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8章 大隱患

　　“成交。”唐方沒有猶豫，很是幹脆地說道。
　　科裏·克裏斯蒂安的報價接近他的心理預期，考慮到之後還有許多地方需要借助“漫遊者科技聯合體”的力量，他並未去找查爾斯聯邦的軍火商探聽口風，而是直接答應下來，這或許不是壹個合格商人應該做的，當然……他根本就算不得壹個商人。
　　“就這麽痛快地決定了？”
　　科裏·克裏斯蒂安左眼皮抖動兩下，唇邊的笑有些假，倒不是他故意如此，實在是唐方答應的有些太過幹脆，壹時不能適應。
　　在陸地載具制造工藝的報價上，他稍微擡高了壹丟丟，但是在動力裝甲制造工藝的報價上卻稍稍往下壓了壹點，其實，唐方如果再努力爭取壹下，3種動力裝甲的制造工藝的價格再往上漲個10億8億應該不是什麽大問題。
　　科裏·克裏斯蒂安臉上的不自然表情僅僅持續了不到壹個呼吸，便被洋溢著春暖花開，桃紅柳綠似得親切笑容所取代。
　　他以為唐方沒有註意到，其實艦長大人心裏跟明鏡似得，只是在喝咖啡，慢慢的喝，徐徐的喝，不浪費壹點壹滴。
　　“好了，再談另壹樁買賣吧。”
　　壹句話又把科裏·克裏斯蒂安說懵了，春暖花開與桃紅柳綠定格在臉上，就好像壹副掛在空房子裏的風景畫，裏面寫意盎然，外面卻清冷寂寥。
　　接過PDA滑動幾下，唐方再次遞還商人，可惜咖啡已經光了，他只能心不在焉的轉動把手，有壹瞄沒壹瞄的望著老科裏。
　　商人已然忘記呼喚懷特續杯，壹雙眼睛緊緊盯著PDA屏幕，神情專註的好像在賞鑒壹幅畢加索的抽象畫。
　　12塊伊普西龍遺跡……足足12塊伊普西龍遺跡，它們的模型圖在屏幕裏旋轉，壹圈兩圈三圈……科裏·克裏斯蒂安仿佛覺得壹顆心被削成了陀螺，隨著它們轉啊轉，轉啊轉……直至把腦袋轉暈。
　　雖說從價值來看，12塊伊普西龍遺跡抵不上3種動力裝甲的制造工藝，但事實上，這屬於兩個截然不同的命題，動力裝甲是現有科技，對伊普西龍遺跡的研究卻有賭博的成分在裏面，萬壹其中蘊含的某項技術被人類破解，那可不是十億百億能夠匹敵的，如果是與航天科技有關的技術，千億萬億都不足以衡量，是真正的無價之寶。
　　“我壹向習慣有話直說。”唐方停下撥弄杯子的手，稍微停頓壹下，眼睛望著窗外人工太陽灑下的柔和光輝：“我打算拿出其中的10件去拍賣，至於剩下的2件，會在拍賣結束後按照均價的85折出售給‘漫遊者科技聯合體’。”
　　科裏·克裏斯蒂安被他這壹句話驚醒，眼中的喜色壹開即斂：“我該怎麽做？”
　　“很簡單，妳只需幫我做兩件事……”
　　片刻功夫，老科裏皺著眉頭看了唐方壹會兒，忽然咧嘴壹笑：“成交。”
　　“既然這樣，那我就等妳的消息。”唐方起身告辭。
　　“唐老弟，妳這是不給我面子啊，來之前不通知壹聲，來了後談完交易起身就走？連吃頓便飯的時間都沒有麽？這事要傳出去，以後誰還敢跟我們‘漫遊者’談生意，指不定戳著脊梁骨罵我小氣呢。”
　　“呵呵，科裏老哥，好意心領了，實在是還有其他事務纏身，不然，壹定與妳喝幾杯。”唐方整理壹下衣裝，壹面說，壹面往門外走。
　　“妳可是剛來‘巴比倫’，有什麽事情不能明天再說？”科裏·克裏斯蒂安緊緊握著他的手，繼續客套。
　　“放心吧，壹會兒我會讓格蘭特來跟妳簽合約的。”唐方不想跟他繼續沒營養的對話，索性敞開天窗，把亮話說到他的心坎裏。
