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贅婿 by 憤怒的香蕉
2019-2-1 17:18
:小說罓∷
第二四零章回家的路
景翰九年七月十壹,湖州、杭州jiāo界之處,午時過後,天空中彌漫的yin雲像是將世界籠罩成了下午,雷雨聚集著。器:無廣告、全文字、更營地之中,武德營的數千殘兵開始朝著空地上聚集過去。soudu*org
不安的情緒在人群間彌漫,主營帳那邊,如今能參與到逃亡隊伍高層的將領、士紳在這yin沈的氣氛中ji烈的爭吵,也有xing格相對暴烈的,看起來簡直想要動手,隨後又被周圍的人攔下。
不光是這裏,有關陸鞘的軍隊發現了眾人躲避的方向,此時正朝這邊奔來的消息,也已經漸漸散布到了軍隊當中。平民間此時也有了些許的耳聞,但sāoluàn在壹時間並沒有起來,因為如果事情是真的,眾人現在甚至連魯莽的決定都沒辦法做出來,往後是即將下雨的河流湖泊,往前是自投羅網,誰也不知道該往哪裏逃。
有的人在確認著事情的真實與否,有人在尋找著自己認識的人,詢問對策。主營帳這邊,則被各種各樣的人,投註了最多的關註目光。湯修玄、錢海屏、陳興都、那病懨懨的年輕書生寧立恒,乃至於更多的曾經在杭州有才名、有官名的人,都被大家密切的註視著。
寧毅偶爾會簡單地跟壹些人說話,說得最多的,大概是那邊的湯修玄,作為四大家的家主之壹,這位老人目前仍舊有著最高的地位,有著最多的關系。武朝重文輕武已有多年,即便是陳興都,在這時也沒辦法怠慢真正的士紳。湯修玄與寧毅說了很久,某壹刻終於皺著眉頭深深地看了寧毅壹眼,點了點頭。
“在杭州之時,希文公很看重妳吧……事到如今,也只好聽妳的了。去吧,保重身體。”
說這個的時候,壹名將官正要憤怒地朝寧毅沖過來,隨後被人隔開了,湯修玄看了壹眼,搖搖頭,柱著拐杖轉身離去,那將領在罵罵咧咧中被拉開了距離,寧毅沒有看他,由蘇檀兒攙扶著往另壹邊走去了,雖然已經很累了,但還有壹些事情要做。
這樣的時間裏,姚義所帶領的隊伍正壹刻不停地往他們所在的南邊過來,更北面的地方,黑翎衛掉轉了方向,朝著這邊飛速趕來。天空之下,這片大戰場的東北面,隔了河道的方向,名叫劉茜茜,小名劉西瓜的nv子,正帶領了壹隊霸刀營朝著石橋渡的北面包抄過去,她並不著急,只是等待著陸鞘等人在北面某地打敗了那支逃亡隊伍,然後去接收她看上的軍師。
當寧毅強忍著頭暈,去往武德營士兵聚集的那片空地時,遠遠的已經傳來過好幾次嘩然的聲響了,隱約間,陳興都正在說話,將面臨的整個情況,都壹五壹十地告訴在場的士兵。
那是壹片草地,此時看起來,已經像是壹個小小的校場,前方紮了個簡單的臺子。風不大,寧毅從側面上去時,半數人都朝他望了過來,蘇檀兒沒有跟上去,這樣的地方,她並不適合上去攙扶。臺上不止是陳興都,也有湯修玄、錢海屏,以及壹些杭州的官員、士紳,看著這時候有些弱不禁風的寧毅,多少有些怨氣,但並沒有太多的表現出來,只是有的盯著他看,有的轉過了頭。
那大臺子上,這時有塊簡單的幕布,標出了眾人所處的位置以及面臨的五股敵人。
“……各位兄弟我們已經沒有退路了,人家要
i死我們我們只能往前走我們有三千人,他們只有壹千,而且各自都已分散,來不及救援……他們如今輕敵,我們才會有這樣的機會,若讓他們清醒過來,我們什麽機會都不會有了……幾日以來,我們費盡力氣才將他們的距離拉開,路,可以別人指,但命得自己掙還有血xing的,就給我拿起刀,殺出壹條血路來——”
陳興都本人也是有武藝的,這時候大聲說話,全場皆聞,但他算不得口齒靈活之人,重復的基本也是寧毅的那番話。e^看待到他說完,寧毅走過去,將拿著的壹大疊卷冊jiāo給了湯修玄,隨後到陳興都身邊:“我沒什麽力氣了,陳將軍可以幫我傳言嗎?”
