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1章 瘋狂的破爛

　　聯邦政府瓦解後，這些科學家被天巢星區舊聯邦勢力保護起來，繼續進行研究工作，直至近代，星盟成立後，天巢時局趨於穩定。這些當初被保護起來的科學家後裔們開始發力，使得星盟在量子通訊領域壹枝獨秀，在量子糾纏、純化技術上，甩開希倫貝爾大區其他國家壹大截，這也為“巴比倫”成為希倫貝爾大區著名的自由貿易中心提供了硬件基礎。
　　通過部署密集的量子隱形傳態中繼網絡，形成光年級量子通訊設施陣列集群，星盟在貿易領域投入了海量的人力物力，從而支撐起區域性的電子交易平臺。
　　聽完這些，唐方不由得嘆了口氣，要不是受畸形政治的影響，就憑這點，星盟恐怕早就躋身壹流經濟國家的行列了。
　　“約翰尼……妳也來了。”走神的當口，遠遠傳來壹聲招呼。
　　唐方擡頭壹瞧，壹名尖下巴，厚嘴唇，眉毛稀稀拉拉，帶著個黑框眼鏡的亞裔男子正朝約翰尼微笑。
　　“是福井純壹啊，妳好。”約翰尼不鹹不淡地回道。
　　“我還以為妳被什麽絆住腳，來不了了呢。”福井純壹面色不改，毫不在意約翰尼的不假辭色。
　　“妳巴不得我不來吧……”
　　“呵呵，約翰尼，妳可真會開玩笑，大家公平競爭，公平競爭嘛。”
　　從二人談話的語氣上，唐方多多少少得出壹些訊息，只怕這名叫福井純壹的家夥與約翰尼是敵非友。
　　唐方的視線並未在他身上停留太久，瞇眼掃過周圍，只見50多人站在大廳中央垂下的顯示器陣列周圍，壹個個表情專註地望著畫面中壹塊不規則的設備殘骸，並不時劃撥著多功能PDA的觸控版面。
　　大廳內差不多有50人，多半衣著講究，氣質斐然，與外面那些小商人有著非常明顯的區別，想來應該是VIP商戶區各大企業派駐在此的負責人。
　　福井純壹與約翰尼的對話並未引起其他人的註意，他們的目光全部定格在顯示器畫面上。唐方仔細打量幾眼，發現該塊殘骸長約8米，高4米，表面由許許多多的晶格組織構成。
　　之前在“失落之地”的時候，打撈過程中曾遇到過類似殘骸，從“丘比特”回饋給他的信息來看，這種晶格結構壹般是用以收集太陽能、高能射線的空基設施，並無太高深的科技含量，屬於民用級裝備。
　　“經理，我查過了，物品所有人的信譽記錄良好，屬‘伽利略’探險隊成員。”
　　“好，我知道了。”這是壹名經理與助手間的談話。
　　“短短幾分鐘就漲到5000萬星幣，這群蠢貨，擡那麽高，不知靜觀其變嗎？”
　　“嘿嘿，英格索斯，妳可看清楚，這是伊普西龍遺跡，不是地裏壹塊錢壹棵的大白菜。這樣的稀罕玩意兒還怕賣不出去？要我看，大家已經很克制了，有些人還不曾出手呢。”接話之人說完，還刻意往約翰尼與福井純壹所站之處掃了壹眼。
　　“嘖，嘖……不知道這塊殘骸裏面蘊藏著什麽科技，5000萬星盟幣買壹堆破爛回去，能不能收回成本還說不定呢。”壹名印度裔商人挑著嘴角，尖聲說道。
　　“阿三，沒錢就回家奶孩子去，說什麽風涼話。”壹名體型壯碩的黑人譏笑道。
　　“快看，升了，升了，又升了，7000萬了，出價者是……‘黑納魯’那邊的人。”
　　“……”
　　“嘖，嘖。”唐方發出兩聲贊嘆，沒想到伊普西龍遺跡的熱門度如此之高，這些商人們幾乎都瘋狂了。
