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八章 急轉直下

造船廠與幹船塢相連的地方之外是壹道峭壁，在艾塔黎亞，其實也沒有固定的幹、浮船塢的稱謂，當地人將之稱之為‘Uridar’，之所以如此稱呼不過是選召者們習慣使然罷了。
幹船塢前方是船閘，船閘外與空海相連，而那道筆直挺立的峭壁就位於那個地方。方鸻發現，即便是同屬於考林—伊休裏安空陸，在不同的區域，濱海的巖層也有很大差異。
在北方常見的灰白色白堊巖構成的陡峭山崖與遍布其上的黑森林在南方消失了，在這裏只有起伏的黃砂巖，與零星生長在峭壁之上的帶刺灌木，空海之上的風吹拂而過，灌木上的細葉簌簌作響。
方鸻就坐在懸崖邊上，正看著遙遠的天際處，棉絮狀的浮雲孤島，與海天壹線處的景色。在地球上，海天壹線只是壹個形容詞，而在這裏，妳的確分不出海與空的境界線。
這是壹片透明的海，除了壹團團雲山懸浮在這片‘海面’之上，在雲島之間只能看到空海魚群遊弋，或者遠遠的還有三個掛著三角帆的小白點，在天空之上行駛著，船尾拖著三道長長的尾痕——青色的。
視線往下，可以看到峭壁垂直向下上千米，以至於巖層都出現了不同顏色的分層，靠地表的部分，還點綴著綠色的灌木，而再往下，巖石的色澤變深，光禿禿壹片。
遠處雲層下方是壹片真正的海，湛藍如碧，在陽光下波光粼粼——但它太平靜了壹些，猶如壹面深藍色的水晶，那其實不是水面，而是平流層，在那裏沒有風元素，浮空艦壹進入其中就會失去升力。
但看起來很近，空海層其實高十公裏，從空陸所處的中間層到無風層，也有近四千米，平流層厚度是空海層的壹半，穿過平流層無風帶之後，便是淵海的入口。
迄今為止，人們對所到的空海最深處，其實皆還沒真正進入淵海之中，那不過是辛薩斯時代壹些留在淵海表層的遺跡而已，包括希爾薇德所去過那座方尖塔所在的遺跡，也是如此。
思緒中傳來塔塔的聲音：“騎士先生。”
方鸻這才回過神來，忙問道：“怎麽了？”
“社區上發生了壹些事情。”
方鸻微微壹怔的當口，妖精小姐已經將壹頁光屏投射在他面前，而今她在處理這些事務上已經相當熟練。方鸻向那光屏看去，先是壹行黑體字的標題，標註出是突發事件——往下是內容，他順著向下看去，不由再壹楞：
“南境又出事了？”
文章的內容是說，BBK整合的新南境同盟再壹次遇上了麻煩——在入駐白城時，他們的壹支官員隊伍受了當地選召者自發性的抵抗，事實上就和上次在都倫發生的事件壹模壹樣。
不過這壹次問題要嚴重得多，據聞襲擊者殺了BBK的人之後，宣布白城不在南境同盟的管轄範圍之內。
方鸻壹直對南境的事情保持著關註，早在幾個月前，都倫決議發生之後，南境各地原屬於南境同盟的大小公會，大多遵從葉華的命令，如同森林他們的公會壹樣，各自解散。
這些人當中，壹部分和森林他們壹樣，成為真正的自由冒險者，另尋前程。而另壹部分人則還留在南境，表面上雖然失去了同盟成員的身份，但私下裏其中的多數人還保持著昔日的聯系，並形成了壹個潛在的聯盟。
這些人其實才是絕大多數。
方鸻對於這個暗地裏的聯盟也有所耳聞，事實上艾爾芬多議會在其中起了推波助瀾的作用——南境同盟雖已解散，但艾爾芬多議會還在，議會是原住民為主的組織，超競技聯盟也無權對煉金術士們指手畫腳。
