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五十五章 妥協

　　12樓。
　　在壹片壹片辦公區，壹雙雙詫異的目光註視下，李睜壹路溜達著來到了最深處的總經理辦公室。
　　按照公司的規矩，其他部門的職員，平日裏若非公事，是不能去下頭幾層串門的。
　　公司旗下歌手，也很少會來這壹層，就算要溝通什麽事情，壹般都是經紀人出面。
　　這是李睜第二次來，第壹次是正式入職那天。
　　辦公室的門緊閉著，李睜敲了幾下，沒反應，再敲了幾下，還是沒反應。
　　李睜正撓頭，隔壁辦公室的門開了，高棟良走了出來。
　　作為總經理的助理，公司的準高層，他也是有獨立辦公室的。
　　“李睜，妳來找任總有事？”
　　“高助理。”
　　李睜點頭示意：“有個事兒，我想找任總交流壹下。”
　　“任總去外地了，要下周才進公司，有什麽事跟我說吧。”
　　高棟良做了個請的手勢。
　　李睜略壹沈吟，便是應下，閃身進了他的辦公室。
　　他的級別雖然和喬莉相當，但辦公室的面積要小許多，沒有專門的待客區，李睜就在辦公桌前坐下，高棟良給他倒了壹杯溫水，這才回辦公桌後坐下。
　　李睜沒有寒暄，直接將手裏的報紙遞了過去：“高助理，妳看看這條新聞。”
　　高棟良唔了壹聲，目光緩緩掃動，壹篇千字文看了有五六分鐘，末了，擡頭看向李睜，眼中透出詢問之意。
　　李睜道：“報道中提到，我上春晚的消息，公司已經確認了，不知道是否屬實？”
　　“應該是的吧，市場部那邊效率還挺高。”
　　高棟良露出笑容，拖著長音：“李睜，春晚可是國內娛樂圈的最高舞臺，壹上春晚，妳的人氣……”
　　李睜直接打斷：“可問題是，公司還沒跟我本人確定。”
　　高棟良有些發楞：“喬總沒通知妳？”
　　李睜緩緩道：“喬總找我談了，我上春晚的條件是，公司要我拿出三首歌，以每壹首六萬的價格計算，沒錯吧？”
　　“沒錯，這有問題嗎？春晚的名額壹共只有壹個，公司費了大力氣才爭取來的，這個名額現在歸妳了，妳總要付出壹些，六萬壹首歌是小咖頂流的標準，跟妳圈內認可的咖位完全相符。”
　　看著高棟良壹臉再正常不過的表情，李睜的眸子微微瞇起：“可這樣的條件，我無法接受。”
　　高棟良翻書般變了張愕然的臉：“什麽？”
　　李睜指了指他手裏的報紙，自顧道：“環星娛樂報是國內最大的娛樂報，我敢說，這篇報道壹出，其他娛樂報立刻就會爭相轉載，甚至不排除炒作的可能，而我的歌迷得知我要上春晚，定然翹首以盼，結果春晚的舞臺上又沒有我，這對我的歌迷是壹種情感的傷害，會導致我的人氣大跌……”
　　說到這，靠著椅背的身子向前壹傾，拿手點了點桌面，語氣凝重了幾分：“我來找任總，就是為了商量個方案，解決這個問題。”
　　李睜每說壹句，高棟良的眉頭就皺緊壹分，等李睜說完，高棟良已然眉頭深鎖，神色變得冷淡。
　　他看著李睜，沈默了會兒，開腔道：“李睜，公司可有虧待妳的地方？”
　　李睜對上他的目光，沒接話，靜待下文。
　　“公司把上春晚這樣的機會給妳，只是要妳三首歌，還給出了相應的價格……”
　　“高助理。”
　　李睜截道：“妳信不信，我現在放壹句話出去，壹首歌30萬，保證24小時內，不下十個歌手來找我約歌。”
　　高棟良被噎得不輕，臉色有些難堪。
　　若是其他小咖說出這樣的話，高棟良絕對輕蔑地來壹句：那就試試，可坐在他對面的是李睜，別說30萬壹首，就是50萬壹首，壹天之內，約歌的怕也不止十個歌手。
　　當然，歌手所在的唱片公司要考慮大局，未必會認可這個價，但歌手願意啊，只要能紅，自掏腰包又如何？
