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壹壹〇章 大江歌罷掉頭東(九)
贅婿 by 憤怒的香蕉
2024-1-31 21:17
“何文不肯談……”
……
夜躁動不安。
林宗吾背負雙手,在宮殿屋檐下緩緩踱步,感受著浮動的人心如熱浪撲來。
新虎宮的正殿,許昭南與麾下眾多高層人物正在開會,他沒有過去。從晉地壹路趕來,江寧的情況卻遠比曾經想象的要復雜,外界在傳何文圖窮匕見的壹刻,他也有自己的事情需要仔細思考了。
王難陀從院落的那頭朝這邊小跑而來。
與林宗吾抱了抱拳,他靠近過來。
“仔仔細細地詢問了……還找外頭的人確認了兩遍,何文不肯談,讀書會的事情,他要說了算……明天要出大事,不過要說起來,真正的大事,天黑之前五方談崩,就已經決定了……”
“何文為什麽要這樣做?他不知道人心悖離的下場嗎?”
“他將自己的革新想法,壹五壹十的都說出來了,而且刊印成冊,壹些包打聽已經在幫忙散播消息,具體有些東西,跟我們這邊有沖突,主要是在執行方面……”
王難陀低聲說著這些事情,也將下午會場中的沖突大致地說了壹遍。林宗吾沈默壹陣。
“聽起來都是好事。可牛不喝水強按頭,又能做到什麽……”
“許公與師兄說的……”
“他基本上,是壹五壹十地跟我轉述了此事。”林宗吾嘆了口氣,“面對著面,想要騙我,也不容易,只是這何文……實在是……”
“按外頭的說法,何文此人早就瘋了。他效忠朝廷,結果被朝廷做成冤案,壹番折磨,滿門俱損。沒了家人,也就總愛做些出格的事情。”
“可他畢竟有公平王的名分,想要亂來,其余四位都很麻煩。”
“是的,許公他們為難的,也正是此事。”王難陀沈默片刻,“師兄,此事……若然拿不定主意,咱們離開就是,老實說,何文的那番話看似偏激,可……未嘗不是道理。”
“……寧毅的想法,聽起來是有意思的。”林宗吾緩緩前行,“這些天,我也看過幾句那個讀書會小冊子上的話,有壹句話是,越是遠大的想法,越要認知清晰的規律,越要加以嚴苛的規矩,若是這兩點做不到,理想只會變成災禍……不是沒道理,很有意思。”
“師兄……”
“可是……寧毅的想法,不是還沒有實現嗎?”林宗吾望著城市的遠處,“寧毅尚且無法實現他的想法,那何文……又會釀成多大的災禍……”
大和尚微蹙眉頭,嘆了口氣。
雖然話說到這裏,但並未真正的拿定主意。兩人在漫長的廊道裏緩緩的向前走……
……
“……何文的話說得很漂亮,處心積慮,就是為了向讀書會搖旗,為了向天下人,說清楚他的想法……他陳述利害,苦口婆心,可歸根結底,他只要壹個人說了算,拋出壹大堆東西,最終只是為了借讀書會、借西南的名頭奪權……那麽妳們想入夥嗎?誰想要屈居於何文、傅平波,乃至於他們的小崽子之下嗎……沒有人會容他,這些事情,最終,都要落在戰場上……”