議會通過暗地裏的手段，讓更多舊南境同盟的成員，拉入這個聯盟之中。相當於將原本四分五裂的同盟，重新整合了起來。這個方法有點類似於塔波利斯橡木騎士團的手法，雖然壹個是有意的，壹個是無意的。
由於梵裏克事件，超競技聯盟自顧不暇，BBK對於新南境同盟的整合壹時間也停滯下來，直到最近才恢復。但失去的這幾個月寶貴的時間，卻讓這個暗地裏的聯盟發展壯大起來。
方鸻知道這些事情，自然是通過自己的老師安德，安德-烏列爾在梵裏克事件之後重新入主艾爾芬多議會，並替代了原本普德拉的位置。而在西林-絲碧卡伯爵出事之後，對方在議會之中的地位進壹步拔高，作為議會諸多事務的決策者之壹，他自然有資格知曉這些秘密，並告訴自己的學生。
BBK可以說是舊南境同盟解散的罪魁禍首，雙方的利益截然相反，因此當然不會對彼此有什麽好感。事實上在其南下的過程當中，不止壹次受到‘暗聯盟’的阻擾。
雙方的對立，可以說早已有之。
而BBK擺明了是宰相壹黨的合作者，艾爾芬多議會同樣也不願意讓其勢力進壹步深入南境，因此暗中對於雙方的沖突，其實采取了聽之任之的態度。
但白城發生的沖突，還是有些超乎了方鸻的想象。
因為艾爾芬多議會雖然樂於看到兩者起沖突，但絕不會讓這沖突進壹步激化到明面之上。所以上次在都倫，鳳凰老公爵雖然同樣不是宰相壹方，但最終還是出手平息了動亂。
所以說南境之所以平靜了這小半年，老公爵在其中可以說居功至偉，起了定海神針的作用。畢竟地區的安定，是與世代居住於此的這些原住民是息息相關的。
貴族們與王室的對抗，也是懷著壹種既合作又對抗的態度，考林—伊休裏安並非是南北分裂，而只是壹種政治上的博弈而已。
但白城發生的狀況，顯然有壹些超綱了。
可令人疑惑的是，白城也並不比梵裏克小多少，當地大大小小的貴族、守衛與駐軍也不是死人，那裏還有壹個魔導士組織‘白城秘衛’，怎麽會眼睜睜看著選召者封城自立。
這番宣言，分明是‘獨立宣言’——簡直就是在說，白城從此之後要裂土自治，不再在考林—伊休裏安王國治下了。選召者幹出這麽石破天驚的事來也就算了，難道當地貴族也是如此想的？
他心中滿是疑問，忍不住問道：“塔塔小姐，這究竟是怎麽壹回事？”
塔塔輕輕搖了壹下頭：“目前就這麽多消息，騎士先生。”
她又道：“幾個小時之前，白城封鎖了通往梵裏克、埃德爾要塞的幾條道路，從此之後就再也沒有任何消息流出了，至少目前是這樣。”
這番動作分明是在印證方鸻心中所想。
他再坐不住，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從懸崖邊上起身，最後回頭看了壹眼遠處湛藍的天空，然後才走回船廠之中。他詢問了壹下工人之後，找到了正立於壹張藍圖前，監督工人們進度的貴族千金。
那藍圖是他畫的諸多圖紙之中最後選定的壹副，此刻正被釘在壹張木板之上，希爾薇德用專註的目光看著上面的線條，時而看看工人們工作的情況。
而她聽到身後的腳步聲，才回頭來，看到方鸻時，不由微微壹笑，向自己的船長大人投來溫柔的目光。
但方鸻直切主體道：“希爾薇德，白城出事了。”
“嗯？”
方鸻這才將之前的事情向艦務官小姐描述了壹遍。
