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〇六章 臥虎將行
贅婿 by 憤怒的香蕉
2019-1-10 16:09
彩綢招展，旌旗獵獵，水泊梁山聚義廳外大軍集結，氣氛肅穆，殺氣沖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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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今武朝之世，上有奸臣當道，下有貪官作惡，士族豪紳，齷齪勾結，欺壓良善，天下之人，積怨已久，方有豪雄揭竿並起，南有方臘，西有王慶，北出虎王，今我梁山豪傑於此聚義，替天行道！以伐天下不平——”ｗｗｗ．ｔｔＺｗ．ｃｏｍ
壹層層的臺階往上，中小頭目壹排壹排，依次而站，看著“替天行道”的大旗獵獵而展，聽著上方聚義廳中檄文的聲音慷慨而出，回蕩於空中。眾人都能知道這聲音來自於誰。“加亮先”吳用，字學究。
曾頭市之後，梁山這壹年來的展大勢，皆操於此人之手。盡管也有朱武、席君煜等眾人配合，但到得眼下，吳用在梁山的聲勢已是壹時無兩。外界甚傳其再世諸葛之名，而此時居於梁山寶座上的宋江宋公明，因其仁義，也時有人以劉玄德喻之，劉備與諸葛亮的組合，也在某種程度上，提升著整個梁山的氣勢，引得許多綠林人士趨之若鶩。
“……今，梁山附近有兩地，壹名獨龍崗、壹名萬家嶺，獨龍崗三莊，祝、扈、李，萬家嶺紀家，勾結官府為富不仁，欺壓鄉裏怨聲載道，眾人苦之久矣！我等數度相勸，其人猶不悔改……”
那聲音慷慨回蕩，事實上，與其說這壹戰是專為獨龍崗、萬家嶺，不如說是梁山接下來，對著整個天下最猛烈的壹次搖旗。壹年多以來壹直蓄勢待的梁山，在眼下的實力確實是有史以來的最高點。如果說當初梁山打曾頭市還頗為吃力，壹年多以來的再次正式出兵，對上加起來都不如曾頭市強大的這兩處時。沒有人會覺得這壹戰會有什麽問題。
此時壹戰，只為檢驗梁山實力，而打完之後，水泊周圍大小區域便能真正連成壹片，梁山的聲勢便會籍著這壹戰如蛟龍入水、鯤鵬展翅，直接進逼鄆洲、濟州等地。此時武朝北伐正處於最關鍵的時刻，附近的武瑞營則早在梁山人手上吃了虧，無力攻伐，梁山也正是抓住了這個最好的時機。終於出手。
在梁山養精蓄銳了這麽久以後，積蓄的力量，不止是可以攻伐獨龍崗這些地方，甚至於真的攻打濟州等地，眼下都可能將之打下來。
只要朝廷再有壹年半載無力顧及。梁山的聲勢，便能膨脹到與當初的聖公無異。這是眼下在梁山之中的眾人，多少能夠看得見的遠景。
臥虎將行，便有精氣狼煙。在這已達巔峰的氣勢之下，聚義廳中各種英傑濟濟壹堂，在檄文讀完之後，便由吳用開始分配各人職司任務。每分配壹人，便下令箭令符，森然肅殺，井井有條。
萬家嶺並非此戰中心。領軍統帥以“雙鞭”呼延灼為，“九紋龍”史進為副，朱武為軍師，其下高手有“金槍手”徐寧。阮氏三兄弟，“醜郡馬”宣贊。“井木犴”郝思文，“毛頭星”孔明，“地火星”孔亮，“雲裏金剛”宋萬等人，率軍馬八千余人。
而由於這次戰爭的意義更大於難易程度，對上需要重視的獨龍崗，梁山此次以宋江為，吳用為軍師，幾乎已是精銳盡出了。
“大刀”關勝！“青面獸”楊誌！“霹靂火”秦明！“行者”武松！“急先鋒”索！只這五人，在梁山之上，身手便是數壹數二的，率領前軍先行。
而中軍以宋江坐鎮，吳用跟隨，其麾下打頭的便是“豹子頭”林沖，“黑旋風”李逵，“花和尚”魯智深，“小李廣”花榮，“雙槍將”董平，“沒羽箭”張清，“病關索”楊雄與“拼命三郎”石秀等人。
後軍坐鎮入雲龍，朱仝，穆弘穆春等人。軍隊加起來有幾近兩萬人馬，在戰書下後，要以碾壓之勢，朝著獨龍崗殺去。
