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3章.冥影漸籠 5K

　　“聽說了嗎？公主殿下似乎在人間尋得了壹位郎君？”
　　“公主殿下竟心有所屬？怎麽可能...”
　　“我聽說，那位公子好像是萬年前助我們虛狐族度過大劫的恩人，那時候公主殿下就對他情有獨鐘啦！”
　　“我好想是聽過這個傳說，原來那位公子竟然當真存在？”
　　“真好啊...真想親眼看壹看那位公子的模樣，不知道會不會長的很俊俏呢？”
　　短短壹兩天的功夫，風波已在整個虛狐族中擴散開來，全族上下都在談論著有關‘寧塵’的話題。
　　但在頌情獨居的小院內，倒是壹如往日的安寧清靜。
　　“——這陣仗，實在是嚇人。”
　　寧塵剛回到院內，似是後怕般撓了撓頭，咂舌道：“懷情雖是狐族的公主，但是對駙馬爺有必要如此在意嗎？”
　　他剛才與頌情長老外出了壹趟，前去見壹見兩天前剛剛‘震懾’過壹回的幾名長老，算是和緩壹下雙方的關系...畢竟懷情終究是虛狐族的公主殿下，可不能真的將關系徹底鬧僵。
　　但在回來途中，頌情長老提議與其壹起在虛狐族的領地內轉壹轉，不料卻碰上了虛狐族的族人。和對方閑談暢聊之際，這消息不知怎得就傳了出去，才短短幾炷香的時辰就陸陸續續趕來不下數百位狐族的女子，將他圍了個水泄不通。
　　“我聽頌情長老說起過，這虛狐族壹直都是女多男少。”
　　亭內正在悠閑品茶的花無暇放下瓷杯，淺笑壹聲：“可能不僅是駙馬爺的身份，那些狐貍或許也對妳這個人族男子頗感興趣。”
　　“無暇姐，妳想的太簡單。”
　　寧塵無奈壹笑：“我若跑慢壹點，怕是要被幾個‘熱情好客’的狐女給按著就地正法了。”
　　花無暇面露壹絲異樣：“如此誇張？”
　　不是說虛狐族對外界的人族很是警惕敵視麽？
　　自家塵兒會成為皇族公主的駙馬爺，能吸引來壹些狐族女子的好奇，這的確正常。但為何對塵兒那麽的...
　　“因為整個虛狐族，當初都流傳著‘龍皇的傳說’。”
　　走廊間很快傳來壹道清冷女聲。
　　寧塵回首望去，就見武懷情正緩步走來。
　　“萬年前虛狐族面對困局絕境，險些要遭遇滅頂之災。正是那位傳說中的龍皇大人現身出面，命太陰族收留了我等，才讓我族有了休養生息的機會。”
　　武懷情今日並未再穿著那壹襲盛裝裙袍，而是換上了壹身素雅白裙，未著多余的墜飾點綴。
　　但即便如此，其豐腴高挑的身段依舊將衣裙撐起完美弧度，展現出更為撩人的儀態，仿佛壹舉壹動之間都蕩漾著最為純粹的媚意。
　　“虛狐族後代都是聽這個故事長大的，或多或少會對‘龍皇大人’有著天然的好感。如今妳這個故事中的全族大恩人活生生站在她們面前，自然是想著前來見壹見真人。”
　　“哈...”
　　寧塵有些哭笑不得道：“當真如此誇張？”
　　武懷情淡然道：“這則故事在萬年間被編纂成無數版本，無論是皇室還是民間都在傳唱不休。聽著或許簡單，但在代代傳承中早已演變成各種史詩傳記、愛情詩歌，各有受眾。”
　　寧塵：“......”
　　魂海裏的九憐撲哧壹聲笑了出來：“看來整個虛狐族都是妳的傾慕者，哎呀！我家的臭徒兒原來還挺受女孩子歡迎的？”
　　聽著她的嬉笑揶揄，寧塵嘆了口氣，失笑道：“我確實是挺受歡迎的。”
　　九憐：“......”