“……我已經與高、時、周三位有過溝通,公平黨的內部革新,我們也要做。至於與何文打仗,打仗是好事,正好可以看看我們四家之間的默契在哪裏,看看既然何文不能談,我們能不能談……打壹仗,磨合壹下,彼此就知道對方底線在哪裏,就知道誰是真兄弟,誰還要耍小心思……至於何文,壹打四,他遲早要死……”
“……那接下來,就是咱們這邊,具體的做法……首先戰場上的事情,高將軍,還是得托賴妳費心,按照之前安排好的……”
新虎宮的大殿之中,火光熊熊。許昭南以下,壹名名的“轉輪王”勢力高層在廳堂之中擺開了交椅。人們就下午發生的變故開始商量對策,時不時的有人發言。大殿周圍,各方幕僚、隨從來來去去,亦是格外的忙碌。
關於何文軍隊在各地的異動,早幾天大家便有所察覺,也是因此,應對的策略算不得格外倉促。只是這樣驚人的事情從猜測到轉為實際,壹場關系到整個江南的大戰直接壓到眼前,還是令所有人的心頭,都有著異樣之感。
原本應該是和樂融融的壹場勝利會師,臨到頭來,陡然轉為即將燒蕩整個江南的恐怖戰火。何文在整個事情都顯得順利,距離登上掌控龐大權力寶座的前壹步,毅然轉身而去,人們在驚訝於他瘋狂舉動的同時,也不免嘆服對方這份驚人的決斷力。
當然,無論心中有怎樣的想法,對於何文未來的道路,終究是無人能夠看好的。誠如許昭南所言,口頭上的漂亮話歸漂亮話,就憑著這些漂亮話,讓壹大幫人放下權力,然後接受過去對手、敵人的收編,把自己的身家性命放在過去能夠平起平坐的那些人手上,這對於任何經歷過打拼,在亂世中爭得壹席之地的人來說,都是難以接受的選擇。
何文自然也知道這個道理,因此他亦未將希望放置於這類勸說之上。
代表著整個江南五分之壹勢力的新虎宮內眾人,已經迅速地轉了起來。而又何止是新虎宮呢,整個江寧,代表著公平黨五系以及其它大大小小勢力的權力核心,這壹刻都在不斷的聚首與會議中全力運轉、做出決斷。戰爭即將到來的可怖消息,自會議結束後的那壹刻起,就在人們的口耳之間如海潮爆發般的推展開去。
從外地過來的各個小勢力逐漸得到了準確的消息,在金樓慶賀、宴飲的壹名名綠林人士漸漸的聽到了這可怕的流言,人們壹時間甚至有些茫然。
“那接下來的決賽……怎麽辦呢?”
“比武大會還開嗎……”
江寧比武大會的四強在今天下午才剛剛決出,倘若何文跟幾位大王決裂了,那這大會……還辦下去嗎?
人們漸漸的停止宴飲,去往城內的各個地方,尋找關系、打探訊息,隨後便又有各種各樣的輿論出現在了不同的地方。
城市猶如龐大、精密卻又老舊不堪的機器,在陡然到來的巨大負荷中全速運轉起來,它的身體似乎都在這夜色之中,發出嗡嗡作響……
而只有最底層的流民們,訝異於這奇怪的夜晚,在最近這些時日之中,竟然再壹次的恢復了平靜。黑暗中偶有小的謀殺,卻沒有出現為公平黨五方主導的、大規模的火拼。
“……打仗與鼎革,是長遠的事情,從今夜開始,就按照這安排,交由諸位先生去做。而在眼前,還有壹件事情……過去數月,從這天下各方入城開始,何文就處心積慮地想要唱壹臺大戲,今日下午,這出戲他已經開了頭,而明天上午,他就要把這臺戲唱到全天下人的眼前……那既然決定了要打,這臺戲,我便要讓他唱不出來!”