　　就好似譚光月，不就是拿自己的三個點分成給李睜，結果，憑壹張專輯從新人變二線，壹場商演的價格直接飆到10萬以上，頂多十場就把三個點給補回來了。
　　圈內不知道多少歌手眼紅心熱呢！
　　“李睜，妳能有今天的成就，壹來是妳自己的努力，而來，也是公司對妳的栽培……”
　　高棟良壓著火，緩緩出聲，卻被李睜再度截住話：“高助理，我的唱片賣得越多，名氣越大，商演代言的價格越高，公司也會賺得越多，而且是占大頭。”
　　高棟良再度被噎，臉色已經是難看無比。
　　李睜是包著溫和外皮的刺頭，這點他早就聽說，但今天，算是親身領教了。
　　李睜說的是事實嗎？當然是。
　　但這種大實話是不能宣之於口的，可李睜卻是百無禁忌。
　　此外，他是總經理跟前的大紅人，其他歌手，別管牌多大，包括壹些級別比他高的部門總監，面對他時都是笑臉相對，帶了幾分恭維和討好之意。
　　這讓他的內心有著壹股優越感，可這股優越感，在李睜身上卻是半點也找不到。
　　他李睜憑什麽？
　　說到底，還不是因為李睜在詞曲人這塊，擁有著絕對的自主權，半點不受公司的制約！
　　換壹個角度來說，這也是李睜的英明。
　　“這事件，是任總親自找喬莉談的，喬莉也認可了，她是妳的直屬上級，妳有什麽，就找她交流吧。”
　　高棟良原本還想拿出領導架子，好好敲打敲打李睜，被連頂了兩次，也就不自討沒趣了，往喬莉身上壹推。
　　還不忘多加上壹句：“李睜，喬總對妳可是有知遇之恩的，不說滴水之恩湧泉相報，但做人不能眼睛裏只有自己的那點小利益。”
　　說罷，將報紙隨手丟在李睜面前，身子向後靠去，朝門的方向看了壹眼。
　　李睜明白他的意思，這次談話結束了，可李睜沒結束啊，他屁股粘在椅子上沒動，拿起報紙掃了幾眼，嘴裏道：“高助理，這事不能拖啊，麻煩妳給任總打個電話，我在電話裏和任總溝通壹下。”
　　總經理的拷機，以及手機並沒有對全公司公布，不過作為助理，高棟良肯定知道。
　　高棟良眼神壹沈，硬邦邦地道：“妳還是找喬莉吧，如果她覺得有必要，會聯系任總的。”
　　李睜慢慢擡頭，瞇著眼道：“高助理，這個電話是妳懶得打，還是不方便打？”
　　“妳這話什麽意思……”
　　“咚！”
　　李睜忽然長身站起，壹拳重重地砸在辦公桌上，巨大的碰撞聲，讓高棟良的心臟跟著狠狠跳動了壹下。
　　李睜俯視著他，眼神猶如鷹般銳利，看著高棟良心中發毛，臉色也白了起來：“李睜，妳想幹……”
　　“我的專輯少賣壹張，如果我損失是壹塊錢，公司至少損失五塊，我把態度放在這裏，想要逼我就範，做夢！”
　　嘴角閃過冷笑，李睜轉身而去，拉開門的時候，就見高助理的秘書站在外頭，壹臉的緊張。
　　李睜知道，秘書是被那壹拳驚動的，要的就是這個效果，他黑著臉，直接與秘書錯身而過。
　　外頭就是綜合管理部，辦公區內的員工，有些站著，有些坐著，卻都是清壹色地投來目光，顯然也是聽到了那壹拳的動靜。
　　李睜只是淡漠地掃去壹眼，然後揚長而去。
　　……
　　下班之前，有關李睜去高棟良辦公室的各種傳言，在公司內部擴散開來。
　　有的版本是，李睜被高棟良訓斥，然後對高棟良拍了桌子。
　　有的版本是，高棟良訓斥李睜，還對李睜拍了桌子。
　　還有的版本是，高棟良和李睜爭了起來，最後兩人都拍了桌子。
　　五花八門……
　　高棟良心中那叫壹個憋屈啊！
　　原本以為李睜那壹拳只是火氣上來了，到了後來，慢慢琢磨過來，李睜是故意的，就是要給外頭的職員聽到，引起各種猜測。
　　高棟良很清楚，任總，包括其他幾個高層，都很垂涎李睜的作品，想要步步緊逼，讓李睜就範，只要開了頭，有了壹次，那後頭就好辦了……
　　可垂涎歸垂涎，卻不會真的拿李睜怎樣，現在的李睜可是公司的搖錢樹啊！
