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升變，復局 II

“快進來！”天藍急匆匆地喊道。
帕帕拉爾人矮著身子，最後壹個跑了進來，年長騎士迪克特壹下關上門。壹片明晃晃的斧刃隨之破門而入，好像木板上長出壹刃霜牙，嚇了所有人壹跳。
“這些東西究竟是什麽鬼玩意兒？！”帕克抱頭向前逃開，尖叫道。
“死骸行刑人，十四級亡靈生物，骷髏/半幽靈亞種，它們的攻擊帶擊破屬性與死疽效果，對護甲造成額外傷害，壓制治療。”姬塔彎著腰，氣喘籲籲地答道。她巨大的眼鏡直往下滑，慌張地用手去托住。
“我知道、我知道，我是問它們怎麽來的？”
“它們生前是多裏芬最後壹任執政長官的劊子手，多裏芬的最後壹任執政長官德克倫-格羅斯爾生於寶杖海岸，繼承了當地貴族殘酷嗜血的傳統，手下有壹批相當有家族淵源的劊子手。”紅葉答道。
“噢，那可真是壹個好消息。”帕克說著反話。
幾個塔波利斯的騎士選召者搬來櫃子抵住門，但無濟於事，斧子幾下就將門斬開，上下將櫃子劈成兩片。
“快擋不住了，紅葉！”壹個騎士回過頭，有些焦急地說道。
“去二樓，市長辦公室內那些亡靈進不來。”
於是眾人放棄陣地，匆匆後撤。
方回過頭，剛好看到手持巨斧的枯骨巨人破門而入的場面，木門崩碎，木屑如秋天的風卷起枯葉，紛紛揚揚。
他再轉過身追上其他人，壹邊問道：“紅葉，這究竟是怎麽壹回事，妳們怎麽會在這裏？龍火公會的人又是怎麽回事？”
紅葉斜著眼睛看了他壹眼，不滿地哼了壹聲，好像方欠了她幾千塊錢壹樣把恨鐵不成鋼都寫在了臉上：“妳是騎士團的人嗎，我有什麽義務告訴妳？”
“啊？”
“哼，是不是覺得自己在艾爾帕欣出了大風頭，就看不起我們這個小廟了？”
這哪跟哪兒啊，不過方明白，紅葉是生氣他上次沒有正面答復她的事情。但他是不可能加入塔波利斯橡木騎士團的，只能問其他人道：“艾緹拉小姐，妳們是怎麽遇上的？”
“抵達這裏的時候我們遇上了‘大姐頭’的人，和他們交了壹次手，是紅葉小姐來幫我們解了圍。”艾緹拉言簡意賅地答道，她壹邊上上下下打量了方壹番，又有些緊張地看了看他受傷的右臂，問道：“沒事吧？”
方有點不好意思地答道：“我沒事，艾緹拉小姐。”
紅葉譏笑道：“皮外傷而已，這家夥命大得很，我看是死不了。”
方聞言不由苦笑：“紅葉小姐，謝謝妳幫了我們壹次，不過妳這不是招人的態度吧？”
“自作多情，我幫的是姬塔，和妳有什麽關系。”紅葉答道：“對了，妳不加入我們公會的話，休想泡我們的姬塔。”
“紅葉姐姐！”姬塔鬧了個大紅臉，生氣地大喊道。
方也是差點壹頭撞在墻上。
市政廳是壹座四層高的建築，設計時考慮了防禦因素，從外形看像是壹座小型堡壘。內部結構也借鑒了艾塔黎亞的城堡構型，多用厚重的磚砌墻，旋梯，射孔壹應俱全，易守難攻。
不要說核心區域亡靈無法進入，就是可以進來方覺得憑借地形也可以守上好半天。
壹行人來到二樓，紅葉看樣子不是第壹次到這裏，帶眾人輕車熟路地穿過壹條長長的走廊，推開壹扇對開的大門，便進入市長辦公室內。