“……他要發的命令,我們要讓他發不出來!他要做的事情,我便要讓他動不了手腳!江寧只是江南壹隅,但如今卻是整個天下矚目的地方。而在這片地方,我們就要讓整個天下的人看到,他公平王,說了的不算……那麽在如今的江寧城裏,哪壹方的高手最多?是我們這裏,所以明日的事情,便要交給譚公、許公,交給聖教的各位護法,我們要在明天,砍掉何文的手腳,拔掉他的舌頭……這件事情,我們具體的安排是這樣的……”
銅鼎之中烈焰熊熊的新虎宮中,樁樁件件的事情,都在壹步壹步的安排下去,大會開完又有私下裏的約見。孟著桃是此刻地位最高的幾人之壹,被單獨接見的也是最早,他從後方出來時,只見宮殿前方人群大多未散,此時都三三兩兩地聚在壹起,聊著這樣那樣的話題。
有相熟的人走過來:“孟兄覺得,會有多少人跟何文……”
許龍飈的笑容曖昧:“散會之後,有人立刻行刺了時寶豐,雖未得手,但人心浮動……信了讀書會那些東西的,妳說有多少啊……”
“天刀”譚正、“五羅斬”唐清花也相繼過來打了招呼:“往後有事,還請孟先生多多照顧。”
“轉輪王”這邊的高層當中,有的如譚正、唐清花、許龍飈壹般,算是地位清貴的幕僚、客卿,有的如高慧雲、孟著桃、陳爵方壹般,是手下掌控了成千上萬人的大頭目,縱然說起來地位相仿,但孟著桃執掌“怨憎會”,雖然目前插手不了高慧雲的軍隊、陳爵方的“不死衛”這類勢力,但往後若真進行革新,他執掌刑律必定都是貴不可言。
今夜過後,譚正等人還得留在城內,高慧雲、孟著桃等人則開始運作整個江南的局勢,眾人便都想趁著這可能是最後見面的機會,過來加深壹番交情。
孟著桃壹壹應酬,最後是與高慧雲攜手而出,兩人都還有自己的勢力要管,都有大量的安排要接著做。
在新虎宮外的街頭與高慧雲話別,孟著桃上了馬車,副手淩宵已經等在這邊了:“時公那邊的情況已經打聽清楚了,動手的確實是讀書會的人,說是聽了公平王的話,得了鼓舞,想要首先殺了時公,為公平王賀。只是手法粗糙了些,沒有逃過時公的法眼。”
孟著桃點了點頭:“我有些想法,妳記錄壹下……”
馬車穿過或明或暗的城市街頭,回到“怨憎會”眾人此時所在的地方後,又是幾場小會。孟著桃開會極為迅速,召集人手,壹壹命令安排,在會議的間歇間,副手進來報告壹條條的新消息,他也讓副手做了其它的壹些安排,例如“叫孫大夫過來壹趟”、“安排能送人出城的車隊”等等,下命令期間,還埋頭寫下了壹些信函。
亥時三刻,城市的北端響起異動,孟著桃與眾人去到高處瞭望,只見西北面的天空中相繼有令箭飛起,隨後也有隱約的圍捕與追殺聲響起。眾人都久經綠林,看得壹陣,有人道:“是公平王遇刺了……”
“是時寶豐幹的?”
“這行刺像是他們自己人幹的,妳看,圍捕是從內往外……這是刺客在逃跑……”
何文處心積慮,利用讀書會在各個對手的麾下摻進沙子,但作為過去的同伴,眾人在“公平王”勢力當中又豈會沒有任何安排呢?眼下既然翻臉,便有人徑直采取了刺殺,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對於公平王想要推行的理念,這名刺客,也作出了自己的選擇。
圍捕的動靜持續了好壹陣方才平息。
開完最後這場小會,安排名叫淩霄的副手出去打探消息了。孟著桃在書房之中坐了片刻,著人打來涼水,給自己洗了把臉,他才穿過閬苑,朝著這處宅子的最深處走去。
宅子最核心的小院裏,被召來的孫大夫已經在病房等待著他,這是師弟俞斌壹直沈睡的房間,金樓那晚孟著桃失手將他打傷後,對方至今昏迷未醒,按照這大夫上次的診斷,情況已沒了轉機,但這次他又將對方請了過來。
外頭城市間的狀況不太平靜,這位孫姓名醫對於被召喚而來並沒有多少怨言,而在院落當中,師妹與其余兩名師弟也並未睡去,看見他過來,目光憤恨,有些想要詢問外頭發生了什麽事,又不肯真的以商量的口吻說話。
孟著桃進到病房之中,看了俞斌壹陣:“我師弟他……真的不可能再醒過來了嗎……”
這不是第壹次的問詢,那大夫嘆了口氣,隨後又將大致的結果說了壹遍,這身體看似還有氣息,但魂已經不在裏頭了,即便勉強照料,也不過延長痛苦雲雲……
孟著桃拉了張椅子坐下來,沈默片刻後,便揮揮手,讓大夫也就此離開。只是在對方出門時,他又道:“孫大夫,妳……今日想出城嗎?”
