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章 地圖

“那假如不是拜龍教搞錯了，而是其他人搞錯了呢？”在通訊水晶中，愛麗莎低聲問。m.
方心中閃過壹道靈光，他看了看其他人，忽然開口道：“我忽然想到，我們壹直以來都沒考慮過這麽壹個可能性。馬紮克先生告訴我們尼可波拉斯生而繼承守誓人壹族受詛咒的血脈，天生具有龍之金，根據古老的預言，她註定會成為那卷土而來的黑暗之影。”
“但百年之前的龍魔女之災，真的是天災而非**嗎？”
其他幾人都沒說話，大貓人捋了捋下巴的鬃毛，艾緹拉與帕克皆露出思索的神色，希爾薇德眼中閃過壹點光：“船長大人是如何認為的？”
“並不是我陰謀論，”方答道：“起先我們以為拜龍教徒是尼可波拉斯的追從者，是壹百年前龍魔女之災的余禍。”
“但從事後我們觸及的真相來看，事實似乎並非如此。至少拜龍教徒與尼可波拉斯之間並沒有明確的從屬關系，相反尼可波拉斯對自己的‘信徒’也相當冷淡。”
“我們了解了這壹點，但卻沒有順著這個思路思考下去。既然尼可波拉斯與今天考林伊休裏安的拜龍教的建立並不存在先後關系，那麽拜龍教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存在的呢？”
“若早在龍之魔女的時間線之前，這些人便已存在呢？”
他繼續說道：“這並不是空穴來風，在那場災難之中龍之鄉並無任何幸存者。那麽，拜龍教是如何篤定尼可波拉斯的龍之初鱗壹定在依督斯，這與主流的認知如此不符？”
“船長大人是何時想到這壹點的？”希爾薇德笑著問。
“就在剛才。”
“也就是說，龍之魔女事件本身可能就是拜龍教壹手策劃？”愛麗莎反應了過來。
方點點頭。
“有壹定道理，”大貓人答道：“但他們既然親身參與了這壹事件，又為何會回頭來找龍之初鱗？”
“這我也不清楚，瑞德先生，畢竟我只是提出壹個可能性而已。不過我想拜龍教內部也發生過壹次斷層，當年約修德擊敗尼可波拉斯之後，或許他們的組織確實四散流離了壹段時間。”
他伸手向懷中，拿出壹本封皮破舊的日誌來：“這本日誌是在那位冒險者總會官員的居所之中找到的，我想這就是剛才那兩人對話之中所提到的，龍火公會的人在梵裏克所弄丟的日誌”
“這日誌中最重要的東西，應該就是裏面所記錄的有關於依督斯的信息。現在看來，這些信息應當與血鯊空盜們當下在依督斯的發掘工作有較大的聯系也就是說，它們可能標示著龍之初鱗所在的位置。”
“我想當初能記載下這些信息的人，必然與拜龍教有相當密切的聯系。”
“而從日誌當中較新的壹部分筆記來看，那位冒險者總會的官員多次南下也正是為了找回這本日誌，他幾經輾轉，才終將其入手。由此可見，拜龍教也是四分五裂過相當長壹段時間的。”
“精彩的分析。”大貓人說道，他看著方手上的日誌：“那麽我們現在可以從這本日誌上得到什麽線索嗎？”
方卻很冷靜，他說道：“先讓愛麗莎小姐回來吧，她所在那個位置並不安全。等她回來之後，正好我們壹起討論下。”
愛麗莎笑嘻嘻地在通訊頻道之中答道：“知道了，隊長。”
方又提醒她：“記得讓那小家夥把我的發條妖精收回來，ii型發條妖精很貴的，至於那小家夥，就放了它吧。”