　　這臭徒兒，還挺臭美！
　　“不僅僅是女子。”
　　武懷情撫裙坐在寧塵身旁，繼續道：“狐族男子同樣有許多都欽慕著故事中的龍皇。”
　　“啊？”
　　寧塵傻眼道：“狐族的男子，還欽慕我？”
　　武懷情瞥來壹眼：“剛才跑來唯獨妳的狐族女子裏面，應該有壹部分是狐族的男子。”
　　寧塵聽得呆了呆。
　　他連忙回憶了壹下，記憶裏好像沒看見什麽男人的面孔。
　　“此事我聽頌情長老說過。”
　　花無暇平靜解釋道：“虛狐族縱有男女之分，但身負狐族血脈，自然會與妳印象中的男子有許多不同。他們的性情會更為陰柔內斂、容貌長相上也與狐族的女子相差不大，無論是喜歡上男女，族內都不會擅加幹涉。”
　　“呃...”
　　寧塵嘴角壹抽，心下倒是了然。
　　只是壹想到剛才有不少虛狐族男子朝自己露出甜美笑容，嘴裏還柔柔弱弱地喊著‘寧塵公子’，他還是不由得打了個冷顫。
　　“看樣子，接下來幾天我還是盡量少出門為妙。”
　　“是該如此。”
　　花無暇看向剛被關上的院門，心頭壹動，問道：“頌情長老沒有回來？”
　　“她說還要去打點壹下族中其他的長老，稍後回來。”
　　寧塵笑了笑：“這段時日，她也忙碌的很。”
　　花無暇抿了口溫茶，略作沈吟，驀然道：“塵兒，妳將此事告知給她當真無妨麽？”
　　“我明白無暇姐妳的意思。”
　　寧塵點頭道：“但無論頌情長老是不是別有所圖，至少對現在的我們來說，她的幫助還是相當有用的。若非有她從中周旋，成親之事也不會如此順利。”
　　“...妳沒有盲目完全信任她就好。”
　　花無暇蛾眉蹙起，似乎在思索著什麽。
　　壹旁的武懷情默默看著兩人，沒有開口出聲。
　　“對了。”
　　寧塵轉頭好奇問道：“懷情，妳的天狐衛如今都去了何處？”
　　“她們尚在武國之中，幫我處理朝政，免得武國亂了陣腳。”
　　武懷情淡淡道：“等到婚事結束，我會再回武...”
　　她話語停頓了壹下，目光平靜望來：“妳若要去天墟尋找靈族屍骸，我想陪妳壹同前去。”
　　“會不會不妥？”寧塵皺眉道：“妳身為武皇，要是離開皇宮太久，那些天狐衛們能不能處理的妥當？”
　　“妳可以放心，她們這些年已經得到不少磨礪。”
　　武懷情略作沈吟，又看向了花無暇：“花宗主，妳是否同意？”
　　“我不同意又能如何。”
　　花無暇輕笑壹聲：“看妳這兩天壹直黏在塵兒的勁頭，我要是不同意，妳就當真不會跟過來？不過...”
　　她又疑惑問道：“妳是維持現在的狀態，還是說...妳的魂魄會重回體內，完完整整的和我們壹同啟程？”
　　“啟程前，會回歸完整。”
　　武懷情語氣平淡道：“‘我’獨自留在天狐境內也無甚意義。況且也不能眼睜睜看著妳們為了虛狐族涉足險境，得親力親為才行。”
　　“如果妳做了決定，那就——”
　　“咳！”
　　霎時間，輕咳聲令三人齊齊轉回視線。
　　狐婦人不知何時已回到了院內，笑吟吟地擺了擺手：“雖然三位聊的很是熱鬧，但可否讓妾身打擾壹下？”
　　“又有何事？”
　　寧塵靠在涼亭欄桿旁，無奈笑道：“難道又是什麽狐族長老需要我出面打聲招呼？”
　　狐婦人搖了搖頭：“哪有那麽多的長老需要知會，該說的、不該說的都已經差不多了。只是想帶妳們再去轉壹轉。”
　　“還轉？”寧塵壹陣倒吸涼氣：“我可遭不住妳們虛狐族的熱情。”
　　狐婦人掩唇撲哧壹笑，眉眼間滿是溫柔笑意：“放心吧，這壹回妾身不帶妳去領地內瞎轉，而是去壹趟‘天羅塔’，瞧壹瞧我們虛狐族的聖地之壹。”
　　寧塵壹怔：“天羅塔又是何地？”
　　“天狐族共有三大聖地，非皇族與長老會成員不能輕易踏足。”
　　身旁的武懷情很快淡然說道：“其為天狐境、化生山，以及天羅塔。這天羅塔乃是當年聖者賜予的壹件法寶，神效萬千。在上古時代是虛狐族禦敵之用，而如今成為了修煉之地。”
　　“懷情說的沒錯。”狐婦人笑著說道：“兩位可要到塔內試試，定然對妳們的修為大有裨益...啊，放心，這塔內空間各異，不會與其他虛狐族人撞上的。”
　　寧塵與花無暇對視壹眼，不約而同的點了點頭。
　　“既然頌情長老盛情相邀，我們去看看也好。”
　　“不過，我們最好深更前去。”
　　狐婦人莞爾道：“寧公子和花夫人到訪寒舍，妾身這兩天忙裏忙外的，都沒什麽機會招待二位。今晚先讓妾身下廚壹回，讓妳們嘗嘗我這些年來練就的好手藝。”
　　“會不會太過麻煩——”
　　“這有何麻煩的。”
　　狐婦人又笑著看了壹眼武懷情：“這孩子自出生之際就沒有了父母，自小便是由妾身撫養長大，算得上亦師亦母。如今她總算尋得壹位如意郎君，妾身於情於理都得好好招待妳們才行。”
　　...
