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98章 薔兒妳好下流！！

　　皇城，鳳藻宮。
　　偏殿暖閣內。
　　尹皇後精致如瓷玉的臉上，此刻滿滿皆是震怒之色。
　　看著跪在地上的長子李景，恨鐵不成鋼的斥道：“如今知道怕了？我幾次三番勸妳，妳就是不聽！如今惹得妳父皇震怒，妳再來求我有甚麽用？”
　　李景聞言，面皮鐵青，忍了半天，方緩緩道：“母後，不是您教誨兒臣，要放下皇長子的架子，去禮賢下士麽？兒臣參政兵部，去見……”
　　尹皇後聽他還敢反駁，不等說完便震怒喝斷道：“本宮讓妳禮賢下士，卻沒讓妳私下裏結交邊關大將之子！妳在上書房讀書時不是讀的很好麽？歷朝歷代，可有哪個皇子私自結交領兵大將，還有好下場的？妳的書，都讀到狗肚子裏去了！這次要不是賈薔替妳擔起此事，算是遮掩過去大半，妳以為還會是現在這個局面？”
　　李景聞言，鐵青的面色漸漸發白，聲音低沈的解釋道：“母後，當日，只是意外，兒臣和王傑路過菊月樓，發現上面發生打鬥，又看到神武將軍之子馮紫英匆匆趕去勸架，這才上去的，並非有意去結交哪個。”
　　尹皇後簡直心累，道：“景兒，說這些有甚麽用？妳本是嫡出皇長子，壹舉壹動不知多少人盯著。妳說是意外，可有人聽麽？關鍵是，妳上去和董川他們交談時，可曾想過避諱？妳心裏，可曾想過維護妳父皇的威嚴？”
　　最後壹句話，說的痛心疾首！
　　卻也不給李景解釋的機會，又問道：“賈薔在菊月樓上，妳為何不讓他帶親兵上去，妳憑甚麽？妳到底在想甚麽？！即便如此，人家還是主動幫妳補住了漏洞。可妳呢？賈薔和董川、陳然、楊魯他們對陣時，妳又站在哪壹邊？妳讓他差不多便行了……好啊！妳這大皇子寶郡王偏向董川他們，人家賈薔也就說了明白，當日行事，全因受了皇上的旨意，才收斂而為，和妳自以為是在那主持公道壹文錢的幹系都沒有！
　　妳自以為這個寶郡王和大皇子的身份有體面，可妳不給人臉，還指望別人給妳臉？到頭來，妳居然成了壹個看客，威望掃地！妳聽聽，妳聽聽人家怎麽說的？時時將妳父皇掛在嘴邊，記在心上，這，才是為臣之道！妳是皇上的兒臣，可兒臣，也是臣！”
　　此刻的尹皇後，哪裏還有隆安帝前的嫵媚溫順和其他人前的端莊大氣，唯有凜然不可忤逆的威嚴。
　　李景幾乎氣炸了，怒聲道：“母後！賈薔不過壹個臣子，壹個黃口孺子，兒臣看在母後和子瑜的面上，已經給足了他體面，他還想如何？”
　　“啪！！”
　　尹皇後壹記耳光生生將李景的臉打到壹邊去，也打散了他的怒火，尹皇後冷笑道：“他的確不過是壹個臣子，可他不是妳的臣子！妳素來以皇長子嫡長子自居，妳目空壹切，自以為那個位置天生就該落在妳頭上，簡直可笑！我幾次三番勸妳，妳只是不改。賈薔是臣子，兵部那幾個侯伯也是臣子，十二團營的武侯是不是臣子？妳去他們跟前抖抖妳皇長子的威風試試看，他們哪個搭理妳！為了幫妳拉攏開國功臣壹系和林如海，我不惜將妳表妹嫁給賈薔為兼祧妻，妳倒好，在人家跟前擺起妳寶郡王的架子！到頭來，連董川他們都看出來妳不過是個空架子！”
　　看著李景臉上壹陣變幻不定，最終化為頹然，尹皇後長嘆息壹聲，道：“李景，妳是個愚蠢之人麽？當年妳父親還未登基，妳和幾個弟弟壹並入上書房讀書，在諸皇子皇孫中，妳的功課比哪個差？論騎射功夫，妳更是龍子龍孫裏的佼佼者。妳辦事的能為不差，不然妳父皇不會讓妳參政兵部。可是，妳做人的能為，連老五都不如。妳太驕傲了，是，妳父皇當年也常年冷著臉，但妳要明白，低調沈穩的冷漠，和傲慢的冷漠，那是天壤之別的兩回事！”
　　李景心裏如何作想不知，但至少面上恭敬認錯道：“母後，兒臣明白了。”
