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盡在掌握

　　轟！
　　外間陡地傳來壹聲巨大震響。
　　眾人同時沖出去看，就見壹道閃電正落在遠處，巨大的雷霆將整片區域都映在電光中，帶出無數道亂竄的電流，看起來驚人已極。
　　在那電流踴躍裏，是大片的流光溢彩沖天飛起。
　　“是庫房！”南凝江臉色壹沈道：“九合城總庫的防禦大陣被擊破了！”
　　聽到這個名字，所有人眼前都是壹暈。
　　九合城庫房可以說是九合城最重要的地帶，自唐劫大肆劫掠後，各地庫房就被嚴密保護起來，布下大陣嚴密防守，沒想到這個時候卻再受襲擊。
　　最要命的是，為了緝捕唐劫，十二鷹他們也是從各處調人，其中就有部分是從總庫調來的人手。
　　也就是說，此時正是庫房守備空虛的時刻，再加上這驚天壹電破開防禦陣，整個庫房立時變成不設防之地。
　　這刻隨著遠處電光消解，就見壹道人影冉冉升起。
　　黃越運足天目看去，不顧天目刺痛如針紮，終於看清那人，失聲叫了起來：“唐劫，是唐劫！”
　　此時出現在遠處天空的唐劫，自然不再是什麽復制體，而是真正的唐劫本人。
　　他雙手壹舉，風潮漫卷，煙霧騰起，已將整個區域籠罩，接下來自然便是祭起社稷圖，將整個庫房打包走人。當然，這其間免不了還要對付壹些留守之人，就見風嘯雲卷之中，庫房壹帶已是響起壹片喊殺之聲。
　　“快去救人！”不知是誰喊了壹聲。
　　所有人同時向庫房飛去。
　　此時此刻，總庫遇險，唐劫又出現在那邊，大家自是再顧不得法華天閣，只是帶了還活著的羅山十三煞（這幾個好歹也是通緝犯），便壹起向庫房飛去。
　　庫房上空依舊硝煙彌漫，只是動靜卻已漸漸小了，看樣子唐劫已快把事辦完。
　　就在這時，南凝江突然停了下來：“不對。”
　　“什麽？”眾人壹起看向南凝江。
　　看著遠處煙霧，南凝江道：“唐劫為什麽要劫總庫？”
　　“自然是為了庫藏啊。”八鷹道：“這些日子他不壹直都是這麽幹的嗎？”
　　南凝江搖搖頭：“問題是他要的不是那些庫藏，而是五氣朝元丹。既然唐劫從壹開始就沒有進入過法華天閣，那他打算怎麽得到五氣朝元丹？就憑那個洗月暗子？既然他打算靠暗子帶出藥來，那為什麽明知羅山十三煞的舉動卻不阻攔，反而利用他們來迷惑我們？僅僅是為了騙過我們？要說騙過我們，我承認他做到了，可是拿到藥的這個大目的沒有達到，那又有什麽意義？”
　　眾人壹聽，恍然醒悟。
　　對啊，唐劫的真正目的還是五氣朝元丹，達不到這個目的，就算他耍了眾人又如何？就算他成功的戲耍了大家，沒有拿到五氣朝元丹的他，某種程度上也還是失敗了。
　　唐劫可不像是壹個會做無用功的人。
　　三妹周芳華也道：“還有件事說不通。”
　　眾人壹起看她。
　　周芳華道：“迷霧符，妳們不覺得那張符扔出來的有些奇怪嗎？正是因為那張符，黃越才錯失了迅速看破所有人的機會。可是當時的那種情況下，誰會扔出那種符？而且是那樣高級的符？”
　　混亂局面下，扔符互鬥是常有的事，可是誰會去扔迷霧符？
