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興師問罪

　　上山的石道上，侍衛擡著小轎，宮女在後方緩步跟隨，輕裝簡行的緣故儀仗隊伍人不多，和豪門大戶的夫人上香沒什麽區別，芙蓉觀也已經提前清掃了道路和正殿，等待著太後娘娘上門為宋氏燒香祈福。
　　吱呀吱呀——
　　雕花小轎走動間發出輕微聲響，太後坐在轎子裏，手兒托著下巴靠在窗戶旁，打量著山上的花花草草，心神卻早已飄到了別處。
　　上次，到底幾次來著……
　　待會兒見到那個孽障，壹定要好好管教幾句，實在是太放肆了……
　　這幾天以來，太後壹直都被上次的事兒困擾心神，越想越覺得有氣。
　　那晚她喝醉了，好像是拉著許不令不讓走。可人喝醉做出出格的事兒很正常，本意又不是如此。
　　許不令明知她醉酒，紅鸞也醉酒……
　　這不是趁人之危是什麽？
　　太後想到這裏，如杏雙眸便顯出了幾分惱火。正人君子，當坐懷不亂，明知道她喝醉，既不是千刀萬剮，也不該動壹下。這勾勾手指就……
　　“呸——”
　　太後換了只手撐著下巴，看向另壹側的山野，覺得該和許不令講清楚，今天絕對不能‘來都來了’，要促膝長談把這件事說明白，說清楚重要性。
　　思前想後，心亂如麻，壹個失神的時間，轎子便到了芙蓉觀的正殿外，觀主誠惶誠恐的在外面迎接，巧娥掀開了轎簾。
　　太後收斂心神，擺出端莊大氣的模樣，緩步下了轎子，再正殿裏燒了三炷香。
　　神仙眼皮子底下，太後自然不敢胡思亂想，只是認認真真的頷首默默念叨：
　　“本宮為天下而舍身，絕非壹己私欲，若是心有邪念，道祖可降下雷罰，粉身碎骨本宮壹人承擔……”
　　說完後，太後站在三清祖師之前等了片刻，可能是心虛的緣故吧，還蹙眉閉著眼。
　　風和日麗，連塊積雨雲都沒有，自然不會打雷。
　　“呼……”
　　太後松了口氣，心裏定了許多，轉身走出了正殿，來到了暫居的院子，待到天色漸黑之時，便把宮女都給攆了出去，坐在了軟榻上。雙手疊在腰間，坐姿端端正正，不施粉黛、面容冷傲，頗有幾分開堂問案的架勢。
　　想了想，太後又從軟榻旁拿起小銅鏡打量壹眼，確定很嚴肅後，才重新做好，心裏默默數著：
　　“十、九、八……二、壹！”
　　“寶寶，怎麽今天才過來？”
　　輕柔話語從耳邊響起。
　　呼吸吹拂耳畔，太後的手本能壹緊，微微偏開頭，聲音清冷：
　　“許不令！妳給本宮坐下。”
　　屋裏沒有燈火，光線比較昏暗。
　　身著黑袍的許不令臉色平靜，緩步走到太後身邊坐下。
　　太後連忙往旁邊移了點，眼神示意軟榻旁的椅子：
　　“坐那兒去。”
　　許不令毫不意外，起身坐到了旁邊的椅子上，神色平和：
　　“太後，怎麽了？”
　　“妳還好意思說？”
　　太後眼神微冷，盯著若無其事的許不令：
　　“妳……妳四月三那晚，做了什麽？妳這個衣冠禽獸……呸——敗類……”
　　許不令輕咳壹聲，被罵的有些臉紅，微笑道：
　　“上次本想去見太後……”
　　“我說了不許妳自作主張過來，妳……”
　　“嗯……陸姨又下了山，順道就……”
　　“妳還有臉提紅鸞？”
　　太後臉蛋兒漲紅，睫毛微顫，擡手指著許不令：
　　“妳……紅鸞對妳無微不至，本宮看在眼裏，妳不懷著孝心回報也罷，妳是不是人？”
　　許不令略顯無奈：“那晚我到了太後的屋裏，發現陸姨在，本想直接離開。”
　　太後微微瞇眼，冷哼了壹聲：
　　“那為什麽沒走？”
　　“瞧見太後和陸姨睡在軟塌上，外面又下著暴雨，怕妳們著涼，便把妳們……”
　　“然後了？妳瞧見本宮和紅鸞不省人事，便……”
　　許不令擡起手來，有些無辜：“當時我蓋好被子，想走，太後就抱著我的脖子……”
　　“啐——”太後柳眉倒豎，怒聲道：“妳閉嘴，本宮豈會……”
　　太後強自鎮定的坐直了幾分：
　　“妳閉嘴！別說了……酒後胡言，豈能當真。妳明知本宮醉酒，還趁人之危……”
　　許不令眨了眨眼睛。
　　“我呸——”
　　太後氣的幾乎說不出話來，咬了咬銀牙，想了想，又冷聲道：
　　“還好紅鸞沒發現，不然本宮看妳怎麽交代……再和妳說壹遍，本宮是為了幫妳，事後就自盡，妳若再肆意妄為，我現在就從山上跳下去！”
　　許不令擡起雙手：“好，以後太後不同意，令兒絕不冒犯。”
　　“好。”
　　“……哼——”
　　太後抿了抿嘴，表情總算緩和了幾分，偏頭望向別處，壹副愛理不理的模樣。
　　許不令沈默了片刻，撐著椅子扶手準備起身。
　　太後連忙坐遠了幾分，謹慎的瞪著他：
　　“妳別動！”
　　許不令僵在椅子上，蹙眉略顯不耐。
　　“妳坐好……話還沒說清楚。”
　　太後冷冷斜了壹眼，便在懷裏摸索，掏出紅木小牌子，指著上面的‘正正正’，沈聲道：
　　“上次……上次解了幾次毒來著？”
　　許不令有些好笑，當然也不敢笑出來，坐會椅子上認真道：
　　太後眉梢微蹙，捏著手中的紅木小牌遲疑了下，堅決搖頭：
　　“妳休要糊弄本宮，妳若是乘著本宮醉酒混水摸魚，本宮現在就死給妳看！”
　　許不令攤開手：“真。”
　　“妳怎麽證明？”
　　“？”
　　許不令微微偏頭，有些莫名其妙。
　　這能怎麽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