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煉魂珠（上）

　　話落，低笑聲於此時響起，飄飄蕩蕩，竟不知來自何方。
　　夜色下的老鴉嶺原本就淒冷幽暗，這刻的陰森笑聲，更如壹股陰風吹拂眾人心頭，炸的人頭皮發麻，心生寒意。
　　秦舟大駭：“是妖物，快走！”
　　“現在走還來得及嗎？”那陰冷聲音笑道。
　　隨著這聲音，就見四處黑煙乍起，再分不清方向，影影綽綽間卻閃動出無數鬼魅般的身影，也不知有多少妖物隱於霧中，這幾名蒼山派弟子發現自己竟不得其路而行。
　　“這下完了！”五名蒼山派弟子同時駭然。
　　這老鴉嶺上的妖物本就不是他們能對付的，因此從壹開始就做好了遇妖即退的準備，只是他們缺乏洞察先機的能力，沒想到有些危險不是想跑就能跑掉的。
　　這刻夜色深重，黑煙繚繞，陰風四起，鬼氣森森，只聽到處都是嘿嘿怪笑聲，偶爾還夾雜著恐懼獸嚎，其聲淒絕，其音詭異，聽得人心都滲得慌。
　　還是秦舟反應最快，斷喝壹聲：“還楞什麽，祭四寶，殺出去！”
　　說著背後長劍飛起，閃耀出驚人白光，對著身後壹名妖物斬下。
　　這時其他四名蒼山弟子才反應過來，紛紛出手。
　　張乘雲用的是壹塊八卦牌，那八掛牌上放出毫光，壹下將黑色煙霧沖淡了許多。
　　洛音用的是壹面琵琶，那琵琶無弦，洛音的手指在上面輕彈，就聽到“咚咚”弦音響起，如石上清泉，清脆悅耳，將那淒風鬼音壓住。
　　淩靜揮舞的是壹條絲絳，那絲絳在揮舞中越來越長，漸漸竟有彌漫整片空間之勢。
　　還是那胖子陳遙最有趣，望著壹群妖魔，他猛地張大嘴，就見壹股強烈旋風從他口中噴出，仿佛他的嘴就是壹個風洞般，不斷向外飈吐著強勁的氣流。
　　這壹下手段同出，就連唐劫都不由微挑眉頭，低呼道：“有點意思。”
　　剛才這壹下蒼山弟子配合，頗見法度，顯是久經訓練，威力也不錯。
　　就遠處剛才的怪笑聲就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壹般，聲音陡然啞了下去。
　　下壹刻煙霧散去，鬼氣無蹤，現出後方妖物，卻是壹只山貓妖。
　　這山貓妖人立而起，只以兩只後腿行走，正是開智的基本表現。開智之妖，雖不能化未為人形，但坐立行走已與人無異，而這山貓妖身後此時還跟著十余只妖獸，將他們團團圍住。
　　那五名蒼山弟子見此情景卻同時松了口氣：“原來不是幻影妖狐。”
　　那山貓妖尖著嗓子道：“對付妳們這些小子，哪裏需要大王出手。不過能破本將軍的障眼法，也算有些能耐。既如此，再接我這壹爪試試。”
　　說著貓爪壹揮，夜空中陡然閃過五道光影，分掠五人。
　　“小心！”秦舟已高叫起來，左手壹指，那長劍已然飛回，正擋在自己身前，就聽“鏗”的壹聲響，那壹記貓爪已打在劍身上，震的長劍顫動不止。同時另四人也紛紛飛起，各施術法抵抗，空中已是連爆華彩。
　　那山貓妖見五人擋下自己這壹擊，嘶聲怪笑道：“倒也有些手段，卻終究不過如此，餵，那邊的小子切莫閑著……”
　　它說著正要向唐劫出手，唐劫卻是壹閃身，竟躲到了張乘雲身後，道：“小子能耐有限，豈敢對大王出手，還請大王放過小的。”
