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欲擒故縱

　　“讓我與花宗主單獨聊聊吧。”
　　寧塵轉頭朝朱琴霞道：“很快就好。”
　　少女見心天賦仍在，默默多看兩眼，便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率先離開。
　　寧塵收回目光，看著眼前冷若冰霜的女子，不禁輕笑道：“花宗主，可否再進屋壹談？”
　　花無暇黛眉緊蹙，語氣隱含不善：“還有何話想說。”
　　對於眼前男子，她已失去了最初的欣賞。
　　雖勇武無畏，但言語之中頗多算計，而且隱隱有借她、甚至背後天壤星宗作跳板之意。這等心思繁重之人，或許能合作，決計不能太過深交，只會引火上身。
　　若非她這件事情太...
　　“我們可以重新談壹談此事。”寧塵率先推開房門，笑意溫和道：“不再多加什麽勾心鬥角的，相互都坦誠些。”
　　“呵。”花無暇冷笑壹聲，拂袖走進屋內，好整以暇地側眸而視：“本座可看不出妳有幾分坦誠。”
　　“在下只是壹介平民，無依無靠，自然得多加小心。”
　　寧塵反手關門，笑意漸斂：”花宗主說要我偽裝壹個身份，我並不知其中有幾分真幾分假、又需做到何種程度。妳說妳能護我周全，但妳當真能整日無時無刻待在我身邊守護，無論飲食起居都能壹壹過目？”
　　花無暇眼神漸凝：“妳現在還說這些...什麽意思？”
　　“在下賭不起，所以得多加試探，看看花宗主對此事有幾分上心。究竟是無比重視，還是隨口言之，反手將我推進壹個火坑之中，白白遭受殺身之禍，豈不是虧本買賣？”
　　寧塵頓了頓，繼續道：“現在看來，花宗主對於此事的確很重視，而其中的麻煩...也遠沒有妳昨晚說的那麽輕松。”
　　花無暇眼神微變：“妳用‘夫妻’二字在試探本座？”
　　“女子名節何等珍貴，世人都知曉。”寧塵語重心長道：“但花宗主在聽我提及這二字後，只是生氣動怒，卻並沒有失控對我出手、甚至連將我趕走都沒有做...而在今日，妳甚至還同意了這份合作。
　　我便知此事糾葛，足以大到花宗主不惜丟掉名節都要求人相助。哪怕知曉我不懷好意，妳都整夜深思熟慮了壹番，計較了其中的得與失。”
　　花無暇深深凝視著眼前的男人。
　　“如此玩火，本座昨晚若是動怒，足以拼著再次受傷將妳壹擊斃命。”
　　“聊上兩句，總不至如此？”寧塵半開玩笑道：“態度都是壹步步試探的，話都是壹句句說的，至少花宗主還不是殺人如麻的辣手之人。”
　　當然，他也捏準了此女會耐心聽完。
　　同時他當時也暗中做好了帶著朱琴霞逃命的準備。
　　花無暇扶額嘆息壹聲：“所以妳是何意...剛才還說要坦誠，如今卻又說出這些...”
　　她有點看不懂此人了。
　　若說昨晚那些話都只是試探，那其究竟在圖謀什麽？難不成只想看她壹臉糾結的模樣？
　　僅是如此，此人的確辦到了。
　　“很簡單。”
　　寧塵坦然壹笑：“收回之前的‘夫妻’二字，改換‘姐弟’如何？”
　　花無暇神情陡怔：“妳，為何要...”