　　“還有……”那壹直很少說話的二鷹也道：“唐劫要想如此戲弄我們，那對局面的掌控就很重要，在時機上不能出半點差錯。可是唐劫既然偽裝成死人，那他又是如何掌握局面的？”
　　夕殘痕道：“他有個草精叫伊伊，能與樹木溝通。”
　　“那只適合外部，天閣內不行。”
　　“那分身呢？”
　　眾人再度無語。
　　那壹刻南凝江腦海中突然閃現劉老四躊躇驚訝的表情還有仿徨遲疑好像在接受什麽指令的舉動，他心中恍然大悟，叫了起來：“不是分身，那只是用來迷惑我們的，天閣裏另外還有壹個人！”
　　“還有人？”大家同時呆住。
　　“是那個神秘的桂真人？”有人問。
　　“不，絕不可能！”黃越斷然否定，他是知道桂真人形貌的，如果那個桂真人敢來，就絕瞞不過他的眼睛。
　　壹名小鷹已道：“那就是另壹名暗子？”
　　洗月暗子眾多，唐劫能聯系壹個，自然也能聯系其他人。
　　南凝江立刻否認：“不！這個人是給那洗月暗子下令之人，也是真正的取藥之人，他掌握著唐劫的所有計劃。這個人很重要，重要到……”他看向遠處總庫區域隆起的硝煙：“重要到唐劫不惜己身，也要把我們引出來，為他創造離開的機會。”
　　大家終於明白唐劫為什麽要攻擊總庫了。
　　用那個大家都不知道其存在的人去取五氣朝元丹，然後唐劫本體再現形，以聲東擊西之法再保護那個人離開，當然，順便再豐富壹下自己的荷包。
　　好壹套連環計！
　　“可是五氣朝元丹還在我們這兒！”五鷹提著手中的芥子袋叫道。
　　所有人同時看向那芥子袋，眼神古怪。
　　五鷹也意識到不好。
　　他們從紅巾大漢手中搶來芥子袋後，因為並不在意五氣朝元丹，所以也沒細看，直到這刻才想起，以唐劫的性子，都走到了這步，應當沒理由放棄才對。
　　五鷹壹把打開芥子袋，向裏看去，臉色陡然變得慘白。
　　他擡頭看向南凝江：“沒有丹藥。”
　　沒有丹藥！
　　五氣朝元丹竟然不在芥子袋裏！
　　所有人都覺得腦子壹暈！
　　“該死的混蛋！”有幾人已沈不住氣的喝罵起來。
　　不用問，此事當是那洗月暗子搞鬼，在將丹藥放進去後，又偷偷取了出來。
　　南凝江壹轉身道：“二弟，四弟，五弟，六妹，七弟還有梁真人隨我回法華天閣，三妹妳帶其他人去庫房追唐劫。”
　　“是！”所有人答應壹聲，已分成兩隊向著兩處逸去。
　　南凝江帶著人已急急趕回法華天閣。
　　當他們來到這裏時，發現這裏果然已走了不少人。
　　拍賣會經此壹鬧，已是再開不下去，壹些人留之無趣，自然離去，剩下的人則是因驚魂未定，還未及離開。
　　“封住閣門，剩下人等不許離去，讓黎堂主查壹下，哪些人已經走了，六妹妳去把在場人的身份也查壹次。”南凝江大聲下令。雖然知道唐劫在這裏配合的幫手多半已經不在，他還是下令了閉閣清查。
　　同時南凝江也找到劉老四的屍體。
　　老五摸索了壹下劉老四身上，對著南凝江搖搖頭：“不在他身上。”
　　南凝江神情不動：“應當是被取走了，老四，還原戰場，看看都有誰靠近過此人。”
　　“是！”四鷹點頭，已然發動回溯法術，雙目中微泛神光，就像是看破無盡虛空壹般，看向那遙遠的過去，壹些雜亂的畫面在他眼中不斷閃過，跳躍出班駁的影象。