　　尹皇後看他這模樣，就壹陣苦笑，道：“妳明白？知子莫若母，妳果真能明白，就好了。罷了，慢慢來吧。今日事妳別放在心上，讓老四跑壹圈，並不代表甚麽，只是為了敲打妳。往後，妳當事事以妳父皇為主，以妳父皇為先。再有就是……借著子瑜這壹層關系，交好賈薔。”
　　李景這次是真想不明白了，不解道：“母後，賈薔……區區壹小兒。論起實力來，開國功臣給元平功臣提鞋都不配。為何如此屈尊降貴，去結交壹個落敗的賈家？”
　　尹皇後不無失望的看了眼李景，道：“妳說的都有道理，也明白，可除了賈薔，除了妳母後苦心積慮替妳打開壹條縫隙的賈家外，妳還敢和哪個軍中大將結交，嗯？！”
　　“這……”
　　李景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元平功臣那邊太忌諱了，那邊都是掌軍，尤其是掌著京城十二團營的武侯，這樣的人家，皇子私自結交簡直是作死。
　　即便是開國功臣壹脈，且不提沒甚好機會結交，即便果真有機會，同樣也犯忌諱。
　　可是，賈薔卻不同。
　　尹皇後已經借著尹子瑜的親事，和賈薔拉上了壹條甚至經過太上皇點頭的正大光明的線。
　　而只要將賈薔掌握在手裏，開國功臣壹脈，基本上都能影響得到。
　　這壹刻，李景才醒悟，他母後的手段何等高明，為了他，又耗費了多大的苦心。
　　見李景目光感激，尹皇後又嘆息了聲，道：“賈薔尚且是其壹，他背後的林如海，那才是了不得的人物。”
　　李景道：“母後，真正厲害的，是韓彬、李晗、張谷、竇現他們那些名臣罷？就算將來，也是韓彬總領軍機才是。”
　　尹皇後聞言，皺眉怒聲道：“韓半山當然厲害，可他那樣的人物，會理會妳？！”
　　“……”
　　李景聞言，臉色壹青，又不出聲了。
　　尹皇後搖頭道：“那幾個，都是妳父親這幾十年親自簡拔出來的大臣，半數出身寒門，另兩個，家境也不高。這些人，手段高明操行高潔是其壹，更入妳父皇眼的，便是皆為剛正不阿寧折不彎之輩。這些的軍機大學士，妳即便有壹日成了太子，未有大功於社稷前，他們也不會真正高看妳壹眼。
　　但林如海不同，他是正經世家子出身，祖上四世列侯。他雖成不了禮絕百僚的元輔宰相，但絕對是妳父皇心中最喜歡的臣子。既品性高潔，不屑貪腐，手段又高明，人也不迂腐，不會以直邀名，甚至，連兒子也沒有……日後，妳若果真能得林如海相助，景兒，那才叫如虎添翼！
　　母後這個親娘，能為妳做的，都已經做到了。至於妳到底能走到哪壹步，就看妳自己的了。去吧……”
　　……
　　寧國府，西路院小院。
　　賈薔引著鳳姐兒來此後，先去換了身衣裳。
　　回到正堂，就見鳳姐兒在東瞧西看，也沒理會，落座後問道：“甚麽事，還專門留下來商議壹番？”
　　鳳姐兒未答，而是反問道：“薔兒怎不搬去寧安堂住？那邊才是正經中堂。”
　　賈薔搖了搖頭，道：“再等等，要將裏面的家俬陳設全部換掉，連地面的磚、屋頂的瓦都更換壹邊再說。”
　　鳳姐兒面色古怪的看了他壹眼，只以為他在嫌棄賈珍，不過想到賈珍那些混賬事，倒也沒多說甚麽，隨即挨著賈薔的座兒坐下，道明來意：“薔兒，咱們到底要做甚麽營生？這日子壹天天過去了……當然，我不是急，我就想問問，到底做甚麽。”
　　賈薔道：“就是太平會館裏專賣女人用的那些東西，前兒妳在王家，沒去那邊，等日後妳去看壹看就知道了。別急，等下月才開始呢。”
　　熙鳳心裏和貓抓的壹樣，滿臉堆笑道：“好薔兒，妳倒是說明白壹些，我心裏才好有個數啊！”
　　賈薔皺眉看著她，道：“妳莫非擔心我坑了妳壹千兩銀子？”
　　鳳姐兒忙笑道：“這叫甚麽話，妳今天往楊家丟的銀子都不止壹千兩，我就是……”見賈薔面色嚴肅的盯著她，鳳姐兒壹拍手，道：“還不是前兒妳同我說的那番話，我想明白了，王仁還是不能留在京裏，我準備等他養好傷，就讓他回金陵老家。只是他就要成親了，家裏這些年進的少出的多，內囊早上來了。所以我想著，果真這買賣年底能落壹萬兩銀子，我就多給他些銀子，讓他帶回家嚼用養家。若是這買賣要過二年才能見收益，我就少給他些……”