　　“試探來試探去的，忒麻煩。我們若能早些坦誠相待，我又何必浪費口舌？”寧塵聳了聳肩膀：“如今得知背後另有隱情，我便早有心理準備。只希望花宗主能更敞開心扉些，與我們說說實話，而不是用什麽前輩高人的身份對我們諱莫如深，相互猜謎。”
　　花無暇遲疑道：“所以妳之前說了那麽多，只為了確定我的想法？”
　　“足夠了。”寧塵溫和壹笑：“我想，以花宗主的人品應該能與我真正的‘合作’，而不是在拿壹個小輩來當擋箭牌？”
　　“...合作與否，與妳要換成‘姐弟’，又有什麽關系？”
　　花無暇沈吟片刻，略顯疑惑道：“妳若堅持夫妻二字，本座或許也不會多說什麽。說不定能還能在本座手中拿到更多好處。”
　　“就當是在下的壹點小小任性。”寧塵故意擺出壹副不爽模樣：“我們之前明明救了花宗主性命，到頭來還要被宗主忽悠當冤大頭，還不允許我發泄壹二？我昨晚說過的，不喜歡平白低了花宗主壹頭。”
　　花無暇這才露出幾分驚訝。
　　這麽說，眼前此人其實並沒有拿‘夫妻’二字來謀求更多？
　　“妳，當真不要‘夫妻’？”
　　“花宗主壹世清白、我可不至於當真染指，更不願白白壞了宗主名譽。或許花宗主能壹時忍得住，但落在旁人耳中終究刺耳。”
　　寧塵轉而輕松壹笑：“如今探明事情輕重緩急，換成‘姐弟’就好，既能讓宗門內的人啞口無言，又能讓宗主松壹口氣，何樂而不為？”
　　花無暇暗暗長舒壹口氣。
　　她的確是放心許多。
　　她自小便壹心放在武道修行之上，雖然從不在意俗世名節之流，但‘夫妻’二字終究關系重大，也讓她很是糾結。哪怕想著自己絕對不會被這小子觸碰、甚至雙方在回宗門後可以壹面都不再相見，但心裏始終會有點不舒服。
　　而現在...舒服不少。
　　甚至隱隱覺得‘姐弟’就很好，比起什麽‘夫妻’要好上百倍。自己昨晚為何不早點提出這個關系？
　　花無暇甚至都露出了壹絲笑容，道：“看來本座還沒看走了眼，妳雖心思多了點，但還算為人正派，沒有真想占本座的便宜。”
　　寧塵苦笑壹聲：“那有得有命占才是。”
　　“呵。”花無暇輕撚下頷，饒有興致道：“不過，妳真不要‘夫妻’？此事明明都已經成了，如今還突然換回，本座不覺得妳費諸多口舌，有何可賺。”
　　寧塵與其平靜對視，輕笑道：“我賺到了花宗主的信任，不是麽？”
　　花無暇壹時啞然。
　　在其眼中看不出絲毫邪念，亦能放下約定好的‘夫妻’身份，或許是自己近日勾心鬥角過多，反而誤會了這位青年才俊的良苦用心，將其想的太過...齷齪。
　　她心頭感慨，第壹次露出頗為溫善的笑意：“寧塵，本座會好好記住妳的名字。”
　　“多謝宗主。”
　　“妳...還叫宗主？”花無暇似笑非笑道：“既然是要姐弟相稱，何不早些喊壹聲姐姐？”
　　寧塵壹臉尷尬，拱了拱手：“姐姐。”
　　“...不錯。”
　　花無暇笑了笑：“既然妳心中憂慮，本座就與妳坦誠些，宗門內的情況也會與妳認真商量壹二，至少得配得上‘姐弟’二字的關系才行，不會再讓妳顧慮難堪。”
　　...