　　蒼山派五人見他如此畏縮，心中憤怒，張乘雲更是道：“妳這是幹什麽？還不出來？”
　　唐劫卻笑道：“如前所說，若無五位，我哪敢進入這老鴉嶺啊。五位既是保護我，還請保護到底，唐宣願將白茯送上，分文不取。”
　　“妳……”眾人見他這時候大方了，心裏同時有氣。只是眼下情勢危急，自保尚且不暇，哪有功夫照顧他。
　　反倒是那山貓，聽了唐劫說的話，先是壹樂，隨後竟是壹驚，對著左右看了看，慌不叠地擺著爪子道：“不許胡說，我是巡山將軍，不是大王。”
　　“那就是二大王。”唐劫已道：“將軍英明神武，相信除狐王以外，再無他妖可比得上您了。”
　　眾人見他竟對壹只妖物獻媚，同時不齒他為人，反倒是那貓妖聽得心裏壹樂，不過還是擺手道：“不可，不可，這二大王也是有妖坐的，香積洞二王四將，那是亂不得，亂不得的！”
　　“二王四將？這麽說香積洞壹共六個開智了？”唐劫突然道。
　　那山貓妖壹楞，脫口道：“妳怎麽知道？”
　　唐劫已又說：“妳是開智初階，巡山將軍，那麽其他三將軍想必也是開智初階了。幻影妖狐開智上品，不過它天賦千變，其實並不是擅戰妖族，因此二大王絕不可能也是上品，否則誰是大王就不好說了，所以那二大王壹定是中品。唔，壹上品，壹中品，四下品，應該是這樣了。”
　　那貓妖聽得愕然，終於醒悟過來：“妳在詐我？”
　　唐劫聳聳肩回答：“沒什麽成就感。”
　　智慧是壹種綜合性的體現，固然有先天因素的存在，更有後天培養的必要。
　　妖物開智後，智力雖與人等同，可若缺乏培養的環境，這智力終究無法化成智慧，也就不能與人相提並論。
　　從這方面說，大多數的開智妖物其實都是弱智，幼稚園水平，它們只比沒開智的妖物聰明，卻在長年的茹毛飲血生涯中漸漸蒙昧，雖有言語思考的能力，卻無隨機應變的智慧。
　　因此唐劫騙這貓妖到也不是什麽稀罕事，古往今來，修者利用頭腦騙的妖獸的例子多到不勝枚舉，只不過能在生死威脅下做到這點的卻是不多。
　　幾名蒼山弟子聽得面面相覷，那貓妖卻是被刺激的怒了，吼道：“竟敢戲耍本將軍，小的們，上！”
　　那十余只妖獸受其馭使已同時撲上。
　　見此情形，唐劫快速道：“我引開貓妖，妳們收拾剩下的，寶兒妳幫他們！”
　　這些妖獸都是通靈境妖獸，有秦舟這個脫凡境存在，再加上小虎寶兒，這五名蒼山弟子應可擋住。
　　五人壹楞，秦舟看向唐劫：“妳說什麽？”
　　“少廢話！”唐劫已沒功夫跟他解釋，屈指壹彈，壹道元氣針已打向那貓妖，同時人向後退。
　　那貓妖先前已被他激怒，這刻看唐劫還敢向自己出手，怒的尖嘶壹聲就朝唐劫撲去。
　　它是山貓成妖，山貓本就是短跑健將，成妖之後速度更快，這壹掠而出更是直接在空中化出壹道光影，瞬間撲近唐劫身邊，壹爪子就拍了過去。
　　唐劫橫刀揮格，正擋住那貓爪，下壹刻那貓妖爪上綻放光華，五道光影直刺唐劫全身。
　　只是唐劫之前已見過它用這手，哪會不加防備，就在貓妖出手的同時，全身已是金光壹閃，發動了無相金身。