　　科裏·克裏斯蒂安依舊在笑，還是那麽親切，只有左手微微抖動的小拇指說明他的心情並不像表面那樣平靜，他發現自己有點看不透對面那個年輕小子，不可否認，年輕人很聰明，那雙好似對什麽都提不起興趣的眼仿佛有某種魔力，可以直透人心，就連他這樣的商界老手站在這家夥面前，都有壹種被剝光渾身衣物的感覺。
　　可就是這麽聰明，這麽有眼力的家夥，有些時候做出的事，說出的話卻又叫人不能理解，就像剛才那句話，但凡壹個有城府的人，絕不會說的如此透徹、決絕，客客氣氣永遠是商場的不二法則，哪怕笑容背後藏得是壹把刀。
　　他緩緩抽回右手，先是在衣擺處停了停，又往後縮了縮，最後垂在褲腰。
　　唐方笑了笑，揮揮手，推開房門，當先壹步走出。
　　懷特·戴維德與女秘書由外間辦公桌後面站起身來，走到壹側，微微躬著身子目送4人走過。
　　……
　　科裏·克裏斯蒂安壹直送到樓下大廳，前臺女接待壹雙美目眨也不眨，瞧瞧神情淡泊的唐方，再瞧瞧後面笑呵呵的經理，臉上流露出壹絲疑惑，她總覺著老科裏的笑有些言不由衷。
　　就在唐方4人走到門口的時候，電梯門開了，懷特·戴維德氣喘籲籲的跑出來，懷裏還有壹個造型精美的方盒，幾步追上前面眾人，將禮品盒塞到唐方懷裏。
　　“壹點心意，希望唐老弟笑納。”老科裏解釋道。
　　隨手將禮品盒遞給唐林保管，唐方道聲：“多謝”，壓低身子坐上壹輛“漫遊者科技聯合體”提供給他代步的磁懸浮車，前面老兵壹加油門，車子緩緩駛向大街。
　　禮品盒裏面有什麽，不用想也知道，像科裏·克裏斯蒂安這樣的人物，眼力之強還用說？
　　……
　　目送車子消失在視野中，老科裏嘴角的笑就像退潮的海水壹樣徐徐收斂，雙眉微微弓起，在額頭擠出壹個“川”字。
　　“經理，停車場那麽多閑置車輛，為什麽妳要把自己的車送給他用？”懷特·戴維德往老科裏身邊靠了靠，前後不過十幾秒鐘，他的呼吸由急促而舒緩。
　　“我的車好！”
　　科裏·克裏斯蒂安轉身走回大廳，留下懷特·戴維德壹個人站在陽光下望著熟悉的街角沈默不語。
　　拉瑟福德的事唐方沒有問，懷特·戴維德沒有提，女接待沒有說。
　　……
　　車子駛出軍火企業所在的區域不久，格蘭特傳來通訊，言說壹切已經辦妥，按照副艦長提供的地址，幾人驅車趕到商業區中心壹家與地球時代水鎮威尼斯同名的5星級酒店，幾人停好車子，走入酒店大堂。
　　格蘭特帶著羅伊、瓔珞2人迎上來，壹邊走，壹邊匯報情況：“房間已經開好，在酒店後面，獨棟別墅結構。”
　　“嗯。”唐方點點頭。
　　格蘭特繼續匯報：“礦產資源交易區我去了，情況很不好，含銥礦物與含銫礦物價格還在漲，幾個大貿易商手裏都沒有存貨，據說壹些開采企業剛剛把礦物挖出來，便有商販直接到礦區以極高的價格拉走，開采企業連運費都省了。”
　　“嗯。”唐方繼續點頭，臉色變得愈加陰沈。
　　那些隱藏在黑暗中的敵對勢力把整個礦物市場都搞亂了，直接趕到資源星收購礦物的商販來自星盟各地，就連來自查爾斯聯邦、圖蘭克斯聯合王國、蒙亞帝國這樣的主權國家的投機商戶也卯著壹股子勁，有心要大賺壹筆。
　　商人逐利，這些人可不會在乎此舉會不會對“晨星鑄造”帶來麻煩。
　　對於“食人魔”海賊團那樣的勢力，他可以動用武力殺雞儆猴，因為它們是強盜，不受星盟法律保護，可是現在攪事的屬於商業組織，有合法身份，眼下他還不想跟星盟政府撕破臉。