戰船載著大軍，離開水泊之後，方才準備兩路分兵。預備分開是在萬家嶺與獨龍崗之間壹個名叫將軍嶺的地方，眾領在山間聚集，漫天紅霞卷起，宋江將軍隊交托給呼延灼，舉起酒碗。
“此戰只是我等聚義之始，此後再取鄆洲、濟州，替天行道，伐天下不義之人。戰事，眾位兄弟多費心了，打完之後，我等再來此地大碗喝酒，大塊吃肉，只望誰也不要落下！”
“定不負公明哥哥所托！”
“他們那種莊子，我們過去，便要殺他們個屁股尿流！”
“可能還來不及打便投降了！”
“哈哈哈哈……”
眾人應和聲中，黑旋風李逵舉起酒壇，哈哈大笑：“那還用說，公明哥哥……我們兵強馬壯啊——”
笑聲之中，漫天遍野的旌旗與士兵，舉起手中的刀兵號呼，剎那間，殺聲震動大地。
如此的朝氣，隱約的，就像是壹個新時代的開始，至少在這壹刻，站在山上領間的席君煜，是這樣想的。
從蘇家出來以後，落草為寇，於他而言，像是完全放棄了以前的命，找不到歸宿，然而漸漸的，他才現他是走到了壹個新的世界裏，這個世界，比之之前的江寧城，商人之間的些許狡詐、心機，大了不知多少倍，什麽事情在這裏都有可能做到，縱然不久前在江寧受了小小挫折，他心中還是覺得，那片地方太小了。
他舉起酒碗，壹飲而盡！
鐵甲如潮，蔓延開去……
同壹時刻，獨龍崗的呼聲，就顯得有些單薄。
“哈哈，那幫家夥終於他媽的來了！是時候讓天下知道我獨龍崗祝家的威名了！”
身騎駿馬，手揮鋼槍，祝彪在校場上的哈哈大笑雖然豪邁，但真正應和的人，是不算多的。對於獨龍崗的莊戶們而言，這樣的戰爭無論如何都是無妄之災。大家為了守住自己的家全力戰備，但不見得都有高昂無比的戰鬥意誌。眼下的三個莊子，大夥兒都在行動，肅殺又忙亂。祝家莊這邊，欒廷玉看著弟子的興奮，面容平靜，這樣的狂熱有助於接下來的戰鬥，但在他的心裏，其實是有些忐忑不定的。
梁山……很強大了。
去年曾頭市被攻擊的時候。他離開祝家莊，前去相助史文恭，便已見識到了梁山當時的高手陣容。曾頭市後來被屠殺，他壹人之力，無力回天。身受重傷瀕死，傷勢稍好之後，其實是不想再回來祝家莊的。
只因為在當時他就已經看了出來，梁山膨脹以後，與獨龍崗這些安於壹隅的小莊子寨子，必有壹戰。梁山這壹年的展，也正好印證了他的想法。但是當戰鬥的氣氛真正匯聚起來的時候。他還是忍不住回來了。
然後……事情便真的來了。
獨龍崗，或可守壹時，然而想要跟梁山耗到對方不再想打的地步，很難。
但盡管如此……他握緊手中的八角混銅棍。睜開眼睛……也只能盡人事、聽天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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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龍崗完全動員起來時，外面岔道口的小市集上，寧毅正坐在屋頂，手上拿著壹串瑪瑙手鏈。看著不多的商旅行人們慌慌張張的趕著離開，情況從昨晚開始就是這樣。到了今天，其實已經快走光了，就連客棧的老板，此時都已經打算躲進莊子裏了。
整個小市集，此時已經變成了壹副相當荒涼的景象，除了他們這幫人，便只有三莊的莊戶偶爾為了防禦奔走來回。
王山月在屋頂的另壹側看著這壹幕，他沈默許久，寧毅在那邊開了口。
“王山月，不過來聊聊？”
往日裏彼此聊天都帶著分寸與節制，王山月比寧毅大得壹兩歲，按理說他應該稱呼“王兄”，但這時候寧毅語氣雖然淡然，但也夾雜了正式與嚴肅的意味在其中，王山月看過來壹眼，片刻：“聊什麽？”
寧毅在那屋檐邊站起來：“妳這兩天壹直在考慮的事情，我以為妳會先開口，但妳不問的話，只能我來說了。”
“我在考慮什麽？”