　　7000萬買壹堆破爛，還真舍得，自己拿出3種坦克的制造工藝也才2500萬，還沒那東西的壹半價值。不過轉念又壹想，價格高？價格高才好呢，越高越好，這些在人們眼中極為珍稀的遺跡，在自己的後花園還真跟大白菜壹樣，壹抓壹大把。
　　要知道人類進入宇宙文明這件事多多少少有那麽壹點拔苗助長的意思在裏面，要不是發現伊普西龍飛船，以人類的科技發展水平，想進行宇宙殖民？怎麽也要大幾百年。
　　現在倒好，宇宙技術飛速發展，幾年壹個臺階，為什麽？還不是靠著解析伊普西龍人科技，山寨人家的產品。當下人類的科技樹呈現出壹種非常畸形的狀態，再兼諸勢力各自為政，科學領域的交流很少，嚴重阻礙了社會的進步。
　　在這樣的大環境下，壹旦能夠從伊普西龍遺跡中發現點新的東西，那絕對會名利雙收，財源滾滾。因此，哪怕知道收購伊普西龍科技產品殘骸這件事就像賭博壹樣，人們仍舊會為此而瘋狂。
　　“呀，壹億了。”就在唐方搖頭嘆息之際，克蕾雅的驚呼將他的思緒拉回，擡頭瞧處，果然，已經有人出價1億星幣。
　　唐方瞅瞅約翰尼，只見他面無表情，壹副穩坐釣魚臺的模樣。
　　旁邊福井純壹似是察覺到唐方的目光，不禁咧嘴壹笑，沖約翰尼問道：“這年輕人是妳的新夥計？嗯，那倆妞兒也是？”
　　約翰尼瞟了他壹眼冷冷說道：“不是，唐先生是我的客戶。”
　　“客戶？這麽年輕的客戶？”福井純壹小吃壹驚，像“漫遊者”這樣的大型企業，能被約翰尼稱作客戶，交易額度怎麽也要大幾百萬才行，年輕人左右不過23、4歲，居然有這樣的身家？
　　福井純壹細細打量唐方壹陣，又瞅瞅他身後的克蕾雅、周艾二人，眼中的驚異之色越來越濃。若是尋常商人，以他這樣的年紀，看到顯示器上以千萬跳動的數值，會毫無反應？還有他背後的兩個妞兒，姿色上佳，氣質方面各有千秋，而且跟他壹樣，對顯示器上的巨額數字漠不關心。
　　這樣的人，要麽是對錢財沒有概念的科學家、藝術家那樣的異類，要麽就是坐擁無數財富的牛人。從約翰尼的介紹，三人的氣質上分析，顯然不會是前者，既然不是前者，那自然便是後者。
　　福井純壹的表情有些細微變化，看向唐方的目光亦是多了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誰知就在這時，年輕的艦長察覺到壹絲異樣，順勢向他望來，冷冷壹笑，倒是沒說什麽。
　　約翰尼也是個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主兒，故意往後挪了挪身子，將唐方擋住。福井純壹的“伊賀實業”與“漫遊者科技聯合體”同為星盟境內知名軍工企業，他可不想讓冤家對頭撬了自己的墻角。
　　“經理，1億5000萬了，還等嗎？”這時，瑪莉提絲問了壹句。
　　約翰尼沒有說話，伸手接過多功能PDA，輕輕點了幾下。
　　不大的功夫，顯示器上數字壹跳，壹條1億8000萬的報價擠掉原本的最高價，出現在第壹行，後面來源標簽上顯示著“洛基亞”星港，客戶ID：“匿名”。
　　盡管客戶ID被交易平臺隱去，唐方卻是心知肚明，約翰尼出手了。當初約翰尼曾告訴他，千萬級的生意可以直接拍板，億級的買賣必須征求上級意見，如今看來，涉及伊普西龍遺跡的交易項目，是可以越權的。仔細想想，倒也合情合理，這樣的買賣絕對屬於那種過了這個村就沒有這個店的事物，要想抓住機遇，必然要特事特辦。
