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陶然居

　　教衛天沖弟子規壹直教到晚上有傳信飛符過來通知他們開飯才算結束。
　　學院的食堂叫千味軒，顧名思義，這裏擁有棲霞各種精美食物，基本上妳能想到的都能給妳出來。
　　然而真等進去了才發現，事情並沒有想象的那麽美好。
　　壹千五百名學子去食堂吃飯，可出售的窗口竟然只有壹個！
　　壹個！
　　壹千五百人排成的隊伍直接從堂內排到堂外，形成壹條超級長龍。
　　衛天沖唐劫他們去的晚了些，壹看這情景登時嚇了壹跳。
　　衛天沖叫道：“怎麽這麽多人？這要等到何時？”
　　“少廢話，快排隊吧。”唐劫已拉著衛天沖趕快排到隊伍後面去。
　　衛天沖哪有過這經歷啊，喊道：“不行，我看看能不能去前面。”
　　“小少爺。”唐劫心痛道：“學以致用啊！”
　　衛天沖心中壹驚，看看左右兩邊，沒發現什麽，低聲問：“都躲著呢？”
　　“還用問？”唐劫哼了壹聲。
　　沒過多久，事情的發展就證實了唐劫的預言。
　　壹位不知哪家的少爺看隊伍如此長，想不排隊直接領飯，然後大堂內便如鬼魅般的突然出現兩名月白長衫的學子，嘿嘿笑著將那位少爺揪到壹旁，只是低聲說了幾句，那少爺已是面無人色，乖乖拿出積分牌，隨後光亮壹閃，牌子回到手中。
　　那兩名學子消失，那位少爺回到隊伍中開始默默排隊。
　　衛天沖看得汗如雨下：“處處皆坑啊，處處皆坑！這哪裏是修仙學院，這簡直就是坑人學院啊。”
　　因為不好好排隊被扣分的不少，好在只是壹分，問題是這隊伍本身實在太長了些。
　　衛天沖他們排了好半天才終於打到飯菜，壹看這入手飯菜，衛天沖立刻叫了起來：“這是什麽狗屁玩意？”
　　壹碗糙米，兩片鹹肉，幾個菜花再加壹碗清湯。
　　就連侍夢看的都到吸涼氣。
　　“不是說學院裏吃的都是靈糧靈物嗎？”衛天沖怒問：“不是說這裏是千味軒什麽都有嗎？這是什麽？豬都不吃的東西！”
　　唐劫指指食堂上的匾額，上面赫然寫著：“靈食十份，領完即止。美食百份，領完即止。粗糧不限。”
　　唐劫指指飯碗：“看見了吧？和那李余的靈酒壹樣，都是限量供應，來得晚了，就只能吃粗糧。咱們爭取下次早點來吧。”
　　衛天沖都快哭了：“就沒別的辦法？”
　　“有啊，那邊有收費窗口。”唐劫指指拐角處。
　　衛天沖看到那邊果然還開著壹個小窗口，走過去壹看，立時嚇了壹跳：“壹碗精米就要壹枚靈錢？”
　　“壹碗豬肉就要三枚靈錢。”侍夢也黯然搖頭。
　　“壹份靈糧就要十枚靈錢啊。”唐劫也深感無奈。
　　這也太黑了！
　　“真是不知道那些學子是怎麽熬過來的。”侍夢看著直嘆息。
　　聽到這話，唐劫心中卻是壹動。
　　對啊？
　　為什麽沒有看到那些師兄們在這裏買飯？
　　放眼望去，這食堂中幾乎全是新生。
　　那些師兄是怎麽吃飯的？
　　不過這個問題就算問了也白問，唐劫他們唯壹能接觸的師兄就是那些糾察，壹個個都虎視耽耽的盯著妳的積分呢。從他們那裏求知，好比是送羊入虎口，只能以後慢慢去想了。
　　不管接受不接受，衛天沖終究還是咬著牙買了壹份精米飯，壹條魚，就著清湯吃飯，至於唐劫他們就只能吃粗糧了。
　　壹邊吃大家心裏壹邊罵洗月學院，時不時還看到有人倒黴被扣分，心裏又是壹陣樂呵。
　　幸福有時就得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上才行。
　　這才壹會兒功夫，就已經有七八人被扣了分，壹個個只能哭喪著臉排隊。
　　衛天沖想看有人氣不過大鬧會場會是什麽結果，可惜這樣的白癡壹個都沒見到。
　　不過看著看著感覺不對，衛天沖問：“怎麽倒黴的都是少爺，仆學壹個都沒事？”
　　“這有什麽好奇怪的。少爺嘛，哪受過委屈，自然是最好坑的，不像我們下人，那都是受慣了氣的。”唐劫回答。