　　兩年苦修，唐劫的新法術學的不多，無相金身等幾門來自神霄劍典的秘法卻已真正掌握。如今即使不靠自身力量和洞察之道，僅憑靈海階和神霄秘法，他也能和壹般的脫凡初境大戰壹番了。
　　五道光影撞在他身上，只打出壹片金屬交鳴聲，卻沒能將唐劫如何，不過唐劫卻是借著壹震之力飛退，直向遠處叢林掠去，看起來倒像是被那貓妖打飛了壹般。
　　“休想跑！”貓妖已然追下，壹人壹貓在叢林中飛快奔跑，轉眼就跑出去不知多遠。
　　那貓妖見唐劫速度奇快，尖嘶壹聲，身體彎曲成弓，隨後猛地壹躍，如支利箭般射了出去，瞬息沖至唐劫身後，貓爪正要拍下，卻見唐劫身體滴溜溜壹轉，眼前竟失去了他的身影。
　　那貓妖將軍先是壹楞，隨後就見壹棵大樹在眼前不斷放大。
　　“嗚！”這貓妖本能地叫了壹聲，就聽轟的壹聲響，已是撞在那大樹上，撞得那大樹轟然倒塌不說，它自己也是壹陣頭暈眼花。
　　“幹嘛跟樹過不去啊？”壹個聲音在它耳邊響起，那貓妖將軍猛回頭，才看到唐劫正抱著刀站在樹下，笑嘻嘻看著自己。
　　“嘶！”貓妖憤怒瞪著唐劫：“小子找死！”
　　尖嘯壹聲，這貓妖再度躍起，後腿在樹上蹬了壹下，已在空中翻滾著抓向唐劫。
　　這山貓速度奇快，壹雙利爪更是鋒利無比，這刻騰身飛起，竟是在瞬間閃動出九條身影，看起來倒和戚少名的浮光分影斬頗為相似。
　　這正是這山貓的拿手好戲，分身化影。
　　這刻九貓齊下，十八只利爪閃爍出鋒銳寒光，幾乎將唐劫上下左右全部籠罩。
　　唐劫卻只是冷笑壹聲：“妳就這點能耐嗎？”
　　他擡首，出刀！
　　斷腸刀驟然劈下，卻不理那九道分身，而是直砍向身前空處。
　　就聽“啊”的壹聲慘嘶，那原本空無壹物的地方竟是又現出壹只山貓，卻是被唐劫壹刀砍飛，與此同時那十八道爪影也落在唐劫身上，轟然迸發出壹片迷離光華。
　　就聽“哢”的壹聲輕響，唐劫的無相金身竟在這貓妖的攻擊下碎了。
　　只是無相金身雖然破裂，唐劫本身卻沒受什麽傷害，反到是那貓妖被唐劫壹刀斬中頭部，腦袋上壹道長長的刀痕，幾乎將它的頭骨都劈開，這刻翻滾著落地，正驚恐看著唐劫：“妳怎麽可能發現我的真身？”
　　它這壹下分身化影之術，可是它的天賦法術，不但能壹次化出九個分身攻擊對方，更可將本體藏匿，偷襲對手。多年來仗著這壹手分身化影之術，這貓妖也不知殺掉多少強大對手，甚至連脫凡境的修者都宰過幾個，沒想竟會被唐劫壹眼看穿，反受重創。
　　“還真夠硬的。”唐劫卻是不理會，只是輕撫了壹下刀身：“果然不愧是開智的妖獸，哪怕只是下品，竟然也能抗住我壹刀而不死。”
　　“這……這不可能！”貓妖尖叫起來：“妳明明沒有脫凡！”
　　“誰規定非要入了脫凡才能打敗妳的？”唐劫撇撇嘴：“脫凡也不過是打通天地橋，可施大法術。但是生死之戰，分秒必爭。除非是大規模戰鬥，否則耗時良久方能施展的大法，在壹對壹戰鬥中並無太大意義。如此情況下，脫凡敗給靈臺，也不是什麽稀罕事。妳小小開智下品，憑什麽以為自己就能碾壓靈臺了？”
　　“胡說！未入靈臺，修為不足，便是純以術對決，靈臺也不可能比得上脫凡。本將軍的分身化影連脫凡境都宰過，怎麽可能被妳看穿？”那貓妖氣的大聲辯駁。