　　“噓，1億8000萬！”人群中響起壹片喧嘩，幾個正猶豫著要不要參加競價的企業代表臉色有些難看。
　　“嗯？是‘洛基亞’的人。”壹些人把目光投註到約翰尼、福井純壹等人身上。“洛基亞”具備這種魄力與財力的企業可不多，左右不過寥寥幾個。
　　“快看，快看，又漲了。”就這功夫，交易板面的競價表再次刷新，約翰尼的出價被擠到第二位。第壹位的報價是2億，壹下又擡高了2000萬，來源標簽上顯示“毛拉多爾”，壹個距離“洛基亞”差不多有8光年的貿易星港。
　　議論聲低了下去，到了2億星盟幣大關，湊熱鬧的已經不再瞎參合，有興趣競拍的企業代表亦在思考值不值得繼續出價。
　　“嘩，2億1千萬。”
　　“2億2千萬。”
　　價格壹漲再漲，約翰尼出的2億5千萬在短短半分鐘的功夫又被壓了下去。唐方依舊默不作聲，靜看價格表數字風雲。像這種上億的買賣，對壹些人而言，那幾乎就是天價了，但是對“漫遊者科技聯合體”、“伊賀實業”這樣的軍工產業，那簡直就是毛毛雨，在蒙亞帝國，隨便壹艘護衛艦的造價都在10億上下，區區幾億額度，算得上什麽？
　　果然，福井純壹動了，價格表的第壹位再次被“洛基亞”商家占據，報價達3億。
　　約翰尼朝身邊之人望了壹眼，福井純壹還以微笑。可當他回頭再瞧時，價格表繼續刷新，他的3億報價轉眼便被人擠了下去。
　　“呵呵。”約翰尼笑笑，再次滑動多功能PDA的觸控板，報了個3億2千萬上去。然而，也就幾個呼吸的功夫，又被3億5千萬的價格壓下。
　　“呵呵。”這次輪到福井純壹幸災樂禍了。
　　價格戰繼續，各星港財力雄厚的企業進入激烈角逐，報價節節攀升，短短幾分鐘便接近10億大關。
　　約翰尼在報出壹個9億2千萬的價格後，臉色變得有些難看，以往有伊普西龍遺跡競拍，像這種體型不大的殘骸交易價在7億上下，可是今天是怎麽了，這都突破9億大關了，頂的上兩艘“長劍”級護衛艦的價值了。
　　最高報價在9億2千萬停留了大約10幾秒鐘，忽然壹變，其他星港的商家再次加價，9億5千萬。大廳內已經鴉雀無聲，所有人直勾勾地望著顯示器。
　　“瘋了，壹群瘋子……”有人低聲嘟囔著。
　　“嘿，‘伽利略’探險隊那些家夥壹定樂開花了，以往這樣大小的遺跡可是只有7億左右的價格。”
　　“內行看門道，外行看熱鬧，妳知道什麽……這次的殘骸碎塊壹定有些講究，不然，那些軍工企業代表會傻乎乎的壹直加價？”
　　“……”
　　前面那人說的不錯，約翰尼作為“漫遊者科技聯合體”駐“洛基亞”的辦事處經理，上任前可是受過訓的，像這種表面覆蓋著晶格組織的殘骸以前曾經“出土”過壹些，經研究證明，這是壹種集能源吸收、轉化為壹體的裝置，具有很高的科研價值，如能解析出其制造工藝，可以極大提高空基設施的運行效率。
　　“成敗在此壹搏。”他咬咬牙，再次拿起PDA，輸入壹個數值。
　　大約幾秒鐘後，價格表刷新，紅彤彤的“10億”出現在價格表首位，還特地被交易平臺加粗處理。人群中傳出壹聲驚呼，10億，突破了10億大關……
　　唐方望著滿面潮紅的約翰尼，心說，這恐怕已經是他能給出的最大競價，再高，只怕要求得大區經理的授權了。
　　他猜得沒錯，現在約翰尼連大氣都不敢出壹口，滿臉緊張的望著大屏幕。旁邊瑪莉提絲同樣眼巴巴瞅著價格表第壹行的數值，雙手緊攥成拳，兩鬢已經見汗。
　　壹秒，兩秒，三秒……
