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畫中的少女

“城堡主人的書房應該在這附近。”姬塔小聲說著。她忽然之間停下腳步來，看著前方發呆。方留意到姬塔的異常，問道：“怎麽了？”
“妳們看到了嗎，艾德哥哥，塔塔小姐？”姬塔的目光停留在前方走道漆黑的盡頭處，有點不太確定地問道。
“看到什麽？”
“壹、壹道白色的影子……”姬塔哆哆嗦嗦地說道。
“白色的影子，幽靈嗎？”
“艾、艾德哥哥……”
“抱歉，開個玩笑而已。”方壹笑，走到她前面。讓能天使停下來，右手輕輕壹動，壹只發條妖精從兩人身後飛了出來，飛向那個方向。
黑暗中，走廊的盡頭是壹堵墻，不過令人有些費解的是，石墻上竟然有壹扇窗戶。方楞了壹下，建築內的窗戶還真是少見，尤其是在艾塔黎亞這個時代的城堡建築之中。
他嘗試讓發條妖精穿過窗戶，但更奇怪的是，穿過窗戶之後，黑暗之中浮現出的還是壹道走廊。
就仿佛這條走廊被這面帶窗戶的石墻壹分為二，他們正位於這條走廊的前半部分，而那扇窗戶之後則是走廊的後半部分。
方第壹次感到有點寒毛直立的感覺。這建築的結構也未免太詭異了壹些，他控制著發條妖精轉了壹圈，才發現裏面竟沒有別的出口。
也就是說，這條走廊的後半部分唯壹的進入方式，便是通過那扇窗戶。方壹時間背後也起了絲絲涼意，簡直無法理解這樣設置的原因是什麽。
他才把自己發現的情況和兩人壹說。姬塔聞言的臉色不由更白了，這樣詭異的建築總讓人想到壹些不好的東西。
只有塔塔小姐壹臉平靜。“在壹些地方傳說中，吸血鬼是無法進入窗戶的。”
姬塔嚇得抓住了方的大衣。
方吸了壹口氣。他並不害怕吸血鬼，但在這種地方，感覺完全不壹樣。和十頭吸血鬼面對面戰鬥，恐怕也比待在這個壓抑的地方好壹些。
老實說，地球上那些神鬼怪談，在這裏無非是壹些亡靈生物而已。就算幽靈，在艾塔黎亞也不罕見，他們在多裏芬便見得多了。
但這些東西潛伏在黑暗之中，給人的壓力是截然不同的。
不過方並未慌亂，他知道自己壹旦露怯，姬塔只怕會更加緊張。他把不安從心中壓下去，安撫了姬塔壹下，才帶著兩人來到那窗戶旁邊。
這地方如此反常，正是值得探查壹番的地方。
他輕輕平移金屬手套，控制發條妖精在裏面再探查了壹番，才回過頭。“姬塔，我打算進去看看，妳是留在這裏，還是和我壹起？妳留在這裏的話，我讓塔塔小姐留下來陪妳。”
“我、我和妳壹起，艾德哥哥。”姬塔帶著哭音說道。
方點了點頭，溫言道：“別忘了自己也是選召者，不用太過害怕，遇上這些怪物也不是沒有壹戰之力的。”
姬塔輕輕吸了壹口氣。她並不是害怕戰鬥，人類的恐懼大多是沒有來由的，只關乎血脈深處來自於先祖的記憶。
她雙手握著劍向前走出壹步，但方卻攔住她。“別急。”他小聲說。“這裏面可能會有陷阱。”
在組建冒險團方面，後者可能是壹個毛頭小子。
但在古堡探險這個方面，他絕對算是壹個經驗豐富的‘大師級’人物好吧，至少是理論方面的大師。此地如此反常，又只有唯壹入口，壹般來說，在這種地方多半會設置機關，要不後面就有傀儡構裝埋伏。
方並沒發現傀儡構裝，那麽便是有機關了。
走道中到處是從天花板上坍塌下來的方磚，他隨手撿起壹塊，往裏面壹丟但並無反應。方也不著急，再撿了幾塊，壹壹丟進去。等丟到第三塊時，才像是擊中了什麽，‘咯’壹聲響，裏面撲簌簌下了壹陣灰來。
姬塔好奇地看著隊長
方有點不好意思。“可能是年久失修了。”他讓發條妖精飛起來檢查了壹下，方才發現自己所言非虛，下灰的地方露出壹排黑漆漆的洞口來。