　　“雖然智商不足，卻是有些見識。”唐劫笑道：“想來是那妖狐教妳的，卻不知妳還有什麽手段。”
　　說著又是壹刀斬出。
　　斬風！
　　這壹刀奇快無比，那貓妖吃過虧後知道對手不是易與之輩，再不敢硬抗，怪叫壹聲騰空飛起，同時空氣中已凝出三支風刃，飛速切向唐劫。
　　那三道風刃明顯非同壹般，凝具生華，光芒冷冽，唐劫卻是全然不理會，身上凝水罩，無相金身再度發動，頂著風刃沖擊，斷腸刀刷地砍出犀利寒芒，正落在那貓妖左腿上，入肉頗深，幾乎將它壹只前爪都砍了下來。
　　那貓妖痛呼壹聲，全身已湧出壹股氣流想要將唐劫震開。
　　唐劫卻是壓根不理，抓住這貓妖對著地面狠狠摜去，立時將這貓妖摔的頭暈眼花。
　　這貓妖是高敏的生物，憑借壹手分身化影之術，再加奇快無比的速度，簡直相當於刺客般的存在，碰上唐劫這種肉坦型的，那真是碰上了克星，唐劫對付它連法術都用不上幾個，直接抓住它就是壹輪暴揍。
　　狂野的力量打得那貓妖慘叫不止，尖嘯連連，聲音直傳遠處。
　　“叫救兵了？”唐劫卻只是冷笑壹聲，並指如刀，已是壹下戳進那貓妖腹部，在那貓妖身上紮出壹個小洞。
　　隨後唐劫已取出那神秘珠子，靈力微震，已將珠上石殼震裂，心神立時悸動。好在只是瞬間事，就在悸動的同時，唐劫將珠子往貓妖體內壹塞，順勢掰斷它四腿，這才急步後退。
　　他之所以引這貓妖前來，壹是為了先消滅香積洞壹個開智的存在，削弱其實力，二就是為了實驗這小珠子的作用。這小珠太過詭異，唐劫是絕對不會拿自己人來實驗的，更不許被其他人看到。
　　那貓妖四腿斷折再爬不起來，這刻再塞進珠子後更是瘋狂抽動著，唐劫看到壹絲黑影從它體內升起，分明是那貓的影子，正在拼命掙紮，扭曲出痛苦形象，與當初在秘市時唐劫看到並無二致。
　　隨著時間推移，這貓的影子漸漸凝實，最後竟是完全脫離貓身浮於空中，隨後就見刷的壹下，那貓影陡然化成壹蓬黑煙，“嗖”地鉆入藏珠的體內，那貓妖身體壹僵，再不動彈。
　　唐劫這才小心地將那珠子取出來，卻發現之前那懾人心魂的感覺已不存在，只是珠內有壹個小小的山貓虛影。
　　“懾魂珠？”唐劫輕聲低喃。
　　這懾魂珠的名字是他自己取的，剛才的景象看起來實在太像懾魂奪魄的過程了。
　　只是要說它是攻擊性的法寶，這珠子懾魂時間太長，又可以被中斷，在戰鬥中幾無作用。
　　要說它不是寶貝，此珠如此詭異神秘，連軟香玉都被它吸到精光，又實在沒道理不是好東西。
　　難不成它還有什麽其他作用？
　　壹念及此，唐劫再看那珠內貓影，心中壹動，試著將靈氣註入珠內。
　　下壹刻就見那珠內貓影陡然動了起來，竟是沖出小珠直朝唐劫撲去。
　　唐劫猛地甩開珠子，就見那剛出珠內的貓魂又被小珠重新扯了回去，它似仍有不甘，對著唐劫張牙舞爪，發出淒厲叫聲，只是隨著被再度懾入，叫聲也戛然而止。
　　借著貓魂閃爍，唐劫看到珠內竟隱隱有字跡出現，仔細看去，唐劫臉上漸漸現出驚喜笑意：“原來是這樣……”
　　他終於明白這珠子是什麽了。
　　這不是懾魂珠，而是煉魂珠，又名煉魂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