　　入夜之後，小院內飄起壹絲炊煙。
　　寧塵興致盎然地吃了頓頌情長老親手做的晚膳，期間贊嘆不休，心底也同樣是頗感驚奇。
　　他原以為自家三娘的廚藝已是出神入化，沒想到這位虛狐族的長老毫不遜色，甚至有些聞所未聞的菜肴嘗起來風味更盛。
　　而在此期間，寧塵和花無暇還在半推半就下被敬了些酒水，辛辣無比的口感伴隨著酒水中蘊含的濃烈靈氣，不過寥寥幾口，就仿佛是喝下了壹片酒漿湖泊壹般，醉意漸起。
　　“呼——”
　　半晌後，寧塵獨自來到了院內，暗暗調息了壹番。
　　隨著運轉體內氣息，酒水帶來的影響很快便徹底消失。
　　他扭了扭脖子，嘖嘖稱奇道：“修煉了那麽久，我還是第壹次嘗到能對我起到效果的酒。”
　　“這裏頭加了不少天材地寶，靈氣相當充沛，有迷神亂心之效。”
　　九憐隨口道：“妳喝的那點份量，或許都足以灌醉數十位真靈神魄境的修士了。”
　　寧塵暗暗點頭，又往旁側幾間臥房看了壹眼。
　　無暇和懷情現在就因為醉酒回了屋，似要暫時休息片刻，而那位頌情長老則跑去梳洗了。
　　“妳在想，這個狐貍精是不是故意的？”
　　九憐托腮悠然道：“讓無暇和懷情入睡，再單獨過來對付妳？”
　　寧塵低聲道：“這幾天接觸下來，我的確看不透這個女人的心思。”
　　“那是自然。”九憐好笑道：“她可是貨真價實活過了萬年歲月，其經歷與見識怎會是妳所能輕易想象的。”
　　“是啊...”
　　寧塵抄起雙手，若有所思。
　　在頌情身上，他能感覺到壹股慈愛溫柔的氣質。平日裏投來的目光，就像是醉月看待自己壹樣，充斥著歷經悠久歲月後的韻味、同樣有著看待晚輩壹樣的贊許之意。
　　但他還是隱約察覺到了壹絲不對勁。
　　“...商品。”
　　“嗯？”
　　九憐輕咦壹聲：“妳在自言自語什麽？”
　　寧塵扶額低吟道：“我沒有琴霞的見心異能，只是下意識的壹點感覺。剛才吃飯的時候雖然其樂融融的，但我總覺得...頌情長老有壹瞬間看向我的眼神...就像是在看待著壹件商品，在暗中審視著我的價值。”
　　九憐沈默了片刻。
　　與此同時，祝艷星的聲音驀然響起：“之前我也曾以為是錯覺，但現在隱約能確定壹件事。”
　　“什麽事？”
　　“在她身上，有冥獄的氣息。只不過隱匿的相當深，就連我都險些要被瞞過。”
　　“——！”
　　寧塵頓時瞪大雙眼。
　　頌情長老體內，為何會有冥獄氣息？！
　　“艷星，妳這兩天壹直都沒有開口說話，難道壹直都在...”