　　他努力看著，將每壹個畫面都記在心裏，口中更是喃喃道：“沒有……沒有……不是……這個也不是……”
　　回溯法術是壹種消耗極大的法術，想要回溯的時間越遠，要求與消耗也就越高。
　　即便是天神宮精挑細選出，能夠使用回溯法術的弟子，四鷹對回溯的運用也依然極為吃力。
　　好在這壹次他比較幸運，作為事件的參與者，他所想要追尋的事件距離此刻時間並不太長，因此對他來說還不是太過勞累，若時間再長壹些，甚至可讓四鷹大病壹場，生命力也大幅下降。
　　終於，四鷹叫了起來：“我看到了，有人在劉老四身上摸走了五氣朝元丹！”
　　“是誰？”
　　“不知道！”四鷹大喊：“那個混蛋蒙著臉，他就好像知道我會回溯壹樣，他在霧裏穿行，我根本看不到他的樣子……”
　　“他的身形，他穿的什麽衣服，他從哪裏過來的！”南凝江連問。
　　“他趴著，在地上匍匐行進，我從沒見過那樣爬的，很壯，很結實。穿的是……仆人的衣服？媽的，是仆人，這個混蛋是個仆役！”
　　“什麽樣的仆役？”南凝江喝問。
　　“我在看！”四鷹大聲回答。
　　畫面還在他眼中跳躍著，隨著時間不斷回溯，那爬行的身體也在倒退著，漸漸退到壹群人間，然後他看到那人站起來，壹道符紙從空中竄回，落到他手上。
　　“哦，媽的，迷霧符真是他放的！”四鷹大叫。
　　可算找到罪魁禍首了。
　　然後他看到那人的手往臉上去，他知道，自己就要看到此人的真容了。
　　就在這時，大地突然轟的震動壹下，四鷹受到震蕩，整個人猛地往前壹沖。
　　影象破碎！
　　“不！”四鷹發出歇斯底裏的吼聲。
　　要知道這壹下影響，他已無力再發動第二次，而每壹次時光的推移，都會讓他回溯的難度增大，可以說壹下打擾，便徹底破壞了他找出真兇的機會。
　　“是哪個混蛋！”老四憤怒大吼起來。
　　霍然回首，老四的面色立時傻掉，喃喃說了句：“天啊！”
　　法華天閣外，大量藤蔓有如黑色觸手般舞動出死亡的風潮。
　　就在老四轉身的那壹瞬間，壹道黑觸已如鞭般電閃而至，直卷向老四，纏住他的身體將他猛地向外壹拉。
　　此時正是老四剛使用過回溯，體疲力竭的時候，面對這壹卷竟是無力抵抗，被那觸手壹下拉了過去。
　　“不！”他大聲尖叫。
　　“老四！”南凝江喊了壹聲，壹把抱住老四的身體，接著是老二老五也壹起撲上。但就在他們撲上的同時，更多的藤蔓已飛卷而來，壹下子卷向閣內無數人眾。
　　驚呼聲四起，有那身手好的修者固然是立刻與這些觸手戰成壹團，也有那只是為了做買賣而來的普通人，卻是當即被卷了下去。
　　隨後就聽外間壹片咀嚼聲大起，片刻後，就聽轟的壹聲，無數骨骼已如雨般瘋狂射出，落向閣內每壹處，鮮血更是將整個法華天閣都染成血紅。
　　這壹幕看得所有人驚駭欲絕，此時老四的身體還在被卷著，只是靠著南凝江等人死死拉住才沒被卷下去。
　　南凝江大叫：“這是黑孽，老二，用聖劍！”
　　那二哥右臂壹擡，壹截劍刃光輝已在他手臂出現，斬向妖藤。
　　這壹劍下去，妖藤寸斷，閣外甚至還傳來壹片淒厲嘶吼聲。
　　幾人這才將老四搶了回來。
　　正慶幸際，突然間壹聲冷哼響起。
　　聽到這聲冷哼，南凝江心底猛地壹寒：“不好！”