　　衛天沖恍然大悟：“怪不得之前那學子會專門挑了我尋釁……等等，唐劫妳這話什麽意思？妳是不是覺得妳在我這兒挺讓妳受氣的？”
　　唐劫仰天打了個哈哈：“瞧少爺妳這話說的，我說的是大部分，不包括妳。”
　　“那妳意思是我很好了？”
　　“那是，少爺妳禮賢下士，向來是把我們仆人當朋友看的，氣度最是宏大不過。”唐劫毫不臉紅地回答。
　　“妳知道就好。”衛天沖深感滿意。
　　然後就看到唐劫的筷子已伸到自己這邊，從那剛用三枚靈錢換來的壹條魚上狠狠夾了壹大塊肉下來放嘴裏吃了。
　　衛天沖大怒，正想教訓唐劫，又想起剛說過自己拿仆人當朋友看，竟是發作不得，只能忍了。
　　侍夢看唐劫吃魚，眼讒著也想來壹筷子，哪想到衛天沖有了教訓，已經先將壹整條魚放自己碗裏了。
　　侍夢想想自己終究不能到少爺碗裏搶魚吃，只能悻悻作罷，看著那壹碗清湯粗糧，欲哭無淚。
　　就算是下人，在衛家的時候可也沒吃的這麽差勁過！
　　吃過晚飯，主仆三人閑來無事就在學院散步。
　　這洗月學院環境當真是美得緊，隨意走走，到處皆是風景如畫之地。
　　偶而有壹兩個女修經過，衛天沖和侍夢就會眼睛直勾勾地看過去，就差沒吹口哨了。
　　十六歲的少年，身體發育已漸成熟，開始懂得淑女好逑了。
　　可惜洗月學院陽盛陰衰，男多女少，十個學子裏只會有壹個女修，也因此這些女修個個眼高於頂，輕易是不理會男生的。
　　走著走著，衛天沖突然冒出壹句：“我算是明白了。”
　　“少爺明白什麽了？”唐劫問。
　　“在這洗月學院，什麽都得爭啊！”衛天沖恨恨道：“那靈酒要爭，那積分要爭，甚至連吃飯都要爭，大概也就是出恭不用爭了！”
　　“就是就是。”侍夢附和。
　　“光明白這個可不夠，學以致用，少爺！”唐劫提醒。
　　“我明白妳的意思，如我所料不差……”衛天沖搖頭晃腦，以本軍師神機妙算的口吻道：“那明日開課，多半也是要爭的。沒準那座位只有幾個，來得晚了，就只能站著聽課。”
　　唐劫用拳頭壹拍手心：“少爺妳終於悟了！”
　　衛天沖仰天大笑三聲，充滿得意之情。
　　半晌回過神來，面色陡變：“媽的，那不是說老子以後不能睡懶覺了？”
　　“天不亮就等著起床吧。”唐劫悠然道：“別擔心，我會去叫妳的。”
　　回去的路上，唐劫順帶找了塊樹板帶走。
　　衛天沖好奇問他有什麽用，唐劫回答說做個門匾，給自己的住所加個名字。
　　這洗月學院爭歸爭，卻喜歡講究個外表斯文，學子們都喜歡附庸風雅，常有學子在自己住所前題些字匾，如“臥龍軒”“清心堂”“明誌居”等等。
　　唐劫想到要在這裏住十年，也得給自己的居所加個名字。
　　衛天沖聽得大感興趣，和侍夢壹起也各找了塊門板帶回去。
　　唐劫回去後給自己的住所起了個名字叫“陶然居”，他求的是大逍遙大自在，這陶然物外，脫塵出世的生活雖不符合他的心境，卻也有幾分飄逸出塵逍遙自在的意境。
　　侍夢就顯得簡單多了，心想既然是附庸風雅，就幹脆起個名字叫風雅亭吧。
　　到了衛天沖這兒，絞盡腦汁沒想出什麽好名字，最終決定援用舊名。
　　大筆壹揮。
　　“靜心園”三個大字便歪歪扭扭地出現在門匾上。
　　……
　　學子林的壹間房舍裏，這裏的編號為玉臨45號。
　　但是私下裏，它還有個別稱，叫“鷹巢”。
　　鷹巢中，顧長青正坐在案前捧著壹疊資料看個不停。
　　這些全是本期入學的學子資料，天神宮也是費了很大心血與代價才弄來。
　　顧長青壹邊看，壹邊時不時地寫上評語，或要求對某人註意觀察，或要求對某人重點監視。
　　正研究間，壹名金衣男子已匆匆沖進房門：“好消息……”
　　“出去！”顧長青頭都不擡地喝道。
　　那金衣男子楞了壹下，顧長青已再喝道：“出去，學會敲門再進來！”
　　那男子的臉抽了抽，忍了這口氣，轉身離開房間，將門關上後重敲房門：“屬下趙新國有事稟報副鷹主！”