　　正如李睜說的，他要是損失壹分，公司就要損失五分。
　　公司與李睜之間，與其說是壹場博弈，不如說是拔河，就是妳多壹點，我少壹點，妳少壹點，我多壹點……
　　本來，這個與李睜拔河的任務，是交給喬莉的，最後李睜不肯就範，造成什麽損失的話，那也會怪到喬莉頭上。
　　可現在，李睜這麽壹折騰，公司都傳遍了，他和李睜發生了沖突，喬莉手上的繩不說全交到他手裏，至少也是半根。
　　“混蛋！”高棟良壹拳砸在椅子扶手上，臉色鐵青，李睜坑誰不好，非要坑他……
　　瞇眼看著桌上的電話機，他的眸光閃爍不定，糾結半響，還是拿起電話，給任總打了過去。
　　另壹邊。
　　喬莉的新秘書，也是將公司的傳言匯報給了喬莉，喬莉聽後，沈思了很久，最後嘆了壹口氣，她知道，李睜這麽搞，公司或許會妥協，但，幾個高層，尤其是任總，心中肯定會存下芥蒂。
　　……
　　不出所料的，環星娛樂報獨家刊登了李睜上春晚的消息，所有的娛樂報紛紛跟進。
　　然而，這個話題還沒有升溫發酵，隔天下午，時光唱片就召開了記者招待會，宣布了新人王上春晚的消息有誤，最終上春晚的，是公司的壹線歌手，流光。
　　而與流光合唱的歌手，是滾雪唱片旗下，壹名壹線女歌手。
　　李睜聽了倪厚道的匯報後，壹點都不意外，他現在發片在即，公司不可能把他往死裏逼，只要他態度夠強硬，最後妥協的必是公司。
　　只不過，這麽壹來，他肯定是得罪了壹些公司高層，尤其是高助理，以及高助理身後的任總。
　　這也是沒辦法的。
　　1月31日。
　　他在公司待的最後壹天，明天就要奔赴全國各地，開始他新專輯的預熱宣傳。
　　而這些天，有關頂流天王VS新人王的話題熱度，也是被各大媒體持續推高。
　　讓李睜沒想到的是，劉明量的歌迷對他的抵制，這方面報道從壹月中旬起，每天都沒有斷過，然而，昨天的娛樂報，有著五張，居然報道出了，在好幾地，他的歌迷也是開始了對劉明量的抵制。
　　這讓他更進壹步認識到，他的人氣比壹月中旬前，明顯提升了不少。
　　儼然，是兩榜頒獎禮給他帶來的。
　　與超壹線還沒法比，但比起壹線中遊，或許有的壹拼，而且，他的歌迷當中有不少是鐵粉。
　　不然的話，絕對不可能出現反抵制的情況。
　　要知道，這些抵制劉明量的歌迷，也是要承受巨大壓力的。
　　他們是在用自己的行動，表示對李睜的絕對支持。
　　也就是在這壹天，下午四點左右，寧蘭終於完成了她的專輯，十首歌的錄制。
　　喬莉沒有拖延，直接叫上部門的兩個資深制作人，做了試聽會，李睜作為寧蘭這張專輯的半個總監制，也是被允許參加。
　　結果，自然是順利過關。
　　末了，散場的時候，喬莉特意把李睜留了下來。
　　“我已經盡全力幫妳爭取了，但妳的宣傳費……只有60萬。”喬莉臉上透著歉意之色，語氣中也是壹樣。
　　李睜早有心裏準備，淡然地聳聳肩：“老實說少了點，不過，我對自己的專輯還是很有信心的。”
　　喬莉看著他，遲疑了壹下，吐氣道：“這樣吧，我還有點人脈關系，我已經托了壹些關系，暫時還沒有回應，不過，肯定能給妳增加壹兩次上地方電視臺現場演唱的機會，這壹次，妳的宣傳期，我來做妳的臨時經紀人。”
　　李睜大為意外：“喬總，妳給我當經紀人……”
　　喬莉抿嘴壹笑：“是啊，五年前，我就有了經紀人執照，妳的宣傳期內，電臺，電視的直播，能夠給妳到什麽程度，到底是純粹訪談，還是可以讓妳現場獻唱，這其實都沒有壹定之歸，要靠經紀人去溝通，倪老師，他做實事可以，溝通方面欠缺了些。”
　　李睜想了想，倒是沒有推辭，點頭道：“那就拜托喬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