　　就見那無數藤蔓突然齊齊伸出，如標槍般猛地刺向老四。
　　“阻！”南凝江大急出聲，全力推掌。
　　只是這黑孽並非初生，而是早就出現在地下經過壹番血肉餵養後成長起來的餵養，九合城內，大陣發動，殺生無數，大量的血肉為黑孽飽食，實力暴漲，即便是對靈環真人也不遜色。
　　百手千藤如槍射至，貫穿南凝江等人的掌風，震碎護體天神甲，刷地刺進老四的身體，再閃電般收回，在壹瞬間裏，老四的身上已飈射出無數血水。
　　他的身體被紮得像個篩子壹般。
　　作為已經度過三枯的脫凡巔峰，老四並未死去，但是下壹刻，妖風狂卷，寒潮湧至，大片的冰霜火焰已同時湧來，彌漫在這法華天閣的小小空間中，老四再無法躲避，在這恐怖的法術大潮中發出自己人生最恐怖淒厲的慘叫。
　　閣門外，壹個高大的身影正巍然矗立，背對著陽光，將臉遮在黑暗中，使人看不清其面貌，毫無疑問，這壹手正是對方所為。
　　“老四！”南凝江發出痛心大叫，回望那莫名出現的黑影，他倒吸壹口冷氣：“妳沒走？”
　　黑影發出低沈而沙啞的冷哼：“爾既分兵，我便殺之！”
　　爾既分兵，我便殺之！
　　這便是唐劫的行事作風。
　　眼前出現的，正是本體唐劫。
　　那在閣內與劉老四通話的唐劫，其實壹直就是這本體，至於化成死人，如今在庫房大肆行劫的則是分身。本體代替分身取藥，分身則掩護本體離開，做這壹切的最終目的，其實還是為了掩護本體的存在。
　　作為唐劫做大的底牌，最核心的關鍵，非到最後時刻，唐劫都不會將其暴露。
　　本來本體是要離開了，但是在看到南凝江分兵兩路後，他便又殺了回來。
　　無他，南凝江這壹路的實力，本體已可對付。
　　“妳得死！”看著老四就這麽慘死在那片風霜雨雪下，南凝江的心情已憤怒到極點。他長聲狂呼著，對著唐劫本體推出壹掌，空中便生出壹個金色手印拍向對方，同時那老二已祭出壹柄寶劍，六妹則低嘯壹聲，聲若哀鳴，聽在人心中，竟不由的生出壹絲悲憫之情，欲戰而無力，老七則揮手灑出壹片灰色雲團飄向對方。
　　三位靈環真人和壹位脫凡巔峰同時出手，威勢之大可想而知。
　　唐劫卻只是冷笑壹聲。
　　如今的他，早已不將靈環放在眼裏，就在不久前，他的金剛之體已正式進入中期，實力已相當於心魔期真人。
　　正打算壹口氣收拾了這四人，突然壹個意念傳來。
　　唐劫眉頭壹皺，隨手揮出壹掌，接下那金色手印後，震飛那灰雲後，卻是任寶劍落在身上，血光乍先，唐劫已悶哼著退開，喝道：“還原之人已死，在下去也。”
　　身影壹閃已自向著遠方去了。
　　南凝江等人正要追，就見那黑孽的無數藤蔓已再次舒展著襲來，逼得四人不得不聯手應對，時機稍縱即逝，那黑影卻已瞬間消失無蹤。
　　與此同時，天際已傳來壹聲嘹亮的呼嘯。
　　“孽障受死！”
　　隨著呼嘯聲，就見天際已飛來壹只巨手，猛地向空中壓下，穿過那無數藤蔓的阻擋，正打在那地底黑孽本體上，激的黑孽發出長長的淒厲嘶聲。
　　接著就見拳影轟轟轟連續落下，壹連十八拳落在那黑孽身上，就聽砰的壹聲，黑孽終於不堪承受，竟在這十八記重拳下粉碎消散，再不見壹絲殘留，惟在地面留下壹個深深的裂縫。