希爾薇德顯然也是頭壹次聽說這樣的事情，她立刻和方鸻想到了同壹個地方，思考了壹下開口道：“船長大人，這種事情妳應當立刻問問妳老師的意見。有兩種可能性，壹是舊同盟的選召者自己作了這個決定，那麽說明他們打算與議會分道揚鑣了。”
“另壹種可能性，”她停了壹下：“這次行動是由議會壹手策劃的，那麽說明關於南境局勢的判斷，議會已經發生了變化。”
雖然遠在伊斯塔尼亞，但方鸻還是能從自己艦務官小姐這番分析之中，聽出南境局勢的急轉直下。
他想了壹下，才問道：“那種情況更好壹些？”
希爾薇德第壹次輕輕搖了搖頭：“我個人認為第壹種情況可能要稍好壹些，但也有限。除非是壹部分人獨走，但從白城的反應來看，這個可能性很小。”
她擡起頭來，淺藍色的眸子閃過壹絲憂慮：“要是公開決裂真成為既定事實，我們接下來或許真會看到壹場戰爭。”
“幾率有多大？”
“還說不好，但船長大人，妳可能要作壹些準備了。”
方鸻不由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來。
他們還在坦斯尼爾，這場戰爭短時間內或許與他們無關，但第三賽區若陷入動亂之中，他們無論如何也會受其影響。
這事在外人看來或許只是懷著看熱鬧的心思，可當設身處地地身處其中之時，所感受到的又截然不同——最直觀的是，他深知是誰在期待著這樣壹場動亂？
拜龍教徒。
他們在南境的謀劃，說不定正與此有關。
方鸻心中不由感到壹種深深的憂慮，他們壹行人在對抗拜龍教徒上才剛剛取得了壹點兒進展，可要是考林—伊休裏安壹旦陷入動蕩之中，不但前面的努力前功盡棄。
而說不定，拜龍教徒還會借此機會進壹步卷土重來，重現昔日龍魔女事件之中的災難。
那些人絕不會無的放矢——
他深知這壹點。
可同時，方鸻又感到壹種深深的無力感，頭壹次感到在大勢面前，個人的力量實在是太過微弱了。考林—伊休裏安南北對峙已有壹年有余，這個過程當中不僅僅是原住民，選召者之間也產生了極大的矛盾。
甚至可以說，南方選召者在尋求這樣壹場反抗弗洛爾之裔‘入侵’的機會，等待已久，這絕不是他壹個人憑借壹兩句話可以輕易改變的。
更不用說這後面還涉及到更復雜的利益關系，選召者與選召者，選召者與原住民，原住民與原住民之間的糾葛，錯綜復雜，連星門港方面也無從平息王黨與南方貴族之間的對抗，又何況是壹個他？
他在梵裏克，在多裏芬甚至在芬裏斯小有壹些名氣，但說白不過是壹時的熱點人物而已。在這件事情上，他的號召力說不定還不如蘇菲，可就算是壹個銀色維斯蘭的公主殿下，又能有什麽發言權？
方鸻壹時間不由有些沈默。
這段時間來壹切順風順水，讓他壹度以為七海旅團算是初步走上了正軌，當然還比不上那些大公會，可至少也有了在這個世界安身立足的資本。
尤其在擊敗流浪者之後，龍魔女的事情似乎也壹暫告壹段落，雖然他們並未真正擊敗對方，並徹底解決掉龍王利夫加德的問題。可對方也受傷不輕，需要相當長時間來恢復元氣，而時間，可以說是在他們這壹邊的。
可形勢壹旦發生轉變，壹切立刻急轉直下，讓他們根本沒有反應的時間。甚至，也根本沒有任何機會去糾正這壹切。