陳興都點了點頭。寧毅掃視了這三千余人組成的黑壓壓的壹大片,低聲地、緩慢地說話:“中途折返,陷於死地,是我——寧立恒故意設下的算計,妳們都被我算計了。但除了置之死地而後生,我們沒有第二條路可以走。”
陳興都先是楞了楞,隨後方才開口,將他的話大聲轉述出去,頓時軍隊之中又是壹片嗡嗡之聲,寧毅等待了片刻。
“前無去路,後有追兵,近萬人的隊伍,掩蓋不了行進的痕跡,在杭州這壹片的地方,不管怎麽樣走,時間壹長,我們都只有死路壹條。我們的前面,有將近六千的敵人,但杭州壹戰,方匪的隊伍已經開始輕敵,昨天石橋渡往回,我們那樣簡單的就騙過了他們,就是明證。我們還有唯壹的勝算,那就是,我們是武德營……是軍中jing銳。”
寧毅看了看他們,但其實這樣的奉承,並沒有什麽效果。
“杭州壹戰,因為天時的原因,我們敗了壹仗,敗得我們自己都有些莫名其妙。今天走在這裏的還有三千人,我不知道大家有沒有開始怕。但方臘那邊的人,已經覺得我們是土ji瓦狗了,他們派了五支軍隊來,每壹支,都只有壹千多人,這些人互相爭吵,不願意對方占了太多的利益,至於怎麽打敗我們,搶走我們的東西,他們沒有去想。他們像大家壹樣,覺得這已經不用去想了,可我們還有三千人,那邊,那些護院、鏢師,也有近千人。現在的情況已經畫在後面的圖上,他們壹千多人氣勢洶洶地過來,我們四千多人,只想著逃跑,他們壹千,我們四千。”
“我對打仗,並不了解,我不知道我們能不能勝,可到了現在,我們的情況,大家都已經清清楚楚,跟以前不壹樣,這次妳們每個人,都清清楚楚,我們要怎樣打,妳們也清清楚楚。我只能幫妳們做壹些其他的事情。”
他揮了揮手,有人將壹些大大小小的箱子擡上來。
“從昨天開始,我們就已經記錄了各位兄弟的姓名,籍貫,今天在這裏的,以湯老為首,我剛才已經將卷冊全部jiāo給了他。如今的這個隊伍裏,大家都在壹條船上,如果可以回到湖州,妳們看看這臺上,看看那邊,所有人,都欠妳們壹份人情,妳們每壹個人,都可以升官發財。”
那些箱子被打開,金銀的光芒閃了出來。
“這裏的,都不是忘恩負義之人。大家衛戍杭州壹地,我知道妳們有許多人的親人、兄弟,也都在杭州,他們有的也在這支隊伍裏,有的已經在杭州去世,或者出不來了……方臘殺了他們,燒了大家的房子……也有nv人……”
寧毅頓了頓,然後指了指後面的那塊幕布:“他們跟當初攻杭州的那批jing銳不壹樣,他們是壹些農民,連刀槍都配不全手上拿著耙子木
āng跟我們打仗到了現在,他們壹千多人,就已經氣勢洶洶地過來了我們可以想想怎麽逃,現在脫光衣服跳進河裏,從這邊遊過去也可以現在過去踩死他們妳們現在已經看到了,他們五支軍隊都已經分散,我們吃掉陸鞘的這支,再吃掉姚義的這支,其余的都還趕不過來,我們據河以戰,繞壹圈再吃掉薛鬥南,要下雨了,這是天助我們……這壹仗怎麽打,有沒有可能打贏,妳們可以自己想”
“打贏了,妳們可以為杭州死去的親人兄弟報仇妳們可以分走這些金銀妳們可以去到湖州,加官進爵妳們是這場杭州大戰唯壹打勝的軍隊妳們每壹個人的名字都清清楚楚地記在湯老手上的那份卷冊裏,卷冊到湖州,妳們每壹個人都不會落下。就算妳們回不去,妳們的家人,也會拿到他們該拿到的東西,活著的人對妳們的家人,必如至親奉養”
湯老點了點頭:“老朽可為此事負責,天地可鑒。”有人便將他的說話傳出去。
寧毅笑了笑:“若不勝,那就什麽都沒有了,各位兄弟,我的娘子如今已經有了身孕,她就在後面站著。如果這樣也能敗,大家都會死在這裏,這些金銀,會被他們全部搶走,妳們活不下來,妳們在杭州被他們破了城,毀了家,殺了至親之人,那些仇,就再也沒有可能報了。這時戮力向前,那就活下來,什麽都有,這時候往後,大家就都報不了仇,死路壹條……他們是壹群連兵器都不全的luàn民,沒有cào練沒有秩序,就為了搶掠殺人到了這裏,他們只有壹千人,大家會輸嗎?把所有東西都輸給他們?”
“還是要拿回來壹些什麽?”
