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命運之子

　　第二天早上唐劫回來的時候，手中已多出壹堆的妖丹，其中壹顆妖王級，剩下的都是妖將。伴隨著這些妖丹的還有那些妖屍，這些也都是大補之物。
　　將壹具妖屍往地上壹丟，唐劫道：“拔毛放血，洗幹凈後用文火煮三個時辰即刻，記得將這些草藥放進去。”
　　自有稻香村的村民拿下去處理了。
　　知道了唐劫的身份後，唐劫的地位已又見不同，對於他取妖屍回來，大家也沒什麽好奇怪的了。
　　仙人嘛，獵妖不是很正常的事？
　　托二虎的福，稻香村的村民們也過了壹把吃妖肉的癮。妖肉大補，村民們體質較差生受不起，當天晚上到是吃得不少人狂流鼻血，弄得唐劫不得不給他們限好分量。
　　從這天開始，唐劫每過壹段時間就為二虎帶來壹些妖丹與妖物血肉為二虎調養身體，偶爾也有壹些丹藥，有的是在妖境得到的，有的則是在鳳山請人煉制的。
　　隨著大量的滋補，二虎空虛的身體得到彌補，實力也隨之增長。血煞經本就是以殺證道的強力功法，只不過魔門邪功，過猶不及，殺戮過甚，反噬己身。二虎的遭遇就是最好的例子，但在有唐劫為他調理好，這反噬的後果消除，強大的因子漸漸顯現。
　　唐劫卻不滿足，他那追求完美的性子讓他容不得壹點小錯，依舊每過幾天就為二虎去搜尋寶貝。當然，他的尋寶就是殺戮。直接把壹只只大妖幹死，開膛剖肚，取出妖丹，寶貝就算找到了。
　　妖王也是有數量的。
　　唐劫每獲得壹只妖王級的妖丹，就意味著妖境之中壹位妖王的隕落。
　　而且唐劫別的地方不去找，專跑鐵血妖皇的妖境中殺戮，誰叫這位鐵血妖王與他關系不好，這些年老找他的麻煩呢。遊歷八十載，鐵血銀眼之間大戰沒有，小動作當真不少，邊境沖突接連發生，各種暗手層出不窮，伊伊經歷的那次妖王反叛據說就和鐵血妖王有關。當然伊伊也沒客氣，還以老拳，直接派出雲母戰傀沖入鐵血境內作亂了壹陣，這才接走逃跑。
　　這次唐劫收割妖丹，也是專找鐵血的晦氣。
　　短短三個月時間，鐵血境內竟已有六位妖王隕落。
　　這可不是小數字。
　　如此接二連三的殺死妖王，簡直就是上門打臉，偏偏還找不出是誰幹的，早讓鐵血妖皇暴跳如雷。他甚至懷疑是不是人類紫府修者出手，否則不可能殺得如此輕松。
　　但是風無相柳宗昌天機上人都發下過天道誓言，如此出手獵殺已明顯是違誓之行，不可能不受到懲罰。
　　那會是誰？
　　難道是新出的紫府？
　　可是若有人沖擊紫府成功，天地必有異象。
　　壹旦發生此事，其他人必定會逼對方立天道誓盟，不許再隨意插手人妖兩族事務。
　　可如果不是紫府，真的想不出還有誰有這種本事可以在妖族境內來去自如，隨意殺戮啊。
　　為了對付這獵殺妖王之人，鐵血妖皇甚至親自出動，查找唐劫可能下手的下壹個城市，埋伏其中，打算打唐劫壹個伏擊。
　　但鐵血埋伏在這座城，唐劫就去另壹座城，反正不管鐵血隱藏在哪座城市，他都能知道，並直接避開。
　　通過命運糾纏，唐劫早就看清楚了壹個強大的光點與自己牽連的因果，並順著這因果看破了鐵血的每壹次行動。
　　這便是命運糾纏的好處了。
　　入道命運，走命運糾纏路線之人，受天道庇佑，氣運所鐘，幾乎註定不會受到任何伏擊。
