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50章 衣冠禽獸
奔騰年代——向南向北 by 眉師娘
2022-7-17 14:03
張晨還是給小武打了壹個電話,和他說,對不起,小武,剛剛讓妳難堪了。
小武說沒有,張晨哥,我前面要是不走,留在那裏,我怕我會揍他,是我對不起妳和桿子哥,公司裏的人都說他難搞,但我沒想到是這樣的,我不該帶他過去。
張晨笑道,又不是找老婆,妳還管得了人家是怎麽樣的?這個社會,本來就形形色色的人都有。
小武也笑,他說對,我就是打份工,沒有辦法挑老板。
他對妳還好吧?張晨問。
對我還好。
那就行了,小武,對了,明天晚上有時間,我們壹起吃個飯,就妳我和桿子三個人。
小武說好,張晨哥,明天見。
掛斷電話,劉立桿和張晨說,妳放心吧,這傻逼對小武肯定好的。
“為什麽?”張晨問。
“小武是他最後壹道屏障啊,就是他的防彈衣,而且,他感覺這道屏障越安全的時候,這傻逼對其他人就越會惡劣。”劉立桿說。
張晨點點頭,覺得劉立桿這話有道理。
“就像那些對下屬很苛刻的王八蛋,妳看他對上級的時候,肯定是諂媚的,就像條狗。”劉立桿繼續說,“這種人,媚上就是為了方便自己欺下。”
張晨笑道:“反過來,欺下也是為了更好地媚上。”
“對,這個社會,有太多這樣的人了。”
“所以妳覺得,這傻逼的驕橫,是小武慣出來的?”張晨問。
“不能這麽說,但當他覺得小武對他很忠誠,自己很安全的時候,他對外壹定有恃無恐。”
劉立桿這麽說的時候,張晨腦子裏馬上出現了壹個畫面,他覺得有人要來找王晁麻煩的時候,他壹定會像電影裏的那些小地主壹樣,躲到小武的身後,然後大叫:
“打他,打他,小武妳幫我打他。”
張晨禁不住笑了起來,劉立桿好奇地問:“妳笑什麽?”
“沒有什麽。”張晨還是忍不住笑,“我就是覺得,這畫面太美了。”
……
第二天,到了晚上十點多鐘,劉立桿才去接了小武,再到張晨辦公室來接張晨,三個人去龍翔橋吃海鮮。
“單獨行動,小昭和四川妹呢?”張晨上車後,劉立桿問。
“妳是想問譚淑珍吧?”張晨說,小武大笑。
劉立桿嘿嘿笑著:“那譚淑珍呢?”
“她們三個,加上葛玲,去漢高祖那裏打保齡球了。”張晨說。
三個人到了龍翔橋的“二盅”海鮮排擋坐下來,張晨還是和小武說對不起,小武看著他笑,張晨奇怪了,問,妳笑什麽?
小武說,妳要是忍得住,妳就不是張晨哥,而是張老板了。
張晨和劉立桿都笑了起來,張晨心想,是啊,自己就是當年在高磡上,窮得叮當響的時候,也是又臭又硬的,賣過誰的賬啊。
“妳他媽的,是笑我功力不夠,還是定力不夠?”張晨罵小武。
“他是笑妳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劉立桿說。
“對對,桿子哥說得對。”小武說。
張晨瞪了劉立桿壹眼,罵道:“有沒有搞錯,人家昨天是在罵妳,最應該發火的是妳才對。”
小武點點頭,看著劉立桿,他也覺得,如果按高磡上那個劉立桿的脾氣,昨天早就發作了,哪裏還會,壹直想著要挽回氣氛。
劉立桿搖了搖頭,嘆了口氣,說:
“我他媽的早就沒脾氣了,從我在海城洗樓開始,就把脾氣洗沒有了,妳們想想,像我們這樣跑到人家那裏拉廣告的,哪個會給妳好臉色看?妳要是有脾氣,壹幢樓都洗不下來,但那個時候,張晨,我除了洗樓還有辦法嗎?”
“那就是去儋州農場,種橡膠種椰子。”
張晨笑道,心裏卻是苦澀的,是啊,相比較而言,自己要比劉立桿順利,找了幾天工作,就被金莉莉介紹到了譚大哥那裏,譚大哥對自己壹直很照顧,後來去了望海樓,雖然結果不好,但過程壹直很順利,因為上面有海霸天罩著。
離開了望海樓,自己去的還是譚大哥那裏,譚大哥也壹直罩著他,直到出事的那天晚上,把他們送出了島,比較起來,劉立桿在海城吃的苦,比自己多多了,要讓自己像他那樣去洗樓,說真的,可能還真的壹幢樓都洗不下來。
張晨和小武說,小武,我們雖然笑王晁是個傻逼,但說實話,他懂的很多,也很聰明,比我和桿子都聰明,妳跟著他,要學,能夠學到很多。
劉立桿說對,張晨這話沒錯。
“但是,這聰明人要是幹起壞事來,那也比壹般的壞蛋厲害,妳自己也要小心。”張晨說,小武點了點頭。
“還是那句話,覺得那裏不合適了,就到我或桿子這裏來。”張晨說。
小武點點頭說好。
劉立桿說:“而且,這聰明人都有壹個毛病。”
“什麽毛病,桿子哥?”