他將話說完,整個場面,都已經窒息起來,黑壓壓的雲層下,大家看著那塊大幕布,怔了半晌,有人終於說起來:“可以報仇……”
“怎麽可能輸——”
“踩死他們——”
這聲làng漸漸的開始匯集起來,也在此時,陡然有人沖了出來:“別聽他的,他妖言huo眾,就是他把我們陷在這裏的”那卻是之前尋寧毅麻煩的將領。這人姓夏,名叫夏七,寧毅在初九清晨將壹名阻人取水的鬧事者nong得半死,便是他的堂弟,這幾日以來,倒是與寧毅唱了幾次反調,他這時候跑出來,令得壹幹士兵的情緒陡然壹滯,這夏七緊接著便開始說那計劃是寧毅壹人所為。
臺上的眾人也都楞了楞,陳興都原本看著將兵的情緒都已經被調動起來,還在高興,這時候指著那人:“夏七為了妳堂弟與寧公子的si怨,妳這幾日無理取鬧得還不夠麽竟在此時霍luàn軍心”
萬人的隊伍,說大也大,說小也小,那天寧毅與這夏七堂弟結下梁子,部分軍士也是明白的。夏天仰頭道:“陳將軍,我說的都是實情,若不是這寧立恒……”
他話沒說完,臺上寧毅朝旁邊已經走出幾步,抓起旁邊壹名士兵北上的弩,用力地上了弦,直接指向那夏七。夏七楞了楞,隨後雙手壹張:“妳敢——”
下壹刻,嘭的壹下,血光飈shè出去,弩箭直接shè在了他的腦mén上。這人睜著眼睛,保持那張開雙臂的姿勢倒在了地上,寧毅另壹只手抓住旁邊壹名士兵手上的長槍,努力讓自己站穩:“啰啰嗦嗦婆婆媽媽唧唧歪歪不是男人”
他原本已經處於虛弱的狀態,這時候卻是強用蠻力,那聲音說出來,全場皆聞,壹時間,不光是下方的士兵,就連臺上的湯修玄等人,都愕然地望著這平日裏病懨懨的書生,心下驚怵。他們也聽說了寧毅心狠手辣與石寶等人jiāo過手的傳聞,但平日裏自然沒見過,這時候才見他如此幹脆地動手殺人。
“路只有兩條往前往後妳們選好了,就走過去,為自己掙命與我有si仇的事後要找我殺我我盡管奉陪但在這時要禍luàn軍心的,都是大家的死敵妳們盡管選擇聽不聽他們的”
寧毅說完這些,手和身體都劇烈的抖動起來,只是仍舊站在那兒。那夏七的手下原本也有些人,初時錯愕過後,這時便有人陡然喊起來:“竟敢當眾行兇,兄弟們……”這話還沒喊完,陡然聽見“乒”的壹聲,後方有人猛地拔刀朝他砍過去,那人也機警,擋了壹刀,退後幾步,只聽那出手之人喊道:“誰他**是妳兄弟”這人卻是素來與他有嫌隙的壹人。
人群中刷的又有人拔出了刀,指向這邊:“這人不安好心”
“宰了他”
又有人狂喊起來。這人持刀退後了幾步,那邊喊聲已經此起彼伏,不少人被剛才的鮮血ji紅了眼睛,在此時找寧毅麻煩根本無濟於事,這時所有人都能想到的。呼喊聲中,那人腰肋之間猛地被身邊人劈了壹刀,鮮血飈shè出來,他錯愕地睜著眼睛將刀子往四周揮,士兵群中壹名大漢直沖過來,刷的壹刀往他肚子裏捅進去:“老子宰了妳這孬種——”
壹刀之後,又是壹刀,四周的士兵已經成了壹個圈子,刀光刷刷刷的往那人身上劈,鮮血四處飛灑,直到有人壹刀劈了那人的腦袋,周圍的地面都已經被鮮血染紅。當先那大漢舉起手中的鋼刀,朝向北面:“兄弟們,殺光那幫雜碎報仇——”
“殺了他們。”
“殺光那群農民——”
“我要報仇”
片刻之間,幾乎所有人都被這殺戮ji紅了眼睛,刀兵如火,聲làng開始沸騰起來,這時候的軍隊不見得會有多好的指揮,但人在絕處時的血xing,終於已經被ji了出來。
寧毅站在那兒,柱著長槍,看著這壹切,他眨了眨眼睛,然後,周圍的黑暗包圍過來了。身體冰涼,視野開始傾斜,他吸了壹口氣,隱約聽見有人喊:“寧公子——”
“寧公子……”
意識遠離……
半刻鐘後,yin沈的天空下,就在朝北方不到兩裏外的壹片丘陵的山坡上,陸鞘所率領的將士將他們這次追殺的目標納入視野,如狼群壹般的朝著那邊疾沖而去,雙方很快地進入箭矢所能及的距離。這邊不多的箭矢飛了過去,似乎並沒有起到怎樣的效果。
陸鞘還在疑huo雙方接兵為何會如此之快,那邊的數千武德營士兵,紅了眼睛,揮舞刀槍,如同海cháo壹般的淹沒過來,吶喊聲震天。
沖在最前方壹名陸鞘麾下士兵微微察覺到不對,幾乎是下意識地停了壹下,被後方的同伴推倒在地,踩了過去,隨後那前方卻是更多人下意識的放慢速度或是停下。這發展與他們原本想象的並不壹樣,與早幾天裏經歷過的類似事情也並不壹樣。
這上千人的錯愕並沒有持續太長時間,片刻之後,他們被眼前這次毫無章法僅憑著血氣的簡單沖鋒壹次平推,數千人的怒cháo,在數裏長的戰線上轟然席卷,沖向北方。
沒有鏖戰,沒有章法,沒有更多的圍追堵截,兵鋒過後,紅sè的地毯壹次鋪開,滿地屍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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