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9章 有時有雪

　　慧娟很早就醒來了，不用拉開窗簾，她也知道，外面的雪應該已經積得很厚，因為那壹塊窗簾，比平時亮了很多，只有雪才會有這樣的力量，把所有的光線，都塗得比它們平時更亮，更簇新。
　　她們淩晨兩點多鐘下班回家的時候，地上就已經積了薄薄的壹層雪，雪好像總是喜歡在夜裏，在人們睡著的時候，悄悄地就積得很厚，等妳醒來的時候嚇妳壹跳。
　　被窩外面很冷，被窩裏面很暖和，慧娟很想再睡壹會，但她知道不行，她知道自己這時候如果賴了床，繼續睡，那就很可能會把壹個多小時都睡過去了，起來幹什麽都來不及。
　　慧娟真的想有壹天，自己可以壹覺睡到自然醒，不是自然醒，她醒都是這個時候，自然會醒來的，不用鬧鐘，只是醒來了以後還是很困，大腦昏昏沈沈的，慧娟真的想有壹天，醒來，然後想想，今天沒事，可以繼續睡，然後就睡了過去。
　　數數日子，這壹天也快到了，春節回家就可以，回到家裏，自己每天就真的沒有什麽事，什麽事爸爸媽媽都會做去，自己想睡多久就睡多久，那種日子，真是太舒服了。
　　慧娟這樣胡思亂想的時候，眼皮已經垂了下來，馬上就要睡著了，她壹個激靈，從床上坐了起來，用腳尖在被窩裏四處去夠，夠到了自己昨晚睡覺的時候，焐進被窩裏的針織褲，掀開被子，兩只腳套進針織褲裏，再穿上了牛仔褲。
　　接著套上羊毛衫，穿上羽絨衫，走過去拉開窗簾，果然，外面天還蒙蒙亮，但雪已經不允許它不亮了，到處都是白皚皚的壹片。
　　慧娟拿起熱水瓶，晃了晃，裏面還有半壺水，慧娟把毛巾和牙杯牙膏牙刷放進了臉盆裏，走過去打開房門，然後壹只手拿著臉盆，壹只手提著熱水瓶，去洗漱了。
　　洗好回來，看看隔壁的門，新招來壹個服務員後，慧娟又問房東租了隔壁的房間，現在是阿巧她們兩個人住隔壁，慧娟自己，壹個人住壹間，慧娟經過阿巧她們房間的時候，想了想，沒有叫她們，讓她們多睡壹會吧。
　　慧娟把裝有錢包的背包掛在了脖子裏，背在胸前，快過年了，人多的地方小偷就多，慧娟每天都提醒自己要小心，她戴好毛線手套，出門買菜去了。
　　她走到菜場，先去了壹個攤位，慧娟每天的蔬菜，都是在她這裏買的，慧娟挑好了今天要買的菜，就走開了，不用吩咐，攤主會把她要的菜都秤好，然後放進壹只筐裏。
　　慧娟不用擔心斤兩的問題，她肯定是會足秤的，也不會擔心價格的問題，她算給慧娟的價格，肯定會比其他人便宜幾分，慧娟只要走的時候，按她算好的付錢就可以了，這就是老客戶的好處。
　　慧娟在菜場裏穿梭，整個菜場的人，差不多都認識慧娟，只要不忙，沒做生意，站在那裏看她走過，大家都會和她打招呼，這個小姑娘笑臉好，和她打招呼開玩笑，是壹件很舒心的事情。
　　慧娟很快手裏就提了好多袋子，她就先走回前面那個攤位，攤主馬上拿出另壹只空的筐，慧娟把手裏的東西放進筐裏，然後又走開了，如是四五次後，她總算是把今天要采購的，都買齊了。
　　攤主看著慧娟，每天都會說，慧娟妳生意真好，其他的店，買點東西，手提提就回去了，只有妳要挑回去。
　　慧娟笑笑。
　　攤主壹邊說，壹邊就拿出壹根扁擔，幫慧娟理齊筐上的繩子，把繩子頭上的壹個繩套，套進扁擔的壹頭，再把另壹只筐的繩套，套進了扁擔的另外壹頭。
　　攤主的老公在的時候，他會幫慧娟挑去店裏，今天不在，慧娟就要自己挑去店裏。
　　慧娟肩扛著扁擔，剛直起身，攤主看到她老公晃蕩晃蕩進來了，趕緊大聲叫道，熬燒熬燒！
　　又和慧娟說，放下，放下！
　　攤主的老公趕緊跑了過來，從慧娟的手裏接過扁擔，擔在肩上，幫她挑過去。
　　從菜場到慧娟的店裏，大概三百多米，送到了店裏以後，直接挑去了後面水池邊上，慧娟和他說，謝謝大哥，筐子和扁擔，我等下叫阿巧來還。
　　大哥揮著手說不急，不急，高筒雨靴，菇滋菇滋踩著雪，回去菜場了。
　　慧娟把後門打開，走進去，脫下身上的羽絨衫，放進了壹個櫃子裏，走回來，摘下掛在門後的工作服，穿了起來，前面在菜場壹陣的忙，身上早熱起來了，這時就算是穿著壹件單衣，裏面壹件羊毛衫和壹件針織內衣，也不會感覺到冷。