夜鶯小姐笑著掩口：“隊長還真是信守承諾呢。”
“那是自然的。”
方義正辭嚴。
愛麗莎很快神不知鬼不覺地帶回了他的發條妖精。而方也不急著與眾人討論這件事，而是先帶著他們從原路返回，收回了幹擾者之後，又重新回到地道之內。
希爾薇德點亮火把之後，方才借著搖曳不定的火光，打開那本日誌來。
那日誌他已經前前後後翻過了好幾遍，而其他人也不是頭壹次見，日誌紙張微微泛黃發脆，翻動起來發出壹種‘嘩嘩’的獨特聲音。日誌中有大量關於依督斯的記載，他和塔塔小姐壹起也研究過很多次，但大多語焉不詳。
只能確定，裏面的記錄大部分是有關於方位，並指向某些東西的所在。而經歷過之前所見所聞之後，方心中有些相信，記錄之中的‘某些東西’，或許正是此刻拜龍教徒們正在尋找的龍之初鱗。
但他手上並未停下，而是翻到日誌之中的壹頁：
那是壹張地圖。
只是這地圖，是單獨折疊起來塞在日誌之中的，鋪開來之後，大約可以填滿壹張小方幾大小。
希爾薇德、大貓人與艾緹拉都不是第壹次見這地圖，方也研究它不下二三十次，但之前他們得出的結論是並不能確定這地圖就是依督斯的地圖。
之所以不確定，是因為它與依督斯內城的分布有些大相徑庭，當然也不排除，當年的龍魔女之災，造成了依督斯的地形出現過很大的改變。
就像是那個從地圖上被抹去的廣場壹樣。
但此刻方卻有了些新的想法。
他認為如果說日誌上的記錄，是真的指向血鯊空盜們正在尋找的龍之初鱗的話，那麽這幅地圖，也有極大可能正是依督斯的地圖。甚至地圖上的標記，有可能正是當日尼可波拉斯化龍的真正位置。
至於地圖為什麽與依督斯的地表地形有那麽大差異。理由可能只有壹個，那就是它原本繪制的就並不是依督斯的地表地圖。
他借著火光，叫來帕克，讓他將之前壹路過來，繪制的地道的大致地形圖，與這張地圖對比壹下。帕帕拉爾人將自己繪制的草圖壹攤開，眾人眼中便閃過壹絲異樣的光芒。
方只將那地圖轉動了大約三十度，其地圖東面的壹小部分區域，就幾乎與帕帕拉爾人所繪制的草圖重疊。雖然尚有壹些細微的差異，但不排除是帕帕拉爾人的測繪不夠準確，也有可能是百年之間地下通道沈降造成的變遷。
至少能夠重疊到這個程度，本身已經很說明問題了。
“這地圖是……”愛麗莎有點驚訝地看著這壹幕。
“小家夥，”大貓人將爪子指向地圖中央那個暗紅色的標記：“妳是說，拜龍教徒要找的東西在這個地方？”
方點了點頭。
“但這個地方似乎並不在血鯊空盜三個挖掘點之上。”
“不，”希爾薇德卻答道：“這個地方其實距離南邊的那個挖掘點很近，我恰好知道這個地方。”
“哦？”大貓人問道：“這是什麽地方？”
“在依督斯毀滅之前，這裏應該是執政官大廳所在地，那個地方靠近南城門，是在龍之魔女襲擊之中第壹個淪陷的地方。歷史上有記載這件事，所以我稍稍了解壹些。”
大貓人再摸了摸下巴：“是麽，那倒是有壹定可能性。”
帕克卻連連搖頭：“又是執政官大廳，各位，妳們忘了上次的事情了麽？我們在多裏芬可是遇上了不小的麻煩，我上次就發過誓，再也不會去這種地方。”
愛麗莎微微壹笑：“其實也沒什麽，帕克妳現在可以壹個人先原路返回，反正巴金斯壹個人在外面也無聊得很。只不過路上千萬小心，別忘了我們先前遇到的那具骸骨，說不定它在那裏等著妳呢。”