　　賈薔聞言，想也不想就答道：“那妳怕是要少給壹些，可能還要問他借點，這買賣每天都要往裏面投錢，要二三年後才能見著收益。”
　　鳳姐兒自然看得出這是賈薔的頑笑話，抓住他放在幾案上的手，嬌聲道：“好薔兒，妳就體諒體諒嬸嬸罷！我就那麽壹個弟弟，又是個不爭氣的，老子娘年歲也大了，如何還能管得了他？我這個姐姐若是不管，還能指望哪個？不過我打保票，只此壹次，再不為例。我明白自己的身份，如今是賈家的媳婦，便是嫁妝，也該歸賈家，豈有往娘家貼補的道理？只求妳看在嬸嬸實在不容易的份上，就給個準話罷。”
　　對這伏弟魔，賈薔也沒法子，道：“也不是不告訴妳，只是這營生有些難以啟齒……”
　　鳳姐兒聞言，俏臉壹紅，鳳眸中多了些莫名的色彩，不過還是爽利笑道：“有甚麽難以啟齒的，妳敢做這樣的營生，我還不敢聽？”
　　賈薔聞言，也就沒所謂了，道：“我在揚州時認識了壹些西洋人，交流後得知，西洋女孩子們很早就要穿上壹種胸衣，不止為了美觀，也為了身子的健康，防止變形和下垂……”
　　“呸呸呸呸呸！！”
　　話沒說完，素來大方潑辣的鳳姐兒壹張俏臉早燒成了雲霞，丹鳳眼裏快滴出水來，咬牙壹連啐了幾聲，道：“薔兒，妳好下流！！”說著，雙手還護向了胸前。
　　“……”
　　賈薔無語稍許，盡量不理空氣裏的曖昧粉色……無奈道：“我原本不願說，妳非要聽，耐不住妳的央磨才說了……再說此事悉數交給太平會館的女孩子們去負責，從裁縫制作，到售賣，也都只經過女孩子的手和眼，我都看不到，如何就成下流了？”
　　看著賈薔目光清明淡然，說起這等事來居然臉不紅心不跳，鳳姐兒急促的呼吸稍稍平緩了些許，防備之心也放下了些，還是質問道：“好端端的，妳和西洋番鬼說這些做甚麽？”
　　賈薔笑了笑，道：“她們和咱們不同，她們認為自己的身子是上帝所賜，理應受到善待。所以，很早就發明了對身前有益處，維持美感的衣裳。我聽了後，覺得對大燕的女人來說，也該受益，所以就想著來做了。”
　　“會有人買？還要不要臉了？”
　　鳳姐兒嚴重懷疑，她這壹千兩銀子投在這上面，多半要打水漂。
　　賈薔搖頭道：“不以美為幌子，而是以女人的身子健康為名。西洋人已經研究出來了，女子壹直束胸，不僅對她自己的身子骨有害，甚至還會不利子嗣。即便分娩下子嗣，也會影響子嗣的壽元和根底元氣。
　　其實二嬸嬸妳自己想想也可以想到，即便是大燕，束胸的多為富貴人家的女子，這些人家的女人，是不是未必比貧賤百姓家裏的女人活得長？只壹個生產難關，就跟過鬼門關似的。再看看尋常百姓家裏的女子，許多在田頭幹活，生了孩子後，繼續幹……
　　都說人窮命硬，所以活的久，狗屁道理。而那些女人生下的孩子，壹個個當苦力吃的連豬都不如，還能活那麽久，再看看高門大戶家裏，壹個個精心餵養，可子嗣艱難不說，也容易夭折。即便能長大，也多養成了弱雞，比如賈璉、寶玉之流。
　　將這番道理仔細說給那些貴人聽，她們會買的！就憑這壹個買賣，二嬸嬸日後也能成為女中陶朱！”
　　鳳姐兒聞言，瞬間心動了，她對金銀，幾乎沒甚麽抵抗力……
　　不過，她還是關心更要緊的事：“妳說的這些，是真的假的？”潛意識下，她將手按在身前……
　　卻見賈薔搖頭道：“自然是真的，假的如何能騙過天下人？這些不必懷疑……不過想將這門營生做大，我還需要壹個西路院的總管事，想跟二嬸嬸妳借壹個人……”
　　鳳姐兒聞言，壹個激靈道：“妳要借哪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