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帝國式的傲慢

　　“艾瑪，能否查到蘭納軍事學院對受傷學員撫恤金的發放記錄？”
　　“請稍後……”
　　大約10秒鐘後，艾瑪傳來回訊：“指揮官，蘭納軍事學院可連接主機內並未查找到有用信息，這可能源於存儲撫恤金發放記錄的主機處於獨立且封閉的內網環境，亦有可能是學院高層已經刪除掉這部分數據。”
　　“嗯？”唐方不覺皺皺眉。
　　就在這時，艾瑪又補充道：“不過篩選程序獲取到蘭納軍事學院與政府銀行間的資金轉賬記錄，結合民政部門的資金流向，撫恤金發放記錄等壹系列數據，初步估算撫恤金金額大約在40000左右。”
　　“40000？艾瑪，妳確定？”
　　“指揮官，這是星軌指揮中心的演算數據，誤差不超過3%。”
　　不超過3%，就算取最高值，也有38800，可民政部門給出的撫恤金數額卻只有區區10000？只有實際金額的四分之壹，那四分之三哪兒去了？
　　“指揮官，通過追查資金流向，可以肯定的是，其中壹部分撫恤金在從銀行轉至民政部門過程中便被分流出壹部分，進入監察機關，市政府，乃至壹些副市長，民政系統，蘭納軍校高官的私人賬戶。”
　　“剩余的撫恤金進入民政廳的機關賬戶後，又被分撥至壹些下屬企事業單位，另有大約30%被劃入民政廳員工的各項福利補貼內，具體有能源補貼，醫療補貼，通訊補貼，異地補貼，特殊職位補貼……”
　　“好了，下面的不用說了。”唐方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到最後已是壹片冷厲。
　　這群鼠輩，混蛋，站在人民頭上作威作福的畜生們，無時無刻不在晃動著肥碩臃腫的身軀，從羸弱不堪的人民身上吸食著血肉，骨髓，就連那些為這個國家做出過貢獻的死難者，都要被他們踐踏，蹂躪，榨取出最後壹份價值。
　　這個腐朽，骯臟，黑暗，醜惡，散發著腐屍般惡臭的國度，原本便已經令人絕望，無助，看不到希望，而這些貪官，更像是壹條條白慘慘的惡蛆，無時無刻不在扭曲蠕動著它們叫人作嘔的肥大身軀，在傷痕累累的平民身上啃食出壹片片潰爛。
　　“走。”撂下這個字，他轉身走向長階盡頭金碧輝煌的民政廳。
　　克蕾雅與唐蕓壹怔，想不明白他為什麽壹陣楞神後突然生出這個念頭，不過眼見他越走越遠，無奈，也只得緊隨其後，快步跟了上去。
　　進去服務大廳，稍等二人走入，唐方瞇眼掃過各窗口：“小蕓，之前妳是在哪個窗口辦理的？”
　　唐蕓指著左起第三個窗口道：“是那個。”
　　唐方點點頭，邁步走了過去。時已10:30，壹身肥肉的女辦事員正在專心致誌的瀏覽著視訊儀上的電子雜誌，絲毫也沒註意到三人的到來。
　　“嘭嘭嘭。”唐方起手敲了敲前臺玻璃。
　　肥胖女子皺皺眉，壹臉不耐煩地擡起頭望了他壹眼：“妳有什麽事？”說完，不待唐方答話，目光掃過旁邊的唐蕓，似是想起了什麽，露出壹種不勝其煩的表情：“是妳？妳又來做什麽？”
　　“當然是申領撫恤金。”唐方目光平靜地說道。
　　“申領撫恤金？”肥胖女子詳詳細細打量他壹眼：“妳跟死者什麽關系？”
