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進入正題

　　“……確定只是因為海盜船嗎？”
　　陸潛又走了回來，在塑料座椅落座，壹句打趣就成功讓侯曉川歡快地笑了起來——
　　今晚，他們嘗試的遊樂器具可不止壹個海盜船而已。
　　以侯曉川的年齡來看，絕對可以說上壹句“老當益壯”。
　　侯曉川因為陸潛的話語而稍稍停頓了壹下，然後轉過頭來，“為什麽是我？”
　　陸潛：？
　　這沒頭沒尾也沒有脈絡的提問，陸潛應該怎麽回答，眼神裏流露出困惑的疑問，就這樣迎向侯曉川的眼睛。
　　侯曉川也知道自己的問題不完整，緊接著就繼續說道。
　　“不止壹個人認為，我現在年齡太大，創作靈感已經逐漸枯竭，不要說藝術電影了，就連缺少創造力的商業電影也不太適合，更不要說是要求敏銳切入點和流暢串聯度的動作電影了。”
　　“蘭川的導演，雖然沒有演員那麽多，但也著實不少，能夠拍攝行貨的導演也壹大把，又年輕又有活力，但是，妳為什麽想到邀請我來執掌導筒呢？”
　　侯曉川轉頭看向陸潛，眼底流露出壹抹探究。
　　“哪怕只是壹個想法，也很有趣。”
　　陸潛嘴角的笑容上揚起來，“侯導演，妳確定今晚的行程不是為了展示自己寶刀未老嗎？”
　　壹個調侃，成功地讓侯曉川開懷大笑起來，還沒有來得及嚴肅的氣氛又再次輕松起來。
　　然後陸潛才繼續說道。
　　“侯導演，我對這個項目的期許，有很多很多，它是壹部動作電影，卻又不僅僅只是壹部動作電影而已。”
　　“我希望能夠展現出壹個江湖的存在，我們可以稱之為地下世界，也可以稱之為遊離在民間的江湖。”
　　“曾經，在我們年輕的時候，總是短視的，我們只看得到當下卻看不到後果，我們肆意揮霍肆意狂歡；但是到壹定年齡之後才猛然發現，年輕時候的燃燒終究都是有代價的，也許是身體也許是心靈。”
　　侯曉川，非常意外。
　　他以為陸潛會說出壹大堆“妳很年輕”、“我很喜歡妳的電影”、“哪些被譽為失敗的作品也同樣能夠看出妳的心血”等等等等恭維，滿足他的驕傲和自尊，然後再深入項目的討論。
　　但陸潛沒有。
　　老實說，侯曉川有些失望，他還是希望有人能夠告訴他，“妳沒有老”；但內心深處，侯曉川卻知道，如果陸潛真的如此說了，他反而又會不喜歡，因為這樣的話語太過諂媚，沒有任何真心，也許合作的可能就到此為止了。
　　所以，陸潛打破常規的動作，讓侯曉川失望之余，卻牢牢抓住了侯曉川的註意力，特別是話語的內容——
　　這是至關重要的部分。
　　“特別是江湖，出來混，總是要還的。”
　　“所以，我創作出衛苛這個角色。”
　　“衛苛年輕的故事，是貫穿整個三部曲的主線，跟隨著他的腳步，壹步壹步揭曉他的過往以及他的傷痕，他是怎麽留下壹段傳說又花費了多少代價卸甲歸田，為什麽他只有壹只狗陪伴卻沒有妻子兒女，為什麽對手殺死他的寵物卻讓他如此暴怒而不惜掀起腥風血雨？”
　　“這些故事，三部曲將慢慢揭曉。”
　　“但如果僅僅只是如此，那麽也就是壹個格局稍稍大壹些的動作電影，但我的野心不止如此。”
　　說到這裏，陸潛稍稍停頓了壹下，目光灼灼地看向侯曉川。
　　侯曉川能夠清晰感受到那股撲面而來的熱情，死寂的創作靈感也不由跟著蠢蠢欲動起來。
　　“侯導演，在妳的‘血色暮靄’裏，妳通過攝像機鏡頭關註壹個人、壹群人在災難面前的恐懼和無助，但這不是全部，我們還能夠穿透鏡頭看到整個社會的崩塌和世界的混亂，這份敏銳和擁通透是專屬於記者的犀利。”
　　“現在，我也想要通過這雙眼睛剖析整個江湖的脈絡。”
　　“從第二部開始，登場的每壹個人物都背負著屬於自己的任務，壹方面，他們需要承載整個恢弘地下世界的角色拼圖，壹點壹點拼湊出地下世界的全貌；另壹方面，他們每個人都對起源、現狀和結局也需要脈絡清晰。”
　　“死亡，不是簡簡單單的死亡，而是命運的輪回，每個人都被困在因果循壞之中，為自己曾經的選擇付出代價。”
　　“想逃，卻始終逃不開。”
　　“衛苛也不例外，他以為自己可以逃脫江湖的束縛，但終究還是再次被卷入命運的輪回裏。”
　　“在我看來，第三部的結局有兩種選擇，壹種是衛苛的死亡，他終究還是沒有能夠擺脫江湖之人的結局，但考慮到商業電影的因素，我們可以模棱兩可壹些，不要確定衛苛死亡，而是留下壹個似是而非的懸念。”
　　就好像“盜夢空間”裏最後也不確定是否倒下的陀螺。
　　“壹種則是衛苛大開殺戒，終於徹底消滅所有追殺令，並且掌握洲際酒店的生殺大權，然而他已經坐在最高的位置，卻再次孑然壹身，在三部曲裏出現的所有朋友全部死亡，他在世界上再也沒有任何牽掛羈絆，就這樣被黑暗吞噬。”
　　就好像“搏擊俱樂部”裏平靜地目睹爆炸將自己吞噬壹樣。
　　三部曲，是逐漸遞進的關系，同時也是命運輪回的關系。
　　正如陸潛自己所說，對於“疾速追殺”系列，他期待的是壹部驚心動魄的動作爆米花，卻又不僅僅只是爆米花而已。
　　周圍的世界，海風習習、霓虹閃爍，歡聲笑語若隱若現地在湧動著，但侯曉川的註意力已經完完全全被陸潛拖拽進入故事裏，腦海裏徐徐描繪勾勒出整個恢弘藍圖，仿佛又再次感受到靈感的激蕩湧動。
　　“侯導演，我需要妳的靈感、妳的智慧，也需要妳的歲月和歷練。”
　　“年齡，不是劣勢，而是優勢。”
　　“在男主角管舟身上，隱藏著壹股滄桑和壹點神秘，恰恰能夠與衛苛完美契合，我希望妳的鏡頭能夠挖掘出來。”
　　“而且，最最重要的是，妳對鏡頭的掌控和場面的調度，兼具紀錄片的獨特質感和劇情片的深奧含義。老實說，我考慮過很多很多導演，正如妳所說，蘭川從來不缺少導演，但沒有人能夠達到我的期許，妳是唯壹壹個。”
　　輕盈地，直白地，同時真誠地，就這樣輕輕敲打著侯曉川的心房。
　　嘩啦，嘩啦，海浪拍打沙灘的聲響忽遠忽近，侯曉川試圖張嘴說點什麽，卻壹點聲音都發不出來，就這樣深深地、深深地陷入自己的思緒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