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59章 簽協議

　　從昨天下午到晚上十點，趙誌剛他們做了正好六十件衣服，好在款式顏色和尺碼都配齊了。
　　昨晚睡得早，今天小昭壹定要和張晨壹起去，小昭說，我在家裏也睡不著，還不如去攤位裏的椅子上去躺著，張晨只好由她。
　　六十件衣服，梱成了大小兩捆，大的壹捆，綁在自行車前面的車筐上，把鐵絲的車筐都壓變形了。
　　小的壹捆，小昭抱著它，坐在自行車後座上。
　　今天壹個客戶的訂貨電話也沒有，張晨和小昭，去的路上，還擔心今天這些衣服，賣不賣得掉，但到了中午，竟然都賣完了。
　　兩個人覺得輕輕松松，好像都沒怎麽忙，這些衣服，怎麽就賣完了？
　　拿這些衣服的，還都是些新的批發客戶，這市場裏，看上去還是那麽冷冷清清，這麽多的批發客戶，到底是哪裏來的？
　　這個問題，張晨怎麽想也想不明白，只是覺得，這麽冷清的市場，都還有這麽多的客戶，怪不得老市場的攤位，每天的銷量會那麽大。
　　十點多鐘的時候，還來了壹個客戶，就像張晨他們曾經裝扮過的那樣，腰裏插著壹個腰包，背著手，站在攤位外面，看著攤位裏的兩個客戶在拿貨，等到那兩個客戶走了，他才走了進來。
　　“妳這個貨，是妳們杭城做的？”那人問道。
　　張晨說是，我們自己生產的。
　　“我是鄭州亞細亞的，這貨，要是我每天打三百件，妳們供不供得上？”他指著墻上的棉麻襯衣問。
　　三百件？每天？張晨和小昭吃了壹驚，張晨醒悟過來以後，搖了搖頭，老老實實和對方說，供不上。
　　張晨心想，別說是做不出來，就是做得出來，面料也沒有了，剩下的面料，壹天三百件，發兩三天就發完了。
　　“什麽時候可以供上？”對方不死心，繼續問道。
　　張晨說沒有了，面料快用完了。
　　對方嘆了口氣，搖了搖頭說，可惜，這批東西，我在其他市場，好像沒有見過。
　　“那當然了，這是我們自己設計的。”小昭叫道。
　　“哦，妳們自己設計的。”對方來了興趣，找了張凳子坐下來，他問張晨：“是妳設計的？”
　　張晨說對。
　　“不錯，工廠也是妳們自己的？”
　　張晨說是。
　　“妳們工廠，有多少工人？”
　　張晨支吾著，小昭叫道，有十二個。
　　“這麽少？那壹天也就只能做兩三百件襯衣了，接下來要做有襯裏的衣服，還要少。”
　　小昭的臉紅了，心想，我都已經在吹牛了，妳還嫌少，妳要多少人啊。
　　張晨和他說，等上下壹批新款的時候，人就會多起來了。
　　對方點點頭，掏出了壹張自己的名片，和張晨說：“我差不多壹個月會來杭城兩三趟，妳要是出了新款，可以打我電話，我過來看，如果好的話，我可以直接訂貨。”
　　張晨說好，張晨沒有名片，對方要了壹張他們攤位的空白售貨單，那上面印有他們的電話。
　　那人出去以後，小昭壓低聲音，激動地叫道：“親愛的，親愛的，這個是不是就是打包的客戶？”
　　張晨說大概是吧。
　　“不會瘋了吧，壹天就要三百件，那就是壹萬多塊錢了，他要進這麽多貨？”小昭繼續叫道，叫完嘆了口氣：“可惜，我們做不出來。”
　　張晨看看小昭，忍不住笑了起來：“妳還真信啊？哪壹個人去進貨，不吹牛啊，他說三百，妳就信了？”
　　這樣說著的時候，他就想到，自己第壹次去東新路面料市場買棉麻面料的情景，那時候也吹了牛，不過後來，還真把這些面料拉完了。
　　他又想起趙誌剛去買縫紉機時候說的話，“幾十臺，放我們廠裏就占壹只角。”張晨忍不住笑了壹下，不過，自己真要把那倉庫租下來，說不定離實現趙誌剛的吹牛，也不遠了。
　　張晨把那張名片，隨手丟進了抽屜裏，小昭氣鼓鼓地說：“哼，害我白高興了壹場。”
　　兩個人正吃著飯，張晨的BB機響了，是個陌生的號碼，拿起電話回過去，是房東大哥，房東大哥和張晨說：“小張，我現在大隊部，妳那個房子還要不要？”
　　張晨心裏哎呀壹聲，自己忘了告訴房東大哥，自己已經知道那裏的年租金，不用問了，結果害他又跑了壹趟。
　　“價格我給妳談好了，五百塊錢壹個月，六千壹年，壹年交壹次要麽半年交壹次都可以。”房東大哥繼續說。
　　六千？哈哈，又便宜了兩千，還可以半年交壹次，那自己更沒有壓力了，幸好房東大哥去問壹下，張晨趕緊說：“好好，謝謝大哥，這個房子我們要了。”
　　“這個死會計問，妳什麽時候來簽協議？我和他們說壹聲。”
　　“他們什麽時候方便？”張晨問。
　　“我們村主任和會計現在都在，妳要是現在來，我就讓他們等壹下。”