　　“死者？”唐方臉色轉冷，如果業務繁忙也就算了，辦事員忘記某些信息情有可原，可從她壹眼就認出小蕓來看，明明對剛才的事情記得很清楚。
　　或許，在他們眼裏，士兵的傷亡不過是屏幕上壹個個時刻滾動的數字，但是，對那些家屬來說，卻是心中難以忍受的痛。為了帝國安危，為了保住他們這些既得利益者的優質生活，而奉獻出生命的人，在他們眼中成了什麽？圈養的牲畜嗎？
　　“我是他表哥。”唐方好半天方才壓下心頭的憤慨。
　　“撫恤金只有直系親屬才能領取。”肥胖女子聽完他的回答，立馬將頭轉到視訊儀顯像屏電子雜誌中介紹的壹款減肥產品上，連多看三人壹眼都吝嗇。
　　“我只想知道壹件事，為什麽軍隊制定的撫恤金額度在3-5W，而到了這裏，卻只剩10000？”
　　聽到這裏，肥胖女子擡頭瞄了他壹眼，目光中帶著濃濃的厭惡與不耐：“各級軍隊的撫恤政策不同，要想知道答案，自己去找死者部隊的相關軍方部門。”
　　唐方嘴角噙著壹抹譏笑：“撫恤政策不同？為什麽我從軍校得到的答復是40000撫恤金？”
　　這回肥胖女子終於不再淡定，銳利的目光壹甩：“妳是什麽人？”
　　“普通人。”唐方淡淡說道。
　　可她越是這樣回答，肥胖女子眼裏的驚疑之色就越濃。雖說克扣市民福利、撫恤金、養老金什麽的已是壹種很普遍的社會現象。但是，具體操作起來，還是有壹些潛規則的，比如在撫恤金的問題上；稍有地位的家庭，比如父母是警察、稅務官、其他政府公務人員、離退休軍官等，撫恤金額是壹分都不會少的。而像退休醫生，教授，工程師這樣的中層家庭，相比前者會有部分縮水。以此類推，到了像唐林這樣父母雙亡，沒聲望，沒地位，又無背景深厚的旁系血親的家庭，撫恤金就只剩寥寥的四分之壹。當然，如果唐林是獨生子，那就更好了。
　　唐蕓壹個16歲小女孩兒，能成什麽氣候？去軍校咨詢？守衛那關她都過不去。像蘭納軍事學院這樣的貴族向軍校，怎麽可能搭理她壹個普通平民。
　　什麽水能載舟亦能覆舟，什麽得民心者得天下。在如今這個時代，金字塔上的壹小撮人才是星空的弄潮兒，掌握著平民生殺大權的存在。區區壹些普通人，哪怕數量多如過河之鯽，在帝國無所不至的宇宙艦隊面前，也不過是壹群待宰羔羊。
　　弱肉強肉已經滲透到社會的每壹個角落，強者不會憐憫弱者，上位者更不會體恤底層民眾，科技發展越來越快，殖民地越來越多，人口也會隨之增長。壹個家庭的毀滅，壹個平民的死亡，那就像是大海裏的壹朵浪花，那樣的渺小，脆弱，微不足道。
　　這壹切，造就了貴族們深入骨髓的傲慢，就連最不入流的政府部門小職員，亦是壹副優越感爆棚，看不起底層平民的嘴臉。
　　就好比現在，眼前這個男子說的話，她根本就不信，蘭納軍校那些高高在上的大老爺們會搭理他壹個普通人？簡直是笑話！
　　當然，唐方能壹口道出撫恤金的實際數額，這讓她很驚訝，或許是他亂猜亂蒙，歪打正著，不過，從他淡然的表情來看，還有可能是他故意隱瞞身份，想看自己出醜。
　　女子肥歸肥，但並不代表她無腦：“請出示壹下妳的身份卡片。”
　　按照她的想法，如果眼前男子真有什麽特殊背景，就以“銀行工作疏忽”做借口，搪塞過去就好。但如果真像他自己說的那樣，只是壹個普通人，哼，門口警衛會讓他嘗嘗被當做狗壹樣轟出去的滋味。
