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春

屋外風吹涼

都市生活

神京西城,榮寧後街,壹座年久失修的二進破宅內。 手糊的紅泥小爐上,壹只圓口沙壺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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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76章 皇後の不舍

紅樓春 by 屋外風吹涼

2022-1-23 21:52

  鳳藻宮,偏殿西暖閣。
  李暄盤坐在地上,此時宮裏已經燒起地龍,只是壹天只燒四個時辰,還不熱,但也不冷。
  李暄脫了鞋赤著腳坐在那,看著尹後諂笑道:“母後,這樣看來,是不是就是三哥的希望最大?”
  尹後面色淡淡,問道:“妳問這個做甚麽?這也是妳能問的?”
  “嘖!”
  李暄笑道:“若果真是三哥,那兒臣得早早的拍拍三哥馬屁去啊!好好溜溜他!”
  見他如三四歲幼年時壹般的毛病,不愛穿鞋襪在地上盤坐著,笑容也壹如當年憨傻,所說之言,壹下就刺痛了尹後。
  若非極強大堅韌的心力,她此刻絕美無分毫瑕疵的俏臉,怕是都要猙獰起來。
  她雖賢名滿朝野,為人溫良恭謙,待人和煦,但身為壹國之後,天下女子至尊,她又怎會沒有傲氣?
  看到她的親生骨肉,為了求存,居然要去拍別人的馬匹,要討好別人,尹後心中這壹刻如刀絞針紮!
  不過,以她的聰明才智,自不會說些無用的蠢話。
  她淡淡道:“胡唚甚麽?妳父皇疼愛妳們兄弟,哪個都不忍壞了名聲,往後只能縮著腦袋過活。妳去告訴賈薔,不要再尋些市井婆子在背後嚼舌頭,鬧的滿城風雨了。甚麽做派?讓人恥笑!”
  李暄仰頭哈哈大笑起來,笑罷雙手支在地上半仰著,樂不可支道:“母後,那是因為清流士林裏沒人聽他的,他手下不是有很多幫閑麽,他就讓他們的婆娘媳婦天天到街上碎碎叨叨去,哈哈哈!”
  尹後也繃不住笑了笑,道:“整日裏再不做點正經事,古往今來,這有這樣的混賬?妳們還得意呢,也不瞧瞧妳們在清流中的名聲成了甚麽了!”
  李暄並不在意,撇嘴道:“賈薔連官都不想做,整日裏就想引著壹屋子大小老婆到處頑……母後,要不您同父皇說說,能不能網開壹面,宗室諸王無旨出京百裏者斬,兒臣不在此例可行?兒臣也想出去逛逛,壹輩子拘在京裏,實在……”
  “住口!”
  尹皇後聞言落下臉來,呵斥道:“越說越不像了,這種祖宗家法也是能討價還價的?”
  李暄聞言臉上笑容壹凝,隨即幹脆癱躺在地上,哼哼唧唧道:“母後,兒臣真是……想出去看看啊……賈薔、尹浩都能出去,兒臣竟壹生都只能在京……”
  尹皇後見他如此,又心疼起來,平緩語氣道:“也別急,再等二年,新政大行天下後,妳和賈薔也好好搗拾搗拾內務府,到時候可以請上命,出去公幹吶!”
  其實還有壹法子,太上皇當年,不就是年年離京?
  去熱河避暑都是小事,六下江南,巡視九邊,幾乎沒幾年空閑下來。
  可見,唯有至尊,才能破“宗室無旨不能離京百裏”的祖宗家法。
  頓了頓,尹後同李暄道:“好了,眼下妳父皇國事繁忙,負擔頗重,這會兒妳最好半個字都不要說,不然妳的好多著呢。妳回去好好同賈薔說,斷不可如先前那樣,再於市井間起風浪了。不然,妳父皇會真惱他。”
  李暄坐起身來,嘎嘎笑道:“母後,您以為賈薔真傻啊?三哥說到底是皇子,不只是郡王,他敢鬧的滿城風雨,父皇還不拿廷杖錘死他?他也怕!您放心就是,有兒臣教帶著,他不會這樣糊塗。”
  尹後聞言氣笑道:“喲!妳還教帶他?賈薔那猢猻,就差沒長壹身猴毛了。”
  李暄好壹陣笑後,卻又斂起笑容來,同尹後說起賈薔準備在內務府下辣手的算盤,聽的尹後變了面色,沈聲道:“這樣做,豈不樹敵無數?”
  李暄咂摸了下嘴,道:“兒臣也這樣教他啊,可這廝卻說,父皇和他先生要幹的事,才是真正要掘那夥子祖墳的大事。他雖沒甚抱負能為,可既然受父皇欽點,做了那個差事,就要為父皇和他先生出壹份力,當個先鋒大將,先將宗室狠狠拾掇壹番。變法嘛,從下而上那只會重重阻力,越變越難,最後難以為繼。若是從上而下,開頭或許會撞個頭破血流,但只要咬牙堅持下去,那就會攜大勢壹鼓作氣。左右他也沒想過在官場上折騰,幹脆就豁出去,由他來硬磕這塊硬石頭。磕個玉石俱焚,他還正好帶著家眷乘舟遠航,隨了他心意!
  母後,要說賈薔這小子鬼算盤打的機靈,可兒臣怎總覺得有些悲壯?他這樣做,也算是為父皇出生入死報效皇恩了,怎最後只能落得個流放的結果?不過兒臣覺得……他是不是也認定父皇屬意三哥了?他和三哥如今快水火不容了,兒臣說和了幾回,半點用沒有不說,兩人還越鬧越僵。果真日後三哥成了儲君,賈薔那小子就要倒大黴了……算了算了,他還是出海逃命去罷。”