　　半分鐘過去了，價格表壹直沒有刷新。交易平臺的競拍系統進入交易關閉30秒倒計時。
　　約翰尼的表情難免有些激動，離得近的壹些人紛紛看向他，面露恍然。
　　“原來出價最高者是他……”
　　“唔，恐怕也只有‘漫遊者’這樣的大型軍工企業，才敢讓壹位辦事處負責人動用十億級的資金。”
　　“……”
　　15，13，11，10……
　　倒計時繼續，約翰尼、瑪莉提絲眼中的光芒越來越盛。然而，就在計數器數值變更為8的時候，壹直笑瞇瞇，默不作聲的福井純壹動了，隨手拿起PDA，在約翰尼驚疑的目光中點下觸控面板。
　　本來定格的競價表變了，10億2000萬，來源標簽依舊是“洛基亞”。壹些腦筋轉得快的商人望望面色陰沈的約翰尼，再望望笑瞇瞇的福井純壹，盡皆彎起壹抹幸災樂禍的笑，這壹對冤家對頭終於又掐起來了。
　　“福井，妳故意的！”約翰尼怒目圓睜，臉色冷如冰霜。那塊伊普西龍遺跡眼看就要被他拍到手，福井純壹在這時候突然出手，豈不是故意讓他難看。
　　福井純壹掏掏耳洞，壹副他狂由他狂，明月照大江，他橫任他橫，清風拂山崗的惡毒模樣，笑著說道：“約翰尼，大家都是生意人，和氣生財，和氣生財。”
　　“妳……”約翰尼直氣的渾身發抖，他怎麽都想不明白，福井純壹並未請示上級，為什麽敢越線。十億，不僅是“漫遊者科技聯合體”給他定的競拍額度上限，同樣也是“伊賀實業”給福井純壹的定額。
　　“約翰尼老弟，明天記得參加我的慶祝會，至於地點嘛，優子會告訴妳的。”說完，眼見約翰尼面露不解，福井純壹又補充道：“哦，忘了說，兄弟我高升了，區域副經理。”
　　“難怪，難怪。”約翰尼長嘆壹聲，表情由怒轉靜，最後變得落寞至極，他跟福井純壹在“洛基亞”鬥了5年，沒想到臨了臨了，被他反擺壹道。輸了競拍不說，事業上也被對方落下。
　　“我輸了……”約翰尼壹瞬間仿佛老了幾歲，轉身欲行。瑪莉提絲望望競價表，猶豫道：“經理，要不要聯系區域經理？”
　　約翰尼搖搖頭：“這東西十億已是極限，再高，就不值了。”
　　“哦。”瑪莉提絲點點頭，不說話了。約翰尼扭頭看了壹眼唐方，強顏歡笑：“唐先生，走吧，咱們的交易還沒完成呢。”
　　唐方回頭瞄了壹眼雄姿勃發的福井純壹，淡淡壹笑：“正好，我還有另外壹筆買賣要跟妳談。”
　　“嗯？”約翰尼壹楞，正待詳詢，猛聽身後壹陣嘩然，急回頭看時，就見剛剛還春風得意的福井純壹此時此刻那張老臉已經成了蔫黃瓜，再壹瞅競價表，好家夥，10億2千萬的出價竟然被壓了下去，最高價直接飆至11億，壹次性加價達8000萬。
　　“呵呵。”約翰尼的陰沈臉色霎時雲開雨霽：“唐先生，我請妳吃飯。中餐怎麽樣？我知道壹家不錯的地方，做粵菜那是壹絕。”
　　“約翰尼先生也懂華夏菜系？”
　　約翰尼摸摸大肚腩，笑呵呵地道：“愛好，愛好，純屬愛好。”
　　“原來是個吃貨。”周艾撇撇嘴，克蕾雅沒發表意見，只是抿著嘴偷笑。
　　“走吧，生意上的事咱們邊吃邊談。”說完，約翰尼與唐方等人快步離去，剩下福井純壹面色呆滯地望著競價表。到底是誰？到底是哪個挨千刀的在狙擊他。
　　早不出價，晚不出價，偏偏在這個節骨眼上潑他的冷水，拽他尾巴尖，這不誠心惡心人嘛。好容易抓到個機會羞辱約翰尼壹次，得，樂極生悲，偷雞不成反蝕壹把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