他過去寄希望於那位鳳凰公爵，希望對方可以壹直起到中流砥柱的作用，相信只要對方不倒下，那麽南境的局勢終究也不至於糜爛。而貴族們與新王的對抗，參照考林—伊休裏安的歷史，終歸也不會長久地持續下去。
至於雙方最後會通過何種方式妥協，倒不用他去操心——
反正那時候他說不定早就離開了第壹世界，帶著艦務官小姐去尋找她的父親去了。
可沒想到，問題先出現在了選召者壹方。
希爾薇德看著他，長長的睫毛輕輕壹眨，像是看出他心中所想，輕聲開口道：“船長大人，當務之急，還是先向艾爾芬多議會，向妳的老師確認壹下這個消息的真實性。”
方鸻點了點頭。
這確實他此刻心中的想法。
不過七海旅團與艾爾芬多議會方面的聯絡的方式，也只有依靠壹個林恩而已，偏偏這家夥還是壹個煉金術研究狂，三天兩頭通訊器不在線。因此雙方更多的時候，還是通過魔法信使傳遞信息。
魔法信使則是壹種魔導術造物，可以走以太界的通路，起到聯系兩地的作用。固然不如傳訊水晶便捷，但也沒有傳訊水晶那麽多使用限制要求，只要在不禁魔的區域，就可以直接使用。
事實上他們常常使用的魔法信鴿，就是其中壹種。
不過魔法信鴿經常會因為種種原因，而在途中遺失，在這種緊要的信息上，方鸻幹脆壹次性放了三四只信鴿出去，總有壹只最後會抵達。魔法信使在以太界的移動無視距離，但通常需要半周到壹周時間才能抵達，抱著萬全的態度，他又向林恩那邊發了壹個信息。
以謹防萬壹這家夥忽然心血來潮，中途上線呢？說不定就能節約不少不必要的時間。
壹壹做完這些事情之後，方鸻內心才漸漸安定下來。
有些事情他們無法阻止，所能做的準備，就是盡量讓這些事情在發生之後，可以對他們的影響減到最小。七海旅團從創立至今，經歷了那麽多危難的情況，沒有理由過去他們過去可以戰勝的事情，今天就要止步不前了。
相較芬裏斯時的絕境，眼下的情況似乎也還沒到最壞的時候，拜龍教可以興風作浪，他們也可以從中阻止。
仔細想來，眼下的局勢還是要比他們才剛剛開始介入拜龍教陰謀的時候好多了。
想通了這壹點，方鸻徹底平靜下來，雖然幾天之後社區上真真假假的消息開始變得滿天飛，但他也並不關心，只默默等著艾爾芬多議會那邊進壹步的消息傳回。
而也正是這個時候，魯伯特公主殿下那裏傳來了消息。
佩內洛普王室遣人來告訴他們，王妃的母族那邊，有人同意了他們的請求，願意抽時間與他們見上壹面。
收到這個消息之後，方鸻才暫時將那些有的沒的事情丟到壹邊，他心中明白，七海旅團在坦斯尼爾的閑暇時光，算是告壹段落。接下來，他們又要重新投入到關於那位大公主殿下的委托之中去。
……
坐在鄰窗邊的少女，正用壹只手支在木質的桌面上，手心托著香腮，有些出神地看著窗外街上的場景。
猶如黑檀的長發，猶如壹條筆直的線，正從她臉頰邊垂下，分開如白瓷的肌膚，仿若分明的邊界。她輕輕眨了壹下長長的睫毛，黑白分明的眸子裏，像是蘊著壹團亮澄澄的光。
引得不少路人，側目旁視，向這個方向看來。
這是壹間並不大的路邊酒屋——在南境，這樣的地方數不勝數，但這兒要比它處稍顯特殊壹些——因為它有壹扇臨街的，在艾塔黎亞相當罕見的大幅鏤空窗戶，如同精靈的風格。
木窗欞外懸掛著翠色的藤蔓與葉片，遠處便是壹道湖灣，樹木成林，稍近壹些的地方有壹條街道，兩邊點綴著壹些有南方特色的木石建築。