　　“我在暗中觀察。”
　　祝艷星低吟道：“在見到妳取出冥劍的時候，她眼中的情緒波瀾最為明顯。這反應與當時在場的其他長老都截然不同。”
　　寧塵捏了捏眉心，迅速恢復冷靜道：“她身為虛狐族的大長老，活過悠久歲月，或許有可能偶然接觸到壹些有關冥獄的傳承？”
　　“冥獄沒有在外的傳承。”祝艷星輕聲道：“就像詔龍谷壹樣，除非是她本人與冥獄之人有過接觸，不然不可能沾染冥獄之息。又或者是——”
　　“公子~”
　　恰至此時，壹道妖媚輕笑隨風飄來。
　　寧塵眼神微凝，很快又壹臉溫和地轉過身子，就見披著輕紗的狐婦人自走廊間款款走來，剛剛沐浴過後微泛濕氣的秀發與面龐仿佛染上壹抹朦朧，眉眼間笑意更顯美艷動人。
　　“公子可要去洗洗身子？”
　　她抿起壹抹溫柔笑容，道：“浴室裏面還熱騰的很。”
　　寧塵笑著擺擺手：“這就不必了，頌情長老不是說今晚還得帶我們去天羅塔壹趟嗎？”
　　“此事還不急。”
　　狐婦人又側首看向臥室方向，眼神微動：“花夫人和懷情似乎睡著了？”
　　“今晚的酒水勁頭不小，她們可能有點不勝酒力。”
　　“哎呀，這倒是妾身欠考慮了。”
　　狐婦人環臂托腮，哂笑壹聲：“看來今晚得讓她們好好睡壹陣才行。”
　　“沒事，以後有的是機會。”寧塵笑了笑：“不然，我們兩人去天羅塔也行。”
　　“嗯～”
　　狐婦人悄然又靠近了兩步，饒有興致道：“公子，這些天我們大多都在聊些往事、或是些虛狐族的歷史。妾身反倒有些好奇，公子將來又有何安排。”
　　她隨手撩了撩耳畔鬢發，眼眸中閃爍著好奇神采：“若當真能尋得靈族屍骸，事成之後，公子還有何高遠誌向？
　　比如踏足某種境界、又或是開宗立派、探尋真相等等....”
　　“我可沒長老妳說得那麽誌向高遠。”
　　寧塵聳了聳肩膀：“只是想要還情而已。”
　　“還...情？”
　　“這壹路走來，欠下了許多人情。”寧塵平靜道：“我想盡可能幫她們達成心願。”
　　“原來如此，公子也是壹位至情至性之人。”
　　狐婦人深以為然，很快又贊嘆道：“懷情能得到公子的青睞，或許也是她那麽多年來積攢的福分了。”
　　“那頌情長老妳又如何？”
　　寧塵驀然話鋒壹轉，註視著她的雙眸，主動問道：“若虛狐族得救，妳將來又有何打算？”
　　“妾身....”
　　狐婦人眼簾微垂，漸露淡然笑意：“或許是在虛狐族內頤養天年吧。”
　　“太過可惜了。”寧塵笑道：“我聽懷情所說，頌情長老至今還是孑然壹身，難道不先找尋壹位良配再壹同隱居世外？”
　　“良配...妾身可不奢求這些。”
　　狐婦人搖了搖頭，無奈輕嘆：“只要能安穩度日，妾身便心滿意足了。”
　　“看長老的神情，可不像是滿足。”
　　寧塵似是關心道：“長老若有何煩心事，也可以與我說說。妳我雖相識不久，但我或許也能安慰幾句？”
　　“好公子...”
　　狐婦人眼波流轉，似乎有些猶豫。
　　但片刻後，她像是堅定了意誌，緩緩握住了寧塵的手掌，又將螓首順勢靠在了肩上：“妾身多年苦悶，正好能於您傾訴壹番。”
　　“妳說，我聽著。”
　　寧塵並沒有掙開她的親昵舉止，低聲道：“有何煩心事，說出來就舒服了。”
　　“...罷了。”
　　但狐婦人這時卻嘆了口氣，退開了兩步：“妾身擔心這壹聊起來又不知會耽擱到何時，我們索性直接去天羅塔吧，到了那裏再談無妨。”
　　“好，都依妳。”
　　見寧塵毫無猶豫的同意下來，狐婦人露出溫柔笑意。
　　但她的笑容很快壹僵。
　　因為寧塵語氣平淡地問了壹句：“有關冥獄的事，我其實也挺好奇的。”
　　“......”
　　沈默間，狐婦人眼神倏冷，再不復剛才的溫柔親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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