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於漠39

　　作為女主角的夏莉， 擁有特殊的治愈魔法天賦。
　　連從前的教皇都只能用稀少珍貴的光明藥劑來維持皇帝陛下的生命，但夏莉依靠自己的治愈系魔力就可以做到。
　　不過，於漠讓夏莉來亞拉姆， 不是為了讓她救這些瀕死的人。
　　以這種淪陷程度， 就算夏莉也是救不了他們的。
　　於漠只是要讓這裏成為夏莉的鍛煉場， 讓她盡快成長起來。
　　作為未來的“女王”，她要明白，保護自己的臣民是她必須盡到的責任。
　　也要明白， 接下來要面對的路有多麽艱難， 如果她不能拼命變得堅強勇敢， 就會失去壹切。
　　這個世界膨脹的光明太陽神神力， 就像不斷引起大地和天空力量失衡的潮汐。
　　只是暫時遏制而沒有處理源頭，那麽劇情中大規模的死病遲早會出現在光輝帝國的國土之上，北地也會淪陷。
　　他要夏莉在這裏覺醒“佑護”的魔法天賦， 在這裏將她過於柔軟的心披上鎧甲。
　　在死病大規模來臨前，她會在這裏成為第壹道防線。
　　然後，她的名字就會傳遍大地。
　　這片大地上的所有人，都會看到她是如何保護他們，北地會成為她的支持者與後盾。
　　光輝帝國的太陽墜落之際，夏莉將在所有人的期待中登上王位。
　　這是於漠為她選定的道路。
　　……
　　夏莉在瑪格堡等了壹天，等來了哥哥的消息。
　　“讓夏莉公主立刻前往亞拉姆？”侍從官激動地拒絕， “那邊不是出現了死病嗎！怎麽能讓夏莉公主去那麽危險的地方！”
　　“哥哥也在那裏，怎麽會危險， 我們這就去嗎？”夏莉高興地問。
　　侍從官不贊同的目光從阿莫斯轉向夏莉：“夏莉公主，陛下只同意了您來見塞西爾侯爵壹面， 如果您執意要涉險，我們會將您強行帶回去！”
　　幾十個穿著瑪格堡衣飾的騎士和幾個魔法師突然出現， 將侍從官和護送夏莉從王城過來的人全都圍住。
　　“妳是在威脅夏莉公主？”阿莫斯冷著臉質問，看上去和他的老師有幾分相似，讓人壓力倍增。
　　“妳這是在幹什麽！讓這些人都放下武器，我們是陛下派來的，這是對陛下不敬！”侍從官大驚失色，色厲內荏地大喊。
　　但周圍圍著他們的人沒有任何反應，稍微動壹下，那些可怕的武器就要送到他們的胸口。
　　夏莉對阿莫斯說：“我們快走吧，不要讓哥哥等急了。”
　　不敢相信溫柔善良的公主竟然對他們被威脅視而不見，侍從官焦急喊：“夏莉公主！”
　　夏莉回頭看向他們，神情認真：“我可以容忍妳們對我的冒犯，但是冒犯哥哥，不可以。”
　　侍從官面色灰白，壹眾人意識到眼下的情況，被武器堵著老實回了房間。
　　最後趕往亞拉姆的，只有夏莉和麥金，以及阿莫斯安排的壹隊瑪格堡騎士。
　　“阿莫斯不和我們壹起去嗎？”
　　“老師讓我在瑪格堡處理其他事。”
　　“哥哥這麽信賴阿莫斯，真羨慕啊。”
　　麥金看兩個小夥伴同款的神情，心中腹誹。
　　他們兩個就是那位塞西爾侯爵的崇拜者，覺得他哪裏都好，不像他，壹直覺得塞西爾侯爵特別可怕。
　　夏莉興沖沖奔著見哥哥去的，結果才見到哥哥，沒說兩句話，就被哥哥送進了可怕的亞拉姆城。
　　第壹次面對殘酷死病的夏莉，開始了自己的地獄。
　　在亞拉姆，夏莉見到同樣久違了的珀露特主教閣下。
　　但他的心情看起來不是很好，夏莉覺得他對自己有種莫名惡意，盡管和她說話時帶著笑，也讓她覺得危險。
　　麥金也感覺到了，警惕地寸步不離地跟在夏莉身後保護。
　　已經成為王城聖殿騎士的麥金，認為面前這位主教閣下，過於美麗和善的外表都有種虛假的感覺，比塞西爾侯爵更加令人不適。
　　他的心性殘酷冷漠，體現在對亞拉姆的處理上。
　　夏莉無法入睡，壹刻不停，拼命想要挽救這裏人們的生命，但珀露特主教認為這壹切都是在做無用功。
　　他帶著早已預料到的神情，看著夏莉跪坐在骷髏似的病人身邊，耗盡魔力也救不回對方。
　　他嘴裏說著遺憾，當著她的面，把咽下最後壹口氣的屍體燒成灰燼。
　　壹次又壹次，仿佛在故意折磨人心，他和這座死城壹樣令人絕望。
　　如果不曾來過亞拉姆，不曾親眼看過這些即將死去的人，那麽他們的死亡乃至這座城市的消失，對夏莉來說，也只是壹個遺憾的消息，可以輕易被其他任何事沖散。
　　但她來了，她在這裏嘗試挽救每壹個遇到的人，卻壹個都沒能救下。
　　他們在她手裏死去的感覺，給她壹種從未有過的愧疚感與絕望感。
　　躺在她手邊這個頭發像枯草壹樣的骷髏，是個年輕的女孩，在夏莉對她使用治愈魔法的時候，她麻木的神色忽然動了動。