想必後面原本設置了壹排弩機，但有可能是機關生銹，也或者前人已經多次觸發過陷阱，耗空了弩機的彈藥的原因，導致沒有正常攻擊。
他將這件事解釋給兩人聽，姬塔與塔塔皆點了點頭。“現在可以進去了嗎？”姬塔小聲問道。
但方搖了搖頭。
壹般來說，機關也就到此為止了。但有壹些專門防範‘專業人士’的機關，可能利用這些人的慣性思維。他以前看過壹本小說，裏面的主角就是壹臉自信地給這樣的陷阱坑了。
他看了看窗戶後面，再丟了壹塊方磚下去。‘咯拉’壹聲響，那裏的地面忽然下陷，露出壹個黑漆漆的洞口來。
果然如此
他舉起水晶燈向下壹照，洞底壹片鋼刺閃爍著幽幽寒光，上面還有黑沈沈的血跡，只是沒有屍骨。想必那些倒黴的家夥，壹個個皆前往艾梅雅聖殿去復活了。
姬塔自然也看見這壹幕，驚訝地感嘆壹句：“艾德哥哥真厲害。”
方其實有點興奮。他的很多理論經驗也只是停留在紙面，這還是第壹次能夠用得上，在芬裏斯地下時壹路戰鬥，也根本沒時間去檢驗這些小細節。
但眼下，這些知識便派上用場了。
走廊後半段再無其他陷阱，方這才帶著姬塔進入其中。裏面並不太大，沿走道向前黑暗之中分布著五間房間他壹壹打開木門，前面四間房間陳設皆壹模壹樣，壹張床，壹面書櫃，壹張書桌，似乎是城堡之中的客房。
只是死氣沈沈，氣氛詭異。
方壹直到打開最後壹扇門之後，才意識到不對。這麽多年來不知多少冒險者來過這個地方，這些房間中的陳設怎麽可能如此規整？
而且除了布滿灰塵與蛛網之外，絲毫沒有陳朽的樣子。
他下意識想要回頭去檢查，但視角余光之中，卻看到壹道白影壹閃。方猛然回過頭，向那個方向喊道：“是誰！？”
他話音出口，同時已舉起右手射出‘火箭飛拳’，金屬手套飛入黑暗之中‘砰’壹聲像是擊穿了什麽東西。方帶著姬塔過去壹看，才發現自己擊穿的是走廊盡頭的壹扇木門。
但哪裏有什麽白影？
“怎麽了，艾德哥哥？”姬塔壹手抓著他的大衣，小聲問道。
“沒什麽。”方搖了搖頭。
他看了那扇被自己打穿了壹個洞的木門壹眼，想了壹下，順手擰開門把手。這門把手的感覺與之前幾扇門截然不同，像是內部機構銹在了壹起。
這本來才是正常現象，但放在這裏卻有壹些反常。這種反常讓方不由好奇起來，手上稍稍用了壹點力但情況非常真實，那門把手居然‘哢嚓’壹聲斷了下來。
方握著門把手壹時有些無語，只能將之丟開，然後後退壹步用力往門上壹撞。門早已朽爛，應聲往後壹塌，碎成木屑紛紛而下。
他剛才進門壹步，便感到壹道勁風襲來。
但方其實早有準備，用手壹擋，竟是壹柄銅色的長柄斧從黑暗之中砍來，擊在他右手金屬手套上。巨大的力道打掉了他70多點平衡，格擋值瞬間清零，不過方也同時擋開那柄長斧。
他略微後退，同時左手射出飛爪，沿著長斧的來路射去，‘空’壹聲在黑暗中擊中什麽東西。壹個灰色的數字在黑暗中升起，方也來不及看清那數字是多少，不過灰色數字代表著格擋或者結構值生命。這壹擊也不像是格擋，讓他意識到來者可能並非生命體。
那東西被他命中之後倒飛回去，不知撞上了多少東西，嘩啦啦壹脆響。
後面姬塔這才壹手握劍，壹手捧著水晶追了進來。水晶的冷光壹照，方這才看清，黑暗中被自己擊飛的是壹副盔甲，雙手握著戰戟，倒在壹張撞塌的書桌之間。
年久失修的活化盔甲。
系統同時給出了這麽壹個名字，後面的等級同時也標了出來：lv13。
在艾塔黎亞鑒別怪物是壹個動態過程，系統會分析選召者擁有的知識，同時接受選召者自己的判斷回饋，並進行修正。
方理論知識豐富，在這方面也大占優勢，不過也是這活化盔甲比他等級更低，畢竟經驗在判斷怪物等級上作用並不大。
後者正搖搖晃晃地站起來。