　　“進來吧。”
　　那趙新國這才推開房門道：“剛才新生入學，發現壹名叫唐傑的學子站出來大聲呼喚。”
　　“然後呢？”
　　“然後？”趙新國楞了楞：“然後……然後他就在那裏喊什麽我唐傑必入十大弟子……”
　　顧長青終於擡頭，看著趙新國，眼中現出挪逾之色：“這就是妳的好消息？”
　　趙新國深吸了口氣：“所有新生入學，全部戰戰兢兢，不敢高聲放言，惟有此子表現特異，又自名唐傑，我認為有很大可疑。”
　　顧長青深深看了他壹眼，指指旁邊的椅子：“坐吧。”
　　趙新國坐下，顧長青卻沒再理他，自顧自處理著手頭的事。
　　趙新國等的不耐，喊了聲大人，卻又被顧長青銳利的眼神逼了回來，只能繼續坐在那裏。
　　過了好壹會兒，敲門聲再起：“鷹堂高飛有事稟報顧鷹主。”
　　“進來吧。”
　　又是壹名男子進入，卻不是穿的金衣，而是壹件粗布長衫，進門後對著顧長青微躬身，然後說：“發現壹名新生叫唐劫，其人與我們追索的目標頗有些相似。”
　　“師弟妳晚了，我已經先壹步告訴副鷹主了，這種事記著要快！”趙新國懶洋洋地說了壹聲，口氣中充滿得意。
　　高飛卻只是笑笑：“趙師兄的反應自然是極快的，師弟不如。”
　　“都查到了什麽？”顧長青卻不理趙新國，只是問道。
　　“經查實，這個人叫唐劫，劫持的劫，音同而字不同，來自蒼龍府衛家，是衛家小少爺衛天沖的仆學，玉門五轉。由於時間太長，身高已無法匹配原資料，但從相貌上看，與那唐傑到是有幾分吻合，不過如大人所言，這符合小唐傑特征的人實在太多了，無法成為佐證，所以我托了人去打探過衛家少爺的口風，知道這個唐劫是三年前進入衛家的，具體來歷還沒探出來，需進壹步查實。”
　　“三年前……蒼龍府……衛家……”顧長青笑了：“那到是可以列為目標好好查查了。”
　　說著看了壹眼趙新國：“消息不僅要快，也要盡可能詳盡。”
　　趙新國面紅耳赤說不出話來。
　　高飛已道：“不過說來也奇怪，如果這個唐劫真是我們要找的人，那他在看到我們來後應該主動躲避才是，為什麽反會主動跳出來呢？”
　　趙新國總算得了機會，不屑道：“這還用問，沒準是他猜到有人在暗中註意觀察各學子反應，知道退縮不利，反惹懷疑，所以就故意玩了壹出故布疑陣的把戲，讓我們以為他主動站出來，就不可能是唐劫了。正所謂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嘛。”
　　“放屁！”
　　出乎趙新國的預料，顧長青竟是壹巴掌拍在案上，將那紅木長案擊出壹個掌洞，顧長青已對著趙新國咆哮道：“什麽狗屁說法？那照妳這麽說，金焰罡風最危險，他有本事飛上到那上面去啊！能讓妳躲進去的危險那叫危險嗎？”
　　趙新國被顧長青罵得宿臊，辯解道：“……我說的那個最危險的地方是指……思維的漏洞。”
　　“有思維漏洞那叫思慮不周，只有無能之輩才會將希望寄托於對手的犯錯誤！”顧長青依舊不客氣道：“他唐劫因為知道退縮會被懷疑，所以就故意站出來喊壹嗓子？然後我們就不懷疑他了？這他娘是什麽邏輯？難道我們現在不是在懷疑他？如果他是這種人，那他就是天底下第壹號的大白癡。妳認為這樣的白癡能躲過我們三年來的嚴密追查嗎？沒用的東西，給我出去！”
　　趙新國又羞又惱，只能壹拱手先告退。
　　高飛看著趙新國離開，皺了皺眉頭：“鷹主，趙師兄好歹也是趙真人之子，妳這麽罵他是不是有些過了？”
　　“他要不是趙真人之子，我能容忍這廢物？”顧長青冷哼：“我早就受夠他了，不過是壹個真人之子，我顧長青還不至於就怕了！”
　　高飛聽的暗笑，卻也不敢接茬。
　　顧長青這才對高飛道：“這個唐劫，編號96，暫列入乙級，先去查壹下具體底細吧，壹切按章程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