　　“對了，那些蒙亞幣我已經全額兌換成星盟幣，並存入‘晨星鑄造’的賬戶內，共計2億3千500萬。”
　　“賬戶上還有多少錢？”
　　“還有6億多……”
　　酒店背面的感應門打開，有微風拂過面頰，遠方傳來壹陣流水聲。
　　小橋虹臥，繁花似錦，壹條青石小路蜿蜒遠去，沒入視線盡頭壹片清秀園林。
　　“不愧為‘空中花園’！”唐方由衷地贊嘆道。
　　在這滿城燈火，充斥著科技與鋼鐵氣息的空中城市內居然還有這樣景色宜人的地方，盡管這有些做作。
　　“格蘭特，晚些時候妳跟唐林去‘漫遊者科技聯合體’駐‘巴比倫’分公司壹趟，把交易完成，順便打聽壹下‘致遠星’的情況。”
　　“知道了。”
　　……
　　幾分鐘後，唐方站在別墅院外，望著頗有壹些東方味道的2層小樓微笑不語，看起來格蘭特花了不少心思，副艦長在細心程度上簡直可以比擬克蕾雅。
　　“或許……他上輩子是壹個女人吧。”唐方如是想。
　　青石盈路，藤蔓低垂，壹人多高的柵欄上爬著些不知名的花草，散發出沁人心脾的芬芳，透過院門柵欄的孔隙向裏面望去，半開的落地窗後面有白色的紗簾飄動，房檐下傳來風鈴的叮當作響。
　　叫人遺憾的是，這裏有花有草，有小橋流水人家，卻不見蜂蝶翻飛，蟲鳴鳥叫。
　　艦長大人知道，這實在是有些強人所難了，“威尼斯”能在“空中花園”商業區這種寸土寸金的地方占據如此大壹塊地皮，又開拓出眼下園林景致，已經是極為難能可貴，要知道外面是宇宙太空，可不是陸地環境。
　　眺望壹眼2百米開往的西方別墅群，格蘭特在院門外面的安全裝置刷下磁卡，“哢”的壹聲輕響，院門向內打開，幾人魚貫走入。
　　平整的草地，圍繞屋檐的青石路面，點綴在壹片嫩綠間的紫紅色小花，還有泛著粼粼水波，壹眼望去清澈見底的遊泳池，讓人有種褪去煩惱，回歸寧靜的感覺。
　　別墅外形嚴肅來說並非純正東方風，而是中西混搭，以西式為主，輔以東方元素點綴，看起來更加典雅、清新壹些。
　　房間的布局很溫馨，與壹般家庭陳設沒什麽太大區別，裝修方面細節做得很到位，沙發、座椅、餐桌什麽的壹切以舒適為目標。整個別墅臥室數量為11間，還有書房、娛樂室、汗蒸室等特色房間。
　　若是未穿越前住進這樣的地方，唐方的第壹反應肯定是捂捂腰包，暗暗盤算壹下帶了多少錢，能住多少天，能不能負擔起這般高昂的花費，但是現在，他自然不會再為此煩惱，倒不是覺得自己有錢了，財大氣粗，而是因為這根本不用他操心，壹切有格蘭特負責。
　　他走到客廳沙發坐下，拿起茶幾上能夠遙控別墅大部分電子設備的多用途PDA，打開對面42寸顯示器，連接至礦產資源交易中心，篩選出含銥礦物與含銫礦物半個月來的價格走勢圖，默然無語，不知在想寫什麽。
　　格蘭特、唐林二人前前後後檢查壹遍別墅，確認沒有安全隱患後，根據臥房的位置安排好入住人員後，來到前廳辭別唐方，出門搭乘科裏·克裏斯蒂安的豪車，去往“漫遊者科技聯合體”辦公大廈進行驗貨、交易、轉賬等壹系列後續工作。
　　阿羅斯早早回房休息，豪森拉著羅伊去外面閑逛，瓔珞卻留了下來，為唐方沏上壹杯新鮮咖啡，靜靜地坐在沙發上，壹臉好奇地望著艦長大人的側臉。
　　“怎麽？我臉上有花嗎？”
　　瓔珞搖搖頭，視線微微放低，望著咖啡杯口翻卷蒸騰的水汽，情緒顯得有些低落：“唐大哥，妳知道麽……妳的側臉有點像我爸。”
　　“想家了？”