那大夫也有消息來源,此時用力點頭:“我、我家中尚有兒子兒媳……”
“讓人接他們過來,我待會有車隊,順道送妳們出去……”孟著桃笑了笑,“城裏不太平,不要再待了。”
大夫連忙點頭稱謝,孟著桃再將手擺了壹下,讓人離開了這裏。
他坐在床邊的椅子上,靜靜地看著躺在那兒的俞斌,如此沈默地坐了許久的時間。這是他過去每壹次過來這裏,都沒有過的舉動。
或許是察覺到狀況的不對,外頭院子裏的淩楚出現在了門口,她張了張嘴,終於還是說道:“妳、妳要幹什麽……”
孟著桃沒有看她:“……妳們都進來吧。”
“妳、妳……”
淩楚還在猶豫。
孟著桃的手掌按在椅子扶手上,如雷霆般的聲音陡然發出:“都給我進來!”
見識過他威脅人的樣子,淩楚與兩名師弟咬壹咬牙,終於陸續地走進房裏,面上俱是壹副“妳雖兇惡,我卻不怕妳”的表情。孟著桃的目光掃過了三人,眼中的厲色褪去了。
“城裏要出事了,壹會……有車隊帶著妳們出城。孫大夫壹家也跟著妳們壹起走……過江,回村子裏吧。”
淩楚揚了揚脖子:“我們、我們去哪裏……都不用妳管。”
“江南要打仗了,跑遠些最安全,不要待在這裏。”孟著桃的目光往兩名師弟臉上望了望,“妳們兩個男人,負起責任來,不要讓壹個女人瞎胡鬧。”
“妳……”有人察覺出了氣氛的不對,蹙起眉頭,淩楚想要說些硬話,此時竟也滯住了片刻,沒能說出來。
孟著桃也沈默了壹陣,隨後聽得他道:“……長久以來,我把妳們當成我的子侄輩,老四妳娶了淩楚,是件好事,往後不必忌諱於我,師父的事情上,我們有不共戴天之仇……可以尋仇,將來有壹天,經歷的事情多了,武藝高了,有了把握再來,曇濟大師的事情……”
他說到這裏,也頓了片刻,之手擡手按了按上唇,艱難道:“……不要再有了。”
“曇濟大師……”淩楚道,“他是被妳殺的,妳休要說得是我們的罪孽壹樣!”
“曇濟大師是我殺的,師父是我殺的,床上再也醒不過來的俞斌……也是我殺的。可是怎麽樣呢?”孟著桃望向他們,“我是壹個壞人,我還活著,他們是好人,壹個壹個的死了。妳們也是好人,我要妳們死的時候,妳們也壹個都活不了,那妳們這些好人怎麽辦?等壞人施舍妳們活著!?”
