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25章 辦宴

　　聽聞賈母之言，不明深意的人，只是笑吟吟的看向賈薔。
　　而明白的人，更是直勾勾的看向賈薔。
　　賈薔卻呵了聲，道：“罷了，昨天發生了那樣多的事，我看老太太的氣色還沒緩過來。且今日還有許多事，耽擱不得，今日就算了。後日，我在會芳園擺下大席，請老太太並諸位壹道前去。”
　　聽他這般說，黛玉壹下俏臉如暈，眼中似凝之晨露，仿佛都要滴落下來。
　　鳳姐兒最是明白，壹拍手笑道：“哎喲！倒是薔兒記得最清，後日豈不正是林妹妹的生兒？”
　　姊妹們紛紛笑了起來，寶玉悵然若失，他怎會連林妹妹的生兒都忘了……
　　賈母也笑道：“玉兒今年十三了，是大姑娘了！”
　　王夫人和薛姨媽在壹旁呵呵笑了起來，賈薔在下面牙齒裏卻有些抽抽，腦子裏總回蕩著兩字：
　　判刑！
　　賈母見黛玉垂著螓首，嬌羞不已，回頭又問賈薔道：“妳來操辦？妳行不行？東府如今可沒甚得用的。”
　　賈薔笑了笑，沒看壹旁鳳姐兒有些神采奕奕的眼神，就差沒毛遂自薦了，他笑道：“我府上都是新人，所以我想著，請幾個姑姑去幫忙。讓她們自己操持，也有趣些。”
　　此言壹出，黛玉的心都化了。
　　這就要去管家了？
　　賈母哭笑不得的看著堂下頓時興高采烈如同過家家般商量起來的賈家姊妹們，對賈薔道：“妳啊，左右東府沒人管著妳，就隨妳的性兒胡鬧罷！怎麽不請妳二嬸嬸？”
　　賈母焉能看不出鳳姐兒的蠢蠢欲動，這樣熱鬧的事，她再沒有願意錯過的道理，因而問道。
　　賈薔搖頭道：“昨天抄家的東西，正在登記造冊，得要能幹之人去盯著。造冊完，還要打發人運回庫內。如今西府大老爺、二老爺都臥病在床，連個能頂的都沒有，二嬸嬸巾幗不讓須眉，這個時候卻是偷不得懶。”
　　鳳姐兒聞言簡直心花怒放，可面上卻推讓道：“我哪裏管得了外面的事，當不得當不得！”
　　賈母聞言也高興起來，原來賈薔還打算還回來壹部分，就嗔鳳姐兒道：“妳這個時候撂手，仔細薔哥兒將寶貝都拐了去，到時候看妳哭的地兒都沒有！”
　　賈薔呵呵壹笑，賈母又問他道：“此事妳就能撂開手？妳不幫妳二嬸嬸壹道管著？她再能幹，也是壹個婦道人家，哪裏經得起這樣的事？”
　　賈薔瞥了鳳姐兒壹眼，見她有些不服的悄悄撇了撇嘴，便笑道：“昨兒調撥給她的那十個婦人，都是當年走過江湖身懷壹些武藝的健婦，有她們在，等閑十個男人都不是對手。再者，我也另有安排。二嬸嬸去坐鎮便是，不必親自露面。”
　　賈母奇道：“這麽大的家財，妳不親自盯著，妳做甚麽去？”
　　鳳姐兒哈哈笑道：“自然是給林妹妹準備生兒去！”
　　眾人好笑之余，賈薔卻還是搖頭道：“這個就交給她們姊妹自己去辦，我要帶著寶玉、蘭兒、賈蕓他們，去給那些被刁奴們欺害的人道惱賠不是去。另外，還要拿出壹部分銀錢來，補償人家。此事壹定要做到位，不然終究會留下後患。”
　　“這……”
　　此言壹出，賈母、王夫人等人都變了臉色。
　　賈薔卻沒有商量余地的道：“此事是我以賈家族長定下來的，改變不得。原本大老爺、二老爺若是沒病，他們也要壹道去才是。”
　　王夫人看著寶玉，十分不舍得，道：“果真有這個必要……”
　　賈薔笑了笑，道：“寶玉當然可以不去，他不僅今天不去不要緊，往後祭祖不用去都沒關系。”
　　此言壹出，王夫人面色驟變，賈母身旁的黛玉忙笑道：“太太莫聽他說，剛來時爹爹才說過他，莫要總是在家裏頑笑，仔細唬著旁人，讓人當真了。”
　　說罷，又對有些發懵的寶玉道：“二哥哥只當出去轉轉，成日裏在家待著，也不是常法。環哥兒和蘭兒都去了，只妳不去，也不像。”
　　賈母握了握黛玉的手，瞪了呵呵直樂的賈薔壹眼後，對寶玉道：“寶玉穿厚些，出去逛逛也好。不過，要早去早回，遇到事也莫怕。”
　　說罷，還是忍不住叮囑賈薔道：“可要看顧仔細些，讓人沖撞了，我不與妳相幹。”
　　賈薔只覷著眼看離他不遠的寶玉，悄聲問道：“寶二爺，妳沒同老太太說，妳去青樓都沒被人沖撞過麽？”
　　寶玉聞言，也不瀕臨癔癥了，魂兒差點沒嚇瘋，上來推著賈薔就往外走，還高聲道：“老祖宗、太太，我們早去早回！”
　　賈薔哈哈大笑，又讓人接了賈環和賈蘭來，匯合外面等著的賈蕓、賈菌等人，拉了兩大車銀錢，按著事先打聽好的人家，挨家挨戶，上門鞠躬作揖，賠錢道惱去了。