　　唯有同樣精通命運之人，才能遮住自身的軌跡，也就是所謂的遮掩天機。
　　可惜鐵血妖皇雖也是命運糾纏之存在，但他本身不通命運道，無法主動遮掩自身痕跡，也就騙不過唐劫。
　　於是接下來的兩個月，唐劫又先後獵殺了三位妖王，大搖大擺的帶著站利品離去，這幾乎要把鐵血妖皇氣瘋了。
　　再這樣殺下去，鐵血妖皇就要成光桿司令了。
　　好在這時候唐劫終於收手。
　　九顆妖王級內丹早夠彌補二虎損耗還有富余。在大量血氣的支持下，二虎實力突飛猛進，直接達到靈環巔峰，只差壹步可沖心魔。
　　唐劫並沒有讓二虎立刻沖擊心魔，而是讓二虎靜心修養，研讀問心訣。
　　魔門功法最懼心魔，往往動輒在此關身死道消。
　　血煞經殺戮眾多，每壹次殺戮念頭不散，隱於心間，壹旦沖擊心魔，必會化為厲鬼天魔前來索命，防不勝防。
　　即便二虎心性樸實，所殺皆為妖物，不違本心，又有唐劫傳他問心訣，但是殺得多了，亦很難消除。尤其是二虎這壹殺就是八十年，手中的妖物性命成千上萬，數不勝數，算起總帳來，還真不太好平。
　　如果能把心魔慧劍傳給二虎，或許會好很多，但這是洗月秘傳，水月洞天高臺授法是唯壹途徑，有敢傳法者視為叛門。正因此，唐劫只能以這番水磨功夫來漸漸化解二虎體內戾氣殺意。
　　曾經支撐二虎前進的力量，如今已成為他繼續前進的最大阻礙。
　　晃眼又是十年過去。
　　從稻香村出來的農具與各類發明已從鳳山國走向妖族。
　　越來越多的命運糾纏在唐劫身上，束縛的力量也漸漸增強。
　　在這個過程裏，唐劫對周邊的壹切看得更清楚，了解得也更透徹。潛意識中有個聲音在不斷的告訴他，這才是唯壹正確的路。
　　那是來自命運的指引，它終於出現了。
　　但是心中早有警醒的唐劫拒絕了這指引。
　　他不相信，也不信任。
　　他現在任其糾纏，只是為了將來有壹日擺脫。
　　唯有順之，方可逆之。
　　順不是目的，逆也不是目的，不受束縛，走自己想走的路，才是目的！
　　十年調養，讓二虎的心境也平靜了許多。
　　曾經慘烈的殺戮，讓他的神經緊繃，午夜夢回時，往往動輒驚醒，揮刀欲殺。澎湃的殺意無處可去，直沖雲霄，卻又被唐劫消弭於無聲無息中。
　　每到那時，二虎才能感到壹陣安心。
　　十年後，二虎的境界深了，實力更強了，心境也徹底平穩。他與稻香村的村民壹起種田，與村民壹起喝酒，為孩子們紮風箏，給師傅拉風箱打鐵，任容顏老去。
　　他再不是曾經戰場上赫赫有名的那個血刀王二虎，而只是稻香村裏平凡的村民。
　　稻香村的村民起初還把他們當神看，敬畏無比。日子長了，發現人還是那個人，說說笑笑並無不同，也便放開胸懷，重與當年壹樣，只若朋友。
　　壹切威嚴都會在平淡中消磨逝去。
　　今天是二虎沖擊心魔的日子，唐劫親自守護在二虎身邊。
　　盤坐於地，二虎緊守心田，默轉心法，唐劫曾經經歷的壹幕開始在二虎身上重現。
　　無數念頭在二虎心中升起，久違的回憶重現，歷歷往事在目。
　　二虎的回憶絕大部分都是殺戮，是鮮血，是生命的悲號。
　　這壹切化成心魔襲來，沖擊的二虎心神難以自守。
