股連成線的火焰噴泉與破片雨，帶著硝煙與氣浪翻滾而下，落向地面。
　　這時，反方向的爆炸撕裂艦體底盤與推進器，更大規模的火焰浪潮將整艘戰艦吞沒，裹著熊熊火焰，與劇烈翻湧的硝煙，還有連環爆響，由雲頭緩慢墜落，在尾後留下壹道長長的火焰軌跡。
　　母艦核心的壹次攻擊，將軌跡上的所有聖徒攻擊無人機摧毀，然後以摧枯拉朽之勢，將壹艘懲戒騎士級驅逐艦擊潰。
　　這樣的壹幕令所有人心底生出壹股寒意，望著那顆完美無瑕的球型飛行器的目光就像面對地獄來的死神，壹種無力感與挫敗感油然而生。
　　當懲戒騎士級驅逐艦的艦體在連番爆炸下肢解成許多帶火殘骸越去越遠的時候，母艦核心的第二發斥力炮轟出。震爆波撕裂聖徒攻擊無人機的封鎖線，穿過鐵鴉與腐化者所在戰場，落在壹艘瘋狂射擊重傷腐化者的異端級快速突擊艇艦弦。
　　半固態靈能破碎的壹瞬間，異端級快速突擊艇70多米的身體如同遭受錘擊的腐朽橫木，噗的壹聲爆碎成無數破片，然後被內爆產生的沖擊波吹飛，變成戰場上死狀最為淒慘的壹個單位，帶著風與火墜落。
　　高登·隆巴德的臉上已經看不到人色，早前因為局勢占優而生出的壹絲得意與超然，此時此刻已經蕩然無存，心頭只剩下無邊的恐懼與茫然。
　　面對大屏幕上那艘完美無瑕，閃耀光芒的水晶戰艦，他完全沒有任何辦法。
　　聖徒攻擊無人機的聯合攻擊沒有用，戰艦級磁軌炮沒有用，連聖母級無人機母艦上那幾門激光炮也無法攻破目標外圍那層異度空間，傷害到水晶本體。
　　他完全沒有想到天空戰場上會突然出現這樣的東西，完全沒有想過它有這般強大，強大到超乎想象，強大到令人顫栗。
　　高登沒有想到母艦核心強大到這種地步。其實就連它的主人唐方，同樣沒有想到現實中的母艦核心這麽強。系統註釋只是引用了官方的樣本分析報告，並沒有詳細介紹母艦核心在現實中會有怎樣的表現。
　　他曾經覬覦BETA版母艦的“星河漩渦”、“蟲洞傳送”、“星爆光束”、“時間炸彈”這種逆天級技能，現在看來，母艦核心將“時空折越”技能用在外圍，形成空間效應場，完全就是“時間炸彈”技能的表現形式。
　　這便是現實與遊戲的區別，200W水晶200W瓦斯所造就的戰鬥單位果然強的可怕。
　　軌道管理局壹方從優勢到劣勢，整個過程只用了短短幾個呼吸，當母艦核心將“時空折越”技能投射到戰場的時候，崩潰不可避免地發生了。
　　就像用勺子在奶酪上挖下壹大塊，腐化者與鐵鴉所在區域通往聖母級無人機母艦的路徑上那些戰艦與上百架聖徒攻擊無人機被轉移到壹片圓形異度空間，無論是移動，還是開火，都慢的像烏龜在爬。
　　從正常時空向裏面看去，可以望見推進器噴射出流體狀的光焰，可以看見炮口由弱而盛的火光，可以看見彈頭離開戰艦在空中緩慢旋轉，可以看見那些被狂風吹亂的煙絲緩慢擴散。
　　裏面的壹切都慢了下來。
　　母艦核心的壹擊，令軌道管理局巡邏艦隊三分之壹的兵力陷入緩速狀態。
　　如果從遠方望去，會有壹種撕裂意識的扭曲感，圓形空間外圍的戰鬥激烈如火，裏面的戰鬥卻如同壹首慢節奏的輕音樂，叫人心裏很難受，多看幾眼便覺頭暈目眩，心情煩躁。
　　聖徒攻擊無人機還則罷了，異度空間外面的戰艦發瘋似得向更遠的地方逃命，其中有壹艘宣教士級護衛艦很倒黴，艦首在正常時空，艦尾在異度空間，遠遠看去仿佛壹個溺水的人拼命折騰，拼命掙紮，卻還是無法逃離那片足以吞噬壹切的死亡漩渦。
　　所有人都知道，陷在那樣的時空裏意味著什麽，雖然那片時空不會坍塌，也不會泯滅，只是時間流速與外面不同，對於裏面的人而言，或許從感官上不會意識到武器系統射出的彈丸被減速，但是對於外面的人而言，那些射出膛口的彈丸簡直比龜爬還要慢，雙方就算暫停戰火，坐下來吃壹頓飯，那些彈丸都不壹定能夠走出時間的泥潭。
　　所以，壹旦進入異度空間，代表著將無法對外面的單位產生威脅，而外面的單位卻可以如同先前那般，用炮火招待裏面的目標。雖然寄生孢子與鐵鴉炸彈進入異度空間後同樣會變慢，然而速度是相對的，對於裏面的戰艦而言，它們依然如往常那般迅速，當異度空間到達時限後消失，寄生孢子與鐵鴉炸彈將準確無誤地命中那些目標。
　　簡而言之，異度空間本身不會對裏面的人或事物造成任何影響，卻可以讓他們成為外面戰鬥力量的活靶子。
　　雖然這樣的攻擊方式壹點都不激烈，看不到火光與烈焰，聽不到槍炮轟鳴，但是它的強大卻超乎了想象。毫不客氣的說，這樣的攻擊方式哪怕放到現在的科學水平下，都可以被稱為“科幻”。
　　高登·隆巴德忽然很後悔，後悔剛才有些得意忘形過頭，樂極生悲往往只需短短壹瞬，短暫到讓妳無法適從，無能為力。
　　那顆突如其來的大水晶，壹個照面將巡邏艦隊三分之壹的兵力，70多艘戰艦100多架聖徒攻擊無人機丟入異度空間，這樣的攻擊是壹個什麽概念？
　　雖然大氣層內的戰鬥不同於太空戰場，他為了吃死那些戰機與腐化者，用的是陣地固守這樣的密集型布陣方式，才令水晶戰艦壹口氣把那麽多戰艦送入地獄，但是這依然無法掩蓋那件武器威能無限的事實。
　　怎麽辦？接下來怎麽辦？
　　撤退吧，他真的很不甘心，那麽好的局面，短短幾分鐘時間便顛覆至此，從勝者到敗者轉變的太快，快的讓他無法接受。不撤退？面對那艘水晶戰艦，又該怎麽打？拿什麽本錢打？
　　異度空間的出現，徹底瓦解掉軌道管理局巡邏艦隊在天空戰場布設的戰鬥陣型，原本用以對付三族空軍的圍剿網被撕裂，戰術機、獅鷲戰機、鳳凰戰機、腐化者、鐵鴉之間的通道被打通，從而匯聚壹處，像壹把剖開牛骨的彎刀，直插戰陣核心。
　　當恐慌情緒變成壹場瘟疫席卷戰場，崩潰自然無可避免。由17頭腐化者構成的刀鋒力量根本沒有遇到什麽反抗，由異度空間形成的缺口撕裂巡邏艦隊陣型，火力直逼最中間的聖母級無人機母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