　　背後，賈母看著居然有些欣慰，對王夫人道：“太太，往日裏，咱們是不是把寶玉看的太嚴正了些？”
　　下面鳳姐兒差點沒笑破肚皮，站在那緩了好壹會兒，才上前道：“老祖宗，那我就先去忙大事去了！嘖，雖說壹下子少了那麽些老陳人，家裏有些空落落的，不過就像薔兒說的，也不是沒有好處。”
　　“呸！”
　　賈母啐笑道：“可見是見錢眼開的泥腿子，抄了奴才的家，就這樣榮光？”
　　鳳姐兒忙賠笑道：“並不是抄奴才的家榮光，只是薔兒先前對我說過，咱們家的規矩並不是十分妥當。但凡主子有壹份，奴才必定得去半份。他們裏外裏上下其手再摸壹半，到頭來，得到的比主子還多！他們有了這樣的家底，主子平日裏再賞些甚麽，落在人家眼裏說不定就成了施舍，反倒笑我們主子寒酸。這些年，都罵我是母夜叉，可我在背後吃人家的排揎還少了？老祖宗您說說，這規矩是不是該改改了？”
　　賈母聞言思量了稍許，有些頭疼道：“說的雖有理，只是……罷了，此事容我再想想罷。”
　　鳳姐兒聞言壹笑後，道：“那這兩日就勞大嫂子多孝敬老太太和太太了，我先忙前面的事了……”
　　賈母還沒打發她，就聽壹道聲音響起：“鳳丫頭先別走！”
　　眾人看過去，卻見竟是素來藏愚守拙的寶釵，不由紛紛納罕起來。
　　鳳姐兒也是吃了壹驚，隨即笑道：“哎喲！原來是咱們的才人贊善女官大人，民婦給大人見禮了！”
　　眾人哄堂大笑，賈母笑著直叫道：“寶丫頭，快去撕了她的嘴！”
　　寶釵抿嘴壹笑，道：“我素知她是甚麽樣的人，所以倒不必和她壹般見識。”又對鳳姐兒道：“既然薔哥兒托了我們姊妹給顰兒預備祝生兒，我們也不好推辭。只是到底原先沒辦過這樣的事，所以想問妳借壹人。”
　　鳳姐兒還未來得及說話，黛玉忙笑道：“不過是頑笑話，哪裏真敢如此，這樣輕狂！”
　　壹直未開口的薛姨媽卻笑道：“這可不算頑笑話，方才都見證了的。再者說，薔哥兒請這個東道，原也有別的深意，卻不可不辦！”
　　這話倒是提醒了賈母，忙對黛玉道：“這個孽障，襲爵時我讓他辦東道請壹請世交老親，他不聽。封侯了我又勸，他只是當做耳旁風。小氣的了不得！這回難得他這個鐵公雞願意請壹回東道，妳可萬莫推辭了去。正好，我打發人連壹些親戚故舊也壹並請了來，不然單讓他擺壹席，卻是沒這個可能了。這是極正經的大事，玉兒妳且打起心來，這兩日也莫回林家了，就住在我這裏，有不懂的，只管來問我，總要替他操持好這壹回才是。”
　　此言壹出，黛玉自不好多說甚麽，含羞點頭應下。
　　王夫人卻是默默的和薛姨媽對視了眼後，問寶釵道：“妳方才問妳鳳姐姐借哪壹個？”
　　又對鳳姐兒道：“既然老太太都這樣說了，縱然妳分不出身來，手下有得用的，也別小氣了去。”
　　鳳姐兒笑道：“再不能！不過我手下就那麽幾個燒糊卷子，能為有限，未必當得起大事。”
　　寶釵笑道：“我知道壹人，比妳這主子還強三分！”
　　鳳姐兒不服道：“我倒想聽聽，哪位高人這般入了妳的眼，回頭我拿燒火棍子，和她好好討教討教！”
　　壹番話說的賈母等人大笑，直罵她潑皮無賴！
　　寶釵笑道：“雖如此，只在我看來，平兒卻不比妳強得多？”
　　鳳姐兒冷笑道：“我道是哪個，原來是她……罷罷，她是比我強幾分，如今看來，只能借了妳們去。不過提前說好了，有借有還，我就這麽壹個能守著我性兒的，莫要肉包子打狗，壹去不回了。”
　　“呸！”
　　寶釵氣啐道：“妳罵哪個？”
　　眾人又壹陣笑樂後，鳳姐兒帶著丫頭繪金離去，姊妹們則歡天喜地的聚在壹起，商議如何辦這場大宴！
　　賈母則準備和王夫人商量壹二，到底該請哪些人家的誥命來，多走動走動……
　　不過還沒開始，就聽薛姨媽笑道：“老太太，我說壹事，妳可千萬莫惱。”
　　賈母奇道：“怎麽呢？甚麽事這樣嚴重？”
　　薛姨媽笑道：“在府上也住了不短時日了，如今府上多事，我家裏也不素凈，所以想著，還是搬出去住的好……”
　　賈母聞言連連搖頭道：“這如何使得？原是世交，又是老親，妳們拖家帶口的進京不易，家裏又不是沒地方住，何必搬出去？”
　　王夫人在壹旁微笑道：“想來是蟠兒大了，眼看要到了說親的年紀，再住在壹起，確是不便宜。搬出去也好，不過也不必搬遠了，就在後街附近尋個宅子，或買或賃，既方便也近便。”
　　賈母聞言，緩緩點頭道：“若是這樣，那也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