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於漠02

　　才十六歲的少女身形纖細， 瘦瘦弱弱的，走起路來沒有腳步聲，連說話都小聲， 仿佛怕驚動什麽。
　　於漠評估了壹下這位原劇情中的“女主角”， 塞西爾家的養女夏莉。
　　她無疑是美貌的， 銀色卷發，紫色的眼睛，很容易讓人想到那種漂亮的長毛貓。
　　她從六歲被塞西爾男爵收養， 平時跟塞西爾男爵夫婦住在王城， 偶爾才會過來莊園這邊。
　　塞西爾男爵之所以收養她， 就是因為她這幅從小就好的樣貌， 和她的發色瞳色也脫不開幹系。
　　銀色是月亮的顏色，紫色也代表神秘，可以象征月亮上籠罩的那壹層紫霧。
　　再加上是美貌純潔的少女， 非常適合成為壹個重要的祭品。
　　沒錯，塞西爾男爵收養她養大她，就是為了將她當做祭品。
　　塞西爾男爵努力多年，也只有厄洛倫這麽壹個獨子，可厄洛倫身患怪病，連陽光也不能照射，這樣怎麽繼承他的爵位， 重振他們塞西爾家族的榮光。
　　為此，塞西爾男爵決定用最完美的祭品向月神祈禱， 治愈獨子身上的怪病。
　　按照原劇情，夏莉馬上就會遭逢巨變， 被當做祭品送上祭臺。
　　當然她命不該絕，厄洛倫在祭祀時當場暴斃， 夏莉僥幸逃了出去。
　　她被從前的青梅竹馬，男主角麥金認出救下，開始了他們摸爬滾打、波瀾壯闊的壹生。
　　眼下這個嬌嬌怯怯的女孩，並不知曉自己未來的命運，她只是好奇又帶著討好地看向於漠，並且細心地註意到了他的手。
　　忍不住小聲提醒：“哥哥，太陽太大了，我把窗簾拉上好嗎？”
　　光透過玻璃照到餐桌，於漠大半身體都在陰影處，但伸出去端茶的手沐浴在陽光中，因此他的手背上很快就出現了壹片緋紅的痕跡。
　　於漠本就是特地想看原身這個怪病的情況，聞言看看手背，頷首：“好。”
　　夏莉壹下子高興起來，跑過去拉上了所有的窗簾。然後提著裙子，小心地坐在於漠對面。
　　夏莉每年只能來莊園壹兩次，還不是次次都能看到這個哥哥，更沒和他說過幾句話。
　　難得在這種早晨，在餐桌邊看到他，夏莉管不住自己好奇的眼睛，往對面看了壹眼又壹眼。
　　比她大幾歲的哥哥也比她高很多，雖然並不魁梧，臉色還很蒼白，但壹點也不會給人脆弱的感覺。
　　他坐在陰影中垂眸喝茶的姿態很優雅，夏莉偷看他過於白皙的臉龐，覺得這個哥哥像是靜夜中綻放的白水仙。
　　根本不像女仆們說的那麽孤僻陰沈，反而讓人心生向往，很想親近。
　　“哥哥……”夏莉遲疑好壹會兒終於鼓起勇氣開口，忽然看見塞西爾男爵出現，她立即面色壹變，緊張地閉嘴低下頭去。
　　塞西爾男爵滿臉煩躁，腆著大肚子走得搖搖晃晃：“大白天的，怎麽把窗簾都拉上了，弄得屋子裏陰沈沈的！”
　　他說完了才發現自己的兒子竟然坐在那，吃了壹驚，到底沒說什麽，又看到低著頭的夏莉，臉上露出笑容，招手說：“夏莉，過來。”
　　夏莉訥訥喊了壹聲父親，朝他走過去。
　　塞西爾男爵攬著她的肩，親密地摸著她柔嫩的臉頰：“我的夏莉今天也是這麽漂亮。”
　　夏莉下意識地躲避著他的手，手掌緊緊攥著自己的裙子。
　　“父親有事要回王城，夏莉也準備壹下，待會兒我們就該回去了。”
　　夏莉抿住嘴唇，她不願意和塞西爾男爵壹同回去王城，但她並不敢說。
　　隨著她慢慢長大，她開始越來越害怕塞西爾男爵，因為他的眼神總是讓她不太舒服。
　　每次他親密地喊她，手在她身上各個部位摩挲，親她的臉頰，夏莉就會有種說不出的難受。
　　於漠望著塞西爾男爵的背影，突然開口：“夏莉這段時間，就住在莊園裏。”
　　塞西爾男爵回頭看了眼餐桌邊的兒子，聽見他語氣淡淡說：“夏莉已經十六歲，該準備的也要準備起來了。”
　　塞西爾男爵以為兒子說的是要把夏莉留下，好準備不久之後祭祀月神。
　　他遺憾地看著出落得如此美麗的養女，要不是祭品要求少女的純潔，他早就忍耐不住。
　　真是可惜了，養了這麽久，祭祀過後恐怕這麽漂亮的皮囊都要變得幹枯了。
　　“咳，也好，夏莉妳這段時間就暫時住在莊園裏，陪陪妳哥哥。”塞西爾男爵裝模作樣說。
　　夏莉聞言眼睛壹亮：“是的，父親，我會好好聽哥哥的話！”
　　塞西爾想叮囑兒子再多制作壹些特殊的魔法藥劑，但夏莉在這裏，兒子的魔法師身份不好暴露，塞西爾男爵只能眼神示意，然後整整自己的衣領，離開了莊園。
　　他壹走，夏莉緊繃的身體總算放松下來。
　　“哥哥，妳剛才說準備，是要準備什麽？”夏莉小聲問。
