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人算不如天算

　　江南富甲天下，杭州、蘇州、金陵等等大型城池連綿成片，除開傳承久遠的門閥大族，富可敵國的豪商隱富也不在少數。淮南作為江南屏障，雖然比不上杭州等壹線城池，卻也差之不遠。
　　肅州城就像是坐在路邊大口吃肉的蠻漢，處處顯露著西北蠻荒的那股粗獷與豪邁，而長安則是莊重於大氣，壹百零八坊井然有序壹絲不茍，到了江南便又是另外壹番光景。
　　淮南城內沒有西北那種淩亂粗獷的建築，也不似長安城那麽刻板肅穆。小橋流水、石橋亭榭，沿途走去幾乎沒有重樣的，卻又在細微處，透出那股傳承久遠的底蘊，和專屬於江南水鄉的婉約。
　　長街上書生仕女隨處可見，攜帶刀槍的江湖上明顯比其他地方少了很多，街邊河流時而飄過小畫舫，有文人騷客立在船頭，言辭間盡顯士子風流。
　　清晨時分，風景最秀美的沿山街上。
　　鐘離師徒站在街邊的胡同裏，身旁是壹輛馬車。
　　壹個是前任八魁提名，壹個是現任八魁，哪怕是身處以美人聞名的江南水鄉，依舊散發著艷壓群芳的氣質，如同藏在深巷之中的兩枝嬌艷花朵。
　　鐘離玖玖在徒弟面前沒有裝仙女，坐在馬車邊緣，認真的指導：
　　“……方才許不令已經出了蕭家莊，應當是出來遊玩，估計會到沿山街來。待會人來了之後，我給妳打手勢，把馬車放出去，妳再出面把馬車攔住。記住，要不留姓名轉身就走，許不令發現了肯定會叫住妳，然後妳才回頭和他打招呼，千萬不要太主動，妳越是主動，男人越是不稀罕……”
　　鐘離楚楚靠在圍墻上，蹙眉思索了下：“師父，我只是想和許不令交個朋友，弄這些東西，若是被他察覺……”
　　鐘離玖玖嘆了口氣：“楚楚，我又不是讓妳去害人。妳跑到碼頭上和許不令‘偶遇’，傻子都能知道妳故意等著他，和人打交道得講究方法，妳直接掏心窩子，不是等著讓人騙嘛……”
　　鐘離楚楚論為人處世，自然不如人精似的師父。稍作猶豫，輕輕點頭：
　　“我試試吧……”
　　“別試試，要相信自己，大方些，把他當成普通男人對待就行了……”
　　“我不喜歡和普通男人打交道……”
　　“那就把他當成女人，妳把他看的越高，自己就越低。妳看看祝滿枝，看起來傻乎乎，其實機靈著，把自己擺在許不令對等的位置。妳覺得許不令高不可攀，怎麽和人家做朋友？”
　　“我沒覺得他高不可攀，就是很特別……”
　　“唉……”
　　鐘離玖玖無話可說，擺了擺手：“去等著吧，其他交給我。”
　　鐘離楚楚想了想，也沒有拒絕，轉身走到了酒樓的二層安靜等待。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小麻雀飛了回來，落在馬車上嘰嘰喳喳。
　　鐘離玖玖知道人來了，擡手給徒弟打了個手勢，從馬車上跳下來，壹馬鞭抽在了馬屁股上。
　　“嘶——”
　　烈馬霎時間拉著空車沖出了巷子，沿著街道狂奔，驚的行人四散近乎。
　　“呀——”
　　“當心——”
　　便在此時，街邊的酒樓二層忽然躍出壹個身影，身著紅色紗裙，身材修長高挑，淩空壹躍，動作幹凈利落的落在了飛馳的馬車上，擡手撈起韁繩用力猛拉，硬生生將受驚的馬給停了下來。
　　街邊群眾驚為天人，不少書生露出崇拜的神色，開口贊嘆：
　　“好俊的功夫……”
　　“姑娘真厲害……”
　　鐘離楚楚按照師父的叮囑，根本沒去看周邊的人群，瀟灑的跳下馬車，準備隱入人群離開。
　　不出師父所料，背後果然傳來了壹道熟悉的聲音，帶著幾分驚訝：
　　“鐘離姑娘？”
　　鐘離楚楚碧綠雙眸中顯出幾分驚喜，忙的做出平淡神色，回過頭來，卻見人群的後方，祝滿枝和寧清夜面露喜色，旁邊還有個文文靜靜的姑娘，正滿眼崇拜的看著她。
　　？？
　　許不令呢？
　　鐘離楚楚表情壹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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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稍早之前，許不令帶著三個姑娘進入了繁華的淮南城，往風景最秀美的沿山街行進。
　　看著截然不同的風土人情，與表面快意恩仇實則藏汙納垢的江湖比起來，許不令還是覺得這種地方更適合人待著。
　　松玉芙算是個書生，明顯很喜歡的江南的環境，偶爾聽到街邊書生討論的歪詩，還輕聲評價：
　　“許世子，那也算詩呀，連長安的才子都比不上。我覺得妳寫的那幾首才叫詩……”
　　許不令對此有些無奈：“別提詩詞，都說了不是我寫的。”
　　“就是妳寫的，都出長安城了，還裝個什麽……”
　　“……”
　　兩人在後面說說笑笑，祝滿枝不時回頭看壹眼，然後蹙著小眉毛認真思索，也不知在想些什麽。
　　寧清夜性格使然，對街上的景色不怎麽感興趣，見滿枝神色古怪，輕聲詢問：
　　“滿枝，妳怎麽了？”
　　祝滿枝偷偷做了個噓的手勢，然後又悶悶不樂的哼了壹聲，低頭踢著街面上的小石子。
　　寧清夜略顯疑惑，看了看滿枝，又看了看後面相談盛歡的兩人，總算明白滿枝是在吃悶醋。對此不禁有些好笑，輕輕搖了搖頭。
　　三個人就這麽走走看看，抵達沿山街附近時，忽然聽到街邊傳來壹陣呼喊聲：
　　“許不令！許不令！這裏……”
　　沿山街是淮南城最繁華的地方，寸土寸金和長安的狀元街類似，街道上豪紳紮堆，也不乏各種燒銀子的風月場合。
　　許不令輕輕蹙眉，偏頭看去，卻見街邊壹家規模龐大的青樓三層，蕭庭蕭大公子站在窗口，手持折扇用力搖晃，旁邊還有幾個穿著華貴的公子哥。其中壹個氣質不俗，看神色和姿態，似乎位置不下於蕭庭，不知是哪家的公子。
　　寧清夜瞧見此景，淡淡哼了壹聲，拉著祝滿枝便走，還回頭說了句：
　　“松姑娘，咱們先走吧。”
　　松玉芙也有點尷尬，想了想，通情達理的道：“許世子，蕭庭請妳過去，妳在淮南走動，這種場合免不了，我和寧姑娘壹起去逛就是了。”
　　許不令肯定沒興趣逛青樓，不過青樓在這世道是風雅之地，交際應酬的場所，人家邀請並沒有不對的地方，反而是壹種親近的表現。
　　而且蕭庭這做事不過腦子的直接在大街上喊，就這麽不理會走了，明天肯定滿城都知道他對蕭家嫡子不屑壹顧。
　　這裏不是長安和肅州，蕭家門口這麽不講人情世故，也不用提親了。
　　許不令略微無奈，也不好不搭理蕭庭，便和三位佳人道了個歉，轉身走向了蕭庭所在的青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