“四十個人對五萬，要說我很有自信，我就是在騙妳。計劃往往也趕不上變化，但妳有什麽想法，可以現在問。”寧毅道，“這些話，若是進去再說，就真的會要人命了。”
他看著那邊如女子般俊美的男人，王山月目光冷冷地望過來，就那樣過了好久，緩緩地開了口。
“我……不奢求萬全之策，既然妳把命押上，我就問壹句，這麽異想天開的局面，妳真的覺得有成功的可能？”
“有。”
“那我跟了。”王山月點了點頭，“其它事情我們進去再說。”
他說過這兩句，不再開口，寧毅原本是準備了壹些說法的，這時候倒也有幾分訝異，隨後搖頭笑笑。
“……那好，該做事了。”
不久之後，祝家莊口，祝朝奉指揮著莊丁構築防禦時，看見那位雷少爺在管事的帶領下朝這邊過來。
“祝老板！”
“雷少爺，妳還沒走？”
“怎麽走啊，十多車貨在外面，現在大家鬧得沸沸揚揚的，萬壹路上被搶了怎麽辦，何況我們江湖兒女……”暴戶少爺雙手叉腰，朝周圍看著，“祝老板，梁山人到底有多少啊，鬧得這麽大？”
祝朝奉面容復雜：“具體有多少，我們也不清楚。”
“唬人的吧……祝老板妳們這邊三個莊子，光能打的就有壹萬多人，有什麽好怕的……別怕，我雷家也是有關系的，剛才我就寫了兩封信，壹封給鄆州梁知府，壹封給武瑞營的張統領，他們壹定會出兵的，到時候三面夾擊包了梁山那幫人的餃子。我們江湖兒女，當然要守望相助，有什麽需要的，祝老板妳開口，我才到這邊打開局面，妳們獨龍崗、萬家嶺我是保定了的……現在我也不好走了，壹邊是梁山那幫家夥殺過來，另壹邊好像有個叫什麽鄭魔王的在殺人，我十多車貨，祝老板，我最近住妳這裏，沒問題吧？”
祝朝奉心中想著什麽鄆州、武瑞營會來才怪，但這時候能多給梁山壹點壓力都是好事，表面上自然大喜，答應下來給他在莊子裏安排院落：“……兵兇戰危，雷公子千金之軀，還望不要亂走就是，祝家莊必護得雷公子安全。”
江湖上闖了莫大名號的雷公子仍舊壹臉糾結：“居然真的遇上打仗了……咳，我是說，能參與壹下也好，祝莊主若有需要的，壹定不要客氣……哦，我那些貨裏還有些是金瘡藥，等到打起來可以拿出來用……”
於是在五月二十六這天下午，過來經商的雷家公子壹行人，便進到了祝家莊內圍的院落裏住下。此時是戰爭時期，祝家自然也有些防範，但四十余人安安分分的，沒有動作，唯有那位雷少爺偶爾會在侍衛與莊丁的陪同下跑到外圍並不敏感的地方去看看。
祝家眾人多少已經習慣了這位雷公子的存在，偶爾也會拱手跟他打招呼。而雷公子在最初的忐忑過後，對於祝家的防守又有了信心，隨後便開始繼續表各種不靠譜的防守意見了，例如當梁山軍隊攻來，就讓人佯敗，將梁山匪徒引入山谷窄道用火攻之類的，可惜獨龍崗附近沒有這麽理想的窄道。
五月二十七，梁山的軍隊出現在獨龍崗附近，到五月二十八這天上午，開始起進攻。寧毅不再出現在戰場上，而是靜靜地呆在院落裏，以旁人傳來的信息推測戰事的展和結果。
相對而言，已然陷入這等局勢當中，王山月這邊反倒沒有了任何顧慮。他註意著事態的展，偶爾會自己去到莊子外圍看戰事的進行，同時也在猜測著這個把命押上了的叫做寧立恒的家夥到底打算做點什麽。而眼下的這場戰爭，即便在許多年後想起來，都令他有些唏噓不已。
在這之前，他在山東壹地已經盯了梁山好幾年，看著它在混沌的局勢裏壹步步展壯大。景翰十年夏的六月初，它已經展到有史以來的巔峰，對局獨龍崗的這場戰爭，從壹開始，就沒有多少懸念地走向了所有人都能看得到的方向。盡管獨龍崗在開始的幾日裏也曾奮力地與其拼到了幾乎平手的位置上，但隨後壹切都在預期中的急轉直下，甚至於許多人都看到了那可能是屬於戰敗的頹喪的灰氣。這壹切，直到那個壹直安安靜靜坐在院子裏玩他的瑪瑙手鏈的年輕書的終於出手。
然後，所有人都看到了壹場詭異而可怕的……人性戰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