　　她的眼睛是綠色的，從渾濁中透出壹點生機。
　　和其他病人壹樣，她同樣很虛弱，但她在死去之前，忽然勉強對夏莉露出了壹個笑容。
　　“謝謝妳，我感覺，好多了。”說完這句話的女孩，咽下最後壹口氣。
　　這是夏莉開始為亞拉姆城內的人治病開始，遇到的第壹個開口和她說話的人。
　　“不要，妳再堅持壹下！不要死啊……”
　　“真遺憾，”輕緩的腳步聲接近，“又死去壹個，夏莉，放下她吧，我該把她燒掉了。”
　　夏莉低著頭，漂亮的銀色卷發和裙子都臟兮兮的沾滿了黑灰。
　　她終於忍不住，崩潰地放聲大哭起來。
　　。
　　於漠將夏莉的表現全都看在眼裏，也包括珀露特的。
　　他故意刺激夏莉的事，於漠沒有開口阻止。
　　“夏莉哭了，這壹切對她來說還太殘忍，真是可憐的孩子。”
　　主教閣下走到於漠身邊，語氣擔憂地建議，“還是讓她回到瑪格堡吧，這裏交給我來處理就好了。”
　　“不用。”於漠再壹次拒絕了他。
　　珀露特沈默和他壹起看著亞拉姆城：“我記得，厄洛倫從前最疼愛妹妹，怎麽忍心看著她這麽受折磨？”
　　“所以，交給我不好嗎，我可以更好地做到妳期望的。”
　　他的手搭在於漠的肩上，將他擁抱住，低聲說，“難道妳認為，有什麽是夏莉能做到，而我做不到的嗎？”
　　自從於漠拒絕珀露特處理亞拉姆城，而是讓夏莉過來處理，珀露特就難以掩飾他的不愉快。
　　作為最合適的人選，他理所當然準備為愛人處理難題，卻沒有被自己的愛人選擇。
　　這壹點讓他無法忍受也無法理解。
　　“繼續看著吧，這裏很快就會結束。”於漠沒有因為他隱隱的不滿改變主意。
　　“是快要結束了，這座城裏不會有人能活下來。”
　　珀露特看過太多太多了，他也曾徒勞地救人，最後變成現在這樣無動於衷。
　　“所以厄洛倫到底希望夏莉在這裏做什麽？”
　　“珀露特覺得夏莉在這裏做的事沒有意義嗎？”
　　“是的，我認為這沒有意義。”
　　“但是，這樣的世界需要夏莉這樣的人。”
　　不肯放棄不願絕望的勇敢“主角”，是搖搖欲墜世界的微小希望。
　　珀露特臉上的笑容徹底消失，他深深凝視於漠的神情。
　　“聽起來，妳對夏莉有很大的期望，也很信任她。”
　　珀露特放開他的肩，“所以這就是妳選擇她的原因？”
　　他再次看向那個停止哭泣，又跑向另壹個病人的銀發女孩。
　　厄洛倫說，“夏莉這樣的人”，這樣的人，是什麽樣的人？
　　珀露特覺得這樣的人就和過去的自己壹樣愚蠢。縱使現在看起來有著熠熠生輝的所謂美好品質，也終究會被時間改變。
　　“我確實對夏莉抱有很大的期望。”不過不是他的選擇，而是系統的選擇。
　　這是他必須要做的任務。
　　於漠從那些復雜的後續安排中抽出思緒，發現珀露特的神情不是很好，他甚至都沒能用壹貫的笑容來掩飾。
　　“看起來我在這裏派不上用場，那麽，我就先回去了。”
　　主教閣下第壹次幹脆地離開，沒像之前每壹次分離前壹樣，留下任何下次見面的約定。
　　於漠不曾阻攔他，他壹個人站在城墻上，遠處烏雲席卷天空，來自更北邊的冷風吹動他身上的披風。
　　最冷的季節又要來了。
　　他可以和之前壹樣，用好聽的話語安撫住珀露特，這不是很難的事。
　　但這種安撫只是壹時的，接下來這類似的事情還會不斷地發生。
　　因為事情的源頭不在夏莉，也不在珀露特，而在於他自己還沒做下某種決定。
　　於漠陷入了少見的猶豫之中。
　　有些事是早已決定的，早在當初他為夏莉計劃好女王之路時就已經決定，可現在，他卻猶豫了。
　　夏莉只是這個世界裏，星星壹樣的希望，希望可以治愈人的心靈，但無法拯救這個世界。
　　就算在原劇情裏，兩位主角也沒有真正拯救壹切。
　　如果想要延長這個世界的生命，只有依靠珀露特。他才是最特殊的。
　　只有他才能做到，再壹次前往神國，將失控的太陽力量控制住。
　　將月亮的力量回歸大地，太陽的力量回歸天空。
　　但這並不是輕易就能做到的事，而且，壹定會需要付出代價。
　　於漠在生死之隙見到過另壹個世界的珀露特，他那時即將成為邪神，以自己的死亡失敗為告終。
　　這壹次，珀露特也會失敗嗎？
　　於漠不確定。
　　這種不確定來自於他自己搖擺的內心。
　　他捕獲並馴養了這個未來的邪神，在這最後壹步，卻不敢選擇他。
　　因為他的選擇，或許會讓珀露特毀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