　　饒是唐劫為他做了許多準備，甚至花重金為他買來壹顆沖擊心魔期最有名的靈藥寧神鎖心丹，奈何二虎的心魔太強太猛，威力可說十倍於當年的唐劫，這刻瘋狂沖擊下，二虎已是連續吐血，雙目更是泛起壹片深紫氣息，那是心魔滲透，其身入魔的征兆。
　　魔門魔門，之所以被稱之為魔，就是因為功法極端，易於入魔。
　　壹旦入了魔道，從此以後邪性大增，再無法以常理喻之。正因此，魔門中人素來為修者所不齒，將魔門修者與魔物並列，同稱為魔。其實兩者之間本有差別，但是在人類修者的排斥下，魔修與魔物反混為壹類，成為壹族。
　　這刻眼看二虎雙目現深紫魔氣，知道心魔入體，二虎已快要承受不住了。
　　長嘆壹聲道：“罷了，這或許就是命運使然吧。上天讓我遇到妳，傳了妳血煞經，造壹身殺孽。又讓我在命運糾纏而將掙脫之際重遇妳。十年問心磨不掉妳心中魔念，也只有天道庇佑才能保妳平安。今日我便將這三十年功德造化皆轉於妳，由妳替我受那命運糾纏，承天道庇佑。從此以後，妳為命運之子，是福是禍，皆看造化。”
　　說著唐劫輕輕壹揮，就像是撣去灰塵壹般，在自己身上撣了幾下，在那看不見的空處，壹條條因果之線開始從他的身上脫落，轉而落在了二虎身上。
　　這些因果線原本並不易去除，三十年的蛛網連接，就算是唐劫也輕易掙脫不得。但如果不是直接束縛在唐劫身上呢？那性質就不壹樣了。
　　就好像張開手臂被捆綁壹樣，無論繩子綁得多緊，只要手臂往回壹收，繩子就會落地。
　　唐劫的命運糾纏，其實從未真正纏在他身上過。
　　從壹開始他就是在測試，也沒打算走這條路，所以從壹開始就在防備。
　　在他的身周，是稻香村的村民。
　　那些村民們就像是他張開的手臂，幫唐劫承擔住了命運的絲線——農具是通過他們賣出去的，所有的影響也都是通過稻香村而非自己來完成。
　　當有朝壹日唐劫不再需要這命運的絲線時，他只需收回手臂，絲線就自然掙脫。
　　被掙脫的命運絲線被唐劫收起，並將它們連接在二虎的身上。
　　命運之網上，壹個光點消失了，壹個新的光點又亮起來。
　　剛剛還在吐血的二虎突然停止了顫抖。
　　已彌漫了瞳孔中的深紫魔氣突然開始淡化，它在瞳仁中瘋狂舞動，若煙霧蒸騰，卻只表現出最終的不敢與掙紮。
　　漸漸的，魔氣淡去，目現清明。
　　耳邊再沒有了那嘈雜的叫喊，淒厲的呼喚，二虎眼中現出壹點淡淡金光，那是神魂初顯的征兆。
　　心魔已成！
　　擡頭看向唐劫，二虎已跪拜下去，朗聲道：“謝師傅再造之恩！”
　　命運纏身的那壹刻，他已明白發生了什麽事。命運糾纏對於唐劫而言或許是桎梏，對於二虎而言，卻無疑是天降奇緣！
　　“起來吧。”唐劫淡淡道：“這是妳的命。”
　　“我的命，就是師傅的命！”二虎斬釘截鐵道。
　　就在這時，命運之網上突然傳來壹片巨大震動。
　　壹股浩瀚磅礴的意誌驟然升起，傳來憤怒的呼囂：
　　“背叛！”
　　就像是有人在耳邊呼汗壹般，那壹刻，青雲界的每個智慧生命都感受聽到了這聲發自心底的嘶吼。
　　與此同時，極光，鐵血，黑水，銀眼，雷刀五大妖皇秘室中，壹個黑色的看不見底的洞穴內，驟然沖出壹股強烈氣柱，直沖天際。這五道氣柱在天空中遙相輝映，化作壹條青色長龍，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