帕帕拉爾人想到之前的情形，冷不丁打了個寒戰，看了看黑漆漆的地下通道，縮了縮脖子不再敢開口了。
“所以說，”艾緹拉靜靜地看著那地圖，這時卻問道：“尼可波拉斯是在執政官大廳化龍的？”
“確切的說，”方神色之間也有些不解：“是在執政官大廳的地下，別忘了，這是依督斯地下的地圖，而非地表。”
“那麽執政官大廳的地下有什麽？”愛麗莎問。
“壹般來說，”希爾薇德答道：“是地牢。”
火把的光芒略微閃動了壹下。
壹時間眾人皆有些沈默，大夥兒不由互相看了壹眼。愛麗莎忍不住小聲問道：“尼可波拉斯真會在那個地方化身為龍麽？”
“也不是沒有這樣的可能性，畢竟在化身為龍之前，她不過只是……”方說到這裏，忽然之間卡了殼那位冷酷的龍之魔女化身為黑暗巨龍之前，究竟是怎樣的存在？
他詢問自己這個問題
但忽然才發現，他似乎並不了解。
他所了解的尼可波拉斯，仔細想來背後其實不過是米蘇女士的影子而已。而真正的龍之魔女又是怎麽樣的，在現今的考林伊休裏安，又真有人知曉？
馬紮克當日在篝火旁的講述，關於那段考林伊休裏安王國的過往，其實也加入了他個人的感情因素。而至於在英雄約修德擊殺惡龍之前的故事，又有何人得知？
只怕當初知曉真相者，而今早已化作了塵埃。
尼可波拉斯，那繼承了龍之金的女人，她生前究竟應當是怎樣壹個人呢？她是守誓人的後裔，屠龍者壹脈的血脈傳承者，並維系著那個遠古詛咒消弭的希望。
照理來說，王國的後人們應當對屠龍者的後裔們禮讓三分，就如同人們對於約修德的尊敬壹樣。
但方現在卻無法肯定這壹點，並且拜龍教在其中扮演了什麽樣的角色，也實在令人懷疑。
他沈思了片刻，擡起頭，忽然看到眾人身後不遠處的黑暗之中，壹道人影壹閃即逝像是壹個小姑娘，跌跌撞撞向黑暗之中逃去。他心思如電閃，當即低喝壹聲：
“什麽人！”
與此同時，手中的ii型發條妖精脫手飛出，劃過壹道金弧向那個方向飛射而去。
其他人這才反應過來，紛紛拔出武器，警戒地看向那個方向。但黑暗之中哪還有什麽人影？就是視力最好的愛麗莎，也只看到壹片空寂的幽深而已。
夜鶯小姐微微壹楞，才回過頭去看向方：“怎麽了？”
方的發條妖精在那個方向轉悠了半圈，才壹無所獲地飛回來，回到他手上。方擰著眉頭看著那邊，他確信自己沒有看錯，只是發條妖精向前飛出了近百米，錯綜復雜的地下通道之中哪有什麽人影？
連鬼影都沒有壹個。
那個他印象當中跌跌撞撞的小姑娘，想必也不太可能跑得比發條妖精更快。
難道真的只是幻覺？方搖了搖頭，他不由想起之前帕克所見那具消失的骸骨，似乎與當下的情況壹模壹樣。還是說這地下通道之中真有什麽不幹凈的東西？
這倒不是不可能。
畢竟有那麽多人喪生於百年之前那場災難之中，埋骨於這地下甬道之中的亡魂想必也不在少數，要是真遇上了什麽地縛靈、怨魂等等，倒也不是說不過去。
好在這是壹個魔法的世界，幽靈也沒人們想象中那麽可怕。他輕輕吸了壹口氣，才對其他人搖了搖頭，表示並沒什麽大礙。不過心中還是覺得有點不妥，總覺得這地下不是久留之地。
他合上日誌，才對其他人說道：“不管猜測對不對，只要有這種可能性，我們都得去那個地方看看。雖然還不知道龍之初鱗對於拜龍教徒來說究竟又什麽用，但敵人的計劃，我們就要破壞。眼下破壞他們計劃的最好方法，自然是先壹步奪走他們的目標物。”