　　唐方望著瓔珞眉宇間壹抹濃的化不開的憂愁，輕輕嘆了口氣，手裏用來攪動咖啡的湯匙晃得慢了幾分，仔細想想，離開美嘉爾恒星系統已經幾個月，玲瓏與瓔珞倆人雖然已經徹底融入晨星號這個大家庭，可畢竟年齡尚小，以前在晨星號的時候也就罷了，此時來到“巴比倫”，又住進這樣有家庭氣息的房間，難免觸景生情。
　　“嗯，有點。”
　　瓔珞點點頭，沒有隱瞞心中的想法。老實說，第二次見到艦長大人的時候，她心裏多多少少都有壹些畏懼、排斥、甚至埋怨——諸如此類的情緒，畢竟，如果在血色之扉的時候他能收留姐妹倆，也不至於再經受後面的苦難。
　　後來，經歷過雷克托海戰、洛基亞之戰、克裏斯蒂爾保衛戰，她漸漸明白過來，別看艦長大人成日裏嬉皮笑臉，懶出特色，懶出花樣，其實他比誰都想得多，他的肩頭挑著晨星號200號人的身家性命，這個膽子很重，比山嶽還沈，所以，他向前邁的每壹步都那麽小心翼翼，瞻前顧後。
　　選擇，總會伴隨犧牲，就像現在的她，如果讓她在“回家”還是“留下”中做出選擇，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或許逃避是最好的選擇，因為只有這樣才不用兩難。
　　唐方沈默了壹會兒，端起杯子抿了壹口咖啡，感覺跟剛才喝的味道有些不壹樣，香味不減，卻多了壹股子淡淡的苦澀，就好像躊躇糾結的少女心事。
　　“也該到兌現承諾，送妳們……”
　　“呀！我忘記放糖了。”瓔珞打斷他的話，急匆匆站起身，壹溜煙跑進廚房，大約半分鐘後方才拿著壹小袋白砂糖走出，坐回沙發，輕輕撕開壹個口子，慢慢倒入已經不怎麽燙的咖啡杯裏。
　　其實，唐方的味覺非常靈敏，他很清楚壹件事，咖啡在端過來以前已經加過糖了，盡管不多。
　　他深深地望了瓔珞壹眼，女孩兒的面部表情很自然，不過眼睛裏微微閃爍的光卻出賣了她內心深處的想法。
　　唐方沒有繼續往下說。
　　他換了壹個話題：“瓔珞，剛剛克蕾雅發來消息說已經離酒店不遠，妳去門口接壹下他們吧。”
　　姑娘正在為心事發愁，房間裏氣氛有些尷尬，唐方的話仿佛陰雲散去天外灑下的第壹縷陽光，瓔珞笑了笑，幹幹脆脆應了壹聲：“哎！”將加過糖的咖啡推到唐方面前，打開門走出房間，沿著青石小徑壹路“踢踏”，漸行漸遠。
　　唐方端起咖啡杯喝了壹口，不禁皺了皺眉，這糖放的也太多了！
　　……
　　不大的功夫，壹陣雜亂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其間夾雜著唐蕓的呵斥聲。
　　“白浩，膀子擡高點，東西掉地上看我怎麽收拾妳！”
　　“丘吉爾，別給我東張西望，用心點，箱子要掉了！”
　　“……”
　　唐方忽然發現壹個重大安全隱患，周艾不在，小妮子誰來管？
　　“啪嗒……啪嗒……窸窸窣窣……哢。”
　　他這怔怔出神的時候，房門開了，唐蕓、丘吉爾、白浩、克蕾雅等人魚貫走入。
　　他回頭瞧了瞧，表情變得有些愕然，原以為唐蕓這次出去肯定要大肆采購壹番，這從她之前呵斥白浩、丘吉爾倆人的話裏也能猜到，然而，事實卻截然相反，丘吉爾、白浩倆人的確被她當成人形苦力來使喚，但東西並不多。
　　“難不成這小妮子變懂事了？”唐方搖搖頭，應該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