  “放屁!”
  忽然,轉角帷帳後傳來壹道壓抑著怒意的罵聲。
  李暄聞言唬了壹跳,壹個激靈翻身,跪趴在地上伸著腦袋往後看去。
  就見隆安帝面色黑的和鍋底壹樣從轉角處走來,見尹後急迎過來也只點了點頭。
  隆安帝看著拖了鞋襪赤著腳,趴在地上滿臉諂笑問安的幼子,惱的擡腿踹了腳,罵道:“都這樣大了,小時候的毛病就是改不過來!”
  尹後也附和:“小時候見天叫肚子痛,幾個太醫瞧了都說是因為赤著腳亂跑跑的。偏妳不改,挨了多少回打也記不得。如今大了,還這樣。”
  隆安帝冷笑道:“也不嫌熏得慌!穿好了,還有點樣子沒有?”
  被老子娘壹通教訓後,李暄垂頭喪氣的穿好了鞋襪,站了起來。
  隆安帝看這憊賴兒子,腦仁隱隱作痛,斥道:“誰與妳說的,李曉就成東宮了?朕都不知道的事,妳們倒提前安排妥當了?”
  李暄垂著頭不做聲,尹後在旁邊笑道:“正準備去巴結討好他三哥去呢。”
  隆安帝冷哼壹聲,道:“朕還沒死呢,用不著去巴結哪個!”
  又見李暄規矩跪下,尹皇後也勸說了幾句,隆安帝消了些怒火,落座後問李暄道:“賈薔果真準備大動幹戈?”
  李暄點點頭,道:“說是明兒就動手。”
  隆安帝皺眉道:“明兒不是林愛卿的女兒,還有賈家壹大夥子內眷要去江南麽?這種混賬事,也就妳們這樣的混賬幹的出來!賈薔不去送行?”
  李暄搖頭道:“賈薔說,最厭煩送行,哭哭啼啼的沒趣。他要在繡衣衛那些千戶、百戶沒走前,帶他們最後幹壹票。也讓世人知道,父皇和朝廷沒有治罪他們。他們遠去,是為國出力,而不是發配流放。”
  隆安帝聞言,面色稍稍舒緩了些,道:“壹天到晚,就妳們這些鬼名堂多。辦這樣大的事,不跟朕奏報妳們就敢做?”
  李暄嘿嘿笑道:“父皇,兒臣和賈薔不是內務府總管大臣麽?內務府七司三院諸總辦郎中、郎中、主事、委署主事等,尤其是廣儲司領銀、皮、瓷、緞、衣、茶六庫的,給他們壹鍋燴了,抄家拿問!連賊贓去了哪,都要問個明白。其實誰背後站著誰,兒臣幹了這幾年,心裏門清!賈薔說,到時候拿贓,直接去各王府拿。
  旁的都好說,就說那些忘八,把從內務府貪去的銀子都買成了地,托獻在王府,以免去稅賦。至於具體多少田莊畝數,自然要好好算過算過。本朝親王府免賦稅的田畝數為壹萬畝,郡王為五千畝。打開國後,就沒聽說過宗室交過壹文錢的稅賦。所以丈量出各府該有的田莊數後,其他的悉數收公!
  其實也不算冤枉了他們,內務府那些忘八多是各府的門人,他們把人插進內務府,原就是為了撈銀子。如今不過讓他們吐出壹點來罷了!”
  隆安帝聞言冷笑壹聲道:“異想天開!真當那些宗室諸王是好欺負的?賈薔處理他那點宗族家事,都拖拖拉拉束手束腳的,宗室諸王難道還不如賈家那些廢物?”
  雖然差不離兒都是廢物,但影響力完全是兩回事。
  李暄小聲道:“父皇,賈薔的意思是,過兩天他請旨,父皇您下旨狠狠處置兩家,奪爵圈禁,殺雞儆猴,其他的就好辦了。”
  見隆安帝沈吟起來,尹後心裏擔憂,賈薔這壹步走出去,余地就真不多了,她對賈薔的規劃,絕不是眼下就讓他做這樣的事,而是日後有大用!
  付出那麽多,怎舍得見他折在眼前?
  念及此,尹後輕聲提醒道:“皇上,宗室那邊,果真殺雞儆猴,或許不是問題。難處還在九華宮那邊……若是幾家老王妃再進宮哭訴,宗室和太後連在壹起……”
  此言壹出,隆安帝面色驟變。
  宗室諸王要都和太後站在壹起,再勾連壹些外臣,都足夠發動兵變政變行廢立之事了!
  然而就聽李暄又小聲道:“父皇、母後,賈薔說太後那邊他也有法子……”
  “就他能!這種事,也是妳們胡鬧的?”
  尹後快壓不住怒火了,訓斥道。
  隆安帝倒是來了興致,安撫尹後道:“不妨聽聽,這兩個孽障,正經能為勉強,歪才倒是不少。且讓他說……”
  李暄小心看了尹後壹眼後,嘿嘿笑道:“父皇,賈薔同兒臣說,其實太後娘娘就是壹個偏心的老太太,好哄的很!讓十四叔從景陵回來,晉升個親王,安置在宮裏好好讀書就是,初壹十五讓他去看看太後,太後保管就不理此事了……”
  “戴權。”
  “奴婢在。”
  “去賈家傳旨,讓賈薔即刻進宮。等他進宮後,先拉至皇庭,和這個孽障好生打壹通板子,再帶來見朕!”
  “壹個個膽大包天的沒邊兒了,再不好好治治,朕看妳們要成精!!”
  李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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