　　唐方很爽快的回應了她的要求，隨手捏出身份卡片遞過去。
　　肥胖女子捏著邊角在掃描儀上輕輕壹刷，工作臺顯示屏上，唐方的身份信息壹覽無遺。
　　姓名唐方，男，24歲，職業醫生……
　　看罷這些，肥胖女子的臉色壹冷，隨手將那枚身份卡片丟出，踮起腳跟，沖對面比她高了半頭的唐方咆哮道：“小雜種，妳在耍老娘嗎？妳家在盧亞爾，跟那腦子壞掉的植物人半毛錢關系沒有，瞎管什麽。滾，給我滾。”
　　“警衛，警衛，給我把這鬧事的小子轟出去。”
　　肥胖女的話極盡尖酸之能勢，旁邊唐蕓整個身體都在發抖，唐林在她眼裏成了什麽？腦子壞掉的植物人？她這麽說，考慮過親人家屬的感受嗎？
　　克蕾雅壹臉冷然的註視著她，右手已經緊緊攥起。她曾在查爾斯聯邦生活過4年，雖然那些道貌岸然的政客所作所為讓人不齒，但是，對待本國公民，卻是和善禮敬，從不會出現眼前這種局面。
　　可能是察覺到克蕾雅的仇視，肥胖女子目光壹橫，哆嗦著臉上的肥肉道：“度蜜月就老老實實度蜜月，平白無故管什麽閑事。好奇心會害死貓，好事心會害死人。管好妳的男人，不然，年少喪夫可不是什麽愉快經歷。”
　　“妳……”克蕾雅臉色因憤怒所致微微漲紅，她怎麽也沒想到壹名從事民政工作的公務人員會是這樣的嘴臉。
　　門口2名值勤警衛聽到肥胖女子的咆哮，已經挎著胸前的槍快步走來。
　　唐方壹把拉起克蕾雅的手，另壹只胳膊摟著身子不停發抖的唐蕓，無視肥胖女子得意的目光，轉身朝著大門走去。
　　“她怎麽能這樣？”克蕾雅壹臉不忿的嘟囔著。
　　唐方扭頭掃過其他窗口內冷眼旁觀，壹臉譏誚的辦事員們：“壹向如此。”
　　“他們就不怕曝光後被上面追究？”
　　“這不是妳熟知的查爾斯聯邦，在蒙亞，所有的媒體只為政府服務。”唐方指了指前方虎視眈眈地望著他們仨的兩名警衛：“妳覺得他們身上的配槍是對付誰的？”
　　克蕾雅有些奇怪的側頭看了他壹眼：“妳今天怎麽這麽淡然？”在姑娘的意識裏，眼前這個家夥可是壹個從來不肯吃虧的主，今天是怎麽了？被壹肥婆指著鼻子壹通罵，他居然縮起頭來悶聲不吭，真是奇怪。
　　區區兩名持槍警衛就唬住他了？打死她都不信！
　　唐方沖她笑了笑沒有作答，不知怎麽得，克蕾雅卻是沒來由的壹陣惡寒。
　　“哼，還算識相。”壹個帶著七分嘲弄，三分惋惜的聲音由身後飄來，克蕾雅扭頭看了壹眼長階盡頭的兩名守衛。如果不是在大庭廣眾之下，她早就出手教訓他們壹頓了。
　　旁邊唐蕓紅著壹雙眼，語氣裏帶著些許幽怨：“大哥，妳為什麽要去，那……那些人根本就是壹群人渣。”
　　唐方仍是不多說什麽，只將左手輕輕揉了揉女孩兒的頭。
　　……
　　5分鐘後，眼看就要到達醫院，唐方突然拉著二人壹拐，走進旁邊壹個公園。來到中央噴泉廣場，找了個位置坐下。他擡頭看了壹眼燈桿上的360度全方位探頭。
　　“我送妳們倆壹件禮物吧。”
　　二女聽說壹楞，全都壹臉好奇的望著他，不過唐方說完這句話後，卻是如老僧入定般，陷入石化狀態，搞得克蕾雅與唐蕓兩人有些莫名其妙。
　　“艾瑪，開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