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朝末年，歲月崢嶸，天下紛亂，金遼相抗，局勢動蕩，百年屈辱，終於望見結束的第壹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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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

第五六八章天外孤鴻剎那光火（上）

2019-1-10 16:09

　　秋天已至，夜空中仍像是有著隱隱的雷鳴，國公童貫站在太原的城墻上，望著北面延綿而去的河山，神情肅然而安靜，稀疏的燈火在原野上朝著遠處蔓延。
　　這位已經七十壹歲的老人稱得上戎馬壹生，雖然身體殘缺，但他的身形高大魁梧，即便念過七旬，後背也沒有絲毫佝僂，氣勢從未減弱。soudu*org
　　在過去的十年裏，自黑水之盟，狠辣又鐵腕的秦嗣源從兵部退下之後，整個武朝的軍政已經牢牢的被抓在他的手裏。他參與了十年來武朝壹切的軍政大事，內平方臘，外收燕雲，制衡種師道，威懾西夏、大理諸國……等等等等。
　　哪怕去年從樞密院退下，以譚稹接手兵事，在實際上，他對於軍隊的掌控，也並未減弱過。由於張覺事件的影響，譚稹推出招安詔，眾人又在瘋狂地收編遼人的潰兵，在北面組成義勝軍，為求心安，去年下半年，周喆再度啟用童貫，讓他前往太原，宣撫河東、燕雲兩地，實際上，就是希望以童貫的國公身份，威臨北地，震懾宵小，也是因此，當金人入侵的消息，遞來的戰書傳至太原，這位實質上的黃河以北最高長官，要比京城更早地知道這壹切。
　　在這幾天的時間裏，他頻繁地發出抵抗的命令，同時也讓人以最高的禮節款待金國傳戰書的使者，謀求和平。每天夜裏，他來到城墻上往北望，風吹過來時。看在隨從的眼中，這位老人的身形高大偉岸，只有在童貫的心裏，能夠明白自己看到的是什麽。
　　血浪已經從北面滾滾而來。
　　雖然此時此刻，戰事還只是在北面的鋒線上爆發，雖然在這由南往北數百裏乃至上千裏的道路上，有著雁門雄關，有著高城重鎮，還有數十萬的軍隊在嚴陣以待，然而只有童貫明白。那壹批縱橫北地。以幾年的時間橫掃了整個遼國的女真部隊，有著怎樣的意義。
　　這壹次……不是開玩笑了……
　　望著夜色下這壹片祥和的黑暗，他在心中，只感覺到了戰栗。
　　完顏宗翰已至雁門關。完顏宗望該已在燕京與常勝軍展開廝殺。縱然消息來得遲鈍。他也能大概地預估到局勢。而就在這天夜裏，他已決定回京！
　　************
　　北面，金人南下的第壹波攻勢。遇上了硬骨頭。
　　潮白河，激烈的廝殺已經持續了五個時辰。
　　天色已經黑下去，然而火焰延燒，血線蔓延，整個潮白河水被染成了赤紅色，天空中帶著火焰的箭矢不停劃過。河邊的光暗明滅中，屍體延綿開去，有手持兵刃的士兵，搖搖晃晃地從血泊裏站起來，就在**丈外，女真人的騎兵隊猶如與潮白河並行的另壹股洪流，呼嘯殺過，有人註意到了他，而在他的身後，響動聲也已經蔓延過來，如林的槍陣從他的後方朝著騎兵隊迎上去。
　　視野拔上天空，潮白河兩岸無數犬牙交錯的廝殺，火光燃燒了樹林，在風中呼嘯，舉著火把、調集士兵的隊伍如長龍壹般蔓延穿插在低矮的山嶺間，給人難以名狀的威懾力，巨大的旗幟在黑暗中依然迎風招展。
　　沒有多少人料到，在遼國滅亡之後，在女真二皇子完顏宗望的軍陣面前，會有這樣的壹場戰鬥，殺得勢均力敵。