但這時候能天使也壹閃身擋在了方面前，向前壹劍挑飛活化盔甲手中長斧，再壹劍刺中它左肩甲下面的縫隙。活化盔甲踉踉蹌蹌後退壹步。
方看準時機，心念壹動。能天使拔回腕刃上前壹步，右腿揚起，修長刃足從活化盔甲頭胸間壹掃而過，‘哐當’壹聲後者頭盔便滾落下來。
但失去了腦袋，活化盔甲仍舊歪歪斜斜向前沖來。能天使收足之後，反手壹劍刺入它胸口，再壹劍斬斷它左臂。
然後她側身壹撞，將其撞倒在地，零件叮叮當當散落壹屋。在方的命令之下，能天使又回轉雙刃，向下壹插，將活化盔甲釘死在地上。
即便如此，後者也仍舊掙紮了壹番，最後才發出‘咯咯咯’的聲音，像是內部的齒輪卡死之後，才終於停止下來。
方也吐了壹口氣。
他沒想到在這裏會遇上這種老式構裝體。
這東西都說不上是靈活構裝，也沒什麽智慧，純粹就是壹具傀儡構裝，激活之後就會不分敵我攻擊視線之內壹切敵人。唯壹的好處是不需要人操控，也不用什麽高級材料，主核心水晶也足夠廉價。
方這才有時間打量這間房間。
這是壹間書房。與之前幾間房間不同，裏面大部分物件陳朽得厲害，壹側的壁爐坍塌了下來，兩面靠墻的高大書架早就散架，上面的書散落壹地。
方撿起壹本，用手壹翻，紙張早已碳化，紛紛化為黑色粉末。
他放下僅剩的封皮，才看向其他方向。這間書房十分怪異，正前方散架的書桌後面有兩幅窗簾，破破爛爛地垂在地上，布滿了蟲子的蛀孔，其下壹地蟲殼。
但窗簾之後並無窗戶，而是壹面石墻。
他走過去敲了敲，沈沈的，也沒有任何中空的感覺。
房間不大，內裏看起來也沒什麽白色鬼影可以容身的地方。方檢查了壹下書桌的殘骸之中，但也沒什麽值得註意的東西。
他不由與姬塔對視壹眼，皆感到有些異常。這地方怎麽看都像是有古怪的樣子，但卻找不出有機關的地方。
兩人環視屋子壹周，才發現壁爐旁用壹塊布帷遮住了壹件東西，那東西體積還不小，足有壹人多高布帷歷久彌新，除了布滿灰塵之外竟既無蟲孔、也沒朽爛。
方讓姬塔舉起照明水晶，走過去壹掀。他聽到身後博物學者小姐低聲咳嗽起來，屋子裏灰塵彌漫，他用手扇了壹下，擡起頭才發現布帷竟是壹幅巨畫。
與外面那些破破爛爛的畫框不同，這幅畫保存完好。
在水晶昏暗的光芒之下，畫上是個天真漫爛的貴族少女。坐在壹張椅子上，畫的時間應當是午後，畫面布滿了溫暖的色調。
少女穿著壹襲黑色的長裙，向壹側並著膝，帶著面紗，但仍舊可以看出其美貌的容顏。少女懷中上趴著壹只白貓，她戴長手套的右手正輕輕放在貓的身上。
這畫的畫師技藝十分精湛，仿佛剛好將午後陽光經過屋內的那壹刻捕捉下來，並定格在畫面之中，給人壹種安寧祥和的感覺。
方看這畫壹時竟出了神。
他總覺得在哪裏見過這少女的面容。不過他認識的類似的貴族少女，也無非只有希爾薇德而已，而畫上的少女與艦務官小姐迥異，絕不相似。
正是這時候，姬塔輕輕咦了壹聲。
“怎麽了？”方回過頭。
“畫上的貓。”姬塔怔怔地說道。“和黛麗絲壹模壹樣。”
方再回過頭去，才發現果然。那少女懷中的貓壹身白色的絨毛，只有頭、耳與前爪有些黑灰色的花紋，它領子長著壹圈厚厚的絨冠，看起來威風凜凜，和黛麗絲女士壹模壹樣。
方楞了壹下，不過伊休裏安森林貓本來就是這壹帶的當地品種，再加上畫還有失真，出現與黛麗絲類似的貓似乎也不是不可能。
從艾矛堡荒廢至今至少也有百年，這畫上的少女不知是何時的人物，他總也不能認為黛麗絲女士可以活上上百年吧？
兩人正有壹些沈默，卻忽然聽到身後‘哢’壹聲輕響。
那聲音，在寂靜之中是如此明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