“那就是剛愎、自負,容易自視太高,因為他覺得其他人都沒他聰明,妳們說的,全是廢話,沒有人的話他能聽得進去,最後就極其的自負,把自己變成了壹個笑話還不知道,因為他覺得,妳們的笑話都是很可笑的,這樣的人很容易走極端,最後變成壹個傻逼。”
劉立桿說,張晨點了點頭:“而且是壹個自以為是的傻逼。”
張晨和他們說了鐘亞瓊和他說的王晁的事,劉立桿大笑,說這還真是他能幹出來的事,這聰明人,被誤的往往就是自己的聰明。
小武說是的,他在公司裏也這樣,有壹次,他和壹個業務員說,他公交車票多報了,業務員堅持說沒有,他就說人家線路安排不合理,業務員堅持說自己走的已經是最近的路,結果,妳們猜怎麽樣?
“把業務員開除了?”張晨問。
“他親自帶著業務員,把那條線跑了壹趟,結果他選的路,還真的比業務員便宜了壹毛車費。”小武說,“那業務員都哭了,他說,這他媽的比開除他還讓他難受。”
張晨和劉立桿大笑,劉立桿說,怎麽這真浙大的,還比不上我這假浙大的,更像是浙大的?
“妳說這王晁,要是不說,還真看不出是浙大畢業,還當過大學老師。”張晨也頗為感慨。
“他們都這樣。”小武說,“他那個同學,就是和我們公司合作的那個,也是這樣,身高像武松,長得像李逵。”
劉立桿“噗”地壹口酒噴到地上,罵道:“妳他媽的什麽比喻。”
小武笑道:“真的,壹米八十幾的個子,是不是像武松?”
“那這像李逵呢?”張晨問。
“黑啊,比王晁還黑,臉上還都是胡子,絡腮胡子。”小武說,“壹開口就是臟話,X個逼X個逼的,脾氣還特別臭,有壹次我們送他到機場,他過安檢都和安檢員打起來了。”
“我去,那還不被逮起來?”
“逮起來了,不過又放了。”小武說。
“為什麽?”張晨問。
“說是身份特殊,大學教授,還是什麽特殊人才,什麽什麽號碼研究所的顧問,有證的,拿出來大家都傻眼了,不相信就這麽個人,還是大人物,只好放了。”
劉立桿叫道:“又是壹個因此才更有恃無恐的。”
張晨說,其實這也很好理解,他們這批人,可不是學校裏長出來的,而是在廣闊天地,野草壹樣生長起來的,從破牛棚直接進的教室,我倒覺得很真實,他們這到大學才多少年,很多東西,當然改不了,要是再給他們二十年時間沈澱,到那個時候,就壹個個彬彬有禮了。
“對,現在還是原生的禽獸,那個時候,就變成衣冠禽獸了,再過二十年,我保證滿大街都是這樣的衣冠禽獸。”劉立桿笑道。
張晨舉起了杯子說:“好,但願我們到那個時候,沒有變成衣冠禽獸。”
張晨的大哥大響了,他接了起來,電話裏響起林小姐的聲音:
“對不起對不起,張先生,我知道現在已經很晚了,但我還是想給妳打電話,我心裏太開心了啦,那批貨,已經到高雄了,我明天上午就過去提。”
“真的,那太好了!”張晨叫道。
“是的啦,張先生,所以我壹定要打擾妳,謝謝妳,小昭在嗎,張先生?”
“不在,我在外面,和劉先生在壹起。”
“是嗎,劉先生,呵呵,他好可愛的。”
張晨忍不住笑了起來,看了看劉立桿,劉立桿把電話拿了過去問:“林小姐,有沒有想我?”
“劉先生,是妳對嗎?”
“對,是我。”
“好好,劉先生,人家想了啦,那妳呢,妳有沒有想我?”
“想想,我日日想,夜夜想。”
林小姐大笑:“劉先生,妳真的好可愛,咯咯……”
掛斷了電話,劉立桿和張晨說:“這個女人,是不是風情萬種?他媽的怎麽壹聽她的聲音,就骨頭都酥軟了?”
“怎麽,譚淑珍都不能讓妳免疫了?”張晨問。
“她?”劉立桿嘆了口氣,“兩個極端,冷若冰霜。”
張晨和小武看著他笑,劉立桿把大哥大還給張晨,和他說:“妳小心點,這林小姐喜歡妳。”
“滾!”張晨罵道。
“真的,妳想想,現在幾點,什麽船公司或者碼頭,會現在通知她船到了,她要是只想告訴妳這個事情,白天就可以給妳打電話了,用得著現在給妳打嗎,這個,只不過是個由頭,人家現在,就是想妳了啦。”
劉立桿模仿著林小姐的口吻,結束了這段話,張晨怔了壹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