　　“好好，我現在馬上過去。”
　　“妳知不知道我們大隊部？”
　　“是不是街頭上的那個村委會？”
　　“對，就是這裏。”
　　“那我知道了，大哥。”
　　掛斷了電話，張晨把事情和小昭說了，小昭叫道，真的？那妳快去，正好，我昨天的營業款還沒有存。
　　小昭從包裏拿起了壹沓錢，張晨數出了三十張，想了壹下，他說不行，我覺得我們應該把壹年的房租都交了。
　　“為什麽？”小昭奇道。
　　“我們既然租了，就會做長久的打算，那裏肯定要粉刷修理壹下，就是壹年我們也不會搬，現在這租金是房東大哥幫我們談下來的，這要是過了半年，他們村裏又反悔了，要漲租金，我們不是吃虧了？交了壹年，至少這壹年裏不會漲。”
　　小昭想想有道理，她打開抽屜，把今天的營業款也拿了出來，壹共點出了六千，交給了張晨。
　　張晨帶著錢，直接去了三堡街上，騎到離村委會還有十幾米的地方，聽到壹個熟悉的聲音叫他，轉頭看看，是房東大哥站在路邊。
　　張晨趕緊壹捏車閘，從車上下來。
　　房東大哥走過來，和他壹起往村委會走，房東大哥叮囑道：“到了那裏，他們要問，妳就說妳是我親戚。”
　　張晨說好。
　　兩個人走進了村委會辦公室，會計已經把租房合同起草好，還用復寫紙壹式兩份，他拿了壹張遞給張晨，讓他看看，等張晨看完，他問張晨有沒有問題，張晨說沒有問題。
　　房東大哥湊過來看看，他說還有，這裏加壹句，門前的那塊地也歸我們用。
　　會計白了他壹眼：“房子都租給妳了，那地當然是妳用。”
　　“噢噢，說不定的，那我們在用的時候，其他人又跑來，要曬東西怎麽辦？我說我要，他說他要，還不是鬧架了。”房東大哥說，張晨心想，是啊，還真有這個問題。
　　“妳這個毒頭在那裏，誰敢去和妳搶？”村主任罵道。
　　房東大哥不理他們，堅持說，寫上去，這個壹定要寫上去，還是先弄弄靈清好。
　　村主任不耐煩地和會計說，好好，妳就加壹句。
　　會計從張晨手裏，拿過了協議，把復寫紙在兩張紙中間重新墊好，在最後面加了壹句：“租賃期間，門前空地的使用權，也歸乙方所有。”
　　寫完，他拿眼瞪著房東大哥問：“可以了吧？”
　　房東大哥點點頭，笑道：“寫兩個字，妳眼烏珠瞪那麽大幹什麽，要吃人？”
　　會計搖了搖頭，不理他，轉身問張晨，房租是交半年還是壹年？
　　張晨說壹年，他就把金額寫好，要填起止日期時，會計問村主任，是從今天開始算還是哪天？
　　“怎麽會從今天開始，那地方臟都臟死了，掃掃幹凈都要半個月，從下個月十號開始。”房東大哥叫到。
　　“妳是布置新房啊，要半個月？”村主任罵道，“妳是不是還要墻上貼瓷磚？妳要貼，好好，我們村裏歡迎。”
　　嗎歸罵，主任還是伸出兩根手指，往前劃了劃，意思是讓會計，不要和這個毒頭計較，就填下個月十號。
　　簽完字，交完錢，張晨把那份屬於他們的協議放進包裏，問他們，那我什麽時候可以去那裏打掃。
　　“那裏已經歸妳了，妳現在就可以去。”村主任說。
　　房東大哥伸出了手：“鑰匙。”
　　“鑰匙，鑰匙。”會計嘴裏嘀咕著鑰匙兩個字，壹個個拉開自己辦公桌的抽屜，都沒有找到鑰匙。
　　會計用手撓著自己的頭，努力地想著，自己把那幾把鑰匙放哪裏去了。
　　村主任在邊上叫道：“要什麽鑰匙，帶個榔頭去，把鎖都砸掉好了。”
　　“那買新鎖匙的錢，到村裏報銷？”房東大哥問村主任。
　　村主任瞪了他壹眼，舉起手就要打他，房東大哥笑著，拉了壹把張晨，逃了出去，逃到門口叫道：“過兩天壹起吃老酒。”
　　會計在後面罵：“妳這個毒頭的酒，老子吃不消吃。”
　　……
　　張晨和房東大哥分手，壹個人又騎著自行車，去了那個倉庫，站在前面的空地上，油然而生壹種自豪和得意，這裏從此就是我的世界，我的服裝事業，應該是從這裏才真正開始，他真的很想大喊壹聲。
　　心裏有壹種從未有過的滿足。
　　張晨自己也覺得奇怪，自己又不是沒見過大世面的人，今天租到了這麽壹個破房子，又沒花多少錢，怎麽會這麽高興？
　　這以後會怎麽樣，壹切都還是未知數，有這麽誇張嗎，值得自己興奮如此？
　　但沒辦法，興奮是掩飾不住，也是控制不住的。
　　張晨在水泥地上坐了下來，隔著兩層褲子，屁股也覺得很燙，頭頂又是烈日當空，只壹會，渾身的汗就都湧了出來。
　　張晨不僅沒有起來，反而躺了下去，顧不得地上臟，更顧不得水泥地面燙，他感覺自己，就是要讓這裏的滾熱，給自己全身留下壹個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