　　嘈雜的聲音圍繞著周圍，山嶺之上，郭藥師身披大氅，騎著他的戰馬，目光死死望著整個戰場的情況，他偶爾便發出壹道命令，派出預備隊，或是作出軍陣的調動，應對上戰場的變化。
　　這壹場大戰，雙方的軍隊人數，大概都在五六萬人之間。放在現代，兩千人可以填滿壹整個操場，人數擴大五十倍，山嶺間、河床邊密密麻麻的都是人。壹個偉大的將領，可以在這樣的混亂中辨認出自己的形式，辨認出每壹支軍隊的所屬，甚至預測出視野所不能及的山野那頭，戰場有著怎樣的演變。
　　從這壹天的中午，戰鬥打響開始，郭藥師已經將自己的力量調集至巔峰，雙方的戰線展開，就有長達數裏的鋒線，而在五個時辰的戰鬥中，壹路輾轉延綿，到得此時，雙方鏖戰的距離超過了三十裏，近萬人將鮮血與生命留在了河床兩岸，而至今，勝負之勢，已然難以看得清楚。
　　在別人不能察覺的空隙中，郭藥師的整個身體，都在微微顫抖。作為曾經在遼東以乞討維生的饑民，他壹路走來，變成饑民的頭子，變成怨軍的將領，在遼人的麾下卑躬屈膝，壹直到投靠武朝，組建常勝軍，到得眼前這壹刻，他的整個生命都像是在燃燒。
　　他想要建功立業，想要站到這世道的最高處，與天下群雄爭鋒。曾經他身處遼國時，在他的頭上有著那樣的壹個人，奚王蕭幹，那曾經是他最為仰慕的壹個英雄。但男人之間的仰慕不需要卑躬屈膝。
　　回想怨軍成立之後，反逆不斷，董小醜叛逆後，耶律余睹向蕭幹建議，幹脆殺光整個怨軍，壹勞永逸，是蕭幹反對，以至於郭藥師等人留下性命來。但是郭藥師跪在蕭幹面前感謝時，心中卻並非是這樣的心理，他只想在某壹天，自己的生命不用操之於他人的壹言半語，他希望能夠與這樣的人在同樣的舞臺上成為朋友或是對手。
　　歸順武朝之後，他有了這樣的機會，然而攻取燕京不利，蕭幹率軍殺回，當時的郭藥師想要與對方堂堂壹戰，然而武朝軍隊的潰敗，導致他麾下的兄弟幾乎全軍覆沒，蕭幹輕易地碾碎了壹切的抵抗，若非是身邊兄弟拉著他從戰場上逃走，他就要死在那裏。
　　此後他重建常勝軍，到後來屬下陣斬蕭幹時。他卻感受不到那種榮耀了，只因當時的遼國已至強弩之末，他打敗的並非最強時刻的蕭幹，不過是壹個病入膏肓的遼國而已。
　　此後他在燕京瘋狂擴軍，瘋狂地操練士兵，只有在眼前的這壹刻，他知道，自己終於踏上巔峰了。因為在常勝軍的面前，是毀滅了遼國的女真人中最為出名的大將，這個時代最厲害的將星。被他擋在了前方。分庭抗禮。
　　在這壹日的戰鬥之初，女真人的騎兵隊洶湧而來，完全是要以最為淩厲的壹擊擊潰整個常勝軍，而郭藥師以箭矢、槍陣在潮白河邊組織起嚴密的防禦。本身的騎兵同時穿插向女真人的後防。絲毫不相讓。有那麽壹刻。郭藥師根本就想要親自帶領隊伍全軍出擊，直接沖鋒完顏宗望本陣，因為他能夠看出來。對方在輕敵。
　　假如他真的采取這種決定，眼前的壹戰，可能會在彼此都發出最為淩厲的壹次攻勢後直接分出勝負。然而完顏宗望威名赫赫，眼下又是常勝軍完成後真正的第壹次實戰，郭藥師沒有敢這樣去賭。
　　而這時的女真人也不愧是天下最強的軍隊，在淩厲的壹擊未果之後，對方迅速地轉換出攻守兼備的陣勢，本陣則微微的往後退。金人野戰最擅用騎兵，在郭藥師的眼前，對方的騎兵陣奔馳殺戮猶如千萬的狂龍，而他也迅速組織起兵種的配合，藉由河道、樹林、火焰、箭矢，麾下步兵與騎兵不斷貼近對方的戰陣，將壹切分割撕裂成犬牙交錯的混亂局面。
　　五個時辰，三十余裏的鏖戰。金人的攻勢由狂烈到謹慎，再到此時雙方如下棋壹般的穩紮穩打，郭藥師能夠明白，他至少獲得了對方的尊重。
　　這天下，已經沒有人能小看他了。