方打量了壹下這地方，空間還算寬敞，不遠處是壹扇落地長窗，厚實的天鵝絨的窗簾拖在地上，遮得嚴嚴實實；窗戶前是壹張書桌，上面雜七雜八擺放著壹些書籍，兩側是壹排收納資料與檔案的長櫃。
所有的東西上都蒙了厚厚的壹層灰，像是歷經漫長光陰，壹切都來自於時間長河的另壹端。
大廳的中央鋪著地毯，上面放了壹只銅質的行星儀，表面同樣黯淡無光，壹具枯骨倒在行星儀旁，保持著匍匐的姿勢。
壹行人中有七八個塔波利斯的選召者騎士，紅葉對他們下命令：“所有人休整壹下。”
她回過頭，才看到方的目光正落在那具枯骨上：“這本來就是那個手持傲慢權杖的亡靈首領，如果壹切正常的話，擊敗它之後我們就可以離開這個地方了。”
“如果壹切正常的話？”方擡起頭來：“這究竟是怎麽壹回事，妳們怎麽會來這個地方的？”
紅葉躊躇了壹下，顯然她還有些生這個楞小子的氣，悶聲說：“自然有是有人請我們來的。”
“任務？”
紅葉點點頭：“壹個大任務，接受委托的是我們公會，我們派了兩個團來執行這個任務。我也不是總負責人，負責人是上面的人，他們本來讓我來見見世面，誰知道出了這檔子事。”
方不由想到那個在灰橡木廣場有過壹面之緣的塔波利斯橡木騎士團的夜鷹，對方那隨意的壹瞥給了他深刻的印象：“妳們的負責人是不是壹個夜鷹？”
“對啊？”紅葉有點驚訝：“妳怎麽知道？”
“灰橡木廣場上的事情妳知道嗎？”
“妳是說胡地搶走虛妄勝利之刃的事情？我也沒料到他這麽大膽，其實這些天我壹直在找他，畢竟我們在旅者之憩也並肩戰鬥過。”
方點點頭：“我們當時就在那裏。”
紅葉有些恍然地看著方和其他人：“原來今天進入幻境的就是妳們？”
“今天？”壹旁的希爾薇德顯得有些敏銳。
紅葉本能有些懷疑地看了這個女人壹眼，兩人雖不是頭壹次見面，但人們總是對過於優秀的同性有些警惕的當然，除了天藍這樣沒心沒肺的除外。
“這正是我打算和妳們說的事情，”她答道：“妳們可能還不清楚，這裏出了壹些問題，現在這個幻境能進不能出，我們被困在這裏半周多了。”
“能進不能出？”此言壹出，方這邊除他之外其他人都顯得驚訝，天藍更是叫出聲來：“啊，我們的船！”
“船？什麽船？”紅葉奇怪地看著這個小姑娘。
天藍好像這才想起這個話題應該保密，眼珠子壹轉：“秘密。”
紅葉沒好氣地瞪了她壹眼：“死丫頭。”
她眸光回轉，落在方身上：“妳好像壹點也不驚訝。”
“迪克特先生也不驚訝。”方向年長的騎士看去，後者持劍立於壹旁，聽到有人提到他才回過頭來，壹張撲克臉，面無表情。
艾緹拉搖了搖頭：“現在不是開玩笑的時候，迪克特先生他是恪守苦修的聖騎士，艾德，妳是不是知道什麽？”
方這才點頭道：“我其實之前就有這樣的猜測了，具體來說是因為胡地。因為不進入旅店的房間，就沒辦法進入這個幻境，胡地顯然不滿足這個條件，妳們還記得他見到我們時說過的話嗎？”
“啊，對哦！”天藍這才反應過來：“我怎麽沒想到這個，他當時讓我們趕緊離開，是因為早知道這裏的變故吧？也就是說，那時候他其實已經身處幻境之中了？”
紅葉回答她道：“妳們的情況我不了解，但胡地進入這個幻境應該比我們還要早。”