但這裏的風景稍好，視線穿過樹林之間，甚至能看到波光粼粼的湖水，壹道棧橋深入湖中，甚至還有棧橋上釣魚的人——有原住民，也有選召者。
少女這才回過頭來，她穿著壹件緊身的暗夜皮甲，勾勒出近乎完美的身形——除了胸有些平之外。她壹只手玩弄著指尖的銀匕首，看向木桌對面，開口道：
“怎麽樣，這裏很漂亮吧？”
而其正對面，則坐著壹個頭發似藍霜的精靈少女，對方穿著壹條月白色的法師長袍，壹手握著橡木魔導杖，正有點沒好氣地看著她。
“我說，這樣有意思嗎？”
“怎麽了？”
“難道還要我誇妳好看不成！”
黑發少女微微壹笑：“也可以啊。”
霜天氣得咬牙切齒：“洗手，妳給我適可而止。”
“好了好了，小霜霜，我們是出來辦正事的嘛，”黑發少女看了看自己，眼眸彎彎地答道：“我這也是喬裝打扮啊，妳看，周圍根本沒人認出我們來。”
“妳不化妝也沒人認得出妳來。”
“誒，我名氣有那麽差嗎，我怎麽也算是個明星選手吧？”
霜天倒吸了壹口氣，幽幽道：“難道不是因為妳在公眾面前向來是這個樣子麽，妳以為還有幾個人會認得妳本來的樣子？”
黑發少女笑著露出雪白的小虎牙：“也不壹定喔，我知道壹個小家夥，就見過我本來的樣子。哈哈，我唬得他壹楞壹楞的，妳知道他有多可愛嗎？”
藍霜色短發的少女翻了壹個白眼，決定再也不和這個神經病討論這種事情了。
她嘆了壹口氣，才換了壹個話題道：“所以妳打算從什麽地方開始調查？”
“我們已經在開始調查了啊？”
“洗—手，妳—這—混—蛋！”
“別別別，”黑發少女連忙舉起手，她回過頭看了看周圍，似乎因為自己與對方的沖突，引起了四周不少好奇的目光——這小酒屋不大，但客人卻不少：“我說的是真的，妳要不要聽聽我的分析？”
霜天強忍著壹魔導杖砸在對方臉上的沖動，冷冷地看著對方。
“妳不知道了吧，小霜霜——”
“等等等等，我說正題，千萬別動手，”黑發少女眼見著同伴要舉起魔導杖，連忙改口：“妳知道流砂他最後出現在什麽地方嗎？”
霜天再翻了壹個白眼：“請不要和我說廢話，當然是在這個地方，不然我們來這裏幹什麽？”
但黑發少女搖了搖頭：“我不是說最後，而是在那之前。”
“妳—是—說—的—最—後。”
藍霜色短發的少女將手中的魔導杖幾乎握得吱吱作響，壹只偽龍魔寵也從她背包裏爬了出來，像是感受到自己主人的怒意壹樣，向面前的黑發少女張開翅膀，發出噝噝的聲音。
“好吧好吧，算我說錯了，現在我改口，是在那之前。”
霜天聞言微微皺了壹下眉頭，這才搖了搖頭。
黑發少女這才稍微認真地答道：“流砂他去過涅瓦德。”
“涅瓦德？”霜天微微壹怔道：“他去那地方幹什麽？”
“其實我也去過那裏，還見過他。”
“什麽？”
“妳別用那種目光看著我，”黑發少女連忙解釋道：“這事和我無關，再說去那個地方的人也不止有我而已，奧丁，冥，九月還有銀色維斯蘭那家夥，他們都在。”
霜天聽著這些名字，忍不住露出驚訝的目光來。
畢竟這些名字，可不是普普通通的名字，每壹個單獨放出來，皆是第三賽區名震壹方的人物，但這些人，怎麽會聚集在壹起？像是自己面前這個家夥，算是壹線選手當中比較清閑的，但那其實也只是外人的認知而已，而非是真清閑。
對方其實總奔走在各個任務與消息之間，作為頂尖的選召者，幾乎很少有屬於個人的時間。這些人，能百忙之中抽出時間來聚在壹起，那壹定是發生了什麽不得了的大事。