“他們搞錯了目標的位置，這對我們來說正是天大的好消息。我們在梵裏克雖然落後壹步，失去了那冒險者總會官員的下落，但找到這本日誌，總算也不是全無收獲。”
帕克還是不想去那個地方，忍不住問道：“但假若這地圖不是真的，怎麽辦？”
大貓人看出他意圖，微微壹笑：“那地方距離南方的挖掘點也不遠，縱使壹無所獲，也不妨礙正事。我們是來打探消息的，這幾個地方總得壹個個去看看。”
帕帕拉爾人無奈地聳聳肩。
確定了計劃，眾人便再壹次上路。不過臨行之前，方不由自主翻到那日誌的最後壹頁上面那三個名字，他早在梵裏克便已與迪克特討論過對方的身份。
可羅格斯爾家族，以及艾林格蘭家族，究竟與這塵封於歷史之下的依督斯廢墟，與龍魔女之災，有著怎樣的聯系？他迄今為止，還是不得而知。
甚至連迪克特爵士，他們現在也還依舊聯系不上。
他再看了壹眼那黑暗的深處，心中不由懷疑，先前所見的那個小女孩，究竟是不是自己所產生的幻覺。
但接下來壹路上，眾人倒是再沒遇上任何詭異的狀況，有幾具不死生物攔路，但都輕松解決。也沒再發生諸如之前那樣的，骸骨不翼而飛的事件。
不過帕克壹路比對著自己測繪的地形圖，與方日誌之上記錄的地圖，發現相異的地方越來越多。地道有些地方因為年久失修而坍塌，有些通路則在當年的災難之中便已斷絕，因此依督斯地下的情況，也相較於昔日出現了很大的改變。
只是方壹邊對比著地圖，壹邊至少確定了壹點。那就是這地圖絕非是在龍魔女事件之後所繪，其繪制者壹定是熟悉那場災難之前的依督斯。
而至於對方究竟是否經歷過那場災難，自然要視最後的結果而定。
那結果，正是地圖上用暗紅色標識出的那個小小的標記
走了壹陣，前面的帕克忽然回頭來對眾人說道：
“按地圖上的標記，這地方前面應該有壹道暗門。”
“暗門，在什麽地方？”
“我沒猜錯的話，就在前面堵墻上。”
瑞德聽了，取下盾牌向前走去，壹邊用爪子按在墻上摸索，壹邊問道：“妳確定在這個地方，我怎麽感覺這墻是實心的？”大貓人上上下下比劃了壹番，並在墻上抹下壹層灰來但可以看到，墻體之上並無任何裂縫。
他回過頭來，看向帕帕拉爾人。
帕克感到自己‘繪圖員’的專業素養受到了質疑，拍著圖紙道：“我發誓，它就在這個地方，妳沒找到，那是妳自己的問題。”
而這時候愛麗莎也左右檢查了壹遍，然後從前面走了回來，對眾人說道：“這地方應該沒有暗門，倒是那邊有壹道樓梯，通往下面。”
“樓梯？”方問道：“在哪兒？”
愛麗莎指了指眾人西邊地下甬道在前方壹分為二，壹東壹西，兩條岔道。希爾薇德與艾緹拉也共同檢查完了那張地圖，發現這壹次帕帕拉爾人確實沒有搞錯，按照地圖上的標識，這個地方的確應當有壹條暗道。
“但墻是實心的，”獅人也用權杖敲了敲墻壁，回應來厚實的敲擊聲：“絕對不可能有任何密道，地板也沒有任何問題。”
“那就是地圖畫錯了。”帕克馬上找到了壹個新的理由。
可正是這個時候，他卻感到愛麗莎壹只手按在了他肩膀上：
“噓！”
愛麗莎忽然將頭轉向壹邊，露出嚴肅的神色，對眾人作了壹個噤聲的手勢：
“前面，有人聲。”
她壓低聲音，對眾人說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