天藍有些誇張地感嘆道：“比妳們還要早？那他進入這個幻境多久了啊？”
“妳們有沒有想過，胡地他是離開旅者之憩之後就直接來了這裏，如果他在其他地方停留的話，時間上是來不及的。”方忽然說道。
“好像還真是這樣，”紅葉有些訝異地看了他壹眼：“沒想到妳想得這麽細”
方搖了搖頭。
他之所以直接想到這壹點，是因為尼可波拉斯的緣故，兩個相隔如此近的地方又同時與黑暗巨龍有聯系，很難不讓人聯系到壹起。
他在想胡地當初與他們不告而別，離開旅者之憩之後直接來了這個地方，背後是因為什麽緣故？
他不由問道：“紅葉，妳清楚妳們的雇主嗎？”
紅葉有點不安地看了看自己的同伴們，連連搖頭：“這我可不能告訴妳，何況我也不知道。”
方這才意識到自己唐突了，連忙致歉：“那個，我不是有意的。”
紅葉有些好笑。“放心好了，我知道。”
方這才問起另壹件事情：“對了，‘大姐頭’怎麽會在這裏？”
“誰知道？”提起這人，紅葉壹臉神色不虞：“等出去了，騎士團會讓他們好看，區區壹個龍火公會。”
“怎麽了？”方見她態度有異，不由好奇地問道。
姬塔這才在壹旁小聲補充：“龍火公會的人偷襲了紅葉姐姐她們，所以大家才不得不躲進幻境之中來。”
方聽了才明白過來，訝然道：“之前封鎖多裏芬的原來是妳們？”
“是雇主要求的，而且我們還不能暴露身份。”紅葉壹拂長發，有點煩悶地答道：“誰知道半路裏會殺出壹個程咬金。”
“龍火公會好像就是壹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公會，他們不怕妳們報復？”
紅葉咬牙切齒：“天知道，他們不但不怕報復，而且還追殺進幻境來了，這是要把我們趕盡殺絕的樣子。”
方不解：“可妳們沒通知總會嗎，怎麽我們沒看到妳們前來支援的人？”
紅葉白了他壹眼：“怎麽沒通知，還不是因為妳，艾爾帕欣現在禁嚴了，不要說我們，銀林之矛的人也出不來。”
方這才意識到是自己捅的簍子，壹頭冷汗，幹笑道：“哈哈，今天天氣不錯。”
壹旁的塔波利斯的騎士們也不在意這壹點，反是聽他信口胡茬，不由低笑起來。
紅葉忍不住壹壹指著這些人，沒好氣道：“罪魁禍首就在妳們面前，妳們倒好，還笑得出來。”
但騎士們毫不給她面子，七嘴八舌地反駁道：“紅葉，妳這麽說可不對了，罪魁禍首是龍火公會的人，我們都知道，何況塔波利斯也沒有遷怒於人的傳統；而且艾德先生是有名的煉金術士呢，打敗了古塔人有目共睹，嘻嘻，妳和他關系那麽好，用美人計把他騙到公會裏來啊。”
紅葉大怒：“誰和他關系好了？妳們統統給我閉嘴！”然後回過頭，狠狠地瞪了方壹眼。
方躺著也中槍，只能表示無辜。
其他人倒是壹副看好戲的態度，只有謝絲塔板著壹張臉，壹臉鄙夷。
不過方心中總覺得有問題，龍火公會怎麽會無緣無故去惹壹個比自己強好多倍的龐然大物，就算這個任務中可能有不菲的收益，但也不值得鋌而走險。
何況龍火公會擺明了是壹副要趕盡殺絕的樣子，這是不死不休的節奏。
他壹邊想著，壹邊走到窗邊這間市長辦公室給他的感覺也有些古怪，似乎它並不是空空蕩蕩的，有些影影憧憧的東西在這裏寂靜的空間中徘徊。
