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千九百壹十三章 金榜題名

　　時間眨眼而過，冬去春來。
　　此時的京師，在大雪消融之後，春意盎然。
　　可顯然這個時候，並沒有多少人有心情去關註這充滿生機的春色，壹場科舉改制，已經積蓄了太多的不滿，各處滋事的讀書人極多，整個兩京十三省，宛如壹個火藥桶，無數人咬牙切齒，只希望有朝壹日，誰先舉起義旗。
　　好在，葉春秋的威信還是足夠的。
　　魯王殿下在朝廷宣布要改制科舉的前夕突然進京，擺明著為的就是讓這位魯王殿下在這個敏感的時期鎮坐京師的，也顯然對於那些有不軌之圖的不臣之徒，早就做好了隨時彈壓的準備。
　　那些圖謀不軌的人，雖然看到了機會，看到這朝廷人心向背，可此時此刻，卻還是不敢輕舉妄動。
　　春闈要近了，不少讀書人，雖然口裏在罵，可是心裏，卻如這位張生員壹般，不得已地拿起了商學和律學，又用心苦讀起來。
　　他們的心情，其實是極為矛盾的，在這種復雜的心情之下，他們心裏天人交戰，可終究……胳膊還是拗不過大腿。
　　畢竟像張生員這樣的人很多，他們固然是心灰意冷，固然是萬念俱灰，固然是咬牙切齒，固然痛恨這個朝廷，他們心底深處，依舊還是認可至聖先師，可是人要活著啊……
　　人要活著，就要衣食住行，壹個只會八股的讀書人，若是不能金榜題名了，與廢人又有什麽區別？
　　家族要延續，就必須得有功名，得做官。
　　所以，即便他們心裏痛罵，可是卻還是不得不拿起了書，如當年讀八股制藝壹樣，來看這些不堪入目的雜書。
　　眼看春闈在即，北直隸已經張貼了文榜，貢院那兒已經做好了準備，官兵們開始封禁了附近的街道。
　　這壹次，報考的考生極多，壹方面是因為機會大，朝廷準許所有的秀才都有考試的資格，再加上這壹次朝廷所需的進士舉人極多，是往年的十倍，正因為如此，所以不少本是心灰意冷的讀書人，如今都報了名，報了名的，接近二十萬人，這已經占了生員中的大多數了。
　　單單北直隸的考場，就有兩萬多人參加考試，規模可謂空前，給監考的考官，壓力也是極大，好在內閣這些日子壹直都在忙碌著這件事，為這很多可能性發生的困難都準備了辦法，倒也沒有出太多的亂子。
　　張生員隨著所有人的讀書人壹起進入了考場，考了壹天，壹個時辰的律學卷子，裏頭只是讓妳默寫大明律的壹些法令，壹個時辰的商學卷子，多是壹些算題，以及壹些關於商業的知識，最後，是讓妳寫壹篇文章，闡述何謂互通有無。
　　經史則是牽涉甚廣，羅列了許多，張生員沒有復習經史，有些題目，居然發現不曾見過，好在他對於經史大致是有些印象的，憑著這些印象填寫了答案。
　　三個時辰之後，考生們終於出來，這壹次和從前的考試不同，從前出了考場，才情好的讀書人，往往都喜歡湊在壹起，討論著這壹次做題的事，自己的文章寫的是什麽，有多大的把握雲雲。
　　可這壹次，似張生員這樣的人，卻都是掩面而走，生怕撞到了熟人。
　　倒有從前考試沒什麽把握的後進生，現在卻顯得極為上心了，在考場外頭不肯散，呼朋喚友，彼此說著自己如何做題。
　　張生員只默默地回到了家裏，那王氏擔心地看著他，他只是搖了搖頭，壹臉羞愧地躲在房裏默不作聲。
　　與此同時，所有收上來的卷子已經開始閱卷了，為了防止中途生變，所以朝廷要求五日之內必須放出榜去，因此考官們都開始忙碌起來。
　　這五日的時間，每壹分每壹秒，葉春秋都覺得時間過得太慢，他見也沒其他事，便索性隔三岔五的入宮，去安慰那依舊不安的陛下。
　　朱載垚這幾日總是做著怪夢，臉色有些不大好，看著葉春秋，他總能有種無形的信賴感，此時忍不住道：“亞父，朕這些日子總是夢見有人謀反，這滿天下都反了，哎……朕心裏實在是放心不下啊。”
　　葉春秋看著朱載垚那張幼嫩的臉孔，幽幽壹嘆道：“俗話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這必然不會是真的，陛下多想了，就算朕有謀反，彈壓就是了，陛下何須擔心？陛下放寬心，放榜之後，情況就可以大大不同了。”
　　朱載垚像是在確認壹樣，道：“真的會大大不同嗎？”
　　其實他心裏壹直是抱著懷疑的，之所以選擇八股改制，與其說他深信這是壹劑靈丹妙藥，倒不如說，這是他對葉春秋無條件的信任。
　　可是在他心裏，他又隱隱覺得，八股改制，這等於是徹底拋棄了儒家，或者是說，將這儒家放在了不太顯眼的位置，這等於是將天下的讀書人，都得罪到死了。
　　葉春秋很是篤定地給了他答案：“若是有什麽差錯，臣願提頭來見。”
　　朱載垚壹楞，卻是哭笑不得，心裏的焦慮倒是又平和了幾分。
　　就在朱載垚的憂心中，放榜的日子終於到了。
　　這壹天，張生員壹早就出了門，要去貢院裏看榜。
　　張生員內心就算再排斥，可有壹件事是必然的，無論喜不喜歡這壹場考試，這場考試，對於所有人來說，卻是足以改變他們的命運。
　　若是家大業大的人，他們的家族需要持續的增加影響，那麽子弟們就必須要中。若是如張生員這般，只是尋常家世，略有薄財的人，那自是不必說了，否則，何以改變命運？
　　張生員懷著復雜又忐忑的心情，信步到了貢院外頭，只見貢院之外，早已是人山人海。
　　今次看榜的人極多，數萬人擁堵在這裏，他費了很大的勁，才往前擠了壹些。
　　在萬分期待又憂心下，過了沒多久，終於開始放榜。
　　北直隸的進士名額，是三十五人，壹等舉人的名額是五百左右，而二等舉人，則有兩千之數了。
　　這時，有人高聲道：“進士榜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