三師弟站了出來:“那師兄妳也可以動手殺了我們。”
“我不殺妳們。”孟著桃憐憫地看著他們,“妳們跟我動手,連跟俞斌壹樣讓我失手的機會都沒有,妳們這個樣子,我殺妳們幹什麽……”
他頓了頓:“走吧,讓妳們少來尋仇,不是為了我,是為了師父……為了淩老英雄的壹世英名,妳說這次尋仇我放了妳們,下次尋仇我也放了妳們,我看著妳們長大,放妳們十次、百次,沒有關系,但是說了出去,妳們不丟臉嗎?出去以後多吃飯菜,多練武藝,把自己練得厲害了,將來有壹天,妳們過來尋仇,要麽幹凈利落的殺了我,要麽……像師父和曇濟大師壹樣,逼得我不得不用盡全力以命相搏,那個時候,誰殺了誰……都挺好。”
他的這番話說得三人無言以對,淩楚紅了眼眶,咬緊牙關。孟著桃坐在那兒,目光望向呼吸微弱的俞斌,過得壹陣,壹只手撐在額頭上揉了揉。
“說起來,我的年紀比妳們大些,又是帶藝投師,有些事情,從沒跟妳們說過。”他坐在那兒,緩緩地說話,“到得如今,大部分的事情,也沒必要說了,我自己也想不清楚的,今日卻想告訴妳們……”
只聽他道:“我是北邊人,妳們是南方人,這中間的壹些差別,妳們可能知道……我是帶藝投師,到了淩家,是照顧妳們的大師兄,妳們壹輩子在江南的莊子裏,說起來不富裕、也經歷了兵禍,可大部分時候,都有我、有師父的照拂,妳們說,要舍生取義,淩老英雄說,要舍生取義……都很好,妳們若是我的孩子,必定會讓我覺得欣慰。”
“可是,孩子們啊……”孟著桃的目光平靜,“我從北邊過來,是帶藝投師,妳們可曾見過中原淪陷,兵禍肆虐的真正景象嗎?到淩家之前,我壹路上都看到那樣的事情,妳們的師兄我,跟金人打過仗,敗了,壹路南逃……我見過舍生取義的人,但我也見過大部分的人,他們壹路南下,殺人、吃觀音土、吃孩子、跟人磕頭、把自己賣了,就只為了……活下來……”
“江南太平了十年,終於躲不過去,這十年的時間,妳們看到的都是好的事情,但我早知道,他們會來……我要讓人活下來,也要決定讓誰去死。師父他老人家,希望我可以救下那些救不了的人,我也想,師父他希望我兩只手都幹幹凈凈的就把事情做了,我也想,可是兩只手都幹幹凈凈,就救不了人,大家都躲在山裏,別人壹定會吃我,我只能先去吃了別人,因為這樣的決定,我能保下的人最多。”
“師父終於跟我決裂,他選了舍生取義,我很敬佩,我也很明白。但是妳們知道我選的是什麽?”
“不管用什麽手段,在這世上,我想要讓最多的人活下來,能夠活下十壹個人,那就比只活十個人更好,能讓壹百個人活著,比只讓八十個人活下來更好,每個人的命,都是壹樣的……這就是人人平等,這就是,我心裏的公平。”
他說到這裏,對面的幾人目光晃動,三師弟道:“妳……妳以為又是這些漂亮話……”
“這不是漂亮話,老三。”孟著桃搖了搖頭,“這個世道很惡,但是對於這個世道,每個人都要有自己的答案,我壹路南逃,又看到很多事情,找到了這個答案,這個答案對與不對,我至今也想不到非常明白……淩老英雄說要舍生取義,也是壹種答案,這個答案我很羨慕,妳們每個人,都得有壹個自己的答案,如果沒有,在這麽惡的世道上,妳們只會過得更慘。”
他笑了笑:“我只是說給妳們聽,有壹天妳們也會遇上無數的人死在妳們面前,不止是死在眼前的、妳們身邊的幾個人,接下來,整個江南死的人又是成千上萬,那個時候,妳們會怎麽看待那些人命呢,我很好奇,妳們要記住今天的問題……”
孟著桃的話到這裏,伸手向前,房間之中,淩楚陡然睜大了眼睛:“妳幹什麽——”
昏暗之中,只見孟著桃伸出右手,已按上了俞斌的口鼻,床上的俞斌沒有太多的動靜,淩楚與兩名師兄已撲了上來,孟著桃左臂壹揮,便將他們推開。
子夜,房間之中三人的剪影奮力地撲向前方,床邊孟著桃的身影在油燈的光芒中猶如磐石,無論三人如何進攻、廝殺,甚至於淩楚壹口咬在他的左手上,他覆在俞斌口鼻之上的手掌,都沒有絲毫的動彈。
“妳們太弱了啊,將來……”
剪影歇斯底裏的攻擊與吼叫間,他平靜地、低聲地說道。
“……將來……都要記得今天的事情。”
……
某壹刻,房間裏的魔神挪開了手掌,冰冷的目光掃過三人,淩楚的身體癱倒在地。
那魔神般的身影……終於最後的跨門而出……
離開了他們的視線……
時間,越過子夜,仍有無數的狂躁,在夜裏翻動……
江南的火山,就要爆發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