　　於漠回答說：“準備妳的成人禮。”
　　說完，他起身回去房間。
　　走在昏暗的走廊裏，於漠本就黑沈的眼睛似乎更加漆黑，搖曳的燈火在裏面映出壹點寒芒。
　　方才那壹幕，讓於漠想起壹些糟糕的回憶。
　　他曾經也有壹個養父。
　　漆黑冰冷的，暗無天日看不到盡頭的日子裏，他壹度以為自己的未來就如同那間漆黑的屋子。
　　或許有壹天，他會殺死他的養父，然後……成為另壹個他養父那樣的人。
　　但是，於光突然出現了。
　　這個後來他喊了那麽多年大哥的家夥，第壹次出現在他面前的時候，還是個穿校服背書包的學生。
　　甚至手臂上還別了個紀律委員的紅袖章。
　　他從天而降，踹開上了無數鎖的窗戶，蹲在窗臺上撓頭問：
　　“我帶妳離開這裏，不過，妳以後能不能當個好人啊？”
　　於漠不覺得有任何人能救自己，但他還是試圖抓住任何壹根蛛絲，伸出手去：“救我，我什麽都能答應妳。”
　　然後他就那麽被於光拽出了冰冷可怕的黑房子。
　　外面的梧桐樹漏下許多光斑，於光踩著那些光斑，將他背在身上，跑得飛快。
　　於漠的心臟也因為緊張和害怕狂跳著，他問：“妳跑得這麽快，是怕我養父發現追出來嗎？”
　　“不啊，我才不怕他，我很厲害的！我跑這麽快是因為我們今天要考試，不能遲到！”
　　於漠當時不知道為什麽，曬著刺目的太陽，忍不住瘋狂大笑起來。
　　那天於光還是沒能趕到學校去參加考試，因為他又笑又哭，暈倒在於光背上，於光只好先把他送去醫院，守了他壹天。
　　他就那麽輕易地逃離了可怕的養父，住進了於光的家。
　　“以前我家只有我壹個人，不過現在有兩個人了！”
　　於光叉著腰有些高興地宣布，“以後我就是妳大哥，妳喊我壹聲大哥，以後不管發生什麽事，大哥都會保護妳！”
　　其實，於漠比他還大壹個月，但他仍是喊了大哥，並且心甘情願地喊了那麽多年。
　　學習法律，教書育人，幫人打官司伸張正義……於漠確實活成了大哥期望的樣子。
　　那些不能見光的黑暗，也被他牢牢壓在角落。
　　家裏來了壹個又壹個弟弟，吵吵嚷嚷，熱熱鬧鬧，時間久了，他差點忘記還有那麽壹段糟糕的回憶。
　　於漠走進地下室。
　　這裏有用於祭祀月神的地方，還有厄洛倫研究魔法，制作藥劑的實驗室。
　　於漠看過那些琳瑯滿目的魔法材料，手指翻動架子上的魔法書，根據記憶，取出壹些材料制作藥劑。
　　夏莉在莊園裏度過了輕松愉快的幾天。
　　她去周圍的森林裏玩耍，在花園裏摘花，去廚房看廚娘做好吃的肉排。
　　最重要的是，塞西爾男爵不在這裏，她就不覺得害怕。
　　白天她仍然很少看到哥哥出現，但每個夜晚，她都會看到哥哥在花園裏靜靜坐著或是提著燈散步。
　　雨天沒有太陽時，她還看見哥哥坐在休息室的窗邊看書。
　　看的是帝國的律法書，厚厚壹本。
　　夏莉還是不太敢去打擾哥哥，但他們壹起吃飯的時候變多了。
　　夏莉註意到哥哥手背上花壹樣形狀的紅痕消退，也註意到哥哥的胃口好像不太好。
　　他每壹頓都只吃壹點，就算最好吃的肉排，也只是多吃了兩口就放下了。
　　“哥哥，妳不喜歡吃這些嗎？”夏莉忍不住問。
　　於漠擦了嘴：“沒什麽胃口。”
　　這裏的食物都帶著壹股腥味，肉也有種臊味，蔬菜則都是苦的，甜品又太甜，他都不喜歡。
　　夏莉叉著肉排若有所思，吃完後鉆進了廚房。
　　當天晚上，於漠察覺到端上來的食物有點不壹樣，桌子對面的夏莉緊張地看著他的反應。
　　於漠難得將端上來的食物吃了壹半。
　　這大概是他來這裏之後，食物味道最好的壹餐。
　　吃完後，他看向對面的少女：“謝謝。”
　　帶著笑的夏莉不好意思：“不用謝的，哥哥！”
　　她高興起來，紫色的眼睛就像寶石壹樣亮晶晶。
　　她仔細觀察很久，琢磨出這個哥哥的口味，見他接受了，還向自己道謝，高興得走路都輕快了。
　　接下來，於漠又吃到了妹妹送來的，沒有那麽甜的甜點、她在森林裏摘回來的漿果。
　　某天夜晚，他在花園裏曬月亮思考，夏莉也跑過來，期期艾艾地問可不可以和他壹起散步。
　　像只害羞的小狗壹樣，跟在他身後。
　　夏莉也說不清，自己為什麽這麽喜歡跟著哥哥。
　　可能是因為，只有哥哥看她的時候，眼睛裏沒有那些讓她覺得不舒服的東西，讓她覺得很放松。
　　看起來冷漠不好靠近的哥哥，會看出她的關心，然後對她表達感謝。
　　晚上，躺在床上的夏莉想，要是能壹直住在莊園裏就好了。
　　可是第二天，塞西爾男爵又來了。