但黑發少女卻搖了搖頭：“沒妳想象中那麽大事情，只是壹個聚會而已，算是賣奧丁那家夥壹個面子。他讓我們去教導壹個小家夥，就是我之前和妳說那個小家夥，他可愛死了，動不動就會臉紅。對了，有機會我介紹給妳認識壹下——”
“洗—手，”霜天瞪著對方：“妳能不能不要對壹個男人露出那樣的口氣，惡心死了，還有，說正經的，我對那些東西沒興趣。”
雖然口中這麽說，但她心中其實還是對那個奧丁看重的新人略微產生了壹些好奇，畢竟能讓這麽多大佬出手教導，這可不是壹件簡單的事情。
“好了好了，”黑發少女笑嘻嘻地，卻不以為意：“妳不愛聽，我不說這個就是了，流砂也接受了奧丁的邀請，他在那裏待了半周多，然後就告辭我們離開了。”
“他說有壹個會面要處理，目的地就是白城，”她掃視了壹眼四周，壓低聲音道：“我悄悄問了他要見什麽人，但他不肯說，不過我打聽出，會面的地點就在這間酒屋中。”
“他會告訴妳會面的地點？”霜天口氣十分懷疑。
“當然不是免費的，”黑發少女答道：“我是情報販子嘛，他怎麽也得賣我壹個面子。”
“就在這裏？”
“確切的說，就是妳坐的位置。”
霜天嚇了壹跳，差點從自己的位置上站起來，但她冷靜下來之後，又忍不住有點火冒三丈地看著對方：“洗手，妳是不是覺得我們目標還不夠顯眼？”
“怎麽？”黑發少女十分不解：“我們是要調查對方的去向，畢竟對方到了白城之後就消失不見，總得有壹個下落吧？公會那邊也沒有消息，委托人的委托我們總得完成，當然要從這個地方開始啊。”
“所以說，妳能不能挑壹個不那麽顯眼的位置？”
“這……我倒是沒想過。”
霜天對於自己這個搭檔的性格也是有些無力，但好歹明白對方的業務水平還是數壹數二的，這才嘆了壹口氣道：“好吧，妳有什麽發現嗎？”
“倒是有壹些。”
“比如？”
黑發少女臉上露出十分神秘的色彩，並左右看了看。
然後她從自己的位置上起身，靠近自己的好友，壓低聲音道：“霜天，妳胸圍好像變小了？”
‘砰’壹聲巨響，酒屋之中的所有客人都不由自主地回過頭，正好看到霜藍色短發的少女，十分暴力地壹魔導杖，將那個柔美的黑發少女，從椅子上打翻在地的場景。
對方還暴怒地回過頭看著他們，怒道：“看什麽看，沒見過嗎？”
嚇得客人們紛紛回頭。
少女這才把自己半死不活的同伴給拖了出去。
然而兩人才離開之後沒多久，壹個人便從自己位置上站了起來，結了賬，也匆匆走了出去。
那是壹個個子又瘦又高的精靈，但對方與普通精靈最大的不同時，腮邊各塗了壹道靛藍色的斑紋——這是典型的海族，娜迦的後裔，壹個現如今在艾塔黎亞已經十分罕見的族群。
學者們甚至聲稱原生海族在巨人戰爭之後已不復存在，不過自從選召者湧入之後，這壹族群才重新復活。因為選召者發現，在經過壹定篩選之後，其實他們是可以選擇海族出身的。
不過這壹種族相對於其他族類來說，也沒什麽特別的優勢，因此壹般也沒人去自找這個麻煩。
那海族走出旅店之後，左右張望了壹下，正好看到霜天拖著黑發少女轉進了不遠處壹條小巷之中。
他看到這壹幕，略作沈吟，便立刻拉了拉領子，也快步跟了上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