　　待半晌後離開客房，寧塵才揉了揉自己有些僵硬的面龐。
　　九憐冷不丁嘀咕道：“妳這壹套陽謀玩的可真利索，早已將此人心思吃準了？”
　　她作為全程的圍觀者，自然看得清楚。寧塵分明是在用欲擒故縱的手段，讓這位大宗主放下戒心，順理成章的同意了‘姐弟’關系。
　　這才是真正的目的。
　　壹方大派之主，哪怕是要做戲，又怎可能會那麽輕易同意太過親密之舉？
　　無論寧塵還是九憐都看得出來——
　　當時花無暇提出的關系，最多只能接受‘侄子輩’，直接提出姐弟，怕是反而會讓其心生不滿，暗存芥蒂。
　　所以寧塵才會反其道而行之，從夫妻降檔為姐弟...這樣壹來，反而能讓這位宗主大人好接受許多，看其剛才壹副笑吟吟的樣子，便知曉關系已成，甚至讓花無暇很是滿意，連丁點兒不虞都沒有。
　　不是夫妻就好...這個念頭，想必還縈繞在她的腦海之中。
　　寧塵莞爾道：“算不上吃準，只是人之常情而已。”
　　人都是喜歡調和、折中的。
　　就如暗屋開窗，若直接提及，無人會理。但若提議揭了屋頂...那旁人自然同意開窗了，甚至還很慶幸。
　　至於為何要浪費那麽多口舌，最大的原因是，雙方修為境界不在壹個層面，根本就不是用什麽陰謀詭計、拼命誌氣能夠彌補的。
　　以小博大，搏的便是這壹份平等關系。
　　長遠來看，這才是收益更多，而非壹個‘夫妻’二字的冰冷名頭。失了人心，又如何能更進壹步，遑論雙方獲益。
　　九憐撇嘴：“但麻煩事終究不少，聽她剛才說，宗門內各系糾葛繁多，甚至都還在逼宮她這位新宗主，妳要成了她的弟弟，免不了被集火。”
　　寧塵眉頭微挑，好笑道：“有憐兒師尊在，還擔心我們沒辦法度過這點小困難？”
　　“那是妳會有危...”九憐頓了頓，輕哼道：“妳自己掂量吧，我總歸會幫妳的。”
　　“憐兒關心，我很開心。”
　　寧塵笑了笑：“但禍福相依，總歸得經歷的。”
　　九憐微微點頭，也算贊同
　　天壤星宗之行或許有危險，但確實是壹份機會，眼下算是有了壹個好的開頭...
　　以寧塵天賦、再加上她的指導，又如何不能在宗門之中脫穎而出，助花無暇化險為夷，甚至是...
　　反客為主，在天壤星宗內占據壹席之地，有個暫時的落腳之地。
　　寧塵來到客棧壹樓，見少女早已坐候，連忙上前歉聲道：“讓妳久等了。”
　　朱琴霞盯著他看了壹陣，淡淡壹笑：“前輩沒事就好。”
　　寧塵慚愧道：“剛才與花宗主談了許多，希望朱姑娘...”
　　“不必多說的。”朱琴霞眨了眨金眸，淺笑道：“我都明白。”
　　寧塵微怔，很快搖頭失笑。
　　見心天賦有時候也能派上用場啊，雙方根本就不會有任何誤會可言。
　　“早些啟程吧。”
　　伴隨著雍容倩影走來，花無暇淡然笑道：“本座修為又恢復不少，今日便可帶著妳們二人前行，很快能趕到宗門。”
　　朱琴霞好奇眨眼，發現這位宗主的心情變好許多，甚至還有點開心。
　　前輩果然油嘴滑舌。
　　...
　　待眾人離開村鎮後，花無暇第壹次展現出了恐怖手段。
　　她玉手隨意壹抓，仿佛將天地靈氣都攝成壹團，寧塵和朱琴霞、乃至白馬都被淩空托起。
　　只覺前方視線壹閃，赫然是被花無暇帶著在空中急速飛馳，快的匪夷所思，在天際破空遠去。
　　寧塵這下是真的大吃壹驚。
　　玄明巔峰，好像比想象中還要誇張許多。
　　直至在入夜之際，也不知跨越過多少地界，千裏盡過，寧塵很快發現前方雲開霧散，漸漸顯露出群山聳立之景。
　　只壹眼，他頓時為之震撼。
　　無數高山盤踞林立，巨鎖勾連，雲龍騰躍，壹座座宗門府邸坐落於各座高山之中，匆匆望去分外縹緲壯觀，稱得上真正的仙風盎然！
　　這裏...便是武國七聖宗之壹的，天壤星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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