他如果靜下心來，就能聽到壹些似是而非的、縈繞於耳邊的聲音，像是低語、爭執與交談，但壹回過神，又覺得是幻聽，腦海之中的低言絮語蕩然無存。
方不由仔細地環顧四周，才發現這間辦公室內的陰影有些古怪，希爾薇德手上拿著發光的錐形水晶，但影子不是逆光生長，而是在角落如同水壹樣脈脈流動。
他忽然掀開窗簾，下城區的火光從落地窗外湧入，將房間內的昏暗壹掃而空，角落處的陰影像是壹層氤氳的煙霧，也豁然散開來。
但那後面並沒有什麽東西
卻讓他有些失望。
他下意識看了看窗外，不由倒吸壹口涼氣，市政廳外面的林子裏不知什麽時候擠滿了亡靈，遠遠看去，白茫茫壹片，猶如海洋壹樣。
與之相比，之前壹天晚上在森林裏所見的亡靈潮，完全是小巫見大巫。
其他人看到這壹幕面色也有些凝重。
“本來我們和拜龍教是勢均力敵的，要不是胡地那家夥，放出了昔日之影，導致這些亡靈出現的話，”紅葉走過來，有些不甘心地說道：“現在在亡靈的幫助下，接下來市政廳恐怕也很難守得住了……”
“妳們的任務是和拜龍教徒有關？”方這才想起白天在漁夫長巷的所見所聞，夜鷹的穿透射擊在那裏留下的痕跡，現在想來交戰的雙方應當就是拜龍教徒與塔波利斯橡木騎士團。
紅葉點了點頭：“我們的任務原本就是阻止拜龍教徒進入多裏芬。”
“什麽？”方吃了壹驚，腦海中像是劃過壹道閃電，將原本的迷霧壹下驅散開來：“龍火公會難道與拜龍教勾結？”
紅葉同樣難以置信，下意識搖頭：“不可能！除非他們瘋了！”
考林伊休裏安的主人，至少目前還是考林王國，而且選召者在艾塔黎亞也不是百無禁忌，地球上各國政府與艾塔黎亞諸國都簽署了相關的條文選召者在這個世界不但要遵守地球上的大多數法律與道德共識，同時也要遵守所在原住民國度的大部分法律與條文。
其中與邪教徒勾結就是嚴令禁止的，違反者不但要在艾塔黎亞受各國通緝，回到地球，也要承擔相應的法律責任其等同於在現實中參與違法的各類集會、邪教與恐怖組織。
雖然星門時代這麽多年以來，不是沒有那種喪心病狂的狂徒，但壹整個公會與邪教勾結這樣的事情是從沒發生過。
畢竟怎麽可能會有選召者為了艾塔黎亞的事情，將自己牽扯到現實世界中？他們就算再無法無天，也要接受現實身份的約束。
但她不得不承認，方的考量十分有可能，而那話就像是打開了壹個潘多拉魔盒，越想越讓她感到後怕。
“他們，會不會是給拜龍教誆騙了……他們怎麽敢如此……”紅葉有些難以理解地喃喃自語。
方搖了搖頭：“有這樣的可能，但可能性很小。他們不可能不認識拜龍教徒，我在外面森林裏都看到了拜龍教的屍首。”
紅葉有些說不出話，不安道：“我得馬上把這件事告訴其他人，通知公會。”
“先等等，”方心中像是有壹根弦被觸動了，腦海中有些殘缺的鏈條，似乎正在彼此鏈接起來：“妳剛才說這些亡靈是今天才出現的？”
紅葉楞了壹下。
她看著方，點了點頭：“有什麽問題嗎？”
“問題大了。”方神色嚴肅，壹字壹頓地答道。“我想我已經找到多裏芬壹切變故的根源了。”
所有人聞言，都停了下來看向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