　　慧娟走出門外，開始壹袋袋地把菜，從筐子裏整理出來，伸腳壹踢，立在水池邊上的壹個大塑料盆倒了下來，慧娟把壹根塑料管子放進塑料盆，打開水龍頭，水汩汩地流，慧娟松了口氣，好在今天水管還沒有凍住，要是凍住，就要用開水壹點點澆管子了。
　　慧娟從筐裏，最先拿出的是裝魚和泥鰍的黑馬甲袋，把裏面的魚和泥鰍倒進了塑料盆裏，就這麽養著。
　　她接著拿過了壹只塑料桶，接了半桶水，把另外兩只黑馬甲袋裏的蝦，倒進桶裏，再拿過壹只桶，把三副豬大腸放進去，用水先泡著。
　　接著拿出了豬腳，在水池裏清洗幹凈，放進壹只高壓鍋，點開煤氣竈，用高壓鍋打豬腳。
　　阿巧和另外壹位服務員，這時候也急急地趕來了，阿巧說，姐，妳怎麽不叫我們？
　　慧娟罵道，讓妳們多睡壹會不好啊，那我明天起來就叫妳們。
　　阿巧她們兩個，嬉笑著，吐了吐舌頭。
　　三個人壹起忙碌起來，把筐裏的東西，該放冰箱的放冰箱，該放裏面架子上的就放架子上，剩下要洗的蔬菜，就都放在了門外的水池邊。
　　慧娟把門外交給了阿巧她們，她自己進去裏面，打開燈，打開裏面水池的水龍頭，開始壹只只清洗已經殺好褪了毛的雞，洗幹凈了，放進壹只只砂鍋裏，坐上煤氣竈先燉上。
　　雞都燉上，高壓鍋裏的豬腳時間也差不多了，把高壓鍋放到壹邊晾著，那個竈頭，放上壹只不銹鋼桶，扔進三只雞架和幾根豚骨，開始熬高湯。
　　外面壹陣自行車鈴響，慧娟知道，是送豆腐的來了，她走出門外，送豆腐的已經到了門口，兩腳踮地剎住了車，跨腿下來，慧娟走過去幫他扶住了自行車龍頭，壹邊罵著，妳就不能換個支架，每天都要我來幫妳扶龍頭，我自己都忙死了。
　　阿巧和另外壹個服務員，她們壹個在清洗蔬菜，把洗好的蔬菜，放進壹個個塑料筐裏，還有壹個，用面粉在清洗大腸，大腸煲是慧娟這裏的招牌菜之壹，每天點的人很多，慧娟對清洗大腸要求很嚴格，壹定要洗幹凈了。
　　她們兩個都很忙，所以幫扶自行車龍頭的事，就只好慧娟來幹。
　　送豆腐的嘿嘿笑著，並不分辨，他把自行車後座上綁著的皮繩解開，開始壹板板地把豆腐搬去裏面的架子上，三板老豆腐，壹板嫩豆腐，老豆腐是做豆腐煲的，嫩豆腐是做家常豆腐和麻婆豆腐的，慧娟這裏，每天豆腐的用量都很大。
　　她不會用豆制品廠做的豆腐，嫌他們的石膏豆腐不好吃，而是選了壹家合她心意的鹽鹵豆腐，每天給她送。
　　送豆腐的，把四板豆腐在架子上放好，拿起立在架子邊上的昨天的板子，走了出去，把板子在自行車書包架上用皮繩綁好，壹邊接過自行車龍頭，壹邊把掛在龍頭上的兩只馬甲袋，摘下來交給慧娟，馬甲袋裏，壹袋是臭豆腐，還有壹袋是油豆腐和香幹。
　　“明天不幫妳扶了。”慧娟罵道。
　　送豆腐的壹邊隨口好好地應著，壹邊把自行車調了個頭，上車走了，他知道明天壹樣，只要壹聽到他的鈴聲，慧娟還是會跑出來。
　　送豆腐的猛蹬壹下腳蹬，人還沒有上去，車子在雪地裏滑倒了，人往邊上躲了壹下，沒想到腳下壹滑，壹屁股就坐在了雪地上。
　　三個女孩哈哈大笑，慧娟趕緊走過來問：“要不要緊？”
　　“沒事沒事。”送豆腐的漲紅了臉，站起來，連褲子上的積雪都沒有拍，就上車走了。
　　慧娟走回到廚房裏，豆腐到了，她就在柴油竈上坐上壹口大鍋，加了水，點開火，把壹板板的豆腐從架子上拿下來，兩方塊老豆腐，正好就可以做壹份豆腐煲，但這豆腐，要先在水裏焯焯，去掉豆腥味，不然這豆腐煲就不好吃了。
　　焯好豆腐，都放進了貨架上，壹個大不銹鋼盆裏，把裝豆腐來的板子，立到貨架邊上。
　　慧娟拿過了壹大塊的豬後腿肉，按著肌肉的紋理，分割成幾個小塊，然後，適合切絲的切絲，適合切片的切片，切好，分置在兩個小不銹鋼盆裏，用生粉、料酒、糖、白胡椒粉和生抽腌制在那裏，這是慧娟的經驗，肉腌制得越透，就越入味，炒起來就越香。
　　腌制好後，在上面淋了壹點植物油，這樣可以保持肉的水分，不會滲出來。
　　案板上還剩壹小塊的肉，慧娟把它切成了片，再拿過壹個冬筍，也切成片，兩棵腌雪裏蕻和青蒜苗，切成段。
　　把火點著，慧娟在鍋子裏加了很多的油，把肉爆炒到有點焦，控油，另起油鍋，把雪裏蕻和冬筍煸炒兩下，盛出，鍋裏加了水，她這是準備給她們三個自己做早飯。
　　下雪天，她們要壹個人美美地吃上壹碗片兒川面，然後才有力氣，去前面門口掃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