　　“何真人！”南凝江等人同時叫了起來。
　　來者正是何嶽陽，也惟有心魔真人才有如此實力，舉手投足消滅實力大進的黑孽。
　　唐劫本體之所以退走，就是因為得到了何李二人脫困的消息。以他的實力自然是不懼何嶽陽的，莫說何嶽陽壹人，就是何李二人聯手，唐劫本體也足可應付。
　　問題是這樣壹來就暴露了他的最大戰力。
　　心魔期是唐劫的上限，卻不是天神宮的上限，就算不考慮紫府大能，在心魔期之上還有化魂期，還有天心巔峰，還有天魁級天心，還有數以百計的恐怖數量。
　　殺兩個心魔簡單，殺了之後引來更強的才叫麻煩。
　　既如此，還不如留著這兩個家夥不殺，對他們望風而遁，讓他們以為在武力上，現有的層面已經夠解決問題了。
　　這樣當有壹天，真要是被對方找到的時候，憑借現有的力量，唐劫至少還有翻盤的機會。
　　正是因為這壹考量，唐劫本體才會毅然放棄殺死南凝江他們，故意負傷，脫身離去。
　　所以別看唐劫壹直在冒險，其實他壹直在主動降低和控制著風險。
　　這刻何嶽陽來到，已沈聲問：“情況如何？”
　　南凝江面色悲痛：“老四去了。”
　　聽到這話，何嶽陽也是身體微顫，半晌才道：“賊子狡詐，暗藏幫手。庫房那邊也受到了唐劫襲擊，不過李松已經去了，當無大礙。只是這整個九合城都已被唐劫布下大陣，在擊破庫房防禦陣後，大陣便自動消解，反倒是城主府又遭襲擊，是那個桂真人幹的。如今全城受襲，我等被他牽著鼻子走，無暇他顧，想再抓他怕是難了。”
　　唐劫在整個九合城都布下大陣，如今硝煙四起，城內死傷慘重，各處要害受襲，百姓驚慌奔走，鷹堂疲於奔命，唐劫混水摸魚下，大搖大擺就可出城，根本就用不著遁法挪移，所以就算明夜真把全城都封空鎖禁，也擋不住他的離開了。
　　幸運的是，唐劫總算沒把事做絕，雖然布陣殺戮，卻網開壹面，給予人逃生之機，因此受傷者眾，死亡者有限，盡管如此，這滿城遭焚的情況下，其實際傷亡只怕依舊要大得驚人。
　　此時的唐劫，正在充分發揮壹個仙人能夠擁有的能量，在這敵人的土地上大肆破壞。
　　壹想到費盡心思去抓唐劫，卻落了個雞飛蛋打的結局，何嶽陽亦不由心如死灰。
　　他沈痛說道：“這壹場，終是我們輸了。”
　　“不！”南凝江卻突然道：“我們還沒輸。”
　　他反手觀掌，微笑低語：“恰恰相反，壹切都盡在掌握。”
　　……
　　遠處天空，望著下方城市彌漫的硝煙，唐劫（分身）道：“計劃完成。”
　　“哦，終於拿到五氣朝元丹了，接下來哥哥就可以準備沖擊天心了。在敵人的國度裏沖擊天心，嘻嘻，想想就覺得過癮。”趴在唐劫肩頭，伊伊拍手笑道。
　　“我也是這麽想的。”唐劫笑笑，隨手取出壹物，正是那瓶拍下來的五氣朝元丹。
　　有了此藥，唐劫估計最多壹兩年，他就能完成沖擊天心的壯舉。
　　正如伊伊所說，能在敵人的國度上沖擊天心，無疑是壹大壯舉。
　　想到這，唐劫心中亦是豪情大起。
　　敵人雖多，實力縱強，他唐劫又有何懼，不照樣將他們戲弄於鼓掌上。
　　壹邊想著，唐劫已壹邊打開瓶子。
　　異變陡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