　　*************
　　汴梁，火光之中，巨大的地圖上標出了北地的局勢，皇帝與大臣們聚集壹堂。李綱、秦嗣源、王黼、譚稹、高俅、李邦彥……甚至是已經在家中頤養天年的太師蔡京，此時都已經坐在了房間裏的角落裏。
　　“無論如何，金人兩支軍隊軍勢已明，他們分東、西兩路南下，雖然來勢洶洶，但我們的防禦也是足夠的，在西路，我們有雁門雄關，有楚國公此時在太原坐鎮全局。東路，從燕京壹地傳來的消息看，郭帥的常勝軍此時應該已與完顏宗望接戰，以常勝軍的實力，斷不至壹觸即潰，臣推斷，他們必能堅守燕京，只要燕京不失，河北三鎮便能巍然不動……”
　　此時房間裏，指著地圖說話的，乃是樞密使譚稹，他說得壹陣，皇帝周喆開了口：“郭藥師乃朕之忠臣良將，他練兵數年，必不會使朕失望。”
　　在使用郭藥師的問題上，皇帝是最大的推力，往日裏給郭藥師加官進爵，便是周喆壹力主導，此時與其說是篤定，不如說是在強調自己的眼光。眾人自然不敢反對。
　　過得片刻，周喆又道：“童卿家坐鎮太原，朕也是相信他的，不過其中也有壹點，童卿家如今雖是國公之尊，但若要全權處理戰事，眼下恐怕還是有點名不正言不順，朕要給他壹道聖旨，讓他師出有名，眾卿家覺得如何？”
　　譚稹當即站出來：“臣請辭樞密院使壹職。”
　　“譚卿家啊，朕指的不是這個，朕是相信妳的，如今金人來勢洶洶，指揮兵事，妳與楚國公都要出力才是，這個時候，妳不能躲！”
　　“臣並非躲避此事。”譚稹連忙跪下，“只是如陛下所言，名不正則言不順。若在其它時候，臣統領樞密院，對金人南下之事責無旁貸，必肝腦塗地死而後已。但楚國公執掌樞密院多年，又是壹身戎馬，時逢此等危機關頭，唯獨對楚國公，譚稹願退職讓賢，陛下可賜臣壹副職，在楚國公麾下同樣為國效力。”
　　“如此也好。但譚卿家，朕醜話說在前頭，妳去了正職，該出的力，可是壹分都不能少。只要妳戮力為國，楚國公年事已高，朕可以允諾妳，此事過後，樞密使壹職還是妳囊中之物。妳記好了。”
　　周喆點了點他，過得片刻，又看著那副地圖，道：“常勝軍所部，此時看來，已與女真人交兵，郭卿不負我，我也不負他，有壹件事，妳們議壹議，朕今日要千金買骨。”
　　他頓了頓，隨後道：“只要常勝軍守住燕京，朕要給他最大的封賞，封其為燕王，雁門關以北之地，悉數與他，使其為朕世世代代，鎮守北地……”
　　他的話還沒說完，李綱、秦嗣源等好幾個人都已經沖了出來，甚至連同譚稹、秦檜等人都在大叫不可，蔡京挑了挑眉毛，顯得昏聵的目光悄悄地望著這皇帝，露出悲憫的神色來。
　　宮殿之中，皇帝猛地揮手：“朕意已決，便要給他這樣的賞賜！妳們給朕好好議壹議，這幾日便要將聖旨發出去！”
　　**************
　　同樣的夜色裏，潮白河畔，郭藥師這壹生的巔峰時刻，持續了五個時辰。軍陣側面，出現了變化。
　　這悄然出現的變化，在被發現的那壹刻，令得作戰的雙方，都有點始料未及、不明所以。然而就在不久之後，巨大的堤防，轟然的崩塌了……(未完待續請搜索，小說更好更新更快!
　　ps：要說壹點東西，昨天的那曲，是老版裏的插曲，我原本以為是古詩裏的句子，由黃霑重新編曲，今天查過之後，發現詞曲可能都是黃霑所作，那便不是歷史上楚國的軍歌了。在此特做聲明，但暫時不做修改，等到全書寫完之後，再統壹改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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